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对方反驳,秋威把一瓶矿泉水放到了秤上,随即感叹:“嬢嬢,八两称就够离谱了,你这连七两都不够!”
嬢嬢被揭穿也没生气,立马把称给改了回来,看她态度还好,秋威也没说什么。
抱着一兜子地瓜栗子,又等了十几分钟,余湾的摩托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将车锁在旅馆楼下,俩人边说边往房间走。
“鸿福寺那边出了点问题,你走后那个老和尚竟然暗中和黑衣组织联系,我跟着追查了许久,顺便还获得了一个宝贝!”
余湾久经奔波,满头短发更卷了一些,她将手摊开在秋威面前,一只巴掌大浑体金光的蜘蛛从袖口爬了出来。
秋威惊呼:“金蜘蛛!?是佛像里的那一只吗?”
余湾笑着点头:“就是它,当初你和它许愿时,我在旁边曾接收过金蜘蛛的求助,所以将它弄出来了。”
这玩意可比自己的诛邪镜纯阳剑好上百倍,甚至比薄情斩都厉害,要知道金蜘蛛在寺庙里吸收了上千年的香火和人气,那力量得有多强大,居然被余湾给收编了。
秋威忌渎的抓耳挠腮,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拥有此神兽该有多么幸福,只能咬牙切齿道:“鸿福寺的人,肯将它拱手让与你?”
“自然不会,其中肯定有种种困难,我待会儿告诉你。”余湾说罢就去拎她手上的袋子,秋威以为她是怕自己受累,正想夸赞她体贴,不料余湾掏出地瓜,连皮都不剥,吭哧吭哧两三口消灭了一个
“好香好甜,唔——”余湾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囫囵吞掉地瓜,结果太噎卡嗓子眼,后半段路一直在锤胸口。
定的房间在五楼,还没到门口,葛元宝就兴冲冲地开门出来迎接。
“威威姐,咱们今天中午吃——”
和余湾打了个碰面后,葛元宝像个鹌鹑一般立马把气场缩成了一团,别看她提起余湾时满嘴不屑,但见了本尊后,那叫个毕恭毕敬,未敢有丝毫张扬。
秋威突然意识到之前的想法过于可笑了,自己竟然会为余湾感到怜惜和伤心,对于一个拥有至高权力的人来说,别人看法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让所有人都爱你,不如让所有人都怕你,一个是施舍,一个是掠夺,主动权自始至终都在余湾手里。
果然,看到葛元宝后,余湾呆憨的表情徒然转变,她绷着嘴眼神凌厉地靠近葛元宝,再三打量了对方问:“你不是祭司?”
“不不不~我悟性不高,没通过祭司的审核,您别担心!”葛元宝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解释。
不是祭司就好,余湾松了口气,神态也跟着松弛了许多,四人进屋先把零食分了一波,然后共同商讨之后的任务。
通过秋威这边的经历,以及余湾那边了解到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就能发现里面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每个当事人说的都不一样,这其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秋威的本体到底从何而来,显得扑朔迷离。
真相散落在这些信息当中,她们要像拼拼图一般,把各个重要点摆放在相对应的地方,以此才能让过往串联,从而解开全部。
串联成线,这事是蜘蛛的拿手绝活,余湾手里的金蜘蛛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
不过,在解决问题之前,先讲讲余湾是怎么把金蜘蛛弄到手的。
…………………………
鸿福寺的发家史之前也说过,以前的老和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整个蜘蛛精塑进了佛像之中。
后来世道变迁,佛像几经重改,金蜘蛛却一直没有逃脱法阵。
据余湾所讲,当她破开法阵,才发现金蜘蛛身体被一千根金针刺穿,腿脚被钉在巨大的佛像内部,动弹不得丝毫。
千百年来,它不得已听候历届方丈的指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停止施压,减少魂魄与身体上的痛苦。
香火萦绕不散,金蜘蛛保佑着一代又一代的老和尚,让鸿福寺历经沧桑而伫立不倒,并且蓬荜生辉。
不过物极必反,世间万事终有始末,精怪修炼到一定阶段就会发生质的改变,今年的金蜘蛛刚好修炼满一千年,够千年后,蜘蛛就会蜕化重生。
什么意思呢?就是金蜘蛛它蜕壳了,从一个庞然大物变成了巴掌大的模样,然后引导余湾打破佛像额头上的痣,从那里钻了出来。
鸿福寺内部当然预感到了金蜘蛛会生变,但他们算错了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帮助金蜘蛛逃脱的接引人,弘远长老一直以为秋威才是那个破阵者。
为此他们不惜联合黑衣组织,逆天改运,强行替换了秋威的灵魂。
所以弘远老头才是让原秋威受此劫难的始作俑者,白塔下镇压的恶魂,其实是他特意放出去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取代掉原秋威。
事情如他所愿,原秋威被取代了,但又没彻底取代,属于原秋威的星光暗淡无光,偏偏就是不熄灭。
直到今年夏天,星光有了重燃的迹象,所以弘远老头又派黑衣组织,对秋威来了第二次施法,想要重新取代秋威体内的灵魂。
结果发现恶魂处理起来比原主要麻烦得多,好在最终的秋威行至重要节点时,并没有给鸿福寺带来麻烦。
她一走,整个鸿福寺顿时如渡大劫,上头的几个老和尚终于能放松警惕,继续他们荒淫靡乱的生活。
然而天运又岂是凡人能轻易篡改的,弘远老和尚怎么也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一堆骚操作,才把金蜘蛛的真正接引人给招了过来。
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果原秋威没被夺舍,如果秋威没再次被取代,那么秋银升也不会出面,余湾也不会认识秋威,金蜘蛛就等不到它的破局者。
这是弄巧成拙,还是天与人之间互相的博弈呢?
寺庙的灵魂一旦逃走,那残留的空壳便变得岌岌可危,金蜘蛛离开的当晚,鸿福寺的大雄宝就殿轰然倒塌。
外表看起来安然无恙的紫檀木樑,没想到内部居然早被虫蛀空,建筑队紧急抢修,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寺庙后院又跟着起了场大火。
鸿福寺几个高层老头全都被被活活烧死了,听说火灭后,和尚们还去现场捡舍利子,差不多几十个高僧,愣是没烧出一颗来。
顺着信息捋下来,原秋威的问题几乎全部解开。
现在再来顺藤摸瓜,盘点秋威的真相。
第84章 放错位置的指明灯 垃圾真相!
金蜘蛛从余湾掌心起跳,腾空飞跃,不停地在房间内移动旋转。
许久大家才发觉,原来它用一种近乎透明的丝线链接空间,编织出一组十分立体有序的网阵,而秋威几人刚刚好被网包裹在其中。
弄好这一切,金蜘蛛回到中心点的位置,几条腿上下左右前后,拨动着丝线,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条条光符突然闪现,围着几人盘旋,最终在她们身边汇聚成特定的图案。
布谷大呼:“呵!全息投影技术,怪不得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能放个3D电影吗?感觉肯定老爽了!”
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着急,葛元宝和布谷兴高采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商量着要把这种法术研究出来,以后直接去开鬼屋。
而当事人秋威,则迫切地需要知道关于自己的真相,她的来历她的过往她的身份。
天运是难篡改的,但历史上确实有过被扭转成功的案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像是行驶在铁轨上的列车,经过各方面势力的精心布局,它才会被迫偏离轨道,无法继续前行。
要想重回航线,就得在原地不停地打转盘旋,以此来找到正确的轨道路径。
所以回看历史,就能发现人类几千年来总是重蹈覆辙,在同一个圈子兜来兜去,无法迈进更高的境界与领域。
因为当今社会正是处在脱轨的状态,那辆承载着人类命运的列车此刻呼啸着奔驰着,赶往它该去的抛锚点。
再次提到天运使者,天运使者就是列车行驶在黑暗中的指明灯,每个关键节点,每个需要转弯的路口,她们的光芒指引着列车到达正确的道路。
如果,有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并不想让列车回归正轨,他们希望列车可以在原地多转几个轮回,那该怎么做呢?
大运之势不可挡,强行拦截必然无望,那就只能从路标上下手。
扑灭指明灯困难且无效果,黑暗里的光芒就算只亮一颗,也完全够用。
但如果将指明灯移动位置,制造混乱,把每个路口都亮起灯,将星盘搞得毫无规律可言,那列车就无法确定下一步的走向。
所以你要说秋威的真身来自何处,这个还真没法确定。
从逆运组织发现这套方法后,他们就不停地替换更改天运者的灵魂,获取的生魂会被留存,然后在下段路重新点起光芒。
秋威可能是十几年前被夺去灵魂的女孩,也有可能是前朝封存的故人,可能经历过几转几世的长明灯,也可能是刚刚挪动位置的新星。
唯一能肯定的是,秋威和原主一样都是天运使者,但放错地方的指明灯,不但起不了作用,还会制造混乱。
属于她的位置早已经消逝,过期的灯光最好吹灭掉,秋威此时的存在和逆运者没有区别。
再来梳理秋威的形成。
逆运组织不是民间自发组建的,他们代代相传,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各个阶层。
并且这些人很多并不知道自己在做逆运的事,甚至那些掌握核心秘密的高层,都坚信自己的目标才是正确的(对逆运者来说确实是)。
不过,逆运者和天运者一样少,大部分人都是顺势而动的平凡者,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站在逆运天平上的平凡者太多,所以列车才会失去平衡,转不回正轨。
要想增加己方的筹码,就要增加己方数量,以及消弱对方势力。
逆运组织便研究出一套,可以将天运使者改变性质的方法——炼蛊。
“翠兰说的都是真的。”
整理到现在,秋威心中也有了大概,为什么老和尚叫自己恶魂,就如翠兰所说,她们是吞噬掉众多天运使者的生魂,才造就出来的怪物。
集众魂之力为一体,所以适应各个肉身,能够替换每一个灵魂,她们是逆运者手里的□□,是人类路上的死亡之光。
想不到活着就是原罪,秋威无奈地轻笑,这个真相简直烂透了!
她向金蜘蛛提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逆运组织手里,到底有没有可以将我一击毙命的把柄?”
没有。
那就足够了!秋威站起身,手指依然在不受控的颤抖,她压制着心中的翻腾的情绪,看着众人道:“再追究过往已经毫无意义了,我的身份已经探明,接下来就是……”
接下来要做什么?虽然她很想用最快的速度,规划好接下来的方向,但开口却一片迷茫。
秋威转头看向余湾,对方的表情和她一样无助,那一刻秋威感觉余湾的匕首已经插在她脖子里了,梗得她连呼吸都难以续气。
烂畸爸社会!快跟着她一起灭亡吧!
…………………………
联考进入倒计时,留给美术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画室里面的气氛早不似先前的轻松,碳粉附着在地上,墙上,头发上,颜料沾水肆意飞溅,鞋面早就失去它原本的颜色。
阿嘉活动一下肩膀,长时间的举笔,让她年纪轻轻就犯了肩周炎,右胳膊肘像针刺般疼得无法继续。
从脚底下翻出笔盒,挑拣半天都没找到个尖头的铅笔,看着需要细化的半头像,她疲惫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王思梦问她:“怎么了阿嘉,快点画哇!就剩半个小时了,你连衣服都没塑造呢!”
“唉,昨晚忘削笔了,最讨厌削铅笔!”
“这有什么,你先用我的,要几b的?”王思梦将自己整整齐齐的笔盒递过去,里面全是可爱的尖头铅笔,这对阿嘉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碳。
今天的模拟考试终于结束,阿嘉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宿舍休息,王思梦提议自己帮她削铅笔。
“这……不太好吧!太浪费你时间了!”
“你不懂,我就爱好削铅笔,到底要不要?不然我给别人削了!”
“要要要!太感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画素描时的铅笔有各种各样的类型,从Hb到14b,碳笔碳棒,粗的细的硬的软的零零总总一大堆。其中最考验人技术与耐心的,就是削笔 ,要把笔锋削得如针尖,还得长还得□□,这才好刻化那些微小的细节。
阿嘉浮躁粗心,把控不好力度,总是削不细或者削断,一根笔从头刮到尾都没个满意的结果。
所以有好心人帮她削笔,简直是天大的恩惠,阿嘉郁闷的内心得到疏解,跟着王思雨有说有笑地往宿舍走。
行到宿舍楼门口,她看到在台阶上等着自己多时的谢嫣然。
谢嫣然已经很久没跟她说话了,俩人这段时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关系闹得格外僵,好在她们不是一个宿舍,可以打着忙碌的缘由来躲避比方。
王思梦知道俩人的关系,先行一步跟她告别:“那你明天记得来找我要笔哇!”
谢嫣然板着脸,目送王思梦进楼,然后冷笑道:“我就说你为什么总不理我,原来是找到新的削笔人了。”
谢嫣然也是削笔的能手,在她俩关系好时,阿嘉的笔盒一直都是她来整理的。
看对方醋意横生的样子,阿嘉不满地反驳:“你不要胡说,明明是你前几天故意无视我的!”
“所以你正好可以借口来躲我对吗?阿嘉,你要是觉得我烦,完全可以提分手,没必要跟我玩冷暴力!”
“我可没这么想,你别没事找事!”阿嘉不想在众目睽睽中吵嚷,催促道:“明天还要上课,有什么事快点说吧,大家都挺累的!”
她的态度让谢嫣然十分悲愤,红眼盯着对方也不开口,俩人僵持半晌,阿嘉耐不住地叹息。
“好了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咱们找时间好好谈谈可以不~”
谢嫣然撇过脑袋,冷漠道:“有什么好谈的,阿嘉,我这两天想明白了,我们根本不合适!不如——”
分手两字顿了许久都没说出口,她等着阿嘉像前两次那样阻拦自己,但现在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
“喂,两位同学,宿舍要锁门了,赶快进来!”
好在宿管阿姨及时打断这场生硬的会话,解救了紧张的两个人。
阿嘉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宿舍,今天的课后作业还没完成,她们还要画够五张速写才能睡觉。
夜里的灯常常亮到两三点都不灭,繁重的课程让阿嘉已经无力去思考其它,今天在宿舍楼下,她万分迫切地期望谢嫣然提出分手。
她从没想过,一场恋爱会让自己如此受累,随着付出成本的不断加码,俩人之间的牵绊就变得越深,这种情况远超自己的预设。
可是阿嘉又祈祷她们能坚持下去,也许考试完就好了,也许考上大学就好了,她们之间还有无数的可能性,在未来,她希望谢嫣然能够一直陪在身边。
封闭的巨压的紧张的环境里,每个人的神经都牢牢崩紧,阿嘉的前途和未来一片迷茫,谢嫣然是可以让自己喘息的浮木,是唯一可以牢牢抓住的东西。
浮木是希望,浮木又是负担,她左右摇摆,不知是该跟着浮木走,还是放手朝前游。
相互搀扶又相互牵制,谁都不是谁的附属品,只能磕磕绊绊,任由时间来给出她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