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们要去保护区里做点调查研究，只是半道走叉了路，不小心跑到这了。”
哼，老太没多问，只是嘱咐她们别扰到自己。
四人得到默许，赶忙从行李中掏出帐篷，三两下就搭建起来，然后点了火，用带来的原材料，现场做了些驱虫药。
蚊虫多多地方必然有相克之物，这些路上薅些就成，只是需要搭配灵芝做辅助。
秋银升早有准备，把她前两天粉碎的灵芝沫倒进了制药的锅里，颜色诡异的植物浓浆，在锅里咕嘟冒泡，等熬制好了，便会呈现出胶状的质感。
将其均匀涂抹在身上，就会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能够有效抵挡毒虫的叮咬，缺点是不防水，所以最好多备一些。
她们合力给杰子涂满身，满锅的药浆用下去一半，剩下的几人平分后就见了底。
好在大家不赶时间，等明天多熬几锅就是了。
为了减重，帐篷只带两顶，像昨晚那样，秋银升和阿嘉一起，秋威和余湾一起，两两一组正好有个照应。
秋威浑身黏腻，但也顾不了太多，钻里面倒头就睡，中途因为硌背醒来，还听到旁边帐篷里的呼噜声。
待到清晨，老太的房门开了。
她先是迈着碎步在帐篷周围转了一圈，而后嘬嘬嘬地把杰子叫到了跟前，停了许久，她又开始刨她的菜地，邦邦邦地持续到日照当头。
秋威睡醒后，跟着队伍去房前的小溪边洗簌干净，回来看到老太在房门口的石凳上搁了一盆肉菜汤。
难道是给杰子吃的，不然为什么放这么低？
秋威看向树荫下趴着的黑狗，它一向嘴馋，这两天又没吃上好东西，看见这盆食物肯定把持不住，怎么今天居然矜持起来了？
感觉有目光盯着自己，秋威扭头望去，菜地里的老太慢悠悠地摘着豆角，弯身藏到了菜丛后面。
秋银升又熬了两锅药浆，将其分批装进塑料袋，然后让秋威给那老太送一份以表谢意。
老太现在在屋里吃饭，她敲门进去，发现房内摆了不少山货，兔子鸟禽还有大鹿角，炕边还铺了一块不知名的兽皮。
老太接过药浆，浑浊的双眼盯着她瞅了一会道：“我可没什么回给你们。”
“不用回，这是感谢你借给我们场地的。”秋威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出去了。
其她人正在整装行李，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外面的世界消息，谈起那只水猴子，阿嘉还打趣应该让警察捉住那家伙关动物园去。
秋威摸着杰子的狗头心里总感到不安，又抬头朝房那边望去，却看到那老太正瞪着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瞧着她们。
“咱们快走吧！”秋威催促大家。
四人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背上包继续赶路。
再往前走，就是保护区境内了，此地植被覆盖率高，还生活着各种野生动物，其中的危险系数也大大增加。
特别是到这片山阴处，里面的杂草足足有一人高，也就秋银升还能露个脑袋看看路况，其她人都被藏得严严实实。
“秋威你跟紧湾子啊！这地方出事了找都难找，嘿！前面探路去，怎么老往后面看。”秋银升踢踢杰子的屁股，让它不要停留去前方开道。
秋威被草叶划得睁不开眼，拽着余湾的衣角走在队伍的末端，虽说已经离开房子有一段距离了，但她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有消散。
见杰子总是往后瞧，秋威也忍不住跟着看向身后。
余湾衣角被噔了一下，停下来问秋威：“怎么了？”
身后的草木葱郁，入眼全是深深浅浅的绿，秋威思虑片刻道：“我总是觉得奇怪……那个老太，应该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余湾却无所谓：“管她什么秘密，跟咱们没关系。”
俩人这一停顿就跟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走了一会，余湾又想上厕所，索性直接和秋银升和阿嘉分开走了。
“你们祭司之间靠什么方式联系？”秋威看她并不担心走丢，于是好奇的问。
余湾伸出小拇指道：“靠指尖痣，可以知道同伴的安危和方向，当然，有信号的地方还是定位方便一些。”
秋威刚想凑近瞧，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枪响，余湾的拇指肚明显跳动了两下。
俩人一惊，余湾赶紧拉着秋威往相反的方向逃跑，身后很快响起了枪击声。
砰——砰——砰——
子弹在脚边炸开，溅起半人高的土屑，她们矮着身子尽量不暴露身体，但枪这玩意实在危险，持枪者一旦站在高处，逮她们就是瞄准的问题。
秋威惊觉道：“是那老太，她应该有猎枪！”
“赶紧躲起来！”
刚巧前面有一片巨石堆，她们窝着身子躲了进去。
哪怕再厉害的祭司在热武器面前都得怵上三分，余湾掏出望远镜从石缝里朝对面望去，不远的树枝上，果然藏着一个干瘦的身影。
那老太不紧不慢地换好子弹，然后定夺片刻，下树朝她们这里走来。
双方距离不远，这里又是片草滩，一旦被锁定，必然会被打伤，余湾没犹豫，赶紧拉上秋威朝前跑去。
“阿嘉她们还好吧！”秋威关心另外俩人的安危。
余湾边跑边说：“没事，她们应该跑远了，现在自保要紧！”
老太岁数虽大，但腿脚意外地利索，余湾被秋威拖累得跑不快，眼瞅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偏偏她们又跑出了草滩。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河沟阻拦了去路，河面很宽水质清澈，非常不利于她们躲避。
太阳升到了头顶上，空气灼热，没有一丝风意，端着枪的老太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四周没有人的踪影，她顺着凌乱的脚印，来到了河滩尽头，再往前就要入水了，逃亡者应该就藏在水里。
老太冷哼一声，然后爬到河面的卵石上，朝岸边的岩石下砰砰开了两枪。
果不其然，避与其下的俩人被迫浮出水面，然而河流湍急，水势冲着她们往枪口下送。
老太举枪瞄准，正要打时，发现子弹又没了，骂咧咧地换好弹匣，再抬头却看到河里没了猎物的影子。
“河神来收你们啦，和水猴子一块去找条子告状吧！”
她收了枪，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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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湍流的水声，胸口被有规律地按压着，堵在气管食道的积水从鼻口中喷了出来。
秋威吐掉嘴里的脏物，大口喘着气，脑袋嗡嗡作响，余湾的话在耳朵里变成一团糊音。
她缓过神，终于在一片火光里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此时自己身处一块岩石上，头顶全是垂挂的钟乳石，石下是湍急的暗河，河道比地面上的，更宽几倍。
她们当时本想躲在岸边岩石下方的死角，不料老太对此地了如指掌，很快就找到了两人。
眼瞅着就要折到枪下时，余湾捂着秋威的口鼻，直接一头扎到河底，那里刚好有个小漩涡，卷着两人把她们吸进了地下暗河里。
暗河远比正常河凶险，过高的落差，以及强劲的水流将她们冲出去好远，秋威在碰撞中呛水晕过去，幸好余湾水性好，把她拖到了安全地带。
“怎么回事？”秋威抹掉脸上的水渍，虚弱地问。
余湾蹲她身旁道：“那老太居然想灭口，是我们小瞧她了。”
河水浸的身子有些冷，秋威爬起来发现这块岩石的面积算不上大，将将够她俩坐着。
打火机照明范围有限，余湾把大小包全系在身上，丢给她一截绳子说：“待会儿绳子晃动时，你帮忙拉我上来。”
“你要干什么去！”
“河底有东西，我要下去看看。”她不顾秋威的阻拦，扒着岩石，一点点地沉入了暗河底部。
水下有专业的照明工具，余湾对这方面很熟悉，装备准备的很齐全，秋威看那荧光灯缓缓变暗，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打火机着太久有些烫手，秋威摸摸口袋，发现口袋里的手机也被冲没了，只能叹口气，默默等待余湾上来。
“尸体？”
“没错，下面地势有落差，刚好形成一个坑，许多上游的卷进来的东西都在这里搁浅了。”余湾甩甩头上的水，抹把脸道：“我没细数，估计得有几十个的样子，其中大都是被人绑了石头丢下来的。腐败不一的尸体因为石头的牵制，只能垂直竖在水底，随着流速飘来飘去……”
秋威想像了一下那种画面，漆黑冰冷的水底，一群面目全非的的尸体站在水下乱舞，荧光灯照过去，估计她当场心脏就要骤停。
打了冷颤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讲这么细致，待会我还要下水呢。”
余湾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听师姐说过，你一向从聪明，能靠许多细节推敲出真相的。”
“细节必须是有用的细节才行，比如那群尸体身上有没有致死的伤痕，能不能够看出生前的身份，性别，年龄，身材，或者残留的物品，这些才是能推断原委的必要因素。”
余湾听罢扭头又准备潜下去，被秋威一把拉住说：“不用去确认了，事情大概率有了眉目，这里本就属于禁区，能进来的只有一些偷猎盗窃之流。和我们一样，他们肯定也遭到了老太的灭口，想来在前面村遇到的水猴子，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接下来咱们不但要想办法从暗河逃脱，还要时刻注意水猴子冒出！”
“嗯，你说的很对。”余湾跳上岩石休整，她感叹道：“那老太也确实厉害，一个人躲到这种地方自给自足，还能顺便杀死这么多人，简直像隐居山林的老巫师一般，好佩服！”
秋威疑惑她的脑回路：“有什么好佩服的？她可是个杀人犯，还差点要了咱们的命，你不憎恨这人，怎么还崇拜上了？”
“杀几个男的而已，况且是咱们惊扰到人家，才会遭到她的追杀，这么富有攻击性的女性，当今社会实在罕见～”
“我可不管她罕见不罕见，危害我性命的家伙，不管女男都该铲除掉，等出去了一定要报警来捣了她的老巢！”
余湾见她真动气了，便故意岔开话题说：“咱们还是想办法跟师姐她们汇合吧，待会你跟着我往前游，这片地下河床空间很大，上游应该能找到出去的路。”
她们此次带的装备很先进，就比如作战背包，除了轻便防水防划之外，两侧还配有安全气囊，下水前用嘴吹起来背胸前，就能获得一个很好的救生设备。
余湾用绳子将两人绑一块，攀着道边的山壁，慢慢朝前游去。
地下水阴冷，光线又暗，秋威强撑着游了将近四个钟头，才终于发现一处浅滩。
俩人急忙爬上去，拿出气罐点着了御寒，吃了些油饼加热茶后，秋威又累又困。
这条河道曲折蜿蜒，不知走到何时是个头，此时是进退两难，再这么泡下去，她身体肯定会支撑不住。
余湾也没勉强她继续赶路，让秋威换上干燥的衣服钻睡袋里先睡一会，自己去周围探探路。
秋威等余湾下水后，并没敢马上睡觉，她清楚此地随时可能发生危险，所以把装备都打包好，才钻进睡袋里入眠。
流水声加上风的呼号，催使秋威瞬间沉入梦乡，浅滩上跳动的火苗在她身边画出一圈光的结界。
秋威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火苗周围有一堆拇指大小的小人在跳舞，叽叽喳喳地唱着听不懂的歌谣，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不是那个白脸鬼影，是另一个。
人影站了起来，秋威莫名其妙地也跟着起了身。
俩人绕着火苗开始转圈，转啊转啊转，耳边的歌谣越来越响，火苗旁的小人也越来越大，她追着前面的人影，顾不得环视四周。
噗～燃料耗尽的炉灶突然熄灭，载歌载舞的小人已经长到她腰部的高度，它们暂停在幽蓝的暗光之中，齐齐回过头望向秋威。
“快跑呀！”
快跑呀，小人们催促秋威，她警觉地看向周围，发现并不是小人变大了，而是自己变小了。
而那个领自己转圈的人影，正拼命朝反方向跑去，秋威大惊，急忙追了上去。
随着视野的拓宽，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秋威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熟睡中的自己吗？
自己裹着睡袋，像一座大山般仰躺在地上，那个人影快速跑到自己的脑袋旁，然后扒着鬓角，从耳朵眼里钻了进去。
秋威心急如焚，在靠近身体时，她大喝一声。
“哈———”
睁眼的瞬间，她瞅见正上方的岩洞里有一张皱巴巴的脸正盯着她看，差点以为是那老太，秋威急忙跳起身，抓起旁边的石头往上丢。
噗通，石头砸中目标，一只湿漉漉的人形怪物掉了下来，尖叫地捂着眼睛打滚，不巧碰到一旁的炉灶，火焰瞬间将其包裹。
惨叫声回荡在溶洞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秋威躲开这个倒霉的怪物，借着它身上的火光，忽然发现浅滩周围的水域里，浮出不少皱巴巴的脸。
居然不止一只！秋威倒吸一口气，腿脚不禁发软。
如果没猜错，这怪物就是前两天遇到的水猴子，浑身发臭皮肤黑皱，脑袋如一颗撮揪的核桃，双臂奇长，腿短脚有璞，最奇特的是它的腹部，堆叠了一层层的皮肉，像是弹簧一般，可以任意折叠伸展。
它们在水中的状态，一般都是把下半身埋在淤泥里，用脚抓住牢固物稳定住自己。静止时蜷缩成一团，一旦有情况发生，就会将身子弹射出去，靠着身体和胳膊的长度，抓住在水面上挣扎的猎物，然后迅速收回腹部，将猎物拖入水底溺亡。
这玩意虽然跟着小孩一般大，但力气却猛得很，正常人被它们捉住脚腕，必然逃不过去。
秋威见水里的水猴子开始朝浅滩上靠近，便拔出腰刀对抗。
但近距离攻击的武器，对这些灵活的猴子来说构不成威胁，秋威比划了两下直接放弃了。
现在水猴子不敢大规模上岸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那只点着的水猴子还没燃烧完，火应该是它们的克星。
秋威从包里翻出登山仗，小心翼翼地挑起烧猴子的尸体，向水面上虎视眈眈的水猴子扫摆，果然它们皆惊叫着后退。
受到挑衅的怪物，开始利用数量优势，对秋威发起围攻，很多水猴子学聪明了，特意爬上崖壁，绕到浅滩，从秋威背后发起攻击。
秋威被它们四面围堵得应接不暇，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里的‘火棍’，水猴子烧毁后就是一滩尸油，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近身水猴子的难免会被溅到，因为体质原因被瞬间点燃，着成火球的水猴子纷纷往水里跳，秋威抓住时机，挑了个最近的倒霉蛋，用烧得灼热的登山仗戳进它软烂的身体中。
新的火把诞生了，点着了的水猴子还没死，吱呀乱叫地在登山仗上手脚乱舞，融化的尸油泼洒在四周，照出秋威咬牙切齿的样子，活像地狱爬出来的罗刹。
“滚开！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就像余湾形容的，水猴子只有在水下才值得注意，上岸后的攻击力还没山上的野猴强，连着烧死四只后，水猴子大军终于生出怵意，开始一批批地退进水里。
浅滩上一片狼籍，残留在岸的尸油很快就燃烧殆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烧罢几乎不留痕迹。
秋威想到余湾下水这么久都没回来，顿时心凉了半截，看这样子八成是被水猴子拖水底淹死了。
但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她可是祭司，秋银升和阿嘉还一再称赞她怎么怎么厉害，不可能就这么折损了吧？
抱着不死心的态度，秋威对着暗河崖壁开始大喊。
“余湾！——你在哪里，快回来——余湾你听到了吗？……”
声音在溶洞里回荡扩散，喊了大概十分钟，还真把人给喊来了。
只不过余湾并没有从水面出现，而是在头顶六七米远的崖壁上露出了脑袋。
“秋威！”余湾像只蝙蝠一样，从岩洞倒挂了出来，然后朝着火光处手脚并用地攀爬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