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耐烦的秋银升终于有了危机感,她看着满眼泪花的阿嘉,才知道这臭崽子为啥愿意为个外人跟自己打架,就这么几句话,搁谁身上不迷糊。
耐不住性子的秋银升插嘴道:“她不是可以被你笼络住的人,她的未来是自由无垠的世界,绝不是一方小家一个恋人就能取代得了。请不要再用爱的名义,牵制住她的脚步,阿嘉不属于任何人,她不需要为你们的感情努力!”
谢嫣然无视秋银升的话,自始至终都盯着阿嘉的眼睛,她有绝对的自信与勇气,相信恋人会选择自己。
不过,人总是会高估感情的重要性,被逼到绝境的阿嘉只能惭愧地做出来她的选择。
“对不起嫣然,我,我不能再跟你一起了……对不起——”
缴械投降的那一瞬间,阿嘉化成了一滩废水,她简直毫无用处,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谢嫣然咬牙半晌,冷笑着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我久处是吗?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把我当傻子玩是吗?”
阿嘉低头不敢瞧对方。
啪的一声,脸颊挨了重重一巴掌,谢嫣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秋银升松了一口气,还好俩人没过多纠缠,阿嘉到底知道是非对错,这下她终于能放心了。
把徒子送进校门,秋银升递给她一部新手机说:“给吧,算师傅道歉,不该砸坏你的东西。”
神情麻木的阿嘉,并未接过道歉礼物,她始终埋着头,闷不作声地走向了教室。
又到月底了,秋威坐老木桌后,总结着这一个月的成绩。
“好了,大家来领取你们各自的工资和奖金!”
等了半天的人和怪,立马在桌前排起了队,抢到首位的是兔崽子,它个头小只能扒着桌子边缘往桌上瞧。
虽然东西很多,秋威依然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得整齐干净,文件物品一摞摞地规划分类,每个员工都有她们自己的档案夹。
秋威抽出兔崽子的记录薄,又点开电脑里的数据表道:“兔崽子,你在本月共出勤十五天,其中十天在公司管账号,五天跟秋银升出外勤,无功无过,按合同给你两瓶补灵粉和对应的工资。”
兔崽子是个标准的打工怪,上一天班歇一天假,只要赚够所需绝不多干,虽说没啥上进心,但也没野心比较稳定,当个后勤员工再合适不过。
第二位是耗子,耗子和兔崽子完全相反,它是公司里最爱卷的,干活不要命,二十四小时在岗,不管内外勤它都出。
“耗子这个月依然当选我们公司最佳员工,奖励补灵药一瓶,另外你还帮秋银升解决了不少麻烦,奖励一千元。就是耗子你的账号数据太差,连着掉粉好几万,你可得注意了!”
耗子每次领工钱都是公司里最高的,纯粹多劳多得,因为它有一堆耗子同类要养,所以非常费钱,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干活。
秋威又拆开一捆现金清点,等员工签完字后,她把钱递给对方:“布谷,你和葛元宝的账号经营的不错,下个月我决定给你们花钱多买点流量,你们也带带耗子它们几个,教教它们怎么拍。”
布谷和葛元宝本就对互联网有研究,加上她们年轻爱玩,天天拍些土味段子,花手摇得飞起,一头五颜六色的假发轮着番的换,确实吸引了一批审美优秀的观众。
后面是葛元宝,葛元宝主要任务是炼丹,像补灵药就是她发明出来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毒粉鸠液。咒术发明出来容易被抓,这些实体毒物还处于灰色地带,秋银升正尝试着将其贩卖出去,打开道上的销路,到时候公司就不用愁钱了。
菜鸟是公司的耳目及哨岗,随时随地的观察着周边情况,有了它的帮助,秋威可以说是完全摆脱了黑衣组织的监控,等未来找到合适的身体后,她就能金蝉脱壳开启新的人生。
最后是长虫,长虫修炼不到位,既不能跟着秋银升出外勤,又帮不了公司后勤,目前主要给杰子拍视屏挣得不多,秋威把它的工资全换成了补灵药,帮助它尽早修行过关。
结完帐送走员工,秋威终于迎来放松时刻,她惦记自己的事情,本来答应好原主要把身体还回去,结果寻到真相后,发现自己根本没身体,原主现在每天都要骂她八百遍,催她赶紧滚出去。
秋威是肯定要腾位的,但目前最大问题不是如何腾,而是没有合适的身体容纳自己。
被黑衣组织炼化好的恶魂,可以替代任何一个人的灵魂,但要替代谁呢?像兽仙道那样换个男人的身体,秋威肯定不乐意。逮个无辜女人的身体,又犯了祭司方面的忌。
于是此事成了僵局,秋银升只能托人四处打听,看谁命到头了,让秋威借她身体一用。
秋威收拾好桌子,给余湾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有目标没有。
结果电话打过去,铃声却从东厢房传了出来,秋威疑惑地寻过去,听到隐隐的哼唧声在屋内响起,她急忙推门进去,发现余湾正蹲在墙角捂着脸痛哼。
“余湾!你什么时候来的?发生什么事了!”秋威跑过去扶对方。
余湾秋银升阿嘉,自打认识了她们仨以后,秋威从没见过她们生病。
巫与医相通,祭司是最不需要医疗保险的群体,小病自治,大病等死,更何况她们知道自己的结局,根本不会强行用医术来给自己的续命。
余湾这疼得眉毛抽搐的样子,肯定是得了连她都对付不了的病,难不成是中毒了?
秋威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将对方扶到椅子上,正准备打电话求秋银升帮忙,余湾抓住她的腕子摇头制止。
“没,没事~嘶——我只是牙疼而已,啊嘶……”
牙疼?秋威往墙角的垃圾桶瞅去,果然里面堆满了零食包装,她掰开余湾的嘴察看,两排牙只剩下前面四个门牙没被蛀过,其它上面全是黑缝,尤其是里面的大牙,肉眼可见的大洞。
“都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不早去看牙医?”
公司本着人性化管理,秋威会采购一些零食饮料放在公共区,让耗子和葛元宝她们累了饿了,随时能找到垫嘴的东西,增加员工的幸福感。
没想到这福利,倒如了余湾的意,没事就骑着摩托过来转一圈,自个悄摸摸跑屋里连吃带拿好不自在,怪不得秋威总说零食没得有些快,她先前还以为是耗子搬给它的老鼠军团了呢!
余湾疼得半天都讲不上话,捂着侧脸擦擦流出来的口水道:“我没想到它会连止痛咒都不管用,嗯——明明我每天都刷牙了,怎么还是会坏……”
秋威被她气笑了:“刷牙是为让你的口腔保持洁净,你这种不间断吃吃吃的做法,就算刷牙,也只能保持三分钟干净。别再硬撑了,赶紧去医院补牙吧!”
余湾明显有些不愿意,推搡半天都不肯动弹,说再给自己画个符,像往常一样应付过去罢了。
“你再不去补,等蛀牙烂穿牙根,细菌直接顺着伤口污染到你的脑部神经,到时候就算是天姥姥也救不得你了!”
余湾犹豫片刻,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脑袋像被生锈的豁口钜在一下下抽拉,痛得她没法思考其它,只能求助秋威道:“那,那你跟我一块儿去,我不知道怎么去看医生。”
之前她曾去过医院,不过进去后找了半天路都没找到看牙的医生,过于繁琐的看病过程,让余湾意识到自己已经跟人类社会严重脱节,于是便对医院产生了抵触心理。
秋威打开手机划拉道:“你连医保都没有,去医院太费时间,直接找个个人诊所就行。”
公司位处偏僻,最近的牙科诊所都要驱车行驶几十公里,俩人抓紧时间,骑着摩托赶下午到了地点。
因为余湾有颗蛀牙烂的太深,必须要做根管治疗,牙医拿着电钻在她嘴里嗡嗡一通磨,余湾满脸惊恐,又动弹不得,只能划拉着手找秋威。
“不要乱动,张大嘴! 你这情况有些严重了,需要把神经挑出来。”牙医拿着根长长的针,准备往她的痛根处捅。
一旁的秋威看得咯咯直笑,秋姥当初也是这种状态,爱吃零食的牙齿都不好,去补牙时还要紧紧攥着秋威的手来缓解紧张情绪。
细细的钢针转着圈缓缓插进了牙洞里面,垂在椅边的手哆嗦着曲张开来,余湾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汗直冒。
秋威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痛苦,无奈地去握她无处安放的手,企图缓解对方的注意力。
余湾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攥着秋威的手指,力度随着牙针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大。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长,牙医将挑出来的神经擦在纸上,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残留后,把药棉塞进洞里道:“下周约个时间再来吧。”
“下周还要来?”余湾惊叫。
“根管治疗一次治不好,目前只是把神经取出,等牙齿恢复一段时间,上药消炎后,才能继续填补。不过下次再来,就没这么疼了。”
不疼就好,余湾松口气起身下椅,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攥着秋威,刚才紧张没注意,秋威的手被她抓得又湿又红。
“啊!不好意思,没抓疼你吧?”
秋威掏出纸巾擦擦手上的汗回道:“下周我没时间陪你来了,你直接过来找前台就行。”
治牙花费了好久的时间,出门天都快黑了。
俩人带好头盔,骑上摩托往回赶,路过天桥底下时,秋威余光一瞥,忽然看到个熟悉的影子,她叫停余湾,仔细看过去。
傍晚光线模糊不定,道旁的路灯有些已经亮起,正值晚高峰,穿过川流不息的车队,她发现对面路边停着一辆烤地瓜的三轮车。
卖地瓜的正是那天的嬢嬢!要知道那地方距离这里差不多一千多公里,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余湾,我们过去!”
摩托转头上了天桥,秋威紧紧盯住下面的地瓜摊子,果然那嬢嬢察觉到她们过来,立马跨上三轮飞蹬逃走。
一辆人力小三轮,上面还驮着一个大泥火灶,被个中年女人骑得赶超汽车,余湾加大油门愣是没追上。
眼瞅着她在一个路口有转弯的迹象,秋威发动薄情斩,将三轮的车胎直接划爆了。
飞速行驶的车辆控制不住方向,一番左右摇摆后翻倒在路边,泥炉子碎了一地,烤得喷香的地瓜滚落得到处都是。
妇人见状纵深一跃,身躯竟化成团黑烟,顺着下水道井盖的缝隙钻了进去。
“黑斛胎!是翠兰那家伙,果然她贼心不死,竟然追踪我到这里!”秋威蹲在井盖旁朝里望去,里面黑乎乎一片散发着下水道特有的臭气。
秋威掏出手机给耗子打电话,这次一定要把翠兰给抓住,可不能让她在自己的地盘放肆。
转头看到余湾竟然捡起地上的地瓜,吭哧吭哧啃起来,秋威气道:“你怎么吃这玩意,万一里面有毒怎么办?”
“放心吧,就是普通的地瓜而已。”余湾从摩托上掏出一个塑料袋,将散落的地瓜全都装起来,摸摸脸解释:“牙终于不痛了,这两天总是吃不好饭。”
“现在要紧的不是你的牙,先追上黑斛胎再说。”
余湾不紧不慢地跨上摩托车,抬头示意秋威上车:“她也只能玩弄一下你而已,对付种小角色再简单不过。“
见对方夸下海口,秋威也只能相信,重新带上头盔,跨坐在余湾身后。
城市的夜晚降临,路灯一排排地亮起,光芒笼罩视线,摩托甩掉身后的车辆,冲向了高架桥。
平坦宽阔的柏油路从城市上方穿过,摩托迎着风势奔驰在灯光串联的路线里,两边的汽车瞬息而过,只留下一道道霓虹光影。
秋威从没见过这样的夜晚,城市以全然不同的视角展现在眼前,高楼大厦如站立在两旁的巨人,静静俯视着入暮的夜晚。
世界的喧哗完全隐藏进了风声中,发动机的呼啸充斥耳中,她好像跟着速度起飞,变成翱翔在灯光下的飞鸟一般,任何烦恼郁闷都被甩在身后,往前便能超越无尽的快乐和自由。
余湾带着秋威一路向上,很快就远离城市到达了郊区的山路地段,这里明显人烟稀少,四周没了车流的嘈杂。
行至一观景台,余湾停了下来,此处可以览望城市的全景,偌大的灯火市区,缩聚在一起,仿佛是黑暗之中亮起的水晶球,美丽又稀奇。
“原来这就是置身事外的感觉!”秋威摘下头盔,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冷风拂过鬓角,她望着山下的城市喃喃:“不再把人类社会当成归宿后,重新审视它,竟然会如此的陌生!”
挨挤在一起的高楼没有她的房子,灯光下的人们也不是她的家人,那里不再有她的追求,不再有她的归宿,她是水晶球外的旁观者。
秋威深叹一口气,心里竟刮过凉凉的孤寂,她突然能理解阿嘉为什么会乐此不疲地寻求她人之爱。
要独自来面对这茫茫人生,犹如水中浮萍风中浮絮,时间久了恐怕自己也会遗忘落地,唯有她人的牵绊能紧紧束缚住这种漂泊不定感。
秋威看向身边的余湾,相比自己,此人才是真正的旁观者,不知道她是如何忍受这种孤独与寂寥的,难道祭司带给她的力量,能够抵消一切人性的弱点吗?
余湾不懂秋威的心理活动,当下的景色她早已见惯不怪,眼睛紧盯着观景台下的一个出水口。
没一会,那里悄无声息地冒出一缕黑烟,余湾抬手结印迅速甩了出去,只听下面一声哎呦,翠兰被困在结界里面动弹不得。
余湾当真有办法,秋威立马跳下去,抓起翠兰的前襟怒斥:“你跟着我到底有何目的!”
翠兰满脸吃惊地结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等看到余湾后,她又满脸疑惑:“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什么这种人?我问你话呢,赶快回答我!”秋威怀疑翠兰根本就是黑衣组织派来取代她的家伙,不由得怒火中烧。
翠兰嬉笑着安抚秋威道:“你别生气,我承认上次确实有欺骗你的成分,但我说过,多亏你我才能重获自由,所以咱们不是敌人……”
“你当我还会信你吗?别装了,你就是那些人派来的歼细!”
翠兰忙举双手表清白:“冤枉啊!我这种角色还完全不够格~好吧好吧,我之前确实是想夺你身体来着,这不是没打过你吗!所以是打算跟着你找机会的,但这段日子听说你也要换身子,就想着能不能也帮我找个……”
秋威冷静下来,松开她没好气地问:“你有黑斛胎,要什么身体不行,还需要我帮你吗?”
“哎呦喂姐姐,你不会以为咱们这种魂体,随便捞个人就能附身吧?我们可是被炼化出来的,吞噬了众多生魂的灵魂zip,一般人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你就算附上去了,她也活不了几天,我以前试过无数次了!”
秋威皱眉道:“还有这种事?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必须是生命力强盛的天运使者才能承载咱们的力量,你有没有目标哇?我之前找了几个,但没有那群组织的帮助,根本附不了!”
翠兰指着默不作声的余湾说:“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认识的这个人道行不浅,让她帮你制服住原主,然后你就能顺利附身夺舍了!”
第89章 有可能 或许也许不一定说不定…………
见秋威和余湾二人面色沉重,翠兰问到:“怎么了?是我没说清楚吗?其实很简单,就是选定目标然后将她给控制住,用点手段使原主灵魂脱壳,你就趁此机会强行进入。这个时候,原主灵魂肯定会返回争夺地盘,你直接吞——”
“好了,这个话题先放一边。”秋威打断她道:“你先说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有换身体的意图?”
这件事绝对是内部机密,况且有菜鸟帮忙监控外围,根本没有外泄的机会,翠兰竟然对她的计划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