闻无欺似乎想说什么,抿着唇眼神晲着她,但最终闭了嘴,只是一张脸完全红透了。
阴鸷的青年站在树下,一半身体在树荫下,一半身体在渐渐亮起的晨光里,眉目被天上升起的霞光染上了暗金色,那羞涩也很显眼。
隗喜转过身,轻声道:“现在带我下山吧,我想出去,无欺?”
“你不是答应了留在这里么?”身后青年安静了会儿,又满是阴郁情绪地说道:“聘金都给你了,你欠我一个洞房。”
隗喜声音轻柔:“无欺,我得出去一趟,但我答应你,等我办完了事,就会回来的。”
闻无欺眉头拧紧了,显然不满,但更显然的是他好哄骗,他上前来要抱她,“靠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隗喜没有拒绝,等他弯腰将她抱起,便揽住了他脖子:“那以你的速度,从这里出去,要几天?”
闻无欺睨她一眼,他的脸上还有红晕,一张温润的脸越发艳美,他看着怀里捧着花对他浅浅笑的人,眯着眼凑近,在她脖颈里狠狠嗅了一口,再开口时,声音却迷离起来:“带上你,七天。”
隗喜看着他脖颈里的血洞,垂下了眼睛,轻声嗯了一声。
“好。”
闻无欺摘了许多香甜的果子,一并带上了。
上次见识过血吞藤,知道那东西从地底攀生出来造成的破坏力,如今隗喜往山下看去,发现下面已经和先前所见完全不同,像是遭受十五级大地震造成的地裂,树木翻腾枯死,地上一条又一条沟壑,到处充斥着血吞藤腥臭的味道。
隗喜被这样的破坏力惊到,又低声多问了闻无欺几句。
他懒得多提,语气冷鸷,“那种恶心的东西,提它做什么?”
“无欺……”隗喜轻轻扯了下他衣袖。
闻无欺浓长的睫毛一颤,便低头看她一眼,抿了抿红唇。
隗喜安静等着。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他拧紧了眉毛,细细对她说血吞藤。
那是一种植物,却更是妖兽,它的心脏长在地底下交错的藤蔓枝条里,很难找寻,且就算心脏被伤到,只要它还有一点枝条,长在土里吸收生机就能重新活过来。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血吞藤才没法尽除,而是封印在这里。
隗喜想到先前的闻无欺说过,那看起来像樟树的清灵树才能作为封印媒介,但那棵树已经被劈了,他后来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封印的?
闻无欺不知想到什么,他垂着视线,一阵风吹过,头发都拢到了胸前,垂下来时,遮挡住了他的脸,隗喜在一片昏暗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依稀觉得周身气息都变得沉郁起来。
她的目光朝他的魂体看去,连那活泼缠人的魂体都阴沉沉的,有气无力一般。
隗喜莫名想知道,又扯了下扯他衣袖,可他始终没有开口,只是抱着隗喜穿梭在林间。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将他头发拂开,将他的脸露出来,她这才看到他的面容惨白,一双眼无情无绪的阴冷,见她望过来,也漠然无比。
这些闻无欺不同,又有相似之处。
隗喜觉得自己可能会知道一个秘密,她没有太多犹豫,手揽着他脖颈,稍稍抬头,在他唇边轻轻一碰,随后她就想移开再多问问他,哪想到他哼一声,忽然在一处倒下的树上停了下来,揽住隗喜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
他咬了一下隗喜的唇,她吃了痛只好张开,他便迫不及待地探入,初时他凶猛带着戾气,可触及到隗喜的舌时,眼神便迷蒙起来,动作也软了下来,他本能地吮吸着,如他的魂体一般,勾勾缠缠,黏黏糊糊,又含又咬,直到听到隗喜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声,才是松开她。
隗喜一开始就抵着他胸口想退开,但是躲不开,这会儿被亲得唇瓣湿润,她略带恼意地看过去。
闻无欺却翘着唇角,那阴郁被扫荡,看向她的目光天真又无辜:“碰一下算什么啊,我难道看起来是轻轻一个吻能满足的吗?”
他说这话时,略有些顽劣地冲隗喜眨了眨眼睛,清润容颜如玉,在晨光下会发光。
隗喜下意识去看他的魂体,依然是黑色的触肢缠着她。
她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还是因为这是闻如玉的身体吧。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封印的吗?”
闻无欺提起这个,面色还是阴了一瞬,但既然答应了隗喜,就不会隐瞒,只是提起来时,他的语气百无聊赖:“清灵树复原了,自然封印也能重塑。”
“怎么复原呢?”隗喜想到那树都劈叉了,生机都被夺去,还能怎么复原?
闻无欺重新带着隗喜赶路,好半晌才慢吞吞道:“用仙髓催生。”
仙髓,这个修仙界只有修成地仙境才能生出仙髓。
真圣境之后便是地仙境,传闻修出仙髓,与天地同寿,自人间凡人悟出道来,有天赋灵脉之人入道修仙以来,只有流光真君之子到达地仙境。
地仙境也是在他生出仙髓之后命名的修为境界。
隗喜茫然一瞬,她与闻如玉初遇时,他还没破生死境,后来他参加无咎大会,从昆仑神山出来,再到三年后他们重逢,他成为闻无欺后,他已经是真圣境。
可也只是真圣境,怎么会有仙髓呢?
就算现在这个“闻无欺”记忆错乱,那他这个身体,不该有仙髓。
“你这样厉害,竟然已经生出仙髓了吗?”隗喜好半晌,才惊叹地问道。
闻无欺看她一眼,笑一声,却没有再多说。
他不愿继续多说下去了。
他排斥提起这件事。
隗喜没法从他嘴里再探知更多,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一路穿梭在麓云海各处,路上遇到过其他人,但闻无欺没有停留,高傲地瞥过那些弟子,便带着她离去。
她饿了,闻无欺会不满,但去林间为她寻来吃的,她困了,他会带她寻一处遮蔽处睡觉。
这期间,他一直没有恢复,只是,隗喜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话也越来越少了。
闻无欺知道她病弱,会刻意用灵力将他如今冷凉的身体弄得温热,可是到第七天的时候,她发现他抱着她时,体温已经不能保持温热的状态。
隗喜察觉到不对劲,目光看向他的魂体,那黑色魂体早就开始蔫了起来,无精打采的。
从山壁往下落地,前方是一条没有被血吞藤震过的路,平坦安宁,周围也没有旁人。
闻无欺看了怀里的人一眼,青白的脸色令他本就阴鸷的脸色更添了一份潮意。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唇角翘着,语气却阴森森的,似了然,又似威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你就出去了,你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敢不回来,我就……”
他放下了隗喜,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她,他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手,一双眼一直盯着她,不甘心但又控制不住,整个人往下倒了下来。
隗喜下意识也伸手去抱他,却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整个人跟着扑倒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找不到他黑色的魂体了,那些黑色的魂体不再来纠缠她了。
好像消失了一样。
第38章 慎订这章男主视角诠释
麓云海与世隔绝, 高山起伏连绵,雨水多,有阳光的日子少,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封印着一只血吞藤, 虽被埋于地下,但那阴潮寒湿的气息影响着这片小洞天, 山间雨重,常浓雾濛濛。
罚诫之地有几处小法阵, 那似乎是给血吞藤一道挣脱的狭缝, 每每有人进入, 小法阵开, 血吞藤最嫩也最柔弱的那些枝条就会从那里延伸出来, 去挣扎也去缠进入的人。
古籍只记载血吞藤可吸收一切生机, 却不知道有人偶然间知道当生机被褫夺后能诱出人本能的求生欲望,当血吞藤的汁液沾到人血肉里后,这种求生欲望令修炼的速度事半功倍。
罚诫之地里, 最重要的就是血吞藤。
而罚诫之地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镇压封印它又修炼的那个人。
闻无欺从罚诫之地睁开眼时,还有些茫然, 他离上一回进入不过隔了半个月, 这不太对劲,以他的身体, 一个月一次已经是极限。
他这次是为什么进来的?
不止如此,他的仙元也不对劲, 受损厉害。
不过转瞬过后, 他便无所谓了,无所谓地从石床上翻身避开从地底攀出来的的藤蔓, 听着那些被豢养的繁殖力极高的妖兽从开启的法阵里涌出来,试图撕咬他的身体。
身体去修炼日复一日已经是一种本能,他徒手扯起一根藤蔓,阻止它们去吸食妖兽,那些妖兽不是它的食物,是他的修炼工具,只能由他斩杀。
渐渐的,洞穴里到处都染上了血液,地上黏答答的潮湿,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手里的藤蔓裹缠着他的手臂,柔嫩的还未变成褐红的枝条拼命吸收着他的血肉生机,毒液也趁机渗入,试图将他麻痹。
闻无欺本是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对血吞藤的毒液已经不会有任何不适。
可这一回他觉得有些古怪,这身体沾上毒液后,竟是晕眩难忍,四肢乏力,几近倒下。
他虽然无所谓,也无兴趣探讨为什么身体会这样,但他还不想死,也不想成为妖兽的食物,或是血吞藤的养分,他花了点力气,不再懒散,拿剑飞快解决了这里的一切。
石床已经被污血浸透,他懒得去清理,没力气,没兴趣,没心情,他索性跳上上面的一块横着的犹如房梁的石头上。
他想着这次从麓云海出去后,父亲又会交给他什么任务?
无所谓了,什么都行,出去就行。
他闭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等着父亲来这里替他解开封印。
他一个人是离不开这里的。
只是,眼睛刚闭上没多久,闻无欺忍不住再次抬起眼皮,洞穴里来了人,流通的风送进来生人的气息。
一个气息粗重的凡人,和……一只傀儡。
这里怎么会有人凡人进来?
闻无欺拧紧了眉,本不想多管,但那凡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快速到了洞穴入口,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是吗?”
细弱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带着她忽然变得更粗沉的呼吸声。
竟是个女郎,还是个身体虚弱久病的女郎。
“无欺,你在里面吗?”她试探着想从外面进来,不出意外被反弹了出去,他听到了后退时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闻无欺没打算理会,重新闭上了眼。
但很快,他嗅到了空气里传来的新鲜的不同于妖兽血液的血味,古怪的香甜气息,他又睁开了眼睛,太香了,那瞬间他都怀疑自己变成了嗅骨尸,想要寻香而去。
他忍不住好奇偏头朝洞穴入口看去。
那女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地上的血与尸块,恶心得干呕,面色白得如雪,毫无血色,但她的眼睛里却无太多惊惶,她忍着不适,在找寻着什么。
“咳咳,咳咳……无欺?”她的声音温柔清和,像一阵春风拂过人耳朵,仿佛没有留下痕迹,可那特殊的柔和却让人难以很快忘记。
“无欺?小玉带我来找你,你在哪儿?”
闻无欺眉头拧紧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心里越发不解了,他不动声色,从上往下俯视打量着她,她抬头时,他看清了她的脸,眉目乌灵,亭亭玉立,站在一堆鲜血与尸块里,不染纤尘,清丽婉约。
是一个美貌女郎,不过如此。
他见过太多美丽的皮囊,人的,妖邪的,都有,一张美丽的皮囊,在他心里起不了半点波澜。
但她好奇怪,明明身体不适,却非要忍着不适进来,她捂着胸口,干呕着,呼吸气喘,还要低头在尸块里查找着。
她在找什么呢?
这里只会有他,不会有别人。
闻无欺盯着看了会儿,决心将她赶走,凡人不该来这里,但他想知道,她来这里找的人,那个叫“无欺”的人是谁?
他悄然从上面滑下来,无声落在了她身后,低头去嗅她身上的味道,果然是香的,他许久不和人交流,开口时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你在找我吗?”
这里只有他,到底是不是找他,又为什么叫他无欺?
她被惊到了,手里的火折子一下掉下来,他伸手去接,歪头看她,她抬头看到她,却仿佛更惊了,下意识就想往后退,脚却踩到一块尸块,地上鲜血粘腻,她就要往后摔倒,他自然伸手按住她的腰,免得这脆弱的凡人摔在这里。
他拧着眉,见她有几分怕自己,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凡人来此作甚?”
她似乎喘了两口气,才轻声说:“我来找你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闻无欺觉得奇怪,他根本不认识她,他松开她,将火折子还给她,“我不知你是何人,时间还没到,我不能离开。”
那奇怪女郎却拉住了他的袖子,继续说奇奇怪怪的话:“我是隗喜,我是你……你的相好的,我特地来找你的,我们先出去再说,你身上好多伤。”
他愣了一下,自然要否认,他从来没有什么相好的。
她却说什么他现在不正常,所以才认不出他。
他想起了他这次奇怪地出现在罚诫之地,一时走神,身体又虚弱,神思涣散间,其他“人”也从暗处冒了出来,他们是他分裂出来的心神,寻常能陪他修炼,他们就是他,是他内心深处不同的念头。
他们都好奇又兴奋,想要跟她出去,他心里清楚。
但是他无法从这里离开,只有父亲能释放他,他拨开她的手,将被她拉扯的袖子割断,让她走。
他也不是她嘴里的无欺,他只是个没有名字的,闻流光之子,他只有他娘给他取的小名,小玉,因为他娘爱他肤白如玉,便叫他这个名字。
她说大名由他父亲来取,但那个人总是很忙,娘说他忙着挣钱养家,相助乡邻,但他不明白,旁人需要相助,他和他娘就不需要吗?
闻无欺面无表情地想,随便吧,他已经不在意了。
那女郎却大胆如斯,伸手来抓他的手,紧紧握住,她抬起苍白的脸,语调轻柔地恳求着:“无欺,跟我走。”
他不是无欺。
但他俯首看她,忽然不想告诉她认错了人,她嘴里唧唧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神思涣散,觉得这声音听着也挺好听,就让她说去吧,等她说累了,自然会走。
反正不会有人在这里留下来,除了他。
但是在他发呆怔神间,忽然感到后脖子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了一下,像是强迫他低头,他回过神来,觉得奇怪极了,还没有谁敢让他低头。
他想挥开她,但是看到她孱弱久病的身体,还是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瞬间丢了命。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踮起脚尖,凑了过来,在他唇角轻吻一下。
他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滞了,眼睛瞬间睁大,身体也在此刻僵住。
她……大胆!
她大胆!
闻无欺呼吸急促,她又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了,身体不由自主跟着她走了。
他的神思迷茫,本就涣散的精神更加涣散,她唧唧歪歪的,话很多,很多问题,他懒得回答,面无表情想着自己的事。
但是她很狡猾,趁他不备就来亲他,弄得他浑浑噩噩,她问什么就答什么了,甚至她因为恶心咳嗽,说什么闻不了血腥味,他也顺便施了个清净术,但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观察着这奇怪的凡人女郎,无甚太多情绪起伏,也懒得多说。
她真的很狡猾,像是抓住他命脉,知道他受不了被亲吻,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来亲他。
她以此做交换,也还算挺好玩,毕竟她很香,唇瓣都似乎是甜的,趁她不注意时,他舔了一下被她亲过的地方,尝出来的。
他没遇过和她一样与他说话这么多的人,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听着也就是。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大名,小玉……这个名字不会告诉她,因为和他高大威猛的形象不符。
闻无欺面无表情心想,她爱叫他无欺就叫他无欺吧。
但更奇怪的事来了,她问他父母是谁,他说完她就情绪激动地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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