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允越想越睡不着,眉峰皱起,心里堵着一口气,无法排解。
他忍不住凑上去,亲吻蓝嘉的嘴唇,但又怕动作太重把人吵醒,被她发现,依照她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和他亲热,到时候让他松开,他是听还是不听?不听,他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会改;可要他听话,易允这个时候又做不到。
思来想去,他只好忍耐着撬开蓝嘉唇齿的冲动,轻轻的、克制的,一点点浅尝被吮得润泽的唇瓣,与此同时,还得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蓝嘉是否有清醒的迹象。
蓝嘉也不知道是不是进了那间屋子的缘故,梦里总有光怪陆离的画面,那些瘆人又恐怖的法相让人胸闷气短。
易允贪心,想要更多,并不满足蝇头小利,温热的薄唇似啄非啄地滑过女孩的嘴角、又在微微发烫的脸颊辗转,而后落到颈侧,男人的脑袋轻轻埋进蓝嘉的颈窝,痴迷地汲取身上的气息,掌心忍不住扣上莹润的肩膀,动作幅度极小地来回摩挲,睡衣宽大的领子被拉下去一点点,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易允先看了蓝嘉几秒,见她没有醒,这才低头亲了亲,指节分明的手指解开女孩的睡衣纽扣。
蓝嘉像深陷沼泽的泥人,一个劲逃,却总在梦里打转。
他谨慎地吻过好些地方,担心再这样下去收不住,忍着发胀的感觉给她系好扣子,紧紧把人抱住。
昨晚睡得早,蓝嘉在不到六点的时候破天荒醒了。颈窝处时不时有股热意,酥酥麻麻,余光一瞥,看到易允抱着她,大半张俊脸埋进自己的颈部。
蓝嘉抿着唇:“……”
她想把这张脸挪开,刚碰到男人的颔角,甚至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易允就醒了。
“干嘛?”他的声音有些惺忪,带着股勾人的慵懒劲。
蓝嘉正要开口,易允抢先一步握住手背,抓着女孩的手从颔角挪到侧脸。
他撑起半边身体,含笑地凝望蓝嘉,纯黑的丝质睡衣,领口的扣子松开,露出若隐若现的精壮胸膛,肌肉清晰,明晃晃地勾引,甚至还带着她的手慢悠悠摸自己的脸。
蓝嘉被易允一系列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撤回自己的手,惊魂未定,“你……”
“怎么不睡了?”他又去握住女孩的指尖,放在嘴边亲了亲。
“睡够了。”她不知道易允又哪根筋搭错了,掀开被子起床,“我今天要回东珠。”
易允也跟着她起,闻言,淡笑,“好。”
颇有种事事顺着她的意思。
蓝嘉感觉胸脯有一点点轻微的疼,像根针扎过,稍纵即逝,难以捕捉,她洗漱完去更衣室,解开睡衣,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镜子里的女孩肌肤白皙光洁,也没有任何印记。
她没有放在心上,换上衣服出去,易允穿着白衬衣,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背脊、以及窄劲有力的腰,他身材挺拔高大,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声音透着冷血。
“这段时间盯着赛卡,等他离开曼德勒,找机会——”
嗓音戛然而止,易允看到映在窗上的女孩,想到蓝嘉说要他做一个好人,‘做掉他’三个字被迫咽回去,他有所收敛,淡淡道:“办干净点。”
男人挂断电话,回头,笑道:“换好了?”
蓝嘉点点头,并未在意刚刚那通电话,她走到梳妆台前化淡妆,遮一遮没有血色的脸。
易允走到身后,握住她的肩,看着镜中的妻子,“回东珠后也不拘着你,回我们的家也好,回蓝家也罢,都行。”
一夜之间,他好像变了很多。
蓝嘉觉得很别扭,只嗯了声,也没说话。
易允轻轻拨弄妻子头上的发花,“原计划想跟你一起回去,但这边还有点事没有解决,等办完了,我再回东珠。”
跟她报备一下。
蓝嘉更别扭了,放下口红,起身,“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易允将她调换方向,面对面,圈住女孩纤细的腰身,“不跟你说,又跟谁说?”
“阿嘉。”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低下头。
蓝嘉不自觉后仰,指尖挡在身前,男人的吻落在莹润的指腹上。
易允掀起眼皮,定定地看向她。
蓝嘉惴惴不安,拿捏不准这喜怒无常的性子。
但是到最后,易允也没有发作,反而勾起笑,垂眸,又轻轻啄了啄妻子的指尖。
他捏了捏蓝嘉的脸颊,“每天按时吃饭,好好吃药,等我回去。”
第51章 51吞不完 我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易允实在反常得厉害, 蓝嘉难免想到他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敷衍地应了声。
见她这样,易允也不介意, 牵着女孩的手, 陪她用了一顿早餐,又在出发前盯着人把药喝了。
然后淡笑着送蓝嘉上了私人飞机。
何扬站在易允身边, 夫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不装了, 脸上的笑容来得快去得快,跟变戏法一样。
“从EO调来的人,让他们私底下好好保护蓝嘉。”
这次黑吃黑,为了蒙蔽赛坎,打消他的警惕, 给足易允准备, 最关键的一环少不了要演戏, 故意散布消息说他‘死’了。
易允以前得罪过不少人,保不准会有人把主意打到蓝嘉身上,为了以防万一, 必须派人护着她。
何扬点头表示知道,又问:“允哥, 需要派人在蓝家安装微型监控吗?”
夫人这次回东珠, 肯定住在蓝家。
“在她回家前办好。”
易允望着骄阳升起的苍穹,那架飞机已经不见踪影, 就算他不在东珠, 也要时刻掌握妻子的动向。她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这些他都要知道。
按照飞行管制部门规划的航线, 从曼德勒到东珠最快需要七个半小时。
蓝嘉登机时正好八点半,万里高空,往下看全是厚重的云层,她坐在沙发上,捡起一本名著慢慢看。
下午四点,蓝嘉准时落地东珠,坐专车回到蓝家也才四点半。
她这次悄悄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爹阿姐阿糖,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如今,她算是比之前更自由一点。
蓝嘉开心,小跑的脚步也轻快不少,还没跑进别墅内院就开始喊了:“瞧瞧是谁回来了呀?”
钟伯正在指挥佣人做事,乍然听到蓝家的声音,还愣了两秒,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冒出来的女孩。
“小姐,你回来了!”
“钟伯,好久不见,看着还是这么硬朗!”
“嗐,老了。”钟伯拉着她打量,满眼心疼:“怎么瘦这么多?都快成骷髅架子了。”
身体原因,蓝嘉从小到大就瘦,其实这很不好,稍微生点病、住个院就能要她半条命。
蓝嘉挽着他的手臂,“哪有,还是跟以前一样重,真的。”
钟伯死活不信,还说家里的院子养着老母鸡,待会就让厨师抓去宰了给她炖汤喝。
“家里还养鸡了?”蓝嘉鼓圆眼睛,很诧异。
钟伯说:“阿糖小姐让人养的,说是给商少爷补身体。放心,多着呢。”
说起商序南,蓝嘉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正好出车祸,而她要去北城。
当时去医院还在ICU昏迷,上次阿糖去北城看她演出,提及商序南已经出院了。
“那他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老样子,身体里打了钢板,走动困难,只能坐轮椅。”钟伯叹气道:“好好一年轻小伙子,家破人亡,还差点变成残废,可怜哟,受了不小打击,回家后总是闷在房间里,也不怎么出现了。”
得知阿爹去外地参加峰会、阿姐视察子公司、阿糖还在食品研发部门后,蓝嘉闲来无事,出于礼貌,想着去探望商序南。
曼德勒。
戒备森严的庄园,来往都是圈养的私武。
会议室里,微风吹不动高大奔重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严肃的气氛。赛坎带着曾经跟自己‘打江山’的老心腹们站在特制的沙盘前,将好几枚小旗子插在山丘上,跟站在对面、气质矜贵的易允说:
“这些地盘就是觉吞觊觎的,如今我这边已经拿回一些,剩下的就交给阿允了。”
赛坎年轻时就有一副狼子野心,长了张文弱书生的脸,任谁也没想到,在大学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学长,背地里干的都是龌蹉肮脏的勾当,可以说除了‘白面’这种东西不碰,其他都沾了。
那些年枪林弹雨,跟政府玩倒卖,只要来钱快,就有他赛坎的影子,混了几十年,如今他已经成了整个东南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一山不容二虎,觉吞跟他不遑多让,两人从年轻斗到现在,身边认识的人死的死、败的败,现在也只剩他们了,只要多抢些地盘,尽可能打压,后面的局势又会不一样。
赛坎不如觉吞子嗣丰源,他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赛卡要继承他的位置,蓝嘉……
那就是一个病团团。
思来想去,能推出去卖命的也就只有易允这个女婿。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曾经,他打着一箭双雕的算盘,易允要是赢了觉吞,一来地盘的事解决了,二来还可以借邦奇河绑定他,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后面缅甸政府施压收回,也得掂量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势力;易允要是败了,至少可以保全赛卡,没有让他出去送死。
现在,变数多了个蓝嘉。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生着治不好的病,还被易允强行抢了去,男人是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不用猜都知道嘉嘉受了多大的委屈。
地盘的事可以推一推,只要他赛坎不死,这些大大小小的冲突就绝不会罢休,暂时给出去而已,等把易允解决了,他再发动武装冲突夺回来,死些人,耗些钱,都不是事!而且邦奇河另一半决策权和使用权也不是非得交给易允,多的是候选人,像东珠的沈肄南、唐听舟,或者欧洲那些家财阀等等。
当务之急,借机杀了易允,说不定凭这件事,还能哄得嘉嘉认他这个爸爸。
易允单手看着这座沙盘,“行,坎叔打算给我多少私武呢?”
他掀起眼皮看向赛坎。
“两千。”
“两千啊?”
“怎么,嫌少?你是我的女婿,给你的私武绝不会差,每一个都训练有素。”
赛坎笑看着他,易允点了根烟,吸了口,指尖夹着,两只掌肘撑着沙盘桌子的边缘,宽阔的肩背微塌,呼出的白烟溃散在英俊锋利的五官中。
“确实不少。”
这种规模的冲突,放在东南亚,也足以吸引政府的注意,闹大发了,还会引起当地军方镇压。
“行,那坎叔你就尽快安排吧。”
“今天之内一定给你结果。”
易允将指间的烟放在嘴上,淡淡地看了眼整座沙盘,没再应,之后就是赛坎和心腹们商议此次的地盘冲突。
整个上午,易允的时间都耗在庄园,赛坎还想留他吃午饭,但被婉拒了。
何扬上前打开车门,易允坐进去,车子很快驶离。道路两侧是巡逻的保镖,一道道森严的铁栅栏打开。
“允哥,赛坎这些年的家产颇丰,光是我们怕是吞不完。”
赛卡去墨西哥办事,那边是‘白面’交易大国,泛滥到每天都能发生数不清的枪战和虐杀,当地政府和警察已经控制不住,只要离开东南亚,离开曼德勒,易允要解决他太简单了。
做掉赛卡,再杀掉赛坎这个孤家寡人,看似庞大的基业只会轰然倒塌。
易允轻笑:“吞不完,漏出来的可以做顺水人情送出去,我相信缅甸政府很乐意接收这份大礼。”
九三年的缅甸出现国内国,张祈夫成立掸邦国,本就让缅甸政府心生不满,要不是出于诸多原因,早就宣战了。如今,缅甸内的曼德勒,又出现赛坎这号拥有私武的人,谁能保证他不会是下一个张祈夫?谁能保证他不会公然反抗并成立一个曼德勒国?没有哪个政府愿意看到四分五裂,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地政府要打压赛坎,于是想先从邦奇河入手,不然,赛坎那个老匹夫为什么要急着找一个‘帮手’,还不是防范于未然。
他拿出经过加密系统处理的手机,给远在泰国的觉吞打了通电话。那边似乎一直在等他,电话拨过去没多久就接了。
“阿允,我还当你先前说的话不作数了。”豪爽的笑意传来。
易允淡笑道:“怎么会呢?觉吞叔是聪明人,跟您合作,我俩才会利益最大化。”
赛坎跟他玩黑的,那就别怪易允黑吃黑。
对面哈哈大笑,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笑中透着几分微沉的提防:“当真?据我所知,赛坎可是你的亲岳父。”
易允嗤笑:“我太太都不认他,他又算哪门子岳父?”
能拿捏蓝嘉的,他肯定不会动,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显然赛坎不在其中。
“都说东珠易家话事人最不缺钱,你这心忒黑了。”
不仅赶尽杀绝,还要全部吞掉。
易允垂眸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拇指摩挲微凉的表面,勾唇:“觉吞叔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可不得多挣点钱给她花?”
对面又笑了几声,短暂熟络后立马进入正题。
“阿允,赛坎这次派多少人?”
“两千,但不会特别厉害。”
“嗯,那我知道了。”
彼此交换消息和后续策略,觉吞挂断电话,他的心腹刚刚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这会开口道:“您真的要跟易允合作,那蓝老板那边……?”
要知道,早在几个月前,蓝堂海就找上他了,也是他利用地盘冲突的局势和赛坎为人以及邦奇河等事,知道后续易允会被推出来,所以觉吞才给蓝堂海支招,让他放宽心。
觉吞也知道这事棘手,他很讲义气,蓝堂海于他有恩,但扳倒赛坎,让他在东南独大,这件事太有诱惑力。
已经不是区区几个地盘可以填补的。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觉吞喝了口热茶,眉头紧锁,“这次是我言而无信对不起老蓝,让我想想……”
易允明显是黑吃黑,觉吞不可能再来套一手,不然到时候不好收场,说不定局势又会发生变化。
眼下这种走向已经对他利益最大化。
得知蓝嘉要去探望商序南,钟伯给她准备了板栗糖酥,说商序南今天都没怎么吃饭,带过去让他吃点糖酥,也好补点劲。
蓝嘉拎着装好的板栗糖酥敲响商序南卧室的门,她以前没来过这,大多时候都能在自己的院子看见商序南过来逗她的狸花猫。
她敲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正怀疑是不是不在,准备走了,结果背后的门忽然打开。
蓝嘉回头,险些吓一跳。
对比第一次见他,现在的商序南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他坐在轮椅上,清瘦的身躯藏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有些空荡荡,大半边身体沉浸在晦暗的光影里,面部轮廓向内凹陷,黑漆漆的光打在上面,像一颗骷髅头,无端冒出阴寒的渗气。
蓝嘉脸色微白,抿着唇。
商序南见到她,双眼无神,古井无波,“你回来了。”
语气像垂垂老人,幽慢,延长。
“你……”蓝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把包装好的板栗糖酥递过去,“钟伯让我给你带的。”
商序南接过,又看着她,“你要进来坐坐吗?”
说实话,蓝嘉有点害怕他这样,闻言,愣了半秒,竭力平静,撒谎道:“不了,我还有点事。”
商序南沉默不语,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
蓝嘉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商序南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很隐秘又很奇怪的……恨意。
恨意?
商序南望着蓝嘉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确实怨恨蓝嘉。
当初,他为了报仇,想了很多办法,但易允身边固若金汤,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商序南想到一个办法,蛊惑阿糖,借她的手送出安装窃//听器和定位器的手机,只要蓝嘉收下并带回去,他就能随时通过蓝嘉得知易允的行踪,还能窃//听到很多外人不知道的机密,到时候只要他把这些消息散布到暗网,那里面多的是易允的仇家,便会拿着提前得知的消息对易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