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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尔屿)


月吟点头,问道:“那位友人走了吗?”
裂开的唇瓣疼得月吟蹙眉,捂着胸口的手仍旧没有松开,说道:“我还没见过陈郎的友人,都说出门在外靠朋友,陈郎孤身一人在京城长住,多亏了这些友人。”
“她走了。”
陈世平说得风轻云淡,但实际上捏了一把汗,真怕她一时兴起,央求他带她去见见口中的友人。
陈世平倒了杯茶,饶是茶壶里的茶水凉透了,他一口饮下,借着凉意压下心里的慌乱。
这厢,陈世平放下茶杯,问道:“星儿,你下t榻的客栈是那个客栈?”
月吟岂能告诉他?
就算是随口说一个客栈的名字,月吟也不愿意。
“先不告诉陈郎,等时机成熟,再跟陈郎细说。”
陈世平尴尬一笑,一年多不见,这大抵还是他头次在柳婉星处吃闭门羹。
柳婉星和谢漪澜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
柳婉星,人如其名,温婉娴静,又对他百依百顺,与她相处,他才能找到那种“丈夫便是天地”的事事依顺感。
而谢漪澜,骄纵成性,只有他去哄她的份,惹了她生气,比老天爷还难哄,可谢家这种世家门阀,是旁人想攀也攀不到的高枝,况且谢漪澜还是定远侯宠着小女儿,与她在一起,后半生吃喝不愁,仕途也用愁了。
要是两个姑娘都进他陈家的门,该有多好。
但是依谢漪澜的性子,她是绝不能容忍他纳星儿当妾室的。
因不能同时要两人,陈世平心里空落落的。
“星儿,你放心,等我仕途顺利了,就去柳家提亲。”
今日这一番接触,陈世平越发觉得往后不能都生活在谢漪澜的使唤下,她稍有不悦,他就要去哄,这哪有丈夫的半分威严。
还是星儿好,小鸟依人,会主动来照顾他情绪。
陈世平忽然庆幸那次寄去扬州给柳二姑娘的信,没酿成大错。
幂篱传出来的一声浅笑,打断陈世平的思绪。
“陈郎只是暂时仕途不顺,等往后会好起来的。”
陈世平闻言,越发觉得眼前的姑娘是他想要的,而不是骄纵的谢漪澜。
陈世平笑了笑,满脸的春风得意,“星儿是识大体的好姑娘,有你真好。”
陈世平说着起身,往对面走去,想像以往一样将柳婉星揽肩入怀,他刚动作,柳婉星像是察觉到他想法一样,捂着胸口突然从椅子上起身,与此同时隔壁雅座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
隔着帘幕仿佛都能听见这咳嗽声中带着的怒意。
月吟知道隔壁有谁,听见这一声倏地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陈世平闻声回头,盯着幕帘看了一阵,没看清幕帘后面的人,只觉那坐着的人似乎也在看他。
陈世平忽觉凉意四起,忙敛了目光,低喃道:“隔壁雅座什么时候来了茶客。”
陈世平转眸,瞧见面前的女子站起后仍旧维持一个姿势,拧眉道:“星儿,你可是身子不适了?怎么一直捂着胸口。”
“咳嗽多了,胸口不舒服。”
月吟抿了抿唇,唇瓣被咬破的口子沾碰到唾沫,疼得她险些嘶出声来。
握胸口的手,紧攥着帕子。她小衣背后的系带还是解开的。
方才玉瓶在外面通禀,月吟吓得魂都快没了,偏生谢行之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将她困在椅子上。
仿佛真如他所言,要让陈世平看着。
看着她和谢行之在椅子上……
月吟好说歹说,这才让谢行之离开雅座。
耽误了有阵功夫,月吟连小衣系带都来不及系,只慌慌张张把凌乱的衣裳理好,刚把衣裳理好,陈世平便进来了。
也幸好她先整理衣裳。
小衣单系了背后的系带,月吟总感觉少了一根系带,小衣会掉下来了,便一直用捂着胸口,压住衣服里的小衣。
月吟下意识离陈世平远了些,看了看他身侧桌边放的茶壶,道:“陈郎,我想喝点水,你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陈世平笑着应声,过去倒了杯茶。
月吟接过茶杯,借着幂篱的遮掩,慢吞吞喝茶水。
陈世平回了椅子上,心里惴惴不安。谢漪澜原是不让他离开包间的,他扯了个借口才从楼上下来。如今出来有一阵了,陈世平担心他再不回去,谢漪澜生了疑心,从二楼包厢出来寻他。
不行,绝不能让谢漪澜发现他和星儿的事情。
陈世平霍地从椅子上起身,“星儿,我去方便一下。”
“陈郎去吧。”
月吟笑着点头。
陈世平急匆匆离开雅座,月吟松了一口气,赶紧放下茶杯。
她摘下幂篱,侧过身去松开衣襟。碧色上襦半褪,露出雪肩,她微微低垂着头,含胸弯腰,左手捂住月匈前的小衣,右手伸到背后,去抓寻扯开的系带。
她得在陈世平回来前,将颈后的小衣系带系好。
就在这时,帘幕被撩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风从帘幕缝隙里钻进来,坦露的肩头忽然有了凉意,月吟身子颤了颤,余光瞥见帘幕前一双干净华贵的锦靴,心里一凉。
是谢行之,他又来了。
“未婚夫刚走,表妹就迫不及待了?”谢行之缓步过去,在她身后停下脚步,泛着汹意的目光在她雪肩和后背上逡巡,“不是还没到晚上么?表妹便急着投怀送抱。”
高大的身影从背后投来,月吟完完全全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加之谢行之的这一番话,莫大的羞耻感紧紧包裹着她。
月吟耳尖红烫,整个脖子都开始泛起了红意。
谢行之长指搭着她后背半褪的上襦,藕色小衣衬托得她肌肤越发白皙,他眼眸暗了几分,“我可没有强迫表妹,是表妹亲口说的,晚上来鹫梧院,继续没做完的事情,适才才哪到哪儿。”
这一番话让月吟面红耳赤,适才陈世平快要进来是时,她央求谢行之离开,实在是没辙了,才出此下策,等夜深人静时去鹫梧院找他。
谢行之目光一寸一寸挪动,而后两指捻起垂落的一条藕色系带,这一刹那,他明显感觉道她身子轻颤。
“表妹后背又没有长眼睛,瞻前又顾后,一个人怎能把系带系好?别系带没系好,反而闹了笑话。”
谢行之指尖绕着系带往上,细长的藕色带子一圈一圈绕着他修长的手指,待系带全部绕缠到手指时,指尖也蹭碰到了纤纤玉颈。
指尖的温热与初夏时节的热截然不同,颈间多了只温热的指,月吟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梗着脖子,呼吸紧张的急促了起来。
这样的谢行之让月吟害怕,仿佛下一刻梦里的纠缠、缠绕就会发生,她战战兢兢开口,试探性问道:“那便有劳大表哥帮我系上?”
她摸不准谢行之的本意是否如此,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断然是不会让她碰到小衣系带的。
“表妹要不要听听在说什么?真不害臊。”
谢行之轻笑,绕指的系带没有松开的迹象,温热的指端压了压她雪颈,惹得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月吟委屈,越发觉得谢行之讨厌了。
若非他先动手,她一颗心紧到了嗓子眼,迫着他的话才那样说的。
谢行之往前一步,脚尖抵靠椅子腿。他目光越过雪肩,稍微垂头,就能看见她身前护着的小衣。
藕色小衣上绣着菡萏荷叶,只可惜那菡萏还是花苞,被她左手手掌紧紧捂住。
男女力量悬殊,只要他缠绕系带的手指用力拉扯,那菡萏便离了羊脂玉肌。
谢行之话接上回,温声道:“但对于表妹,我向来是不苛责的。表妹既然开口了,我又岂能让表妹的希望落空?”
她褪至臂弯的上襦还压着他手,如今那压着上襦的手忽然松了,谢行之目光落在她后背打了蝴蝶结的系带上。
系带细长,如在洁净白纸上扎绕,勾勒出一抹窈窕身姿。
谢行之两指捻起系带一端,敛了敛眉,稍作迟疑。
在一片静谧中,月吟不敢回头,仍旧保持着原状,低头含胸,手掌捂住胸前的小衣,以防掉落,她虽没有回头,可却感觉到温热的指端在她背后游走、停滞。
她嗅到了一丝危险,顿时心跳如雷。
谢行之眼睑低垂,两指一捻,扯散开了蝴蝶结。
“大表哥,别……”
月吟身后没了束缚,惊惧地嗓音都在发颤,忙攥紧心口的菡萏刺绣。
谢行之绕着系带的手指朝上一扯拽,将她攥紧的那片藕色布料从掌心硬扯拽了出来。
蓦地一凉,月吟双臂环绕月匈前,将仅剩的一点暖意护住,恰在此时,圆润的肩头搭来一只手。
谢行之掌心搭在她肩头,另一只手抓着刺绣菡萏,“我还不会系这带子,一不小心就把小衣扯下来了,既然如此便就先放我这里了,等晚些时候表妹亲自来取。”
谢行之垂眼,眼眸凝在她手臂掩住的两抹弧度上,“表妹亲自指导这蝴蝶结该如何系,才扯不散。”
“可别跟表妹一样不中用。”
谢行之肩头的手用力,扳过她身子,两人面对面。
月吟面若红霞,羞臊的不敢抬头,莫大的羞耻感让她哭了出来。
她低垂着头,低低啜泣着,温热的眼泪砸落,滴到橘色罗裙上,洇出朵水花来。
她纤白t长指揪着上襦,像把臂弯搭着的上襦理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小兔。
谢行之渐渐回了理智。
他蹲在椅子旁边,捧起表妹的脸,指腹拭去她面颊的眼泪,动作轻柔。
可看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谢行之动作顿了顿,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蓦地探身,去吻她眼角的泪。
咸咸的泪水带着她身上极淡的馨香。
虎口捧着她下颌,谢行之吻干眼角的泪,又去吻她湿漉漉的睫毛,动作温柔,带着对她的安抚。
唇慢慢往。下,吻过她鼻梁,吻至娇翘的琼鼻,又贴着她被撕咬破的樱唇。
两唇相贴,谢行之轻描她唇形,将她后背压向椅子靠背。
手掌抓握着菡萏刺绣,他边吻她唇,边收了那菡萏心衣,只是想让那抓过菡萏的手去碰碰尚未开苞的娇生菡萏。
谢行之正欲伸手去寻花苞菡萏,帘幕外又传来不解风情的催促。
“世子世子!陈世平从包厢出来,准备下楼梯了!”
月吟惊恐,头一偏,离了谢行之的唇,含了水雾的眸子惊怯地望向他,颤声求道:“大表哥快离开,这副模样不能被发现。”
谢行之敛眉,脱下外衫搭裹住她,也裹住只能他欣赏的景致。
谢行之揽她腰,抱她从椅子上起身。
月吟好像明白了他意欲何为,心惊肉跳下忙将脑袋藏进他外衫里,连手也不敢伸出去,双手抱臂蜷缩在胸。前。
大庭广众下,她那上襦半褪的手臂一伸出去,露在外面的一截雪臂和半褪衣袖,旁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何事。
她和谢行之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全藏不住了。
就在谢行之抱着她往外走时,月吟忽然想起一件事,扯了扯谢行之衣襟,急切道:“幂篱!拿上幂篱!!求您了,大表哥。”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谢行之无奈,转身将桌上的幂篱捞起,放她怀里让她安心。
且说这边,玉瓶在外面守着,没被还在下楼梯的陈世平吓住,反倒是被雅座里出来的人吓得一愣。
世子抱着月吟姑娘从里面出来了!
世子的盖在月吟姑娘身上!
衣衫遮盖下,月吟姑娘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世子抱着姑娘进了隔壁雅座!!
玉瓶宛如雷击,惊愣在原处,双目圆睁。
世子和姑娘?两人什么情况?
月吟这一离开,玉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跟陈世平打太极,担心独自面对陈世平时控制不住情绪,趁着陈世平还没过来,匆匆离开这里。
玉瓶想着陈世平进雅座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应该不会再在雅座久留。
陈世平急急下楼,又急急往雅座走。
真是奇怪,适才在二楼包厢,谢漪澜问了他好多扬州的事情,还说等有时间要和他回趟扬州,去看看那棵灵验的姻缘树,让他在姻缘树下将许过的誓言再许一次,还告诉他,她们定远侯府来了位扬州人,改日引荐老乡给他认识。
陈世平只觉谢漪澜话太密,自说自话个不停有些烦,他安抚好了二楼包厢的谢漪澜,急着回来看看他乖顺的星儿,却在半路看见玉瓶脚步匆匆离开雅座外面,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陈世平皱了皱眉,步子大了些。
雅座外面,陈世平恢复了张笑脸,他满脸笑意地掀开帘幕,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陈世平笑容凝滞在嘴边,往雅座里面去,“星儿?”
他不知为何会喊出声来,但就是下意识喊了她的名字,大抵是内心希望有回应。
可雅座里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陈世平坐到柳婉星坐过的椅子上,这椅子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
陈世平越发怀念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不用刻意讨好谁,星儿偶尔会来哄他,不像如今只有他哄着谢漪澜的份。
倏地,陈世平听见一声娇吟从背后的雅间传来。
像是亲吻的声音。
陈世平顿时睁大眼睛,往后挪了挪,竖起耳朵仔细又听了听。
娇滴滴的轻喘。一声接着一声。
间或夹杂着女郎推搡的声音。
陈世平听得入神,情不自禁咽了咽嗓子,他下意识偏头,想窥探一番。
帘幕上的身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依稀间像是不被按在了茶桌上。
忽然,桌子被推开,桌角划过地面发出尖锐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桌上落下,啪地摔碎了。
凌厉的眼神仿佛从雅间那头穿了过来,陈世平吓了一跳,忙回头坐正。
陈世平呼了呼气,咽着唾沫。雅间那头好像还越演越烈,他甚至还听到吮吸的声音……
他光一个男人听了都不好意思,脸红心跳,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才慢慢将心绪平复下来。
青天白日,世风日下呐!
难怪星儿没有在雅间,大抵是被雅间那边亲热的男女吓住了。
这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陈世平坐不下去了,沉着呼吸离开雅间。
雅间那头,遮盖的外衫被揉成一团,随便扔在地上,和粉色披帛交织在一起。
月吟后脑勺被谢行之掌心托着,被压靠在椅背上,她手也被他握着按在椅子扶手上,他一只膝盖跪在椅子上,将她圈在椅子上,仿佛是怕她从椅上滑落。
后脑勺托着的手迫使她仰头,承受他的吻,唇腔的空气被慢慢夺尽,又慢慢染。进他的气息。
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月吟呼吸不畅,像溺水了一样,铆足了劲儿才把谢行之肩膀推开,“大表哥,他走了。”
谢行之垂眸,臂弯下的姑娘面颊娇红,杏眼含着水雾,潋滟生辉。
谢行之指尖穿过她柔顺的乌发,低头在她耳畔,嗓音低哑,“走了不是更好?”
谢行之拨了拨她耳垂上的红珠耳饰,“碍眼的人走了,表妹便不用担惊受怕了。”
月吟摇头,纤薄雪肩克制不住地颤抖,怯怯地牵谢行之的手,“等回鹫梧院好不好。”
她声音害怕得发紧,就像是紧绷的琴弦,指端再一弹,琴弦便断了,怯声央求着,“大表哥,回鹫梧院。”
谢行之抚摸红珠耳饰,长指一寸一寸抚过耳饰上的花纹,最后摩挲着垂下来的红玛瑙珠子。
耳饰垂落的珠子,手感不一样。
谢行之轻咬了一口她雪颈,带着惩罚的意味,“那我便在鹫梧院等着表妹。”
碧色上襦重新拉回她肩上,遮住空荡荡的胸月甫。
耳摩斯鬓却没有停止……
二楼一间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谢漪澜率先出来,高傲地昂着头,“陈郎,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我们定远侯府接回来一位表妹。”
她拎着裙裾慢慢下楼,对身后紧跟的男子说道:“我想陈郎应该去认识认识。”
陈世平虽跟在谢漪澜后面,但目光却一直盯着一楼大堂的某个位置,心紧张了起来,生怕谢漪澜离开茶楼时就遇到了柳婉星,以致于谢漪澜说的话他听得心不在焉,甚至都没听进去。
有些奇怪,原本热闹的大堂竟空无一人,茶客像是都被赶出去了。
陈世平纳闷,挠了挠头。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谢漪澜却没有往茶楼门口走去,反而是往楼梯右侧的一众雅座去。
她再走几步就到了柳婉星订的雅座了。
陈世平的心提到嗓子眼,忙上前一步拉住谢漪澜,急急阻住,“漪澜,走错了,茶楼门口在那边。”
谢漪澜笑了笑,道:“我知道呀,我不是说要带你认识认识我表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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