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秋威怎么会做这种事呢?”那人指指乔舟手里攥着的合同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
那人靠近乔舟两步悄声道:“她现在很危险,可是没有人去救她,用不了多久,你最好的朋友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乔舟后退两步,盯着对方冷哼:“你又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代替她的冒牌货就是我放进去的,哈哈哈……”
秋威把乔舟的事告诉了原主。
确定合作之后,原主就不再出来捣乱了,想联系她还要提前预定,然后俩魂通过意识相互交流。
原主:不用管她,抓紧时间办你的事,早点从我身体滚出去!
秋威: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们到底说过什么话,什么理想什么情谊~
原主漫不经心地哼笑:估计是我以前随口一说的话,她脑补过了头,而且我跟她的关系没那么好,只不过她脸皮厚,硬要来巴结我罢了!不用担心,按她往常的惯例,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主动来联系你。
秋威松口气:怪不得我没印象,看她哭那么惨,还以为你俩感情有多深呢。
原主忍不住毒舌嘲讽:“你这蠢货,我的记忆和思想现摆在你脑子里,居然还去相信外人的几滴眼泪,我在意谁不在意谁你难道不清楚吗,猪都比你聪明!
秋威:我知道你憋久了精神出了毛病,但你的身体还没归位,我随时都有反悔的可能,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
原主:我说错了吗?连我在意谁都感知不出来,真是榆木脑袋一个!
秋威:你除了自己还在意谁呢?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样无情的家伙,活了二十多年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乔舟好歹对你不离不弃,我当然会觉得你们之间没那么冷漠!
原主哼笑:也只有幼稚无能的人,才会过分重视感情,朋友之间本就是点到为止,倒是像她那样一味的上赶着,才会显得图谋不轨。
秋威:难不成她暗恋你,图你身子?
原主:图我身子是小事,反而像你一样图我身子才是要命!说准什么时候出发去找你那猪身了吗,不要借口拖延,赶紧行动!
秋威不想跟她聊了,强行终止对话,恨意就算只有几句话,也能表达得淋漓尽致,原主若有能力,肯定会当场生吞了她。
现在不是她故意拖延,而是余湾迟迟没回来,她一直在等对方的消息。
不过地址什么的秋威都有,其实可以先行一步,去目的地探探路也未尝不可。
于是秋威带上工作室新招的俩员工,出发前往她真正的出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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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社会外出游历,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最起码交通和食宿方面很便利,大大降低了人们的出行成本。
按着攻略,三人坐上了直达县城的火车,时间较长,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所以秋威直接包了个软卧隔间。
将行李放置好,秋威坐在铺上感慨:“多亏是咱们三个一起,要是单我自己,绝对会去定硬卧!”
葛元宝和布谷在争另一个下铺,争不出你我来,最后便决定都睡上铺,下铺当座位,俩人你一头我一头歪在那里玩手机。
“为什么呀?我们还是第一次睡软卧,果真舒服几个档次!”
秋威拿出包里的酸奶分给她们解释:“如果是单人出行,买软卧很大概率会被安排进三个男人的隔间,不明白是故意还是凑巧,反正我买了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男人也都是些老猪男,软卧晚上一关门,女乘客就要被迫与危险共处一室,还有打呼放屁脚臭烟味,体验感别提有多糟糕。
布谷爬起来回答:“我知道!其实跟大多数女人都不舍得买软卧有关,但凡有钱的肯定会去坐高铁飞机,剩下一些穷的也不在乎什么体验感,硬卧明明更实惠!”
葛元宝摇头:“硬座才是穷人的首选,我出来这么多年,不管多久的时长,全靠铁臀功来抗!哎呀~如今也算是熬出来了……”
苦是没有底线的,秋威想到自己的大学舍友,每次放假抢不上票时,甚至会买无座票,在人挤人的车厢里硬生生站二十几个钟头,又累又饿,连厕所都要排好久的队,才能在臭气熏天的狭小空间里解决。
她翻出余湾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又生活在哪种程度的苦中呢?
正如葛元宝说的,那里的女人甚至连火车都没见过,她们像圈养的牲口一样,有着共同的命运。
如果她的灵魂被替换,原身继续存活于世,现在估计孩子都已经抱俩三了,不敢想象让她回到这种状态,会是怎样的崩溃。
唉——秋威重重的叹了口气,忧虑和不安再次笼上心头。
火车库哧库哧地不断前进着,夜幕缓缓降临,铁轨的风景看久了便会无聊,葛元宝和布谷都已经回各自的床上睡觉了,只有秋威翻来覆去地犯着愁。
后半夜,火车停靠在一个偏僻的小站里,站台十分简陋,连顶棚都没有,进站口只是一排平房。
灯光下,几个大包小包的乘客,摸黑闪进了车厢,汽笛鸣响,火车摇摇晃晃地再次启动。
嗯嗯嗯……嗯嗯哼嗯……
秋威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哼唱着熟悉的歌谣,身下颠簸抖动,像是在摇篮中般舒适,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疲惫感一波一波的涌来,让她没力气起身,只能勉强半眯着眼睛眼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车厢外传来的,哼唱声配着库哧声,仿佛驶向远方的召歌。
隐约间,秋威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门窗外,外面的走廊黑漆漆一片,火车行过城郊,闪进来断断续续的灯光。
那影子慢慢停在门前,然后像一堆橡皮泥般贴在了玻璃上,黑色逐渐遮盖住门窗,直至屋内再看不到一点光亮。
秋威调动着身体,却连半根手指都无法摆动,黑影顺着门缝淌进包间,无声息地向下铺的她包围过来。
“威威姐?!威威姐!”
梦魇突然被打断,她睁开双目,车顶的照明灯刺得眼难受,不得不抬臂遮掩。
葛元宝和布谷坐在她铺边担忧地说:“你做噩梦了威威姐,喊得可大声了!”
“梦?”秋威浑身酥软的坐起身,看着包间紧闭的厢门疑惑:“现在几点了?”
“还早呢,刚刚三点。”
估计是自己压力太大,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秋威穿上一次性拖鞋,准备去上个厕所。
她无力的打开包间门,一股寒风冲脑,冷得她打了个颤,夜间的温度下降厉害,对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她来说,有些难以抵挡。
秋威缩着脖子朝车厢顶头的洗手间小跑过去,一次性拖鞋的底子都很薄软,踩在线圈地毯上倒不太冷,就是有些硌脚。
关上厕所门,刚蹲下身子,秋威却又听到那熟悉的哼唱声,她憋着膀胱,集中起了注意力。
厕所的密封性较差,意识顺着漏风口飘出了车外,秋威的眼睛悬于火车上方,她推动意识朝车窗处移去。
修为还不达标,秋威无法覆盖太大面积,只能沿着车窗探索车内的环境。
软卧区都已入睡,穿过附近的几节车厢,意识来到了硬卧处,对比隐私性更好的软卧,硬卧车厢一目了然,除了几个熬夜刷手机的夜猫子,众人全躺在自己的位置沉睡。
哼唱声越来越近,再往前推进就有些吃力了,秋威将脑袋埋在胸脯上,猛足了劲发力,漂于车外的意识终于向前窜了一截。
终于追上了,她细细往车窗里探区,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整个车厢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应该啊,这里原本是硬座区,硬座区晚上不会熄灯的,难不成那滩黑影已经吞噬掉这里了吗?
秋威有些撑不住了,记住车厢号后就匆匆收回了意识力,解决完生理需求,站起身发觉腿脚发麻,屁股也冻得冰凉,赶忙一瘸一拐地往自己车厢走。
她打开包间门,叫醒熟睡的葛元宝和布谷:“火车上有问题,快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俩人清醒得很快,立马爬下床,从铺底下掏出自己的鞋子穿好,三人拿上各自的法器,准备去维护乘客的安全。
这时布谷捏着地板上的一颗小黑粒疑惑:“这是什么?”
“唉~”葛元宝凑近一看,想了半晌犹豫道:“好像是某种,那个,应该是,怎么说呢?我记得师傅有教过,但我给忘了!这东西怎么在咱们包间里?”
三人仔细检查,发现是秋威一次性拖鞋带进来的东西,再往外看,走廊的地毯里竟藏着许多这种小黑粒,酥酥脆脆一捏就碎。
“我感测到前面有节车厢,整个都变黑了,应该就是这玩意搞得鬼,此物对人类可有什么危害?”
葛元宝摸着下巴沉思,她虽聪明过人,但终归是个半吊子,仅有的那点知识储备,随着她的荒废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能勉强回答:“好像是一种魇,靠着吸食人的精力存活,越是紧张害怕的人,越会吸引它们过来。不会出人命,就是能使人的精神愈发紧张,增加受害者的压力罢了!”
没生命危险就好,不然她们仨业外人士没资格去管这事,三人一路朝前,在昏暗的走廊里,穿过节节车厢,往目标区赶去。
脚下的小黑粒越来越多,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而路过一排排床铺时,卧躺的乘客却未有任何反应。
尤其是硬卧区,地上的黑色颗粒甚至铺了满满一过道,三层狭窄的床铺整齐并列,盖着白色被子的人们,仿佛堆叠在停尸房的遗体,连着车厢里的温度,都愈发的冷了几度。
“好安静~”布谷向俩人作口语。
她们耳边除了火车的库哧声,就是脚踩颗粒的咯吱声,车厢内部的时间被冰冻住般,诡异到离奇。
秋威的纯阳剑因为是管制刀具,没法带上火车,提前邮走了,现在手上只有诛邪镜可以用,她仔仔细细地在周围晃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邪物。
于是挥挥手,带着葛元宝和布谷,继续朝下一节车厢走去。
连接硬卧和硬座的车厢门被关起来了,她们试着拉开却纹丝不动,秋威去饮水处旁的休息室寻找列车员。
果不其然,就连列车员都趴在桌子上睡得毫无知觉,葛元宝推了推他,没想到原本完好的男人,瞬间化成一堆黑色颗粒,噗啦啦地流淌了一地。
“我,我,我去!”葛元宝朝后跳了一步惊叫。
“怎么会这样!”
秋威甩甩鞋面上的渣粒,皱眉道:“咱们该不会是在梦里面吧,这种事我遇到不只一次了。”
布谷说:“难道咱们三个在做同一场梦?元宝,你扇我一巴掌。”
“我劁好痛!”布谷捂着脸道:“威威姐不是梦~”
大概率也不会是梦,要是梦的话,原主早跳出来骂她了。
秋威重新握住车厢门把手,使劲往外拉了两下,紧闭的厢门发出呲呲啦啦地声音,砰的一下,猛得将她弹了出去。
一米多深的黑色渣粒倾斜而出,把三人冲出去好远,整个车厢全被埋了,秋威费了好大劲才从流沙般的颗粒物中站起身。
歌谣声随即在耳边飘荡,她们没多犹豫,划拉着胳膊,淌着淹到腰部的黑色颗粒进入了硬坐区。
狭窄的过道本就拥挤,行驶期间腿还会时不时的磕碰到行李箱,靠窗座位还有未完全风化成黑砂的乘客,随着秋威几人的经过,在波动下也簌簌倒塌。
越往前黑砂越深,这玩意倒淹不死人,就是行至其中实在困难。
随着歌谣慢慢清晰,秋威见识到了乘客碎掉的整个过程,先是和正常人一样被冻结,然后从脑袋往下逐渐崩裂出细纹,彩色的外表开始泛白,最后表皮松脆,黑色颗粒从裂口出倾斜而出。
“威威姐,是那家伙!”葛元宝指着第三排右边靠近过道处的黑影道。
黑影直通车顶,包裹着座位上的乘客,不停搅动着身体,哼唱声是从中心处一暗红光亮发出。
秋威攥着薄情斩,朝光亮斩了一道,哪曾想光亮簌地消失,黑影抖动,竟抬起来一根长长的尖喙。
一旁的葛元宝忙道:“我想起来了!这玩意叫黑黑秽,是一种专吸人精神气的不祥物,最爱藏在人多压力大的公共场合里,给人制造焦虑和烦躁,从而吸收其情绪!”
布谷问:“怎么打它!”
“忘了,但此物怕太阳,天一亮就自个儿躲起来了!”
关键她们已经惊扰到了黑黑秽,肯定熬不到天亮的,于是她们赶紧守御,防止对面的攻击。
黑黑秽尖细的长喙连接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棍状脑袋,它动作缓慢地调转身体,身上的黑影扑朔,像是覆盖了一层流沙,肚脐处旋转开一个暗红色的深洞,朝着秋威发出嘹亮的歌谣。
等了半天都没见它攻击,秋威又试着往那暗红洞里撇了一击,力量消失在黑暗里毫无反应。
“我的武器对它不顶用,但它好像也伤不到咱们。”
于是三人便小心翼翼地朝黑黑秽靠近了几步,这一举动确实威胁到了它,歌谣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大黑身躯朝后倒退了一截。
黑黑秽移走,埋在底下的乘客也跟着显露出来,几根软管正插进人的耳朵里,随着软管的抽出,黑色的颗粒带出来一撮撮。
布谷的法器刚好是一短笛,她冲着黑黑秽嘟嘟嘟吹响,声音打破了对方的韵律,脚下的黑砂开始不断塌陷。
黑黑秽变得狂躁起来,外表流动的黑砂减少,藏于其下的面貌隐隐浮现,是一种类似剥皮耗子的粉嫩颜色,皱皱巴巴堆叠在一起,让人一看就浑身发毛。
“嚓——”它往三人身上喷了一堆黑砂,毫无威慑力。
知道这是个弱鸡后,葛元宝不再畏惧,掏出包里手掌大的竹片甩了出去,竹片接触到黑黑秽的瞬间,眼前灯光忽然亮起。
黑砂急速退去,竹片顺着惯性,当的一声撞到了乘客的脑门上。
“有毛病哇你!”被砸到的男人生气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他身上还冒着一缕缕的黑烟。
车厢内黑烟蒸腾,场景逐渐显露,被冻结的人们也缓慢地恢复了正常行动。
昏昏欲睡的众人全都看向争执处,男人捂着起包的额头,生气地指着葛元宝大喊:“找死是吧,为什么要砸我!”
男人眼珠布满血丝,印堂发黑,双颊却犯着不正常的暗红,有点本事的都能看出他此时命悬一线,大限将至。
葛元宝本要说话,被秋威及时拦在了身后,她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妹妹刚才失手,砸到你实在对不住……”
“对不住有什么用,老子的脑袋被砸坏了怎么办,你赔吗!”男人暴躁地挥舞着拳头,浑身戾气正愁没处发泄。
秋威立马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塞到他的手里,安抚说:“无心之错,还请原谅~”
钱一出场,气氛瞬间平静下来,旁边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料男人根本不满足,指着脑袋上的包哼哼:“五百算什么,这是脑子!出点问题连检查费都不够!”
“别不识好歹!就只是碰了包而已,我们要是不管,你会被黑——”
葛元宝命没了不要紧,钱没了那是真心疼,本来她能靠花毒咒大赚一笔的,但为了将功补过,积蓄全赔进解药里了。
更何况这次是秋威替她出钱,看那红艳艳的钞票撒出去,心简直要滴血了。
秋威却制止住葛元宝的怒火,冷静地问男人:“你觉得多少才够?”
男人没想到对方连还价都没提,让他来报价格,自然是狠了劲的宰,他伸出一个巴掌摇摇说:“五千!一分都不能少!”
布谷和葛元宝不禁在后面骂起来,看热闹的群众也跟着啧啧,觉得男人狮子大开口,明明他那个包连皮都破,根本要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