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晏无双也不明白,“等我回来时她已经死了,她不是我杀的!”
一名周家的弟子叫嚣道:“这么说,你非但不是杀人,而是救人了?”
晏无双点头:“正是如此。”
周围全都露出讽笑,周静桓更是双目赤红:“你以为你这么说便能洗脱罪孽?”
连翘挡在晏无双面前替她争辩:“师兄,我知道你丧母,悲痛难忍,但这是周氏府邸,无双怎么敢堂而皇之对周夫人动手?何况秘宝虽然丢失了,但也没在无双手里,此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说不定她是将秘宝藏起来了呢!”周氏子弟们仍不肯罢休。
周见南顶着压力开口:“不可能,晏无双不是这种人!”
他说完周氏的子弟一起怒瞪他,周见南母亲也拉着他,他无奈,才不得不退后。
此时前去搜查的人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被包起来的物件,正是周氏的秘宝之一紫玉莲花。
来人神色凝重,连翘心道不好:“……你们不会说这东西是在晏无双房里搜到的吧?”
“那倒不是。”那人道。
连翘总算长舒一口气,那人眼神突然又十分古怪:“不过,这东西虽不是在晏无双房间里搜到的,却是在仙子你的房间里搜到的,仙子你作何解释?”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难怪连翘这么维护晏无双!
连翘心口一冷,明白自己和晏无双都掉入圈套了。
她盯着周静桓:“是你?”
周静桓目光悲痛:“师妹缘何有此问?自你来后,我接风设宴,陪你游玩,自认对你问心无愧,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因为一樽能够助你修为的紫玉莲花便对我母亲下手!”
五行之中水与木相生,谯明周氏的紫玉莲花是无上的疗愈法器,尤其是对连翘这种水系灵根来说。
但连翘根本就从未打过这主意,她辩解道:“你莫要胡说,我堂堂连氏的大小姐,何至于为了一樽法器杀人?”
议论声仍是沸沸扬扬,此时,陆无咎突然幽幽开口:“事发时,她在同我对弈,难不成诸位是说我也有份了?”
一群人霎时噤了声,连连拱手道不敢。
连翘瞥了一眼陆无咎,心底划过一丝暗流。
周氏的子弟又道:“不过,就算你没指使,也许暗示过,这个女人为了讨好你所以才铤而走险,不慎被夫人撞到,然后杀人灭口呢?”
连翘知道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毕竟没直接出现在周夫人面前,态度强硬些或许可以毫发无损地抽身,但晏无双便难了。
于是连翘道:“你既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此事并非我们所为,不如暂且放了无双,让她找出真凶,洗刷冤屈如何?”
周静桓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陆无咎扫视一圈,威压慎重:“此法倒是可行,不如便由我来监视,周公子以为如何?”
他们是一起来的,这分明是明晃晃地包庇。
晏无双没想到陆无咎会替她出头,对他瞬间改观了不少。周见南当着一众周家人的面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暗地里支持。
果然,碍于天虞的威压,周静桓却不能点破,他压下怒气道:“殿下既然开口了,我等也只能遵命,不过,三日之后便是祭典,若是到时候没有结果,殿下也别怪将此女祭天,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说罢他抬手往晏无双脊骨中打了一道骨钉,晏无双痛得难以动用灵力。
连翘怒斥道:“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你竟然动用私刑?”
周静桓眉眼冷冷:“此女擅闯我院中,不管杀没杀人,其心可诛,我已然手下留情,难不成诸位真当我周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以任意出入恍若无人之地?”
晏无双按住连翘的手,让她不要冲动。
连翘没再说话,临走却回头一眼,记住了周静桓今日的每一丝神情。
骨钉这种东西极为恶毒,虽然不像刀砍剑劈那么狰狞,小小一个钉在人的脊骨上却会让人痛入骨髓,周见南替她护体,连翘将那入骨的骨钉拔出,纵然是晏无双如此强悍的人也痛得脸色发白,额生虚汗。
幸好周见南那日偷了不少灵花灵草做成了丹药,晏无双服下后脸色这才好看些。
连翘攥紧了手中的骨钉向她承诺:“你放心,我定会替你报仇,把这枚骨钉还回去。”
晏无双缓缓擦去手臂的血迹,冷笑道:“我要亲自报。”
周见南现在身份很尴尬,他明明记得这个堂兄从前并非如此,又不好说什么,于是问道:“你刚刚说周夫人是浇花时突发心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时为何屋里并没有花?”
“没有?那一定是周静桓把那花拿走了。”晏无双回想道,“屋子只有一个他,不是他做的还会有谁?”
连翘思忖:“不过是一盆花,周静桓为何如此在意?还有周夫人,她的心悸难不成是由这花引起的?”
晏无双不太了解花花草草,只记得:“那花是黑色,形状如牵牛,但又不完全是,叶青而翠……”
周见南脱口而出:“你说的似乎是黑色曼陀罗?我母亲那里也有一盆。”
晏无双不能确定,于是周见南回去悄悄把花从他母亲房中搬来叫晏无双辨了辨。
晏无双第一眼就一口咬定:“就是这个,和它一模一样。”
这下,周见南有些不懂了。
“黑色曼陀罗的确稀有,不过在周家,倒也不算太少见,周夫人从前定然也见过不少次,为何偏偏这次引起她心悸了?”
连翘凑过去:“会不会是这花有毒?”
周见南摇头:“这花的确有毒,能够暂时麻痹人,但不入药只是观赏的话并没大碍,不仅如此,这花摆放在房中还能安神。”
连翘又不明白了:“既然不是中毒,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只是意外?”
晏无双很认真地摇头:“绝不是,周夫人明显是看到花后捂着嘴惊恐万分,似乎发现了什么才突发的心悸。而且,她死时房中除了我就只有周静桓,这花偏偏又被周静桓丢了……”
“你是说,周夫人是周静桓杀的?”周见南噌地站了起来,“不可能吧,他们母子关系一向很好,尤其是在伯父死后,母子二人相互扶持,族老们才没能瓜分周氏。”
晏无双自然也难以置信,所以并没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个可能,以免被说荒谬。
“但……那时房中再无他人了,若不是周静桓所为,难不成周夫人是自杀?儿子就要继任家主,她日后稳坐高台,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这个可能更加微乎其微,于是房中又静默起来。
事到如今,只有知道那盆花的秘密才能堪破真相了。
晏无双格外疲惫,必须休息,周见南于是回去打算旁敲侧击问问母亲这花是不是暗藏玄机,连翘则抱着这盆花回去细细察看。
路上她试图从陆无咎那儿得到些有用的消息,然而陆无咎沉吟片刻,也没看出来,顺口留她一起于是连翘便在他房里坐下。
她托着腮把每片花瓣每个叶片都看完了,相关的书也都翻遍了,甚至仔细思考了隐喻、典故也没发现这曼陀罗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看也看不出来,连翘打算摘一片下来。谁知手指一不留神被锋利的叶片划伤了,她记得周见南说过这曼陀罗有毒,头脑立马有些眩晕。
陆无咎捉住她的手:“我看看。”
“只是微毒而已。”
连翘抽手,但陆无咎摁着不放,垂眸挤出她被划伤的指尖处淤血,然后用手帕擦了擦。
连翘瞥他一眼:“你还挺会照顾的人。”
陆无咎随手将脏了的帕子丢到花盆里:“哦?你还看我照顾过谁?”
除了她,连翘一时还真没想出来,不过今日为晏无双出头也算一件吧……
连翘抿着唇小声道:“谢了。”
陆无咎声音淡淡:“不想惹麻烦而已。”
连翘心里轻轻哼一声,就嘴硬吧,她才不信他真是块石头。
眼神一瞥,连翘目光定在花盆里的帕子,突然失神。
陆无咎也停顿住了,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连翘迅速起身捂住他的嘴——
“你不许开口,明明我才是第一个想明白这花的秘密的,你就是也猜出来了,必须在我说完之后才能说!”
她语气十分霸道,凶巴巴的,手指却却十分柔软。
陆无咎眼眸一垂,表示答应。
连翘于是得意洋洋:“这花如果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花盆里对不对?你刚刚顺手把帕子丢进了花盆里,我突然想到很多人会把喝剩的药渣顺手倒进花盆里,晏无双也说她看到的那盆花叶片枯黄周夫人才会以为是干了去浇花,实际上——”
她眉毛一挑:“那花也许不是干枯,而是被药渣灼烧的,周夫人兴许是看到了药渣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会突发心悸的!”
陆无咎微微勾唇:“还算你聪明。”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连翘眼神明亮,闪过一丝狡黠。
此时,陆无咎抿了抿唇,突然顿住。
“……你的血,是咸的?”
连翘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刚刚被割伤的手指上的血迹沾到了他唇上,她赶紧抬手把那丝血迹擦干,莫名其妙:“血当然是咸的,难不成还有甜的?”
话音刚落,她突然见鬼一样看向陆无咎:“不对,你不是尝不出味道,怎么会知道我血的味道?”
陆无咎摸了摸唇角:“我也想知道。”
毕竟,他刚刚试了试,连自己血的味道都尝不出。
连翘奇了:“一开始是我的嘴巴你能尝出味道,现在血也能了,难道这蛊毒加深了?只要是我身体里的,你都能尝出味道?”
陆无咎眼眸微微暗下去:“也许是。”
他目光如炬,眼神深邃,连翘还在惊奇,被他盯着,有些不自然:“你看我干什么,难不成还想从我身上尝尝其他味道?”
陆无咎不置可否:“你若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连翘很是狐疑:“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哭的!”
陆无咎抬眉:“和哭有什么关系?”
连翘纳闷:“除了血,你还能尝的不就是我的眼泪吗?”
陆无咎深深看她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连翘还在思索他的意思,陆无咎回眸提醒道:“不是要查周静桓的药渣,还不走?”
毕竟陆无咎总不可能为了尝滋味特意把她弄哭。
周静桓丧母,此刻正在前院守灵,他的院落是空的,只下了几道禁制。
这禁制对他们二人而言并不难解,两人从容地进去。
不出意外的是那盆花已经被处理了,他的房里也找不到任何药渣,看起来毫无异样。
连翘纳闷:“难不成我们猜错了?”
陆无咎环顾四周,然后看向窗外的一株月桂树,忽然道:“恰恰是猜对了。”
只见那株月桂长在窗边,叶片微微枯黄,和晏无双描述的那盆花的微黄的叶子一样。
此时正值夏日,草木葱茏之时,周家又是木系灵根,极擅长养灵花灵草,按理来说,周静桓的院子是不应该出现这种发黄的树。
除非……这树也和那花一样,是被他喝药时泼下的药渣灼烧的。
连翘明白了陆无咎的意思,于是去树下翻看,真的翻出了极其些微的带着草药味的碎渣,只可惜这些药渣时间已经很久了,几乎快腐成泥土了。
她干脆挖了一块泥带回去给周见南辨认。
周见南对各种草木都十分熟悉,他皱着眉,捧着这捧泥土闻了又闻,看了又看,却说:“我只能看出里面有一味应该是并蒂莲,并蒂莲两朵,一朵剧毒,一朵是良药,剧毒的那朵会让人穿肠烂肚,神仙也难逃,而可入药的这朵则能让人容颜不老,我们家炼制的驻颜丹里用的便是这朵良药。”
连翘懵了:“你是说,他喝的这些药是驻颜用的?”
周见南挠头:“汤药的药效比丹药更好,周家的人爱美,几乎每个人都会服用,像大夫人,每日都离不开,否则容颜便会快速衰老。”
连翘想起了周夫人死后的样子,不过短短一天,再见到她的尸身时,她浑身干瘪发皱,容颜苍老,牙齿脱落,手臂像枯枝一样,头发更是全白,只有这时才符合她实际上二百七十岁的年龄。
修真者的寿数是常人三倍,周静桓是她师兄,如今五十有余,在修真界看来,正是青春鼎盛之时,按理,这个时候即便不用驻颜丹,在百年之内容貌也无甚变化,他为何这么早便开始服用?
周见南思忖道:“并蒂莲良药的那一朵除了驻颜,还可以强心脉,补精气,他或许是为了提升修为。”
连翘更加不明白了:“若只是为了这两个原因,周夫人自己也用药,何至于吓出心悸,周静桓又为何要灭她的口?”
“这我便不清楚了。”周见南一脸无奈,“我们家只是旁支,每日供给我们家的并蒂莲都是摘好送过来的,也只许我们将这些花用来炼制驻颜丹,卖出的丹药他们还要抽走七成,至于其他的我们家压根接触不到。”
“不过……”周见南小声道,“我听说这并蒂莲除了良药的这一朵能驻颜,毒药的那一朵还能以毒攻毒。比如我们之前在禁地里碰到的能够将人变成傀儡的画皮虫,被寄生的人会慢慢变成傀儡,心性大变。而并蒂莲中是毒药的那一朵倘若用的剂量合适的话,便能将被寄生之人身体里的画皮虫逼出来。”
连翘醍醐灌顶:“你是说,周静桓用的可能不是良药,而是毒药那一朵?他也许是被画皮虫寄生了?”
“小点声!”周见南捂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么一说,连翘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毕竟自打进入周家以来,周静桓虽然外表无甚变化,但行径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一直给她一种割裂之感。
若是他其实是被控制了,那么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周夫人一定比她更熟悉自己的儿子,定然也是发现了这个秘密,震惊之下才突发心悸,然后被心性大变的周静桓杀了。
连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知道一个人是不是被寄生了?”
周见南仔细想了想:“这个虫会不停地噬咬内脏,被寄生之人会无比痛苦,听闻有一种曲子这虫子听了之后会更加狂躁,被寄生的人也会万分痛苦,严重的,甚至会当场七窍流血,所以,要想知道这个人有没有被画皮虫寄生,只需要用埙吹奏《忘忧曲》。”
“那你会吗?”连翘问道。
“我怎么会?他们是主支,我们 是旁支,他们防我们防的可严了,除了让我们做事,并不看得起我们。”周见南隐隐有些愤慨。
“不过……”他眼珠子又转了转,“我母亲十分厉害,这些年她和那边的人关系还不错,拿到了不少东西,我知道她有一个秘密的藏宝阁,里面兴许会有曲谱。”
连翘大喜过望,赶紧让周见南回去试试。
周见南动起手来不行,但脑子十分灵活,还真从他娘的密室里翻出了这个曲谱。
这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晏无双对周见南态度也明显好了点,看他前后奔走的份上,打定主意以后少对他动几次手。
然而这曲谱十分难练,连翘嘴都干了,也总是练不好。
晏无双看着心疼,突然想到:“这曲子既然这么难练,吹错一个音都没有效果,咱们又有吐真草,何不直接用这草让他说实话呢?”
“要不说你天真呢!”周见南哼哼,“这草是周家养出来的,对一个人只能作用一次,这么大的把柄他们又怎么会给自己留弱点?定然是自己都先用过了,以防反噬到自己。”
晏无双想想也是,即便从前没用过,发现他们闯入禁地拿走这个草之后,以此人心思缜密之程度定然也会立即服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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