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秋晏干脆地拒绝，蜕化之后，她的语言能力也跟着恢复了一些。
秋姥碰一鼻子灰，心里嘀咕怎么又来一个戒欲小孩，她开始怀念自己的忘年交，有人陪着吃东西的感觉真是好，也不知道余湾啥时候回来。
秋晏站起身道：“我要睡觉。”
“好好好，睡觉睡觉。”
头刚挨枕头，意识便沉入黑暗，新身体还未开发，需要消耗太多气血。
为了尽早让灵魂与身体相匹配，秋晏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脑部开发上，肢体语言感管等系统的链接一再延缓，直到这次蜕壳，她才完全控制住大脑，着手其它方面。
小孩的身体消耗快，且储存不了太多能量，秋晏每天清醒的时间都很短，仅有的时间全用来拾取记忆，以及了解空缺日子里发生的变化。
她经常把力气耗到极限，然后突然断片，倒头就睡。
睡醒便吃，吃完赶紧干活，不给自己一丝放松的余地。
自控力过强，目标十分明确，仅管大家都见识过她穿纸尿裤的样子，但重返公司的秋晏，顶着孩童的模样，依旧争取到了员工们的信任。
一个无视天性，可以完美把控自己的人，必然能够精准掌握大局。
可惜她蜕化不久，还没能力接管公司业务，秋银升为她买了一堆补品回来，只求她能够早日登基。
夜里，秋晏睡得昏沉。
忽然听到窗户有响动，清凉的风涌入房中，一股令她安心的味道笼罩四周。
秋晏抬起沉重眼皮，望向黑暗里的那个身影：“余湾——”
对方呼吸一沉，缓缓靠了过来：“你回来了。”
秋晏控制着疲惫的身体，努力伸出胳膊，待手被温暖的掌心握住，她才微笑答道：“我一直都在。”
明明是稚嫩的嗓音，却让余湾悬着心稳稳落了地，她轻轻攥着小孩柔软的手指，身心如春雪般融化流淌。
秋晏，她的朋友，她的小孩，她时时记挂的人，此时正安稳躺在她的身旁。
睡颜似月光，呼吸如晨风，只要靠近她，荒芜的戈壁便可开出绚丽的花海。
余湾垂下脑袋，将小手贴在自己的脸庞，那一刻她感到深深的后怕，她不敢探究秋晏在内心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如果没有手套的压制，或许江钗的计划真能起到作用，她会在对方的威胁下产生迟疑，然后失去良机，最终酿成大错。
不过没关系，秋晏永远都不是她的软肋。
她会帮助秋晏，成为整个世界上谁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第132章 卖出去的人生 不能细究对错
秋晏早晨醒来时身边空荡荡，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在跟前照顾她起居。
她撑着双臂从被窝里爬起来，衣服就放在跟前，于是秋晏尝试着自己穿戴。
新身体还没形成惯性反应，四肢和神经系统并未建立起联系，仅管她脑子知道具体步骤，但实际操作起来就像是在把控一具精密复杂的机器。
手指总是不听话，腿脚更是放肆，偏偏她今天穿得是背带裤，十几分钟后，秋晏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床上，身子被裤腿缠成一团。
还好秋姥心事重重地进了房门，见到秋晏的模样，立马哭笑不得道：“哎呦我的孩儿，你醒了怎么不喊我呢！这把自己整的…”
秋姥将孙儿解救出来，帮助她穿好衣服。
“为什么这具身体如此僵困？”
“小孩子嘛！需要慢慢练习，俗话说熟能生巧，哪有一落地就啥都会的！”
“秋威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见小孩人不大，说话倒是很成熟，莫名的滑稽感让秋姥偷笑道：“威威啊，两岁才走利落道，她性子懒不爱动弹，但好歹人聪明，脑子好使！”
两岁才会走！！！
秋晏嘴角一塌，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在秋威身体里时，其实早发现本人身体素质不太行。
按现代的教育模式，读书的孩子没时间锻炼，养成亚健康状态比较常见，那么后期多锻炼一下便能恢复过来。
可先天性的硬筋僵肉就难整了，基因里面没有的东西，怎么靠后天补！
秋晏发愁，早知道找个身板轻快的了，这样的身体当祭司简直是给敌人送人头。
秋姥同样心不在焉，她朝窗外望了望，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那俩人咋样了，唉，好好的吵什么架……”
“谁吵架？”
秋姥本不愿影响小孩子的，但想到公司人对秋晏的态度不一般，便如实开口：“是二磨和余湾，我路过北屋时，听到俩人吵得凶，心里面担心得很。”
秋银升和余湾？她们有什么可吵得，秋晏同样好奇，便穿好鞋跑去察看。
果然，出去见布谷和葛元宝正站在北屋门口犹豫，看秋晏来了，急忙迎上去说：“晏老大你能管事了吗？关于咱们那几个视频账号，因为不更新换代现在彻底废了，我跟布谷想趁现在粉丝流失少，把号给卖掉，你跟老板商量下看看行不行？”
秋晏点点头，让她们先去忙，然后自个进了屋。
她原先的办公桌，被秋银升堆满了杂物，此人正坐在桌后面，极力和面前的余湾解释什么。
“湾子，你要相信我，这么做不是在背叛你，我是想让祭司们更理解你，接纳你，缓解你在她们心中的形象！”
余湾并不买账，她生气地反驳道：“我不需要她们的理解！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她们恐惧，害怕，胆怵，只有这样她们在越界时，才会心存畏惧，师姐难道不清楚吗？”
“是是是～”秋银升站起身，轻轻安抚说：“是我做的不对，可是湾子，你又能坚持多久呢？太残忍了，你是人不是系统数据，我总想找个更合适的方法，让你摆脱这种…这种…这种不人道的规则！”
余湾甩开她的手，盯着秋银升问：“师姐，你在怀疑祭司的规则？”
“我可没说哇！我是说你的位置，你身处的位置太残忍太危险，湾子我想——”
“不需要！”余湾深喘口气，冷哼：“不需要师姐！你守好自己的位置，不要管我如何！”
秋银升见劝说无解，只能当着她的面，把微信群全给解散了。
余湾气呼呼地走到门口，看到小秋晏后神色终于有所缓解，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秋晏谈，正好今天有机会。
俩人骑摩托来到一处山坡处，绿草如茵微风拂面，她们坐到树荫下，细细讲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余湾重点讲了江钗的死，这是梗在她心中的一道坎，无人能诉，只有秋晏是唯一的发泄口。
“连师姐都在质疑肃清者的存在，秋晏，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即是要做一辈子的事，何必问别人的看法呢。”新脑子刚开机，秋晏需要努力跟上对方的思路，然后给出自己的建议，这是件极其耗费精力的行为。
余湾却沉浸在自己的叙事里，忘了身旁人还只是个小孩，她摇头说：“我想知道你的看法秋晏。明明七师姐才是罪魁祸首，可是我却只能杀死江钗，有她这种人在，未来肯定会有更多的徒子犯戒，但身为肃清者的我却无能为力。秋晏，你是我的话会如何做呢？”
秋晏薅着脚边的草，迟缓了许久才回复：“这要看你是为谁服务了。”
“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整个祭司，还是为了履行对你师傅的承诺呢？”
余湾呆愣一下回道：“二者皆有，并不冲突。”
秋晏拿枯枝在地上画了两条线：“二者是不冲突，但却有整与缺的区别。”
她指着那条直线说：“如果你是为了承诺，那你师傅已经死了，规则自此定型，你只需闷头做下去便可，不用管其它的变故。”
她又指着另一条波浪线道：“但祭司是活的，由于外界因素过多，所以她们要不断调整自身的规则，以确保行进方向的正确，那么相应的惩罚也该跟着调整。
两者的目标一致，并没有对错之分。”
余湾被她说的心中一闷，虽然话语很委婉，但也是在迂回地表达内心的否定。
“话虽如此，但我尚且强盛的情况下，依然有人敢铤而走险地犯戒。若真如你所说，根据她们自身情况去调整规则与惩罚，那祭司恐怕会乱成一团，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秋晏不以为然：“一个团体能否正常运转，需要每一个人的配合，就比如当下男尊女卑的社会，不仅仅需要男人的把控，更需要女人的支持。规则，规则必须形成普世道德，塑造成刑法条律，深深烙刻在脑子里，让规则中的人信奉它，高捧它，成为一代代的传统与文化。
这样，相应的体系才能运转起来。
单靠一个人的恐吓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们还是不认同，不承认，惩戒维持时间毕竟有限。若祭司群体，必须要依赖肃清者，才能守好团体内的秩序，说明祭司本身就有大缺陷，经不起风浪，那么这个残缺的群体便没必要存在，毁灭也没啥惋惜。”
余湾叹口气，心里却未敢细想秋晏的话，只能把话题转移到其它方面。
“如果大家都能遵守规则便好了，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成祭司了，接受了那么多道理与真相，却还是会被别人控制住呢？江钗难道真察觉不到她师傅的意图吗？自己被利用被压榨，难道都没有感觉吗？”
“你不是也一样。”秋晏嘲讽说。
余湾转过头，看身旁的孩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疑惑地问：“秋晏，我怎么了？”
“你不是也被自己的师傅支配着，卖掉了一辈子嘛！和江钗又有何区别呢？”
余湾腾的站起来，盯着秋晏低声喝止：“秋晏！你不要乱说！师傅她是为了整个祭司！”
“你看，明明自己那么痛苦，却从来都没怀疑过她的安排是否合理，江钗也是为了自己的师门……”秋晏又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用很快的语速道：“你只是她治理失败后的一颗补丁罢了，如果真为祭司好，那她就该提前部署，严格把控，而不是事发之后，拿你一人去填坑——”
“够了秋晏！”余湾像被抡了几棍，打得她头脑犯昏血气冲顶，她攥紧拳头以压制心中莫名的怒气。
可惜秋晏没被她的呵斥吓住，反倒喋喋不休道：“人无完人，她有她的功绩，也有自己的劣迹。一味寻求数量，造成师门内部鱼龙混杂。未树立威信，让徒子公然逆反。没教授透彻，使得后辈对祭司一知半解……当然，在我看来最恶劣的，就是强行把一个孩子推到众人的对立面，利用你来扭转失败的战局！”
“不要再说了！”
“她根本没把你当徒子，更没把你当人，实在是恶毒的安排——”
余湾眼中冒火，差点要上手捂秋晏的嘴，结果秋晏说完便两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原本膨胀的情绪，瞬间消散一大半，余湾忙扶起她关心：“秋晏！你怎么了？”
试探□□温与脉搏，发现对方只是精力耗尽了，余湾小心抱起秋晏，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所错。
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到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不远处的马路上汽车交叉而过，像是盘绕在身旁的蚊虫。
她离祭司太近了，所以才会被别人的话语左右情绪，不该这样的。
…………………
“要想当肃清者，就要时时刻刻地跟所有人保持距离，你可想好了？”金智姚望着眼前的孩子发问。
尚在幼年的余湾点头道：“我想好了！”
一双干枯粗糙的大手，抚上稚嫩的脸庞，师傅温柔地抬起小徒的脑袋，叹息道：“你要想好了孩子，这是一条不归路……”
风中漂泊的沙尘，突然被人抬上神坛，成为中心枢纽的重要驱动零件，她从未如此重要过。
余湾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我想好了。”
权力，力量，尊言，全都是师傅给的，她为师傅献出自己不值一提的人生，又有何好犹豫的。
她愿意，愿意去当一个杀人机器，愿意去做一颗白细胞，愿意孤独且痛苦地渡过这漫漫长夜。
第133章 公司福利 女人的快乐，不需要任何人的……
秋晏几句话，把余湾给气跑了，半个多月都没再露面。
秋银升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唉声叹气许久，秋晏却毫不担心，她知道余湾肯定走不远，等缓过劲了自个就会回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的成长大任。
新身体正在发育阶段，抓住这个时机将其往祭司方向塑造，等下一次蜕壳定型前，便能够得到一个完美且优秀的身体。
所以她们制定了一套详细且繁重的训练计划。
“啧啧，学得东西太多了，晏子你受得住吗？”秋银升看着密密麻麻的清单排版感叹。
“我寄居秋威的身体时发现，她的体质受限很多，每开发一项新能力，都要打破相应的瓶颈。”秋晏抻抻手指道：“这个瓶颈，就是极限，要努力探测到身体与精神的顶端，逼迫它进化到新一阶段！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更多的能力，所以必须厚积薄发，不停歇的学习训练，让每天的精力都用尽用光！”
秋银升点点头：“行！如此精神干啥事不成，晏子你专心学习，小姨我必然全力相助！这样，术法方面你了解的浅，新手需要由简入难，等过两天阿嘉放假回来，让她先教你画符念咒，学个基础入门。”
至于阿嘉，自从她上大学后，整个人积极向上了许多，因为还是个小网红，所以在学校混得风声水起游刃有余，也顾不来师门里的事。
放暑假后，她先跟着同学朋友旅游一阵，又跑去京城看望谢嫣然，最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
刚进门，行李都来不及放下，叫喊声便穿透院墙，惊动了场内所有人。
“小晏晏！师姐回来了！”
当当当脚步声飞速赶来，阿嘉跳过门槛，摇头摆尾地跑到办公桌前，然后嘴角咧出个大大的失望。
“啊！！！怎么长这么大了，我的白胖团子呢？！”阿嘉揪着头发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还没抱过那个肉球呢～哇——好恨好恨！”
听到动静的秋姥在她身后笑道：“这位就是二磨的徒子吧！”
一看有外人，阿嘉立马收起姿势，规矩站好乖乖问候：“是的姥姥，我叫阿嘉！”
“赶了一天路肯定饿了，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谢谢姥姥！”
等秋姥一走，阿嘉又开始不着调地在秋晏跟前扮鬼脸。
“晏晏啊～有没有想师姐呀！之前那么可爱，怎么一蜕壳又变成大头萝卜了，我都没抱过那个白团子，来让师姐亲亲——”
秋晏把她推一边，认真看着手里的书籍说：“我现在的时间很珍贵，你吃完饭就赶快过来教我技法，没用的话少说。”
咦——阿嘉撇嘴道：“还是小娃娃可爱，一说话瞬间就变回秋威，真是无聊的家伙。”
祭司修习的方向有许多，之前从没细讲过，趁此机会，我们来一一展开。
历史课本里都有提及，在古代，神权是远大于王权的，人们信奉祭司崇尚巫术，国王皇帝上位必须要经过神的批准。
如今提起宗教，总是第一时间想到那几个典中典的代表，不是恐吓你死了下地狱，就是许你死了上天堂，屁用没有，只会重复洗脑，所谓的‘神’早已沦为统治者手中的工具。
那么曾经的祭司到底掌管着什么神术，可以让人们如此言听计从呢？
在民间的传统文化中，拜神是非常普遍的事事情，祭祀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管是音乐家，舞蹈家，医生，木匠，天文学家，地理学家，农民，牧民，渔民，甚至是厨师……
都能找到她们的守护神，这些神从何而来呢？追根溯源，很多都是这方面的开山鼻祖。
这些祖师们，其实就是祭司。
最初的祭司可不像现在的宗教人员只会念经敲钟，她们是一群能人异士聚集到一起的组织，然后专心致志搞研究，最后造福全人类。
掌握着先进技术的祭司，理所当然地受人们拥簇，族群有何问题都要经过她们的评判定夺，必要关头，祭司还能决定人的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