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进你碗的食物,便是属于你的,就算最后给它吃,那也是吃得你的食物。人一辈子拥有的粮食都有定量,如果你不珍惜随意浪费,便是在损你的寿数,到老年就要遭受饥饿。”
秋威嗤笑地问她:“你既然说人拥有的粮食有定数,那你们的饭量远比我大得多,是不是说明你们的寿命也要比我短得多呢~”
余湾被她怼得一愣,也没多作解释,转身便离开了。
秋威感觉心情更烦躁了。
吃罢饭,几人收拾好东西,赶天黑前来到附近的一个乡镇落脚。
这里的夜市很热闹,秋银升因为刚捞了一笔,所以带着大家开始大肆采买,钱像流水哗哗散去,连秋威都看得心疼。
在野山货的摊子前,秋银升相中了一棵养殖灵芝,跟摊主讨价还价,正准备掏钱去买。
一旁的秋威忍不住劝道:“阿嘉还没上大学,之后有得是用钱的地方,你就不能节省一点,给自己攒点家底。这钱在你手里跟抹了油一般,攥都攥不住,非要把自己搞得穷嗖嗖的才高兴?”
阿嘉跟着余湾往别处溜达了,秋威顾及秋银升面子,特意等身边没人时才开口劝阻。
秋银升听了嘿嘿一笑:“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特别是祭司获取的,很多都是暗财留不住,你若不赶快把它们散出去,那时间长了就会招来横祸。”
她拍拍姪女的肩膀安慰:“钱这玩意本就是人造的东西,不存在浪费之说,放心!阿嘉的学费我早就存成了定期,有得用。”
最终秋银升还是买下了那颗灵芝。
回酒店后,几人把路线又商讨了一遍。
这次她们要去完成上次浪花洗浴城老板给的单子,倒也不难,就是去指定的地点帮忙寻件东西。
目的地在保护区内,那里常年不见人,地势险恶,环境原始,专家团队去了也常常无功而返。不过好处是不用跟人打交道,祭司在自然里向来如鱼得水,正好秋威也能借此机会,逃脱黑衣人的追捕。
往前走全是崎岖的山路,车开不了,她们把装备打包好,行李寄存在一农户家中,然后徒步往深山野林进发。
山里的温度很低,大夏天也感觉不到热,只是路途漫长,秋威仅背了一个包,但还是累得气喘吁吁,走一段就撑不住地要休息,大大拉低了队伍速度。
阿嘉和杰子留下来陪她,俩人带得一大桶水全被秋威喝光了,追不上前面俩人,阿嘉便去路边的石头缝里接山泉水。
“这都没煮开,万一里面有寄生虫怎么办?”秋威又渴又担心,虽然水很清澈,但她不敢乱喝。
阿嘉说这是流动的泉水,没被污染过,甘甜爽口,哪里有寄生虫,说罢就仰头吨吨吨喝下去半瓶。
秋威看了也半信半疑地跟着喝了一些。
一个小时后,她蹲林子里窜得菊花冒火,整个人差点虚脱,秋银升不得不返回,将她背到了前面的村子里休息。
而同样喝了水的阿嘉却啥反应都没有,跟着杰子上蹿下跳,精神得很。
村子在半山腰上,进保护区最后一处人类聚集地,早些年修的公路,也因为自然灾害而毁得坑坑洼洼,好在有电,但信号极其差。
住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搬走了,只剩下几户老人,靠着种地勉强维持生存。
时间还早,秋银升找了家环境相对好的农房落脚,让秋威躺炕上休息,她们去周围转悠转悠。
阳光透过掉漆的老式木楞窗照进屋内,空气中弥漫着老家具散发的垂朽之味,秋威昏昏沉沉地躺在旧物件中,感觉连时间都走得步履蹒跚。
感觉!秋威睁开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她忽然意识到秋银升说的‘感观’为何意了。
就像刚才的体会,她为什么会觉得时间苍老,不就是对周围事物的更深层解读吗?
借着直观来的信息,从而发现感观背后的因素,这种情况其实很熟悉,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是独属于女人的超能力。
秋威不顾身体的疲惫,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开始记录刚才的心得。
没错了,所谓‘感观’,就是不再客观的看待事物。判断一件事情,就算寻不出证据,也能根据周围磁场的影响,而提前预知出将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变化。
认知有了突破,让秋威心情大好,她盘坐在炕上,开始预习前两天学的东西。
当时心里一片混沌,就算答案近在眼前,她也找不到任何头绪,有了今天的顿悟,再次将知识盘点便有条理的多。
她凝神静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五脏六腑。可能是之前闹肚子,把胃里肠道里的杂物清理了一遍,气息在身体里畅通无阻,足足运行了三周,汗珠顺着脑门往下淌,连鼻涕也跟着掉了两串。
再睁眼天已大黑,余湾不知何时进来的,见到她汗洗的模样,满脸吃惊。
“你开窍了!”
秋威不懂她说的开窍是何意思,只是擦着脖子脸道:“我感觉病情好了许多,不会耽搁明天的行程了!”
余湾沉默半晌,然后道:“那条手串你还带着吗?把它系左腕上,可以保持你体内气路的通畅。”
“你怎么知道那手串的作用?”秋威吃惊地问,她从没跟别人提及过此物。
结果余湾低声笑说:“因为那是我的东西。”
第27章 水猴子 半夜窗外的诡异声音
余湾每年都来找秋银升住上一段时间,有时是几天,有时是几个月。所以不管搬多少次家,秋银升都会给她留个位置,秋威当初住的便是余湾的房间。
她们俩是师傅收的最后两位徒子,岁数虽差许多,但入师门时间相隔不久,师傅去世后,余湾跟着秋银升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为了学习更多法术,便去投奔其她的师姐。
秋银升和余湾的师傅有两个人,一个叫王海风,负责招徒,一个叫金智姚,负责教徒。
当时社会动荡不安,战乱四起,饥荒连年,伏尸遍野,正是人间交运之际。
遗留在世的祭司也被迫卷入其中,死的死,逃的逃,等安定下来后,祭司几乎在这片土地上绝迹。
金智姚家还算富庶,动乱时跑国外躲避,在那里遇到了当过祭司的老姨妈,看金智姚没心思嫁人,便把一身本事传授给了她。
老姨妈死后,金智姚返回故土,决定把祭司一职重新发扬光大。
但这位富人小姐本领虽大,却并没有啥忽悠人的能力,祭司这玩意规矩重回报率又低,谁有功夫搞它去。
折腾两年后,钱赔进去不少,人是一个都没招到,灰心丧气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地,却不料碰上了王海风。
王海风原名王小凤,是个从戏班子里跑出来的大骗子。干得第一笔骗局,就是把她哥王海风骗到煤窑里当苦役,赚了十块钱,之后便占夺了她哥的人生。
王海风见金智姚人傻钱多,就设局骗她帮忙招人,暗自花钱雇了几个女娃拜她为师。
没想到那几个女娃学了三个月后,真抛下家人跟着金智姚当祭司去了,弄假成真,倒让王海风发现了长期饭票。
就这样俩人开始了合作关系,一个负责招人,一个负责教授,效率非常高。
金智姚成师的短短六十年里,就出师了四十八位祭司,重新壮大了祭司队伍,徒子遍布世界各地,非常了不得。
而王海风虽说有骗的成分,但到底是有些识人的真本事,像秋银升就是她一眼相中的。
那时秋银升才十四五,王海风见她有天赋便把金智尧的地址留给她,让秋银升有意愿了过去找就行。后来秋银升真辍学离家去找她,不过金智姚搬迁了,寻寻觅觅了三年才拜上师。
余湾则是金智尧亲自收的关门徒子,可惜那时的她年岁过百,各个器官老化,无力挽留,没多久便归了天。
王海风在金智尧死后也消失了,不知是没了还是隐居了,俩人的时代就此拉下帷幕。
扯远了,说回那条手串,原本是余湾盛服上的配饰,前两年她来秋银升这里小住,此物却莫名消失不见了。
听秋威的讲述,大概是被外面那只黄鼠狼偷了去,几经辗转,没想到又到了正主眼前。
秋威找出那手串道:“也难怪当初你会救我,原来是这东西的功劳,既然这样,就物归原主,把它还给你吧!”
不料余湾摇头说:“巧合是一种天成,到你手里的东西说明跟你有缘,拿着吧,正好可以帮助你学习。”
秋威没再客气,问小姨和阿嘉哪去了。
“这家的房间不够,她俩去别院留宿了,明天十点以后出发,所以放心休息吧!”
天色大黑,村里人睡得早,还没九点外面就没了人声。
秋威本想着在进山前,把杰子的视频一气发给乔舟,但信号实在太差,传输进度龟速行进,秋威熬不住最后抱着手机睡着了。
半夜时分,她被一阵窃窃私语吵醒了。
屋里面很暗,没有光污染的环境中,真得能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声源离得很近,仿佛就在跟前的感觉,如一老人附耳低语,时而停顿,时而嬉笑,秋威听得毛骨悚然,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
正准备打开屏幕,手腕便被捉住了,她惊得汗毛悚立,余湾连忙嘘声制止她动作。
看来这声音不止吵醒她一人,余湾躬身蹲在黑暗里,紧紧盯着窗外观察。
农村的窗帘还是供销社买的竹影布,遮个人可以,但遮不住光,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便能借着月色找寻到窗户的轮廓。
有东西在窗户外面踱步,仔细听,还能发现草叶摩擦的声响。
不料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传来提示音,叮咚一声,让外面的东西瞬间安静。
“真是该死!”秋威暗骂着把手机塞进被窝。
俩人屏住呼吸等了片刻,本以为那东西被吓跑了,哪想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慢慢从窗帘上探了出来,形状十分诡异,像一条大个的鼻涕虫,扭扭歪歪地抻了老长,比窗檐还要高。
咯咯咯——此物发出瘆人的笑声,有着发现猎物的得意感。
余湾猛地拉开窗帘,一个湿乎乎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推开窗户连鞋都没穿,直接追了出去。
秋威见状,也跟着跑到外面。
好在晚上有月亮,路上不至于完全黢黑,灯光下除了杂乱的脚印,还有一道奇怪的水渍,秋威沿着痕迹很快就追上了余湾。
俩人停在一个池塘边,塘面波纹动荡,似有东西刚刚掉下去。
四周全是蛙叫虫鸣,秋威轻声问道:“跑水里去了吗?”
“嗯,应该是从其它地方游来的水猴子,白天我们探查附近时,并没有发现这东西。”
“水猴子?”
余湾示意她回去,边走边解释:“是溺亡者怨气集成的人形异物,学名叫‘伥’,因不满自己落亡,便想着引诱陆上的人下水,趁机索取无辜人员的性命,非常邪暗。但它除了怨气重外,其实没啥攻击性,有伥的地方少下水便是了。”
“这是不是说明周围有死尸?此地荒凉,除了定居的老人,还有什么人会无故死于野外?”
余湾摇头道:“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有些麻烦还是少沾染为妙。”
俩人被惊扰之后,第二天难免会起床晚些,等日上三竿才收拾好东西去找秋银升和阿嘉。
四人在村民院子里吃早餐,谈及昨晚的怪事时,家里送粥的妇人刚巧听到,于是不等她们细问,就打开了话匣子。
“哎呦~你们胆可真肥,还敢跟着那玩意出去,那东西瘆人的很,俺们村里的狗到晚上都不敢叫唤。”
汪汪汪~杰子不满地抗议两声。
余湾问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出现可有一段时间了。”妇人搬个凳子坐桌旁唠:“大概去年秋末时候,池塘里突然飘上来一具死尸,泡得跟白猪一样,因为天冷了,所以没怎么发臭,把俺们都吓一跳。”
秋威联想到什么,顿时有些干呕,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妇人接着说:“是个外地年轻男人,也不知道何时进山的,警察来了只说是上游淹死,通过地下河道漂过来的。具体的原因俺们也不懂,只是从那开始,那东西就陆陆续续地在俺们村冒头。先前只在池子周围爬来爬去,慢慢地开始往村边移动,不是偷鸡就是捉羊,弄得老太太老头,天黑就把牲畜锁屋里。”
秋银升吸溜一圈碗边,咂巴着嘴问:“那东西害死过人吗?”
妇人绷着嘴摇头:“俺们一到晚上就关灯睡觉,它进不了屋里,只能在窗户下面念小咒。村里后辈也找过大仙来治它,但没啥用,它行踪不定,这不是它的老巢,人一走,没几天就又回来了。”
几人聊了许久,也没发现啥头绪来,便让妇人烙了几张大饼,装了罐咸菜带路上吃。
听她们说要进保护区考察,便给几人指了一条近道。
“从后山翻过去,那有条路可以避开守林员,但过了围栏后,就是一片无人区了,深山老林危险的很,你们几个要多加小心。”妇人明显对她们的谎话不屑一顾,想来这两年有不少团伙打着科研队的名义偷进保护区的。
四人付过钱,然后顺着妇人说的小路出发,果然省了不少时间。
没有人工开凿的山路,行驶起来要困难的多。正是雨季时节,山里的云飘来就是一顿下,脚下泥泞湿滑,草木生的旺盛,各种血虫毒物散布期间,稍不留意,就会被咬上一口。
四人裹得严实,鞋套雨衣安排妥当,基本上可以隔绝百分之九十多的虫害。唯独杰子有点难弄,阿嘉用塑料袋给它做了个简易雨衣,但漏出的脚和脑袋,依然会爬上虱子草蹩,加上它满身的毛发,让虫子有了留存的地方。
“去去去,别在我跟前挠,抖我一身。”秋银升把狗撵一边。
杰子痒得难受,着急让人给它挠挠,结果没人想沾惹它,走谁跟前都要挨上一脚,气得哼哼叫唤。
秋威跟着发痒,忍不住问她们:“祭司难道就没办法驱除这些毒虫吗,我身上也被咬了几个包。”
阿嘉挠着后背道:“有是有,但需要用到明火,这地方潮而且属于防火区,没法施展。”
“比起这个,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得找地方安营扎寨了。天马上要黑了,这种路况夜行会更加危险。”余湾提醒众人。
去哪扎营呢?这一路走来,不是山就是水,山上潮湿多虫,没一处平坦地,水滩上又随时会爆发山洪,就这么边走边找,太阳就落下去了。
四人休息片刻,决定还是赶夜路穿过这片地方,她们实在不想忍受蚊虫叮咬的痛苦。
然而夜里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座亮着灯的房子,房子周围全是栅栏围着的菜地,打理得井井有条,房前还有一大片干燥的平地,非常适合扎帐篷。
几人赶了一整天的路,全都累得不行,本来强撑的劲在此时松懈下来,于是她们敲响了房门。
第28章 地下暗河 又被追着打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护林员都不曾过来巡查,怎么还会住着人。
秋威心感不妙,问其她人,却都说没问题,一定是个活人。
几人轻声走过去,发现房门紧闭,只有窗户透漏出一丝淡黄的光芒,秋银升凑近往里瞧,雾蒙蒙的玻璃显不出屋内的情况。
她用眼贴着窗缝,企图偷窥到什么,不料窗户猛地被打开,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出现在眼前。
“哎呦妈呀——”秋银升吓得往后一蹦,差点撅倒。
窗户里面还隔着层窗纱,老太站后面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们看,她身型瘦小,穿着不符合时代的旧衣,斑驳的银发下面,是张黝黑干瘪的脸,眼白浑浊,眉头紧皱,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干嘛来的,大半夜扰我睡觉!”老太声音清晰沉稳,中气十足。
秋银升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说:“晚上路不好走,我们想在你屋门口这片空地上搭帐篷。”
老太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几人,在看到杰子后,态度缓和了几分,她问:“这里又没开路,你们几个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