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妄图陷害?张嬷嬷,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另一个小丫鬟同样掐腰怒视:“哼,还跟她啰嗦什么,小姐,您下命令吧,把这胆敢犯上的老奴拖下去杖责!让她再也不敢有歪心思!”
房间内的小丫鬟们个个红着眼睛义愤填膺,可气息虚弱的薛二小姐却似乎没有力气再追究了。
“算了,还是等阿兄醒来之后再说吧。”
薛宝珠有气无力地转过身。
她气息不定,肩膀不停颤抖,委屈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掉眼泪,可她却极力地压制着,不让人看出她的脆弱。
“可是,小姐我们不能就这么……”
“不要说了!我累了……”薛宝珠说完,再没有力气开口说一句话,像紧绷的弦拉到极致,下一刻就要断掉。
看到这般伤心的薛二小姐,秉性温柔且悲悯的沈仙君心生不忍,但却不知如何安慰。
倒是一旁的冷楚音拨拢眼眸,率先转身:“我们走吧。”
房门打开又合上,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备受打击的薛二小姐才终于忍不住一头扎在床榻上,失声隐忍地痛哭起来。
“是我不好,我竟不知宝珠受了这么多委屈……”
庭院里,一抹幽魂飘荡的薛公子暗暗神伤。
他回忆起十年前的那场惨剧,当时的薛氏夫妇也就是他的双亲惨死在作乱的邪祟手里,那会儿他才不过弱冠的年纪,被身边唯一的老仆人拉着拼命奔逃,在神女祠外遇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孩儿。
“灵儿……”
“公子,那不是小姐!”
老仆神色慌张,拖着半残的腿拉着他就往马车里躲。
可在他转身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猫儿一般微弱的叫声:“阿兄……”
昏迷中的女孩儿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仁弥漫着虚弱和死气,带血的嘴角翘起来,似乎想要对他笑。
他胸口大震,破碎的眸光竟淌出了眼泪,想也不想就跑回去将人抱在了怀里……
“所以说,张嬷嬷是怀疑薛二小姐与十年前妖邪作乱之事有关,所以才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埋驱邪的符咒。”
冷楚音面无表情说完,薛珩当即从回忆中抽神道:“驱邪?宝珠怎么可能是邪祟?她若是邪祟,又怎么会虚弱到困在府里寸步不出?还有张嬷嬷,她不可能害我……”
“真相未明,凡事皆有可能,薛公子还是好好想想,你昏迷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楚音寡淡冷然地拨拢唇瓣,身后的红色发带被风高高扬起,猝不及防地扎进人眼底,漫成一片血光。
薛珩瞳孔睁大,惊颤着往后倒退两步,仿佛被灼了眼睛,脑海中某个模糊的画面愈发清晰,最后拼凑成一个怪异的面孔。
他猛抽一口气:“我想起来了!那晚袭击我的是个浑身缠满红稠的鬼影,它的眼睛……是诡异的重瞳!”
话音落地,二人脸色倏然一变:“你说什么?”
“信女虞绾,愿与意中人长相厮守,求列位仙神保佑,若能如愿,信女愿立三千功德,所有身家悉数奉上!”
神光奕奕的大殿内,虞绵绵正垂着白皙的颈子,十二分虔诚地跪在地上叩拜。
她脸上是动人的绯色,娇憨的眸子一眨不眨,阳光透殿门而过,洒落在她肩头和发顶,将她满头的乌发镀成了温暖的金色,浑身上下散发出朦胧的神韵。
仿佛误落凡尘的小仙子,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想到她方才求的什么,谢妄便格外阴冷地哼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沈君遥?用得着每个殿都拜一遍?”
他冷然昂首,目光不屑地扫过这些神像,仿佛只是在看一堆冷冰冰的死物。
谁知少女听完却开始哼唧:“我也不想拜呀……”她娇嫩的脸庞弥漫着愁苦,小脸都要皱成个包子了。
心中愤愤想道,都怪垃圾系统,突然给她发布这种脑残任务,跪了这么多殿,腿都快要废了,还要凭空遭人白眼。
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她在脑海里呼叫系统,把投诉键按得滴滴响。
可惜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跳出一条红色警示:“任务进度不足半分之五十,没有投诉资格!请宿主端正态度,再接再厉!”
绵绵险些气炸。
这么些日子,她压着脾气,跟画皮妖斗智斗勇,软硬兼施,才好不容易将黑化值降到百分之七十。
忍辱负重到现在,金手指没有,奖励也没有,还要被鸡蛋里头挑骨头。
呜呜,她怎么那么倒霉……
少女兀自唉声叹气,像朵蔫哒哒的蘑菇。
不料下一秒某人靠近,冰冷惑人的眼尾流露狐疑:“你一个人在这儿自言自语说什么呢?难不成脑子也跟着跪傻了?”
熟悉的冷嘲热讽,绵绵也是没脾气了。
她扭头,眼神哀怨地瞪着他:“不是你说这观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吗?我这可是在帮你。”
“帮我?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某人的冷笑都快要把空气都冻住了。
少女只得叹气,眨着卷翘的睫毛,煞有其事说道:“喂,你可别不信呐,进殿不拜不敬神明,可是要倒大霉的,咱们多拜一拜,沾沾仙气,指不定哪位神仙显灵,就帮我们把那作祟的妖物给收了呢?”
这话落在少年魔头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可笑而愚蠢。
“你让我一个魔物来拜这些神像,确定不是来给他们找晦气的?还有,不过是一尊死物,真以为拜它有用?”
他面露讥诮,说完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求来的几道保命符姻缘符统统夺了过来,接着毫不客气调动魔焰,当着满天神佛的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如此桀骜不驯嚣张姿态,妥妥的大反派无疑了。
只是,他烧的可是她的符!
虞绵绵颇为愤怒地瞪大眼睛:“喂!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诉你……”
“嘘。”话没说完,嘴唇便被没有温度的手指抵住。
披着艳丽皮囊的某人突然躬身,面容隐在暗处,只露出一双幽幽的深瞳,透出几分警惕和危险的气息。
大殿之内,空旷至极,一丝声音也无,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左右两边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绵绵瞬间哆嗦了一下,心脏噗通噗通的,脸上的怒意消散,变成了肉眼见的紧张。
她仰头,嘴唇无意中碰了下他的手指:“喂,你是不是……发现哪不对劲了?”
少女跪坐着扭头,因为姿势牵扯,衣襟不免松开了些,露出纤细的颈子和白皙漂亮的锁骨。
锁骨之下,是微微起伏的形状,粉嫩的抹胸包裹,格外引人遐想,若再稍稍低一寸,就能看到……
谢妄眼神蓦地变暗,他虽是天生魔物,冷血无情,不懂得男女之事,但对目光所及的东西却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欺负她。
“别动,那邪物就在这殿里。”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意,立马将狐疑的少女吓愣在原地。
“什么?在哪?”虞绵绵惊疑着仰头,睫毛瑟瑟发抖,眼神澄澈紧张,犹如蹲伏在草丛里没胆气的兔子,半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缩回去。
不但膝盖往后缩,手还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衣摆,把那平滑昂贵的布料抓出几道难看的褶皱。
谢妄低头,却没有发作,任由她攥着。
此时,殿门外恰好吹过一缕穿堂风,身后烈日被阴云遮蔽,巨大的神像金身陡然黯淡下来。
慈悲眉眼隐在暗处,失去神光的加持,整个儿就如同一尊恐怖的骷髅石像,给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感。
没一会儿,供桌上的香炉突然摇晃起来,烟雾缭绕,诡异地从上而下倒涨翻涌,迷得人眼睛疼。
更恐怖的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抓挠地板……
这不同寻常的恐怖氛围,怕不会是真有什么厉害的邪物吧?
绵绵吓得脊背发凉,她浑身绷起来,猫儿一样弓着身子,正要一寸寸往后挪呢,就听身后人淡淡说了句:“小心,那邪物就在供桌底下。”
话音落地,手指一勾,眼前的猩红布帘陡然被吹开。
下一秒,尖叫声响起:“啊啊啊!有鬼!!”
受到惊吓的少女立马从蒲团上跳起来,活像诈尸。
谢妄眼瞅着,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唇角挑起,勾出幸灾乐祸的弧度,冷嘲热讽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可没等开口,一股截然不然的诡谲气息猛地窜袭过来。
谢妄撤退的脚步顿住,眼神鹰隼一般射向供桌那儿,看到那股黑气对准的方向时,毫不犹豫地一掌轰去。
“嘭——”
巨响过后,供桌直接四分五裂,香炉供果滚了满地,被对冲的气流波及到的虞绵绵像被风卷走的树叶,凌乱地东倒西歪,最后脚下一扭,彻底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去。
“快、快闪开!我要摔了!”
少女紧张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谢妄抬眸,此时想躲已然来不及了。
“噗通”一声,两人撞在一起,摔了个结实。
谢妄胸口被砸,脸色都青了,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把人当成肉垫的少女则很是惊慌:“你、你怎么没躲开呢?我可不是要故意砸你……”
她头发散乱,呼吸急促,不安地在人腰上扭了两下。
谢妄本就苍白的脸直变得阴沉,他喘不动气,毫不客气地抬手在她腿上拍了一巴掌:“赶紧、下去。”
“嘶,知道啦。”绵绵摸着自己被打痛的大腿肉,很是听话地爬了起来,低头看这人面色,满脸杀气不说,眼尾还布满可疑的红晕。
别不是跟给他砸出内伤了吧?
她偷摸觑过去,不免有些心虚。
好在,这人没功夫跟她计较,捂着胸口站起来,接着冷冷地扭过头,看向了满地的狼藉。
此时外面的阴影已经散去,供桌被方才的一掌击碎,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几丝黑气缠绕在烟雾中,盘旋到头顶,最后消失不见。
而在满地凌乱的贡品当中,一尊诡异的散发阴邪气息的雕像赫然暴露在视线中。
与头顶金光熠熠庞大威严的神像不同,那尊猩红木雕不过巴掌大小,缠绕密密麻麻的红稠,更诡异的是……这玩意儿竟然有四个眼珠子!
“这是什么?”虞绵绵小心翼翼地凑近,还没走两步,就被人猛地薅了回来,“别乱动!你想死吗?”
他用了大力气攥她,尾音里竟还带着丝丝的紧张。
少女眸光颤抖:“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说,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神殿里?还藏在这供桌底下?”
“妖孽作祟,有什么奇怪。”
谢妄走过来,语气虽然依旧不屑,却将她冷冷拨在了身后,低头时的眼神满是阴沉的狠厉,接着二话不说抬脚,将地上那尊木雕用力踩了个稀巴烂。
虞绵绵再次两眼呆住,如此邪气冲天的玩意儿就这么粗暴地解决了?
按照原著中的套路,可没这么简单呐。
正愣神的功夫,被人一把拉住:“别看了,赶紧走。”
“等等,这里这么大妖气,肯定有古怪,我们再……”话没说完,整个衣领都被人扯在了手里。
“喂!咳咳,你干嘛抓我?”
“这里危险,回去再说。”
这人一反常态,抓着她扭头就走。
虞绵绵被勒得脸蛋涨红,使劲地挣扎居然都没有挣开,娇嫩的脖子都被勒出了一圈红痕,心中愤愤地想,就算她不小心砸了他,也不用这么报复她吧!
“你说,你们在神殿里遇见了什么?”
紧闭的房间气氛沉闷,沈君遥俊目深敛,如沐春风的面庞被深重的忧虑所取代,靠近时的呼吸都沉了几分。
虞绵绵不自觉声音也变得紧张:“就是一尊诡异的猩红木雕,模样看上去极是诡异,怎么了君遥哥哥,那玩意儿很厉害吗?”
沈君遥冷楚音对视一眼,神色皆有些复杂,接着举步启唇:“你可知那是什么?”
绵绵茫然摇头,她如今的人设可是不学无术的废物草包,从小窝在虞府里横行霸道,连区区小魔都不认得,更别说是如此邪门的玩意儿了。
沈君遥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是十年前祸乱凡间的邪物,名叫血滴子,是由怨气所化,附身于雕像之中,最擅蛊惑人心,勾人欲望。当年修真界大乱,众多修士皆被操纵神识,以至酿成惨事,无力弥补,最后,还是众仙门合力镇压,才将它封印于神宫,只是没想到它竟会逃了出来。”
说至此处,眸光渐冷,而虞绵绵也听得呆住。
没想到,那四眼木雕竟然这么邪门!还是个为祸世间的大祸害!
也难怪方才谢妄拉着她扭头就走,毕竟他现在虎落平阳,修为不济,肯定是怕了嘛。
如此想着,便格外宽容地瞧了人一眼,谁知被对方的冷眸迅速捕捉到。
绵绵立马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道:“咳,这么说,这个血滴子躲在神殿里是为了挑那些来祈祷的人下手,想要借助他们的念力提升修为,而薛二小姐就是这样才着了道儿。”
“不错,只是……”说到一半,沈君遥面露疑惑,冷楚音也微微侧过脸,“这与薛二小姐有何关系?”
绵绵赶紧解释:“是这样,我方才匆忙逃跑的时候,凑巧在供桌下面摸到了这个,这是女子们求神拜佛祈愿的荷包,荷包里有一股药草味儿,我记得在薛宝珠的身上闻到过,而且,你们看这上面的字迹。”
绣着葫芦纹样的荷包打开,一行娟秀小字映入眼帘:愿阿兄早日醒来。
沈君遥微愣,接着沉吟:“难怪,薛公子明明魂魄离体,却能‘起死回生’,不是为了顶替他潜入薛府作乱,而是让薛小姐相信邪像确实帮她实现了愿望。”
“没错。”冷楚音清凌凌仰脸,芙蓉般的面容白皙冷凝,“凡事皆有代价,若这荷包当真是二小姐的,那她怕是要有麻烦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之后几日, 沈君遥冷楚音二人便当即在薛府内外设下了结界和诛魔阵,之后又跑到周围的神庙寺院查探邪物踪迹。
而手无缚鸡之力的虞绵绵则被派到了薛二小姐这里。
“家妹病弱,心思敏感, 还请虞姑娘多多开解她。”飘在跟前的纸人公子恭恭敬敬地垂手,绵绵虽然不好意思,可要让她跟这个病娇小姐在一块儿谈心, 实在是……让人有些打退堂鼓。
不过略作犹豫之后, 还是歪着脑袋答应了:“那我试试吧。”
她本想来提醒安慰一番, 顺便套套有用的话,谁知还没进去便被拒之门外:“不好意思虞姑娘, 小姐近日身子不适, 不想见人,你回去吧。”
穿着俏丽的丫鬟堵在门口, 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耐。
绵绵努力保持微笑:“倚翠姑娘, 我来找你家小姐是有事要说, 麻烦你给通传一下。”
倚翠站在门槛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姐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 虞姑娘,还请你见谅。”
嘴里说着“见谅”, 关门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被拒之门外的虞绵绵傻眼,心想,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之前对着男女主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脸色!哼, 欺负她是个不学无术的仙门草包是不是?
少女水杏般的眸子微眯,随即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光。
没过多久, 暖香阁里传出一道惊呼:“不好啦!雪奴被人放走了!”
几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表情犹如天要塌, 连躲在粉色纱帐中暗暗伤神的薛二小姐都一脸惊慌地跑出屋外。
看着空空如也的鸟笼,她怒火中烧:“到底是谁,敢偷我的鸟!”
某个眼尖的丫鬟一眼看到了草丛里的裙角,赶紧道:“小姐你看!那人就躲在那儿!”
“大胆贼人,还不赶紧出来!”
话音落地,枝繁叶茂的树荫底下便缓缓走出一个面容娇媚的少女,她手里捧着一团雪白,脑袋上顶了片嫩绿草叶,很是无辜模样:“好巧啊,二小姐。”
脾气暴躁的鹦鹉重新被关回了纯金的鸟笼里,刚刚受过惊吓的薛宝珠则绷着身体坐在银红撒花的软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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