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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里巴和公主大盗(休屠城)


赵星茴盯着屏幕:“不许走。”
“天已经黑了,很晚了,可以结束了。”
“可我还想玩。”
闻楝抿唇:“我不想。”
“不行。”她语气任性。
闻楝认真看了她一眼,嗓音带丝丝冷:“我已经陪你玩了很久很久了,读档了五十多次,而且你其实并不想玩游戏。”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我就是想玩,我就是要这样玩。”赵星茴扭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半映屏幕的艳光,半是夜幕的黯淡,“我没有说结束,你必须坐下。”
她说,必须。
闻楝站着不动,眉棱紧皱,望着她的漆黑眼睛隐没在黯淡的光线中,薄唇紧抿,显然是不愿意。
“闻楝。”
赵星茴惯性地抬起了脸。
她的下颌线条柔美精致,淡红娇美的嘴唇有任性少女高高在上的唯我和命令,“陪我玩。”
闻楝的脾气控制得很好,在赵星茴面前从来是任她搓扁揉圆。
他捡起了地上的游戏手柄,又坐回了地毯,平静说好,可以开始,而后在进入游戏界面的第一秒,直接敲爆了赵星茴小人的脑袋。
滑稽的“啪叽”音效响起。
赵星茴猛然扭头,杏眼瞪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少年的好脾气荡然无存,淡漠语气显露棱角,“抱歉,我手滑。”
赵星茴睫毛一翘,咬了咬唇,读档切下一轮游戏。
好样的,那就看看鹿死谁手吧。
第二轮游戏,两个小人别别扭扭地走在地下迷宫,不仅要提防随时出现的陷阱,还要提防对方的攻击。
赵星茴在跳上台阶的瞬间被闻楝撞飞了,小人“啪叽”甩在墙上,变成了一张纸片。
她重重地捏了下手柄,听见闻楝淡声道:“抱歉,没站稳。”

第四回 开局又死,赵星茴捶了下游戏手柄。
她不说停止游戏,憋着一股劲要和闻楝较劲,要抢夺上风报仇踢爆那个小人的脑袋,闻楝随她,一轮一轮跟她玩下去。

第三十回 ,餐桌的饭菜都凉了,两人在坐在客厅打游戏,赵星茴背姿像离弓的箭,脸色已经很难看,很难看,极其难看……

第四十回 ,屏幕上的小人一秒倒地,赵星茴终于离奇地愤怒,把手中的游戏手柄扔向了闻楝。
手柄砸在地板上。
赵星茴咬着腮帮子不说话,愤怒得像只抓狂的猫。
闻楝睫毛掀开,态度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幽黑眼神锐利清亮,是毫无掩饰的、很有主意的清韧。放下游戏手柄问她:“游戏结束是吗?”
他垂下眼睛,利利落落地起身,迈动脚步转身离开。
赵星茴拗起下巴,在他身后冷嗤了一声,“不想忍气吞声,终于赢回来了,你很开心是吧?”
“忍得很辛苦吧,不得不围在我身边,其实一点都不想搭理我,却一直按捺着脾气忍耐我。”赵星茴嗓音清脆冷清,“闻楝,你就直接承认你讨厌我好了。”
“你们都讨厌我,都受不了我,每天都在忍受我的折磨,我就是个麻烦精,讨厌鬼。”她愤怒地吼,尾调还带着委屈,恨恨把脸埋进了沙发。
闻楝看她蜷成一团趴在沙发里,呼吸紊乱,脸埋着不让人看,长而洁白的公主裙,一点裙摆花瓣似的撒开,黑绸样的头发跟随主人的脾气被揉得有点乱,却挡不住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和纤瘦白皙的手臂紧紧揪着沙发一角。
他本想走开,却又犹豫着迈不动步伐。
最后闻楝走近了沙发,窥见她藏在发丝里的耳朵连着脸颊已经红透,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挨着她的指尖。
赵星茴甩开手,把脸得更深,闷闷哑哑地让他滚开。
闻楝又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没有很讨厌。”他垂着眼,“你误会了。”
没有很讨厌,但谁会喜欢这种大小姐脾气。
他不承认,赵星茴梗着嗓子也要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想跟我同班,偏偏要说一大堆理由,你不想跟我说话,偏偏非得说,你不想听我的话,偏偏要顺从我的要求。你笑起来很假,偏偏要装作一副好相处的样子说说笑笑,你就是个虚伪的人。”
她手指抓着纸巾,侧过脸,把纸巾摁在眼睛。
闻楝瞥见了她的婆娑泪眼和湿润睫毛,抿抿唇:“兰姨让我和你好好相处。”
“对,你跟褚文兰一样。”
“没有很讨厌你,也许只有那么一点点。”闻楝嗓音清韧,神色冷清,“你不更讨厌我吗?第一次见我就让我滚,不想让我呆在这里,警告不许我跟你说话,不愿意我跟你待在一个班,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我不想留在这里,是兰姨的要求,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如果她和赵叔叔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走。”
赵星茴抬起脸,梗着脖子冷声道:“我就说了那一次,我现在又没有赶你走。”
闻楝又递了张纸巾过去,淡声道:“那我只能和你好好相处。”
他嗓音清澈真诚,说的话也不让人难受,赵星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就是玩个游戏被气哭,有什么好哭的,她也赢了闻楝好几十次。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吸了吸微红的鼻子,泪光晶莹湿漉的明眸一转,呛他:“不许看我。”
闻楝扭过了脸。
“不许跟别人说。”赵星茴把纸巾往眼睛上按了按,恢复了平静。
“说什么?”闻楝疑惑。
“说现在!”赵星茴提高音量。
说她哭了的事。
“明白。”闻楝懂了。
“你走吧,不许看我,一眼也不许看。”
“好。”闻楝迈步回房间。
赵星茴抱着抱枕在沙发怏怏坐了会,缓缓吐出口气,最后又平静地倒在沙发上。
情绪发泄完毕。
第二日,赵星茴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
闻楝正要出门,看见她从楼梯上下来,两人目光撞上,脸色还有点讪讪的,但也就那么一瞬。
反正两人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哭也哭过了,话也说了,赵星茴现在心情好些,对着闻楝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她把书包扔给他,抬抬下巴,语气傲慢:“我也要去学校,让司机等我。”
她去餐厅吃两口早餐。
闻楝说好。
方歆终于在学校看见好友,这几天赵星茴光顾着在家打游戏,方歆说要去陪她,赵星茴都说不要。
“你没事吧,星茴。”
“没事。”
方歆拽拽她的袖子:“那个男生的事情就这么结束啦?”
“应该是吧。钱都赔了,好歹也揍了他一顿,还算值吧。”
方歆搭着她的肩膀:“明明可以再跟对方理论理论的,说话那么恶心,至少要赔礼道歉吧,还是你受委屈了。”
赵星茴语气轻快,“下次我听见他放屁,再揍一顿好了,反正赔得起。”
“不过你现在超级出名哦,整个高中部都知道高一有个性格高冷又火爆的漂亮学妹,我猜现在应该没有人敢得罪你吧。”
赵星茴骄傲起来:“那可太好了。”
闻楝只是在家听褚文兰说了几句,对这件揍人事件前后细节始末缺乏了解,也没有太细致追究赵星茴的情绪波动,听见方歆说了这么几句,回到班级方歆递作业给他,他也装作不经意开口问了一下。
“一开始星茴也不肯说,后来我去问了她们班知道内情的女生,又追着星茴问了几次,那时候她们班要上体育课嘛,星茴好好走在路上,那个男生看见星茴,跟身边的朋友说她腿漂亮。”
方歆皱皱鼻子:“他用词好恶心,说她很好搞,星茴让他道歉,他不肯,说她故意发骚穿这么短的裙子勾引人,我都不想说出那些恶心词汇来,星茴气不过,就直接抡着网球拍动手了。”
闻楝默默听着,面色转而冷清。
“人家都那样开口污蔑了,星茴家里还想着息事宁人呢,那星茴的精神损失咋说呢,一句道歉都没有,她从小被家里人宠大的,连骂都没骂过一句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这要是我家,我爸妈肯定指着那家人的鼻子骂他个千百回,该报警报警,该请律师请律师,就算打人不对,那也要让所有人看看他们家的德行,一家下流贱货。”
他想起赵星茴那张肤光胜雪、骄傲无比的脸,也想起她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厌然忿忿,最后掉眼泪的模样。

◎我虐待你喽?◎
开学不过两仨月,赵星茴被当选为高一年级最不好惹的女生,喜提中二外号“带刺玫瑰”,美而高冷尖锐,不敢亵渎。
方歆绘声绘色,赵星茴尬出天际。
但别说,这个呆板印象偶尔也有好用的时候。
班上的语文老师是个温柔娇小的年轻女士,教室后排几个男生向来不把语文课放在眼里,吃东西打游戏聊天无所顾忌,窸窸窣窣吵死人,语文老师又管不住,赵星茴被吵得头疼,眼风冷冷:“你们吵什么吵,能不能闭嘴?”
那几个男生被惹不起的大小姐冷声一吼,默默地闭上了嘴。
洗手间有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说话,堵着洗手池要别人排队,赵星茴蹙眉抱手,拗着下巴不好惹,又不耐烦:“能不能让一让?还有,在背后阴阳怪气诋毁别人很乌烟瘴气,麻烦换个地方。”
女孩们抽抽唇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出洗手间。
赵星茴难免觉得……嗯,很好用。
学生餐厅二楼的角落,赵星茴扭了扭,声音泠泠:“能不能打游戏一直输给我?”
闻楝坐她对面吃饭,眉眼不动,语气淡然:“不能。”
“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回家把游戏机砸了。”她拗起修长天鹅颈,“谁也没得玩。”
闻楝不为所动:“随便。”
求之不得,反正砸的是她的游戏机。
她没什么好威胁他的,赵星茴噘了下唇,筷子戳戳,冷声哼哼又理直气壮:“那能不能把你那碗菠萝咕咾肉给我,反正你也不爱吃甜,我想吃,排队人太多了!”
闻楝看了眼自己餐盘。
他表情松动,赵星茴趁机而入,公平公正:“我拿我的栗子烧肉跟你换。”
不用闻楝主动,她手速快快地把栗子烧肉放他餐盘,自作主张抢走了那份菠萝咕咾肉。
闻楝什么也没说,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午饭,赵星茴开开心心地挟了口菠萝。
方歆早饭没吃,饿了一上午,这会坐在他俩旁边猛猛往嘴里炫饭,听见两人说话,瞅瞅赵星茴,又瞅瞅闻楝,诧异问:“你俩……”
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这两人虽然逐渐熟悉,现在关系虽然说不上坏,但也绝对说不上好。
不过……闻楝怎么会对赵星茴说“不行”?赵星茴又怎么会去吃闻楝的东西?
事后方歆问赵星茴:“你和闻楝最近关系是不是有点奇怪?”
“没有吧。”赵星茴神色无异,含含糊糊,“哦,对了。前阵子我还跟他吵架呢。”
“你俩吵架?”
“嗯。他说他讨厌我。”赵星茴只顾盯着自己手里的漫画。
“他居然敢说讨厌你,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
“为什么?”
赵星茴理所当然,“因为我也讨厌他呀,他讨厌我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但是……正常吗???”
“不是有个典故吗?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实。我看他是个讨厌鬼,他看我当然也是讨厌鬼喽,多正常啊。”
方歆无语:“好好好,人家讨厌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介意,骄傲得清新脱俗,你俩玩吧。”
赵星茴理直气壮。
讨厌就说讨厌,可别装出一副乖巧温柔的样子在眼前不情不愿、委屈求全,难看死了。
这么一想,她做点什么就更理所当然了。
她嫌闻楝下午回来得太晚了,忍不住要抱怨:“你怎么回事,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在路上磨磨蹭蹭什么?现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这么晚才到家。”
闻楝站在门口换拖鞋:“做作业,坐公交。”
“是你自己不要司机放学接你的,公交也是你自己要坐的。”她叉着腰,振振有词,“不是我的问题。”
“有什么事吗?”闻楝蹙眉。
赵星茴不太自然地鼓鼓腮帮子,没好气:“燕姨晚饭都做好了,我饿了。”
她手里还握着只笔。
“抱歉,可以不用等我。”闻楝道歉。
赵星茴把笔咯哒咯哒按了两下,又抿了抿唇,眼神四瞟:“有道题……你看下,我怀疑是题目出错了。”
落后了一周的功课,赵星茴也没想要找补课老师,打算自己抽时间补起来。
今天有道题怎么算都算不对,她抓狂了很久。
赵星茴语气生硬地让闻楝看看她那道题。
闻楝先去洗手,赵星茴别别扭扭拎着作业等他,两人最后坐在了餐桌,闻楝捏过她手中的笔,那支粉嫩可爱的水笔已经被她捏得温热,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写下解题步骤。
赵星茴趴在旁侧看他解题。
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字,有主人的清隽流利,笔锋转折处也带着利落的硬韧棱角。
他嗓音清澈:“这道题的解题方法比较有技巧,在第二步套用这个公式……”
“你慢一点,我前面还没看完呢。”她蹙起秀眉。
闻楝顿住笔尖,放慢了笔速,也放缓了声音:“你前面的步骤都是对的,但从这里开始解题思路错了。”
“你凭什么说我的解题思路有问题。”赵星茴不愿服输,跟他硬杠,“我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参考书的解题思路来的,为什么一定要用你那个思路,我这个思路为什么不对。”
“因为这个点的受力分析不对。你应该从这样……”
赵星听他说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闪发亮,也是难以说服:“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老师明明在课上说,这种情况应该根据实际情况分析……”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句句都在反驳闻楝,牙尖嘴利,最后用一副“你输了吧”的目光望着他。
闻楝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又哑口无言,只能抿了下唇,用漆黑的眼睛望着她。
“你看我干嘛?我哪句说得不对。”
她睫毛眨眨,看他薄唇干涩,挪了杯柠檬水过去:“喏。”
闻楝跟她讲了一通,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是什么旁门左道,好像鸡对鸭讲,顺手喝了口柠檬水,嗓音哑哑:“课本呢?”
“嘿,你会不会讲啊?不会是徒有虚名吧,还要掏课本现学。”她嘲笑他。
闻楝埋头没说话,半响翻书,黑睫低掩:“所以家庭教师都是这样被气跑的吧?”
赵星茴微愣,扭头“哼”了一声。
他没介意,也没跑,只是把课本往前翻了好些页:“如果你想听的话,这道题可以从这里开始讲。”
这顿晚饭是在课本旁吃完的,燕姐一看他俩那架势,两人并肩坐在一起,也不吵也不闹,吃完饭连碗碟什么时候撤下去的都不知道,再然后就是赵星茴叼着棒棒糖,目光空洞地撑着下巴听闻楝说话,最后她书也不要了,作业也不写了,脑子被掏空一样,上楼休息去了。
高中部的秋季运动会就在本周举行。
方歆跃跃欲试:“今年运动会学校很重视哎,还有篮球赛和足球赛,听说市教育局领导会来考察,还有电视台记者采访报道,如果表现精彩的话可以在新闻上镜耶。”
“闻楝也报了好几项,还有篮球比赛,好像听说他们最近训练蛮晚的。”
赵星茴没兴趣,只想坐在观众区隔岸观火。
她对运动会唯一的贡献是作为吉祥物入场举牌,五班风格主打一个隆重,开幕那天赵星茴戴皇冠,穿长长的亮片公主裙,脚步款款地走向了操场,然后杵着班级牌号,站在主席台下当壁花。
闻楝作为本届新生的学生代表,和另外一名女生配合,被邀请上主席台演讲。
平常他和赵星茴聊不出一箩筐的话,穿得也是黑白灰毫无亮点,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主席台上反倒清朗耀眼,能温和浅笑地念出那字字珠玑的演讲稿。
赵星茴站在台下,跟着下面的鼓掌声,挤出了一个笑脸。
闻楝看见了。
太阳底下她皮肤有雪一样的无暇光芒,让人很难不注意,甜美笑容很敷衍很不耐烦。
那意思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罚站。
赵星茴身上的公主裙是凌微买的重工贵牌,皇冠是她小时候的收藏品,她舍得在这种场合拿出来走塑胶操场,早上闻楝帮她把礼服拎出门,袋子重得连他都诧异,何况她脚下还踩着双从没穿过的高跟鞋。
明明是拖地的裙子,穿什么鞋都无所谓,她为了从头到脚的精致,却找出了一双水钻公主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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