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大胆的忍不住问道:“乔姑娘,你身上的衣裳是哪里做的,真好看啊!”
乔棣棠本想说是自家绣娘特意为她定做的,她转念一想,计上心头。
“是齐家的成衣铺子的绣娘做的。”
“是城南那家吗?”
乔棣棠:“哪一家都可以做。”
“我之前经常逛那家铺子,怎么没见着这件衣裳。”
乔棣棠:“是专门定制的。各位姑娘若是喜欢一会儿等寿宴散了可以让人去铺子里定制,喜欢什么花就定制什么样的花,不仅花的数量和颜色可以选择,蝴蝶的也可以。”
诸位姑娘面露喜色,看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定制一件。
乔棣棠则是在想这次寿宴来的不亏,不仅查到了人,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姐姐,你这是巴不得旁人不知道你这些年养在了商户吧,竟然还推销起齐家的货物了,不觉得丢人吗?”
士农工商。
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等的,连普通的村民都比不上,更何况是在座的王公贵族们,众人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乔棣棠神色未变,笑着说:“二妹妹说的没错,我母亲二嫁之人的确姓齐,我刚刚所说的铺子也是我家开的。”
她从不觉得行商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也没打算放弃。她原就没想过在京城待太久。如今已经找到了那名富商,等再找到罗幕的下落,她就可以回去继续做生意了。
众人又议论起来。
乔棣棠:“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衣食住行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二妹妹若觉得这些东西太过低贱可以不穿不用。”
乔月楠被乔棣棠说得满脸通红:“你胡说什么?我何曾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你行商贾之事,满身铜臭味!”
乔棣棠立即反驳:“有人开铺子也是为大家提供了方便。况且,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干干净净,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在坐的各位哪家外面没几个铺子?若觉得丢脸那就都关门好了,别赚钱了。”
乔月楠冷哼一声:“大姐姐明明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却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乔棣棠笑了:“二妹妹不会是嫉妒我没为你做一件这般好看的衣裳才一直在众人面前诋毁我吧?”
乔月楠觉得这话甚是好笑,嗤笑一声,反问:“我嫉妒你?你有什么可嫉妒的?”
乔棣棠叹息一声:“我没来府中之前二妹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可自从我来了我就成了伯府的嫡长女,压了妹妹一头呢。妹妹,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谁让我母亲先嫁给父亲呢?你再嫉妒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乔月楠要被乔棣棠这副做作的姿态气死了,她恨不得上前撕烂了乔棣棠的脸。
当她靠近时,乔棣棠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乔月楠,趁我没发怒之前赶紧滚,别逼我当众说出来更难听的话。”
做生意她是认真的。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商机,绝对不能就此错过。乔月楠若是敢阻碍她做生意,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乔月楠看着乔棣棠的眼神,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乔棣棠这个人向来不管不顾,连父亲和母亲的事都敢当众说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敢说的?她不顾及伯府的脸面,她还要顾及呢。她不要脸,她还要呢。
乔月楠又气又拿乔棣棠没办法,只好跺了跺脚,生气地离开了。
乔棣棠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身时脸上又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我这妹妹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各位姑娘去做衣裳的时候报我的名字,给大家便宜两成。”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用多少用多少,既然能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刚刚的事一看就知是泰平伯府的家事,也用不着他们操心。
不过,也有不少人对乔棣棠的做法十分佩服。世家子女讲究规矩,多少会顾忌颜面,不会将赚钱这件事摆在台面上。如乔棣棠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大方揽生意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远处站在二楼的诚王啧啧了两声,道:“这位乔大姑娘还真是厉害,那位性子泼辣的二姑娘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子随,她刚刚说了什么,你听到没?”
顾闲庭内力比他好,说不定听到了什么。
顾闲庭顿了顿,道:“没有。”
诚王有些怀疑:“当真没有?”
顾闲庭:“当真没有。”
对此,诚王很是失望。
不远处,戏台子上的戏唱到了高潮部分,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诚王的目光看向了那里。
顾闲庭的确没听清乔棣棠说了什么,不过,他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她说的话。
他的嘴角微弯。
这位乔大姑娘当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她还挺会做戏,不同的人面前换上不同的面孔,她唱的戏可比戏台子上的伶人唱得有趣多了。
诚王瞥了一眼戏台,目光又收了回来,他正欲和顾闲庭说些什么,突然瞧见了他脸上的笑容。
他们这位性情高冷的刑部侍郎顾大公子竟然还会笑?
当真是天下奇观。
他顺着顾闲庭的目光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了正在与各位公子小姐说话的乔棣棠。
他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好友对一个姑娘动心,他得寻个机会好好撮合一下这二人。
顾闲庭察觉到诚王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他。
诚王脸上浮现出来一丝诡异的笑容。
顾闲庭略微皱眉。
“王爷可是有话要说?”
诚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没有,本王就是觉得今日的戏太有趣了。”
顾闲庭觉得诚王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因为此处人多嘴杂,二人没再说此事。
青儿:“听说刚刚二姑娘又来找姑娘麻烦了,您可有受伤?”
乔棣棠端起茶轻抿一口:“不必担心,乔月楠不是我的对手。”
青儿:“嗯,那奴婢放心了。”
戏台子上在唱戏,唱的是一对普通夫妻生了一对双生子,夫妻因为双生子的身体缘故对二人态度不同。身体弱的得到了父母更多的爱,从小就读书习字,从未干过重活。身体强的那个一日书未读,被安排去地里干活。
后来身体弱的考中了科举却不孝顺父母,将其丢在了老家,身体强的留在了父母身边侍奉。父母却逢人便夸身体弱的那个孩子,从不说日日侍奉的孩子有多好。
身体强的儿子心灰意冷,带着妻儿离开了家乡去外面闯荡,老两口孤苦无依。
乔棣棠觉得这个故事怪怪的。侯夫人寿辰为何放这样的故事,尤其还是双生子的故事。
青儿在一旁小声道了一句:“六少爷和七少爷虽然都是侯夫人生的,但是侯夫人偏心七少爷。不过,老侯夫人偏心六少爷。”
乔棣棠点了点头,约摸猜到这一出戏是谁安排的了。
看来这侯府的婆媳关系也很耐人寻味啊。
各位夫人们看到这个故事纷纷骂那一对夫妻对孩子不公平,不会教育孩子,惹得兄弟阋墙。也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时不时看向永宁侯夫人。
永宁侯夫人脸色冷得很,她看向了身侧的嬷嬷,低声道:“我记得没有这出戏,这戏是何人安排的?”
她刚刚只顾着和郡主及幼子说话,没注意到戏台子上唱了什么戏,等到大家开始骂这一对夫妻时才发现唱的是什么戏。
嬷嬷小声道:“老奴也不知,我这就去查查。”
不多时,嬷嬷回来了,趴在永宁侯夫人耳边道:“是老夫人安排的。听说昨日六少爷去了老夫人院子里,等他出来老夫人就让人替换了原本的戏,换成了这一出,还不让人往外说。”
永宁侯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今日明明是她的寿辰,婆母竟然这般不给她脸面,通过这出戏含沙射影地说她的不是。
一旁的昭元郡主哭哭啼啼:“这个大儿子好可怜,默默做了那么多事却还被父母这般忽视。”
永宁侯夫人忍住心底的怒火,安慰道:“郡主心善,这故事就是编的,不值得郡主掉眼泪。”
这昭元郡主也是个蠢的,竟然没看出来这出戏是在讥讽她。
昭元郡主一边抽咽一边道:“嗯,我知道的,我就是觉得他可怜。好在这一对夫妻最终也没什么好下场。”
永宁侯夫人抿了抿唇,强颜欢笑。
一时竟分不清昭元郡主是真的蠢还是故意骂她不得善终。
唐氏得知女儿在乔棣棠那里受辱愤怒极了,抬眼看着那一群围在她身边的公子哥,眼底更是冒出来一丝冷意。
乔月楠:“娘,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唐氏重重呼吸了几次,终于将心口的那一股子郁气压了下去,柔声道:“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她最擅长隐忍了。当年能忍了三年才将尉迟蕴赶走,这一次也能忍到乔棣棠出嫁。
乔月楠看着被众人包围的乔棣棠,心里嫉妒死了。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么,不就是衣裳漂亮一点么,凭什么她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点都不相信她母亲了,自从乔棣棠来了之后她们母女俩受了多少委屈了,母亲却一直忍让从未动手,她得自己想个法子。
乔月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表哥,又看了一眼坐在二楼看戏的昭元郡主。刚刚在厨房那边时昭元郡主看乔棣棠的眼神可不怎么好,想必郡主也瞧出来乔棣棠有意勾引邹家七少爷。
她顿时心生一计,起身朝着唐锦颂那边走去。
乔棣棠正跟一旁兵部尚书府的姑娘说着话,一旁添茶的婢女却不小心将茶杯弄倒了,茶水溅了乔棣棠一身,刚刚穿上身的漂漂亮亮的裙子就这样被毁了。
众人连连惊呼,很快周围安静下来。
婢女连忙跪下请罪:“乔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棣棠站起身整理着衣裳,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恰巧婢女抬眸看向她。那婢女眼中并未有任何的惊慌。见她看她,婢女这才匆忙低下头。
说起来,她刚刚看到这位姑娘从不远处端着托盘过来的,她如何识得她?而且,他们桌上的茶水几乎是满的,不需要添水。再者说,她的身份在这一群人里不算突出,这丫鬟不去为身份更尊贵的人添水,却独独来为她添水,为何?
怕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乔棣棠试探道:“我这裙子百两一件,今日被你弄脏了以后也不能穿了,我也不多收你钱,你照价赔偿吧。”
婢女显然没料到她这样说,愣了一下。
周围的人也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似乎觉得她要太多钱了。
坐在对面兵部尚书府的龚姑娘原本觉得这位乔大姑娘人美心善,此刻也觉得她似乎过于苛刻了。
乔棣棠垂眸看着跪在上的婢女,道:“你用杯子里的水烫了我,我没要求你赔偿问诊和伤药费已经是对你的宽容了。”
婢女瑟瑟发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也赔不起那么多钱。”
说着,竟哭了起来。
只是眼里没有一点泪。
乔棣棠几乎可以断定这婢女是故意的。
“你若赔不起,就让你背后的主子来赔!若不赔,别怪我将这件事闹大。那就看看你主子想不想因为百两银子跟我撕破脸。”
婢女震惊地抬头,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乔棣棠瞥了她一眼,朝着龚姑娘福了福身,道:“妹妹先坐着,我去换一身衣裳。”
龚雨濛被乔棣棠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尚未回过神来,忙道:“啊,哦,好。”
再看跪在地上的丫鬟的反应,她才明白这个丫鬟是故意的。所以,是她误会了乔家姐姐?
乔棣棠离席后,低声对青儿道:“这里面定然有诈,你去请诚王过来,就说我有事需要他帮忙。”
青儿:“不行,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乔棣棠:“没事。左右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你去便是。”
她这衣裳不得不换,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算计她!
青儿:“是。”
说着,她小跑着离开了。
乔棣棠很快就被引到了换衣裳的房间。进入房间后,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将门窗锁死这才换了衣裳。
一切都很平静。
等她从屋里出来后,走了不远,看到了等在树下的唐锦颂,而刚刚跟在她身侧的婢女此刻也不知所踪。
乔棣棠微微皱眉。
难道那婢女背后的人是他?
既然是他,那他为何躲这么远?
唐锦颂朝着乔棣棠走来。
“表妹,好久不见!”
乔棣棠没理他,继续朝前走去。
唐锦颂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棣棠没给他好脸色,冷着一张脸道:“唐公子,我劝你自重。”
唐锦颂:“表妹,莫要这般生疏,按照亲戚关系,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哥。”
乔棣棠:“唐公子,我与你并未有任何关系,就不攀安顺伯府这门亲戚了。”
唐锦颂一脸痴迷的神色:“表妹,你刚刚那件衣裳真好看。当然了,我不是说现在这件不好看。表妹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乔棣棠冷笑一声,理都不理他。
不多时,有婢女来唤唐锦颂,说他大哥在找他,唐锦颂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乔棣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结果没走几步又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她刚刚见过。
是邹家少爷。
从他满脸的笑容和身上的气度来看,应该是……六少爷?
可六少爷不是被永宁侯夫人罚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乔姑娘。”
乔棣棠:“邹少爷。”
邹禹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双桃花宴微微上挑:“何必这般见外,我虚长你几岁,乔姑娘唤我一声六哥哥就好。”
果然是邹六少!
乔棣棠稳住心神:“六公子。”
邹禹琉没再抓着此事,问道:“乔姑娘是从云城来的吗?”
乔棣棠顿时心里顿时一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对,我从小就生活在云城,几个月前刚从云城来到京城。”
邹少爷凑近了乔棣棠,双手背在身后,眼底含笑:“云城的姑娘都像乔姑娘一样好看吗?”
乔棣棠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他就是那个富商!
一定是他!
绝对不会错!
第30章 提醒
老侯夫人喜欢六少爷,所以,那日是老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带着人去的杨花巷。那位嬷嬷口中的老夫人不是侯夫人,而是老侯夫人。
乔棣棠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在眼前之人面前露出来一丝破绽。
好在她刚刚几乎已经猜到了那位富商的身份,心里多少有些准备,此刻不至于显得过于慌乱。
她眨了眨眼,脸上带了一丝笑,回了一句:“邹公子认识很多云城的姑娘吗?”
邹禹琉笑容加深:“不,本少爷只认识乔姑娘一个。”
乔棣棠同样回以灿烂笑容:“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邹禹琉凑近了乔棣棠,低声道:“乔姑娘不是好奇孙记酒楼三楼有什么吗?明晚我带乔姑娘去看看如何?”
乔棣棠心微微一提。所以,那日她在孙记酒楼看到的那个身形与富商相似的人是他!而他也猜到她想上三楼了。
她并未真的上三楼,眼前之人定也只是猜测。
所以这一点,她是不会承认的。
“邹公子这是哪里话,我对孙记酒楼没有兴趣。”
邹禹琉眉微微一挑:“哦?那是本少爷猜错了?”
乔棣棠转而又道:“可我对六少爷感兴趣。”
邹禹琉本就喜好美色,看着眼前这位姑娘绝美的容颜,他心情十分愉悦。再加之乔棣棠说对他感兴趣的话,邹禹琉心情更加愉悦。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浑厚有力。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容色更甚。
“巧了,我对乔姑娘也十分感兴趣。”
乔棣棠眼睛直勾勾看着邹禹琉,嘴角露出来一抹浅浅的微笑。
“那咱们可真是有缘分。”
邹禹琉再次凑近乔棣棠,低声道:“明日戌正,孙记三楼寅厅,不见不散。”
乔棣棠:“六少爷有约,我必赴宴。”
邹禹琉最后看了乔棣棠一眼,恋恋不舍地离开。
邹禹琉走后,乔棣棠脸上的笑落了下来。
她终于找到他了。
她原本还想让人去查一查究竟是那位六少爷还是七少爷,如今看来也不用再费心思了。
随之,她的笑容又加深了。
因为,找到了那名富商,也就意味着她马上要找到罗幕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乔棣棠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了邹禹琉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另一人正在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