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咎收入袖中:“清心的,最近被吵得有些头疼。”
连翘也没多想,胡吃海喝一顿。
陆无咎一直没走,也不用吃,就那么看着她。
连翘实在吃太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干什么,你不是很忙吗?”
“最近不忙。”陆无咎慢悠悠给她剥枇杷。
“不是说大国师已经醒了,正坐镇天虞?”连翘搁下勺子,隐约听到妖将们提过一嘴。
“没醒,那应该是个傀儡。”陆无擦了擦手,“他恐怕不会醒了,即便醒来也不再是大国师。”
连翘听糊涂了,陆无咎摸摸她的头:“有些事我还需确定,过两日告诉你。”
连翘毕竟沉睡了三个月,对时局不大了解,于是没多问,张嘴接过他剥好的枇杷。
一顿饭吃了许久,外面已经陆续有妖将在候着,连翘左推又推,才把陆无咎送走。
临走时,陆无咎捉住她的手指细细摩挲,让她把指甲修一修。
连翘也觉得自己指甲有点长了,深以为然,正点头是突然又回过味来,他昨晚后背被她挠出了不少血痕,这是嫌疼了吧?
她抽回手,一脸警惕:“我才不要剪呢!”
陆无咎失笑:“不剪?那你是想翻过来。”
连翘耳后烧了起来,他早上把她摁在门上时就是这样,沉重的檀木门吱吖吱吖,她指甲都也要抓裂了。
现在回想还是很生气,连翘一口咬在他嘴唇上,咬得出了血,然后飞速跑开。
陆无咎摸了下破损的唇角,也不处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去。
内殿与外殿相连,连翘是从侧门跑出去的,等候的妖将隐约窥见了一抹女子的背影,还以为是看错了。
等到陆无咎唇角破损地出来,一群人心里霎时翻江倒海,无比震惊。
看来,刚刚内殿里的确有个女子,那么,昨晚君上早早歇下难道也是同这女子共寝?
如今神后之位空缺,这位如此娇纵,把神君咬成这样也不见他生气,想必她十分得君心。
众人面面相觑,可也没听说神宫有什么女子啊?
今日倒是听闻有一群无相宗的修士被抓了,无相宗的那位大小姐也在内,但君上毫不吝惜,将她也一起关进了地牢。
想来想去,只有那个被君上带回的鲛人族的王姬瑶姬最有可能了。
一定是她了,刚刚那女子虽然只有个背影,但身姿曼妙,且衣裙翩然,肖似鲛纱。
众人心如悬旌,暗自打定主意等议完事一定要备些厚礼提前讨好那位瑶姬。
连翘回到便殿时发现他们一行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周见南和晏无双被叮嘱暂时不要外出,他们以为连翘也一样,并没发现她昨晚不在,还问她睡得怎么样。
连翘干笑两声说睡得不错,实际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强撑着给爹爹传信报平安之后倒头就睡了。
等她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有些疼往往要到次日才能觉出,连翘此刻便是这般,起身时骨架都被撞散了一样,暗暗骂了陆无咎许久,这几日都不想再见他了。
话虽如此,她还惦记着饕餮。
饕餮虽然嘴和他主人一样硬,心肠却不坏,万一离家出走在外面遇到什么可就麻烦了。
幸好,的确如陆无咎所言,刚到饭点,饕餮就已经屁颠屁颠回来了,听说此时已经吃完了两桶饭,外加三根大棒骨。
连翘听了稍稍安心,正好陆无咎命人给她送了什么启阳山上产的少见的棠梨果,她心想饕餮食量大,干脆借花献佛把自己这份也拎去送给它,也算是赔礼。
饕餮说好了出走的,这么快却回来了,见到她时有些尴尬,尤其嘴边还有饭粒。
连翘没忍住噗嗤一笑,饕餮脸色又红又胀,拔腿就跑。
连翘把它叫回来,又把手里的一筐果子递过去,它脸色一变,立马神气地不得了:“哟,原来是赔礼来了,你别以为一筐果子就能让我解气。”
“那你还要怎么样?”连翘毕竟理亏,脾气好了许多。
饕餮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的,它跟在陆无咎身边什么都有,想了半天,觉得连翘虽然讨厌,但是耍完它以后会赔礼,态度也算不错了。
它真正应该警惕的是那只还没被接回来的坏猫,于是道:“我要你帮我劝说主人,不要把那只坏猫接回来。有你一个已经够烦了,我可不想再来一个。”
连翘皱眉,心想这样不好吧,但为了安抚饕餮,只好答应下来:“行,那我帮你劝一劝。”
饕餮心情总算好了点,瞅了瞅连翘,越看越顺眼了:“难怪主人喜欢你呢,你比其他那些女人要好那么一点点,不枉他想了你整整十年,给你画了好多画。”
连翘有点懵,陆无咎虽然一直暗暗喜欢她,但一开始对她态度那么坏,根本没有十年吧,何况,她也从来没见过他给她画像呀。
连翘不以为然:“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十年。”
这回轮到饕餮震惊了:“你居然不知道?主人难道没告诉你?”
连翘更茫然了,饕餮发现说漏嘴了,也乖乖闭嘴。
连翘揪住它耳朵,它嗷嗷乱叫,才和盘托出。
饕餮说陆无咎的灵脉修复根本没有他嘴上说得那么简单。他的确是借助碎片修复,用的是之前在江陵时收集到的第二块碎片,也就是吴永待了五十年的那块碎片。
外面一日,里面一年。
他正是利用这个时间差,在碎片里整整待了十年,被毁的灵脉才长好,身上的几股力量也才终于找到融合之法,所以一出来便能原地飞升。
连翘听完,冷笑一声:“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捉弄你,也编个谎话来骗我?”
饕餮急得上蹿下跳:“谁骗你了,灵脉资质有多好,就有多难修补,幸好主人悟性高,才能修补好。其实就算十年也不够,是因为担心你的毒他才提前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留下旧伤?”
连翘今日的确记得饕餮拿了药瓶过去,唇角的笑容慢慢淡下去。
还有,今早她质问陆无咎的时候,他说太久没见,一时控制不住。
她当时嗔怪他说胡话,三个月算什么久,但现在想想,他也许是真的很久没见过她。
饕餮见她发怔,干脆全说了:“你都不知道,太久没说话,主人出来时连话都说不好了,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恢复正常。那洞窟里什么都没有,他就叫我给他定期送纸笔,他画了好多幅你的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找找。”
连翘听罢转身就走。
她记得陆无咎的寝殿里似乎有一间密室,他是个很无趣的人,她也懒得窥探他的秘密,现在想想,也许里面装的就是她想找的东西。
密室下了禁制,但连翘熟知他惯用的几种,一试便打开了。
推门一看,只见十尺见方的密室里挂满了她的画,各种样子的,各种年龄的,生气的,开心的,哭闹的,跋扈的……除了墙上,还有整整三个大箱子没打开。
连翘眼泪几乎瞬间便掉了下来,走进去,一张一张地细细抚过。
今日天黑没多久,陆无咎罕见地放众人回去。
妖将们一时难以置信,转而又想,肯定是那位鲛人族瑶姬的功劳。
果然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春宵一刻值千金,纵然是神君,面对如此美人,食髓知味之后,也免不了俗。
妖将们简直感激涕零,离开后,把原本的厚礼又加重几分,准备明日给那位瑶姬送去,期盼她今后晚上可千万要把神君看牢。
陆无咎从看到连翘的衣摆进了内殿之后,坐在御座上便有些心不在焉,此刻回去的步履依旧沉稳,却明显比平日快上不少。
然而推门而入时,却看到连翘抱着膝坐在密室门口。
他步履忽然停下,静静地看着那缩成一团的人。
连翘也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见他的面容,眼眶又红了。
怪不得,重逢的第一面她就觉得陆无咎五官虽然同从前一样,但眉眼分明深邃不少,英挺冷峻,周身沉稳。
并不是错觉,他是真真切切多长了十年。
陆无咎垂在身侧的手微蜷,嗓音温沉:“你知道了?”
连翘没说话,扑过去抱住他。
这十年,他一个人该有多寂寞,灵脉修补尚且不知能不能成功,他又有多煎熬。
他天资的确过人,但运气比任何人都要差,差到令人心疼。
“你为什么不说,我还以为你很轻松……”
连翘眼泪止不住地掉,一下一下捶打他后背。
陆无咎反过来安慰她,摸了摸她的后脑:“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没那么难熬。”
连翘心口又酸又胀:“真的?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许不开口了,不许一个人忍着了。”
陆无咎尽数答应:“好。”
连翘吸了吸鼻子,又改口:“不对,下次也不许有这种事了,你不许再出事,也不许再骗我。”
陆无咎笑着答应:“好。”
连翘轻轻叹气:“我才不信呢,你一向答应得爽快,从来做不到。”
陆无咎回抱住她,十年的确难熬,但知道外面有人等着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安宁。
两个人一起静静抱了许久,到腿都站麻了,连翘才终于肯放手。
她抓住陆无咎的手细细地看:“饕餮说你的手一到雨雪天旧伤就会复发,现在疼不疼?”
陆无咎刮了刮她湿红的眼角:“疼的可不止手。”
连翘眼泪一顿,湿润的睫毛眨了眨,突然明白过来,甩开了他的手:“你、你又话里有话,说好不许骗我的。”
“我话里还有什么话?”陆无咎圈着她的腰低低笑。
气氛忽然变得嗳昧,连翘不肯明说,挣扎着要回去。
但陆无咎手上还疼,她又不敢用力挣开,就这么半推半就,没几步,便被他拐到了新换了一张干净的雪狐毛的榻边。
陆无咎从后面吻她的脖子,角度刁钻,专挑耳后她脆弱的几个点,没几下,连翘已经开始腿软。
尚存一丝理智,她抓住陆无咎搭在她衣带上灵活的手:“不行,饕餮说了,你的手上有旧伤。”
陆无咎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贴近她耳边,气息不稳,声音低沉又悦耳:“嗯,我的手疼,那你自己过去趴好?”
连翘今晚心软得一塌糊涂,尤其当看到脚边似乎是被风吹过来的画像时,压根拒绝不了。
天人交战一番,她咬了咬唇,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寒风肆虐,枯枝凝霜,昆仑山巅一轮明月高悬,月光如水,更衬得夜色清寒。
昆吾山好归好,就是太过清冷了,没有一丝人气。晏无双待了一日有些无聊,虽然不便暴露身份,但在偏殿里转转应当无妨吧?
于是她去找了连翘,奇怪的是,此时已经夜深,连翘却不在屋内。
相反,传说中彻夜不眠的含光殿出奇地熄了灯。
晏无双思量一番,已经猜到连翘在哪里了。
不过,她的蛊应该解开了,想来应该不会被陆无咎欺负吧。
晏无双纠结再三,觉得陆无咎还算有分寸,有情人太久没见,互诉衷肠应当也没什么吧,于是也没多想。
与她想象不同,殿内犹如翻江捣海,卷起千堆浮雪。
密集的潮涌一波接着一波,等到风平浪静,连翘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陆无咎替她捋了捋黏在一起的发丝,神采倒是愈发英拔。
连翘轻微地喘着气:“你出去呀。”
陆无咎指尖还绕着她一缕发丝:“这是我的寝殿,你让我去哪儿?”
连翘明眸含怒,一侧的脸颊因为被压着磨,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红:“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陆无咎捏着她的下巴轻抚。
连翘恨极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自己挣开,腰却被牢牢压紧,两人侧抱着密不可分。
连翘简直要被他气哭:“你——”
一双眼蕴满了泪,霎时可爱。
“好了,不闹你。”
陆无咎低笑:“不是说困?困就睡会儿。”
连翘挣也挣不开,实在累极,就这么枕着他手臂,强撑着睡了过去。
浑浑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陆无咎已经不在了,隐约能听见内殿里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
连翘浑身不适,气得本是想走,看到满地的画像时又轻叹一口气,一张一张收拾好。
本来鼻尖还是泛酸的,收拾到一半,心里却慢慢窜上一股小火苗。
陆无咎是在里面待了十年没错,画了很多她的画也没错,但是,昨晚只顾着心疼,今日仔细一看,为什么这画里还有这么多她奇奇怪怪的样子。
她幼时犯错被她爹教训的,听讲走神被罚站的,睡觉流口水的,还有八岁时掉牙,豁了一颗门牙讲话漏风的样子……
可恶,他居然记住了她那么多糗事,还全部画出来了!
难怪他待了十年也不无聊呢,光是取笑她就有无穷的笑料吧。
连翘怒火中烧,这时,前殿的声音忽然停了,陆无咎大约回来了,连翘气愤地拿着这些画去找他质问。
陆无咎似笑非笑:“昨晚哭成那样,我以为你不介意。”
连翘气哼哼:“一码归一码,我记得八岁那年掉牙时我明明谁都不见,天天躲在家里,直到牙长出来才出去,你是怎么见过我的?”
陆无咎将话带过去:“这么久的事,重要么?”
连翘可算逮住他把柄了:“你别想敷衍,你难道从那么早就开始留意我了?”
陆无咎其实也忘了当时的心境,他记得自己那会儿明明觉得她太过聒噪,并不喜欢,但不知怎的总会多看两眼。
他不肯多说,连翘越发笃定,洋洋得意,打定主意要挑一些还算好看的画挂出来。
陆无咎一开始还阻拦,后来瞥了眼其中一口箱子,微微勾唇:“也行,那口箱子是不是还没开?那里也挑挑。”
连翘狐疑地去打开,再仔细看里面的画,手像烫着了一样,一把将盖子合上,冲过来找他算账。
两人闹成一团,她正恼火啃他脖子泄愤的时候,忽然,陆无咎目光看向窗外,让她先不要动。
连翘现在完全不信他:“你又耍什么把戏呢?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外面有兵戈相碰的声音,仿佛是打起来了。
连翘不再和他玩闹,两人一起出去,门一打开,一只乱矢射穿窗户,忽然朝他们而来。
陆无咎反应敏锐,眼睛一扫,那箭簇在距他们一尺的时候烧了起来,簌簌化为了灰烬。
连翘有些后怕,再一看,原来是关在地宫的那些修士们逃了出来,正在和神宫的妖将们交手。
此刻,妖将们已经将人全都夺了械,摁在地上。
连翘不想给她爹惹麻烦,干脆钻进了陆无咎的玄色狐裘大氅里,抱着他的腰,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那些修士果然没认出她来,被擒住后大骂陆无咎魔头,陆无咎没什么情绪,命人将他们堵住嘴继续关进地牢。
只是一点小骚乱,妖将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更在意君上大氅里的那个女人,只可惜君上将人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见这女子微微晃着的鲛珠耳铛。
指头大小的鲛珠,还是罕见的淡粉色,价值连城,同她身上的妃色衣裙交相辉映,让人挪不开眼。
妖将们不敢多看,押了人迅速离开。
风大雪急,骚乱过后,陆无咎带着连翘又回了内殿。
连翘这两日也算明白了,陆无咎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冷血无情,她不懂:“既然你不想杀这些修士,那干嘛还关着他们呢?”
“我是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但有人想杀他们。”陆无咎替她拂去头上的雪片。
“是谁?”
不等他开口,连翘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难道是大国师?这两日你们的议事都在谈论他,他醒了么?”
“应该是。”陆无咎望向窗外的大雪,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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