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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孤女,苟命日常(我若为书)


让他更没辙的是,这小妮子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哦,这样啊,那你现在出门准备去哪?”
季墨又想翻白眼,好想就此不管不顾,说明心意,不再等她开窍醒悟。
可看到对方直勾勾看向自己不带一丝杂念的眼神,季墨叹气,只把手中人抓的更紧了些,自是不会说,自己在隔壁偷听到她院子里的动静,知道她要出门才特特赶着出门巧遇来的吧?
季墨眼波一转,也找了个借口。
“哦,大雪来的突然,这边我什么都没准备,天寒地冻,吃饭都难,我得去买点炭火什么的。”
“这样啊。”,李瑶光随即发出邀请,“大哥,吃饭有我呢,咱们一家人,都说让你每日过来咱们一起,你非不听,这回你必须听我的,从今个开始咱们两家合伙,你一个人也不必单独做,没得麻烦,我这边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至于炭火……嗯,屋子里总得生火盆,这个必不能少,正好我也要买,咱们一道昂。”
季墨暗暗勾起唇角,眼底都是笑意,想都没想点头应下,“成,都听你的,那便一道。”
两人就这么出门,只是炭火柴火这个天在城中可买不到,进来就被人给抢了,不得已只能出城去寻。
路过成衣铺子的时候,季墨不由分说的拉着李瑶光进去,给她买了身合体的皮毛斗篷,不顾李瑶光反对,暗暗给了银钱,这才又拉着人去济世堂赶了辆马车,二人这才出城。
一路艰辛,好不容易在城外买到了柴火炭火,归程的时候雪又大了,二人忙活大半天又累又饿,见身后几辆车上押车送炭送柴的伙计也疲累,眼看着就要入城,看到城外一溜沿街冒着热气的铺面中人影晃动,正是热闹,李瑶光心念一动,拉了拉季墨胳膊往前一指。
“大哥,我饿了,不如去坐坐?”
季墨想到什么,眼眸一暗,“这里你吃得惯?要不进城找个好味道的酒楼?”
李瑶光才不干,一路出城的时候,那些热闹的地方许是因着天冷都没什么人,打探消息还就得是眼下这地方。
至于吃不吃得惯,她什么苦没吃过,饭食而已,热乎就成。
李瑶光一摆手,“就这里,我吃得惯。”
得,还说什么,自己认定的人,惯着呗。
季墨不停在心中安慰,小妮子这有深意的举动是在关心亲人,而不是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沈将军,无奈点头应好。
才一靠近,季墨才跳下马车都没来得及扶李瑶光下车,大车店的门帘就被掀开,出来一机灵伙计。
“客官好,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扶着季墨胳膊蹦下车的李瑶光忙道:“劳驾,打尖。”
季墨跟着点点头,随即指着身后几辆车上的车夫吩咐:“劳烦小哥,后头几辆车与我们一道的,麻烦把车架安排一下,人也安排一桌饭食。”
小二哥麻溜的应了声好,热情的把李瑶光他们往里头暖和的大堂领。
一进来,季墨忙着给李瑶光脱下披风,李瑶光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了大堂中,那些龟缩在此并未进城的百姓身上。
只听这些喝着小酒,吃着小肉的汉子们,互相调侃打屁道。
“妈的,这雪要是再不停,老子怕是得喝西北风了。”
“嗨,谁说不是呢,最近米价又涨了,老百姓活着难啊。”
“北地不是已经打胜仗了么,怎么粮食还是不够吃?朝廷这些当官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第311章 冬日闲话日艰难
“对啊,打了胜仗,按理,往后大军班师回朝或者朝廷北归,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鬼!怎么可能不难哟!没听外头那精忠报国唱的?比射雕里的郭大侠结局还惨。”
“嘘,老哥,别说了,小心上头。”
“呸,上头什么,老子才不怕!”
“是是是,您是好汉,您是不怕,可是我们怕啊,没见着几天前的南山居茶馆,都因为妄议朝廷被五城兵马的人封了么。”
“真的假的?就唱个戏说个书而已,这就封啦?不至于吧?”
“哼,什么不至于,老哥你不会没听说吧?”
“听说什么?兄弟,昨个哥哥才从南疆过来,真不知内里,还请老弟给说说,来,哥哥请你喝一杯。”
这人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豪迈的干了一口,一抹嘴,凑头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老哥,我跟你说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嗯嗯,你说你说。”
边上有人就不服,“切,神经,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兄台,你也与我一杯酒,我就告诉你,反正我也不怕,如今京都内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朝廷不做人,人定北大将军前线搏杀,背后家人却遭到陷害,还是当着大将军的面无辜枉死,多惨烈的呀!
朝廷不仅没有赏功安抚,只顾召唤大将军南归,人家能乐意?
戏词里不都是那么唱的么,指不定那什么兔子死的。”
“那是狡兔死良弓藏!”
“哦哦哦,对对对,就是这个话,功高盖主呢!沈家,惨啊!难怪的大将军不敢回,城里闹的慌……”
“可不是,近来大街小巷说的那些故事,人们口中议论的那些你们还听的少么,要是我是大将军,指不定早反……”
“嘘,要命了!这话是能说的?”
“哼,怎么不能说,我就说!明明就是上头那位跟朝廷都是一群窝囊废!眼下明明是打了胜仗了,大家伙的日子反而更苦,吃不饱不说,活都活不下去了,还不让人说,我呸!
前个我大哥就被征兵走了,你说仗都打完了,还征的哪门子的兵?不会到时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吧?”
“唉,是啊,仗都打完了,征兵作甚呢?”
“怕是……”
“我听说北边日子现在好过,大块大块的土地都空着,要是归乡或者移民过去就能有土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应该不会吧,朝廷没说呀?”
“嗨,眼下这世道,朝廷是没说,可朝廷不是也没往北边去么,说实在的,我倒是愿意相信定北将军,毕竟……”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这些都是上头斗法,咱下头的都不知道,保险起见,还是再看看,再看看……”
“也是。”
李瑶光与季墨二人叫了几个菜,边吃边听,从南来北往的这些人口中,得到的也全都是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二人极力从这些消息中截取有用消息,对于北边的亲人,李瑶光却越发的担心,不由求了季墨,看看能不能让还在北边的营业的七济堂,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自家姨父,季墨自是应了,加紧就办了。
等待期间,风云变换依旧。
没等新年,朝廷赋税再涨,征兵征粮让那些本就食不果腹的家庭雪上加霜,商家富户都没少被拨盘。
他们都顶不住,更何况是普通人?多少人家在大冬日里不得已卖儿卖女。
然而更坏的是,新京乃至新京周近的七济堂,包括京都济世堂在内,莫名受到针对打击,扰的季墨头疼,暗查了解后发现,背后始作俑者竟是韩国公,季墨瞬间了然。
当日他下的毒,要的就是周盖世那厮去死。
所以韩国公拿着也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阎罗令让他出手治疗的时候,季墨第一次破了阎罗令的宗旨,借口他人陷在北地一时不得归,只让七济堂其他大夫去治疗。
那毒是他最新研制出来的,师兄都没见过,从下毒到毒发都是潜伏期,一旦爆发,救治根本不及。
他很放心下头的人去治疗,师兄出手了都不怕,该死的还是死了,只可气韩国公那疯狗,唯一的儿子死了,人疯了,找不到仇人,就跟神经病一样,不惜一切代价迁怒七济堂,动用一切力量打击七济堂。
他倒是可以利用人脉反击,可是没必要,因为眼下的局势特别乱,季墨预料许有不好,有心潜藏之下顺势而为,干脆做出七济堂受到韩国公疯狂打击无以为继的模样,新京以及周近所有七济堂如北地一样进入影遁。
保险起见,冬叔,吴爷爷他们也都被季墨安排去了七济堂大后方的总部潜藏了起来,唯有季墨放心不下李瑶光独自留下,一时间倒是失去了好多的消息来源。
等人都走了,事情料理妥当,事后季墨也是唏嘘,还真叫这韩国公这老狗错有错着!
不过暂时季墨没动这厮,毕竟他们损失不大,而韩国公……此刻的朝廷需要这么头疯狗与秦相国一党保持朝廷三角局势,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这个世道更乱。
季墨冷眼看着这些风云变幻,人却彻底闲了下来,没事干,连济世堂都关门了,正好天冷,他就窝新海阁里,自己的院子也不呆,日日窝在隔壁李家小院不出。
就可怜了李瑶光,天天被一个爹哥,一个兄长逼的学这学那。
特别是爹哥,看她的毛笔字如狗爬,爹哥强迫症犯了,与李栖枫这认真尽责的兄长一起,跟哼哈大将一样,日日抓着她与三小家伙一道练大字。
今日也是一样,才吃罢饭,几人窝在暖阁开课,正埋头伏案,忽的,院门就被人从外啪啪拍响。
厨下忙碌的秋姨不敢耽搁,沾满水的双手擦拭着围裙,脚步匆匆赶紧开门,已经完全康复的黑旋风尽职尽责跟在后头。
一打开门,卢青一头扎了进来,黑旋风见是熟人,一扭头,留下一串爪印回了窝。
秋姨见了急匆匆的卢青疑惑,才要问来意,卢青就急吼吼道:“秋姨,季东家是不是也在李东家这儿?”
秋姨见卢青表情不对,忙点头,抬手往院子里暖阁一指,卢青顾不上多说,撒腿就往暖阁跑。
暖阁里季墨耳朵灵,听到外头动静人就动了,才开门就迎到了奔近差点滑倒的卢青,季墨忙一把扶住。
“卢大哥小心。”
卢青勉强站稳,双手紧紧拽住季墨胳膊,看向季墨身后抬头朝自己望来的人。
“季东家,李东家,大事不好,前头来了一队人马,头顶两个口的,来者不善,想对新海阁下手,现下顾东家与程夫人正在前头顶着,二位快去看看吧。”

季墨与李瑶光一听急了。
李瑶光丢下手里软趴趴的毛笔拉上季墨就走,李栖枫也担忧,忙安顿好三小的,叮嘱秋姨她们几个看顾还,也急急起身跟了上去,连披风都来不及穿。
四人一路匆匆从后头赶到新海阁前头的时候,顾卿与于媚雪正带着新海阁几百号员工堵在大门口与来人对峙。
李瑶光与季墨快速上前,季墨往前一站把三人一挡。
李瑶光一手一个,忙拉住自家小姨与顾卿的手,低声问,“小姨,顾姐姐,怎么回事?”
二人脸色十分不好,于媚雪回拉着外甥女的手,点着来人压低声音道,“来收税的。”
李瑶光:“收税?昨个不是才来过?咱们不是才给了一笔?”
“呵!”,顾卿跟着冷笑,“可不是么!何止昨天啊,乖,姐姐给你算算啊,从半月前,这各种苛捐杂税就来了……”
见身为男子又是东家的季墨出面跟前头的人交涉去了,顾卿得以喘息,得以有机会拉着李瑶光,气哼哼的给她掰着手指头。
“前个来的是户部的,昨个晌午是防火局,昨个下晌来的是道路司,今个这一大早的更过份,来的是兵部,说我们新海阁人员多,不从军者众,怕是有隐户,他们要来彻查,顺便收丁口税。”
“丁口税?”什么鬼!
李瑶光也是了解大靖收税制度的,知道收丁口税收到自己头上,很是莫名其妙。
顾卿见李瑶光吃惊,呵呵又笑着讽刺吐槽。
“你也吓了一跳,很想不到吧?朝廷这些衙门怕是不是都疯了,这不是要自毁根基吗?”
“嘘,顾姐姐,慎言。”
季墨看似在与来人交谈,其实一直一心二用,分心留意着身后的对话。
听得三人的话,季墨眼眸暗沉,虽说他不怎么在意钱财,可新海阁乃是自己心爱姑娘为了朋友,为了志趣开设的,他自是要为她保全。
再看眼前一行人,季墨压下眼底的冷芒,对为首来官比了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
“这位大人,在下与兵部尚书陈大人乃是旧友,大人这般兴师动众到我新海阁来怕是不妥吧?”
来人一挑眉,“陈大人?你是哪位?”
季墨看对方态度缓和了些,朝着对方一拱手道:“在下乃是新海阁东家。”
话落,季墨朝着顾卿与李瑶光投去一个眼神,二人瞬间秒懂,赶紧示意卢青奉上好处。
卢青不敢耽搁,忙转身往账房去,李栖枫见状担忧,抬脚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二人同来,李栖枫护卫边上,卢青手里的托盘上端着一盘银子,十两一个,足足二十个。
到了近前往季墨身边一站,季墨一昂头示意卢青奉上,口里客套。
“这位大人带着兄弟们忙活一场甚是疲惫,小小心意,算我新海阁请大人与诸位兄弟喝茶。”
对方乃至对方身后跟来的十来个兵丁,眼底立刻闪出欣喜。
领头的人一挥手,叫亲信先把银子收了,对于季墨要借一步说话的要求,对方半点不含糊,两人被卢青与李栖枫引领着去了会客厅,剩下的人李瑶光与顾卿还有于媚雪安排,叫人好生招待,新海阁这才得以恢复正常营业。
忙完安顿好这些,李瑶光与小姨还有顾卿到会客厅后的雅间坐下,就听得前头会客厅季墨他们的谈话传来。
“大人,近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收税的频率怕是有些不对吧?而且以前税务不都是户部的事情么?怎么现在是个衙门都出来收税,这么乱,陛下与朝廷都不管的吗?”
对方得了好处,二百两与兄弟们分出一些,自己起码能落到手一百两。
可怜他一年俸禄不过二十两,曾经的家当都舍在了旧都,到了新京重新开始,真是困顿;而冰炭银子却逐年减少,有时甚至还发不下来,或者发下来的东西根本是鸡肋;下头倒是有孝敬,倒是也可以捞偏门,只是如今这不是世道不好,他的灰色收入跟着也逐年减少么。
咋一下得了百两雪花银,不惨一丝假,这位京官儿心情一好,倒是也不介意与季墨说上一说。
“呵呵,季东家有所不知,陛下与朝廷眼下忙着大事,沈将军宣召不动,北边怕是……咳咳,陛下因此调度朝堂,昨日大朝会上,朝中再度大动荡,好些衙门里大人告老的告老,调度的调度,我们陈大人也年迈管不动事了。
新来的韩国公监管兵部上下,指着陛下旨意说征兵不足,丁口短缺,且补缺额丁税的银子也不足,为保大计,撇开秦相国掌管的户部,自主补齐丁口缺额的税务。
这不,本官也是不得已啊,你们新海阁人丁这么多,上头也是怕你们藏有隐户,这才,呵呵……”
七济堂一关,他的消息耳目倒是闭塞了,这恐怕不行,回头就得把这些铺排开去,免得危机来自己被动的很,更怕乱世再临,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季墨心里琢磨着,面上却惊诧道。
“大人,这不对呀?大商家不说大靖多得是,就是新京内,奴仆伙计遍地的大商家也尽有,那为何其他地方没有这些名目?单单就我们新海阁呢?”
哼!什么管不动,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还有那周老疯狗,还隐户!亏他想得出来!
“大人,我季墨也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我新海阁更是循规蹈矩做生意,老老实实为国纳税,朝廷但凡有要求,身为大靖人自是义不容辞,我们配合,我们体谅,我们为国做贡献,我们交。
可这才几日,什么道路税,防火税,连出个夜香也要收,扒皮一层又一层也就罢了,眼下又说我们背着衙门藏隐户,要交丁口税,这实在太离谱。
大人我们新海阁用人从不买卖奴仆,只用雇工,根本不存在隐户这么一说,顾工在家已经缴纳过一次,再收一次,这不合规矩吧?
大人,如此不公之事,朝廷如何服众,且莫说我们新海阁才开多久?底蕴不足,即便是生意好,再厚的皮也经不住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扒,您说是也不是?”
这人良心不还算泯灭,颇为不好意思的笑,见季墨态度强硬,看在钱的份上,这人软了软。
“呵呵,那什么,季东家,有的话本官也不好说啊……”
季墨秒懂,朝着边上的李栖枫使了个眼色,李栖枫也秒懂,不多时又找到卢青带了一盘百两的银子,默不作声的就搁在了季墨与对方中间的桌案上。
待到李栖枫退下,季墨把托盘往前一推,“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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