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石西施跟去了,倒是真痴情,希望能活着回来吧。”穆皇夫道,“你没有儿女也好,到时候叫小林生两个,一个继承你们家,一个继承我们家。”
“呵呵,咱们家琳姐儿也不是捡来的。”
“她不是姓贾么,到时候去袭荣安侯的爵位。”
穆皇夫厚颜无耻的话说罢,自己都笑起来了,林涵空道,“既说到爵位,史家是不能留了,旁的还能缓缓,可禁军必须得留在太子手里。”
“那就让荣安侯动手吧。”
不过半月,保龄侯史鼐杀嫂夺爵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史湘云一身孝衣携状纸拦下了陈首辅的轿子。
陈首辅如今不过应付差事,早就被开除权力中心,见了这哭得可怜的女孩儿,顿觉是个机会,“你既然相信本官,我定然还你个公道。”
保龄侯牵扯其中,忠靖侯自然也不能幸免,不过一个侯爵,并不是大事,今上一事不烦而主,都交给陈首辅调查。
陈首辅使出浑身解数,将当日服侍史湘云母亲的婆子丫鬟悉数找到,得到了许多似是而非的口供,譬如“如今的连给侯夫人时常来看望夫人,送了许多汤药和吃食”“夫人本来身子好好的,还说要好好照顾姑娘,不知怎么就服药自尽了”“相救的太医是忠靖侯亲自请来的”。
终于,这些供词汇聚成了一个恶毒的故事——忠靖侯为了给弟弟史鼐夺得爵位,狠心联和太医害死了嫂子,又故意以史湘云年幼为理由蒙骗先帝,将史家祖传的爵位给了史鼐。
最妙的是当年的太医早早就在返乡途中坠崖身亡了。
这件公案被拿到朝上来讨论,贾赦照旧嗓门最大,“恳请陛下还史湘云一个公道!她打小就在臣家长大,家慈对她百般呵护,与家中小辈无异,臣先谢过陛下了。”
昭平帝如今在朝上不但温和,还随意了许多,此时一手支头,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荣安侯是个实心人,只是到底这些人的供词都是模棱两可,史家双侯当年又是先帝亲自封的爵位,先帝是不会认人不清的,只是念及史湘云幼年父母双亡,朕便赐她县主一爵吧,朕还记着你有一个侄儿与她年纪相仿?”
贾赦忙道,“正是,是臣二弟贾政的嫡次子。”
“那就他了,朕亲自赐婚,希望他能好生对待县主,抚慰她受过的苦楚。再有一个,嫁妆就由你帮着操持,史家的产业你瞧着办,别亏待了这孩子。”
贾赦心里狂笑,想着这油水可不是乌泱泱地从天而降,立时扎扎实实地磕头谢恩。
贾母听闻消息并没有太多喜色,只是觉得贾赦没用,要是有她出手,定然是能替湘云撕个更高的爵位的。
贾赦才不管她怎么想,他拿着一张史湘云母亲的嫁妆清单,领着邢夫人与王熙凤去史家掏家底去了。
旁的不说,这生母的嫁妆可得完完全全地留给湘云丫头的。
这一些消息,又到了六月里才到林黛玉手里,林黛玉托着腮道,“到底是凑成了一对,可见缘分这个事实在是不好说。”
第136章
林黛玉建立善堂照料老弱的消息,果然引得同僚纷纷私下批判,偏偏她花的银子是县衙的经费,只能说她擅长挣钱了。
县城外美食一条街的摊贩悉数要在衙门登记,并且要缴纳税金,倒也不是平白无故剥削,县衙会派两个差役帮忙维持秩序,也有洒扫的仆妇负责每日清理场地,倒让好些平时嫌弃脏不肯去的百姓都渐渐改观,大半的摊子生意都好了起来。
税金不是白出的,譬如卖担担面和棒棒鸡的为了谁的成都话更正宗打起来的时候,差役就会维持秩序,又譬如有人吃了饭不给钱,肯定是要被摁在地上摩擦的。
恩安县汇聚三地美食,逢年过节引了不少周边城镇的百姓过来赶集吃饭,往来繁华真正称得上是“三省要冲”了。
又兼县内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日子舒服得本来要斗争的各族都没有打架斗殴的心情了,一门心思都在弘扬自己美食上。
钵钵鸡摊的老板语重心长地叮嘱自己的钵钵鸡:“可不能叫那些个瓜娃子都蛇虫鼠蚁比下去,一定要好吃啊!”
林黛玉无语,“来十串……嘘嘘!不要叫!”
如果不是当场吃比买回去吃美味得多,林黛玉也不会拼着被认出来的风险亲自来美食街她已经学会低调易容了,外衫穿着常见的褐色粗布,头发以木簪挽起。
林大人为了吃一口也真是拼了。
静风见她做贼一样,笑得险些把钵钵鸡的竹签子掉到地上,“姑娘下回还是大大方方地来吧,穿成这幅样子也不像村姑呀。”
不但林黛玉不像,静风也不像,二女站在一起好像两个偷跑出来玩的小姐妹,脸白净得跟什么似的,身上还有干净的香气。
林黛玉只当没听见,掩耳盗铃地继续下一个摊,正巧遇到巡逻的差役,见了她忙站定大声道,“林大人好!”
“嘘嘘嘘……”林黛玉疯狂使眼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林大人来了”这件事顿时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最后林大人被扣在沐大家的摊子上,面前堆满了各个摊送的吃食。
唯一可惜的是虽然四季如春,可是唯有春日才会有清香的沙松尖可以凉拌吃,吴老太边给小孩儿喂吃的边告诫林黛玉道,“什么时令吃什么东西,你也讲究些,别什么都往嘴里塞。”
小孩儿饿得狠了,平时吃饭狼吞虎咽,只得先由人喂着替她放缓进食速度。
“幺儿,你吴奶奶是不是凶得很?”林黛玉逗小孩儿,本来小孩儿也是要送到善堂的,只是小蓝小黑几个见她聪明,便想着能打小养起来栽培成自己人。
小蓝嫌弃道,“姑娘这么大个才女,倒是给她取个名字啊,好几个月了就这么幺儿幺儿的叫。”
林黛玉见吴老太做的蛋羹好,点了酱油香油拌饭看着就开胃,有心想要一碗,奈何当家人要脸面,只得忍住了,“我前日想了一个,还没来得及说,就叫蓝叶吧,取你一个字,你可得带好你妹妹。”
小蓝的神色马上从嫌弃转到欣喜,“我替妹子谢过姑娘,幺儿,从今往后我就是姐姐啦。”
小黑忙往院子外头躲开了,不想见她们又要哭哭啼啼搞什么姐妹情深。
林黛玉努力克制着每月才去一次美食街寻摸新鲜玩意儿,还去了不到十次,便到了她的生日——花朝节。
这一年的生辰本该大办的,恰好是林黛玉二十岁及笄,按着周礼女子本该是十五岁及笄,只是本朝女子当官科举与男儿无异,长此以往便索性将及笄的年岁提到与男子弱冠一样了。
各方的及笄礼早就四面八方地送到恩安县。
王主簿瞧着一院子的珍品,一面看一面叹气,“明年是大人这任的最后一年了,恩安县这个小地方只怕留不住你。”
林黛玉这段时日与他相处甚是默契,不由笑道,“现下也不过才过了一半时间,王老何必提前忧虑,说不得我就被扔在这里不得升迁呢。”
“你骗鬼呢,你不就是背着家里头偷跑出来外放的,任期满了便是你爹都不会放过你。诶,小林啊,这个墨能不能……能不能?”
“能,静风把这两方徽墨给王老包起来送去。”林黛玉大方得很,“王老既舍不得我,倒要提前问一句才好做打算,您是想回老家看雪呢还是跟我去京城看雪。”
王主簿当即激动起来,“大人的意思是?”
“王老恬淡寡欲,却是个能做实事的,我有心替王老谋一个京中职位,您要是没有告老还乡的心思,便再上进个几年?今年一定让您回家探亲。”
王主簿觉得血气上涌,秃了的头发都能马上长出来,“必须能再上进几年,林大人你放心,老夫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忘不忘记又有什么打紧呢。
吴老太将拌好的沙松尖重重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吃饭了,不是想了大半年松尖么,特意拌了两盘子,这一盘都是你的。”
林黛玉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不出意外地被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且说京城里头一桩又一桩喜事,贾赦也算对得起贾宝玉了,去史家翻家底是不遗余力,又有王熙凤这等精明无比的儿媳妇帮衬,最终给史湘云拉扯一笔丰厚的家产,再加上县主的俸禄,也够两个人丰衣足食地过日子了。
荣国府里是住不下小夫妻两个,贾母出了血本,在隔着宁荣街不远的地方给贾宝玉买了三进的宅子做婚房。
贾赦对此很满意,“这也算是彻底分出去了,老太太既识时务,咱们也不能不懂事,便由公中出个五百两吧。”
来听吩咐的贾琏与王熙凤险些笑出声,王熙凤应和道,“侯爷说的是,五百两也不少了,二老爷现在被罢官了,连着俸禄都没有。”
贾政如今就是在贾赦手里头搓圆揉扁的角色,贾赦既不肯分家,也不肯让贾政走公中的账,只管给口饭吃饿不死,剩下的都靠贾政与王夫人自己出银子。
贾赦手里就没空过,又在摩挲一个古董美人瓶,“对了,替你林妹妹出份礼,她是做了官就算大人,不能和你姑姑姑父算在一道,省得二太太又要出去宣扬这个那个。你得闲也回娘家走走,别让他们被蒙蔽了。”
王熙凤无有不应,“伯父与叔父都清醒得很,断不会偏向二太太的。今儿个天气好,大姐儿吵着要带妹妹去看花,侯爷要不要一起去?”
“去!”贾赦将美人瓶小心摆回博古架上,“你们夫妻忙你们的,俩丫头交给我就成了。等大姐儿长大了,也送她去念书,像她林姑姑那样做个状元。”
贾琏心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与王熙凤都不喜欢读书,生的女儿难道还能天赋异禀不成,往上数三代也没出个读书人啊。
他怎么想的都写在脸上了,贾赦哪里会读不懂,没好气地道,“怎么不兴歹竹出好笋了?打不了送她去林家读书,我就不信了,林如海还能教不好。”
大姐儿与林家的琳姐儿年纪相仿,王熙凤倒是乐意,笑盈盈道,“那感情好,回头我就去信给姑太太问问,只要侯爷与二爷舍得。”
贾琏调笑道,“我倒是舍得,省得她们两个成日占着你,爷还想着你再给我多生几个呢。”
贾赦见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油腻样子,便觉得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简直是百感交集,最后只汇聚成一个字——“滚!”
史家经此一事,别说姑娘们得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就是史鼐史鼎亲自绣花都不够填补亏空。
眼见着家计败落,女儿淮云与卫若兰的婚事也吹了,忠靖侯夫人大病一场,到了史湘云出嫁的时候,也是缠绵病榻险些不得起身。
保龄侯夫人穿了一身红,亲自端了药给她,“嫂子凡事想穿些,何必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岂不是白白叫亲者痛仇者快。”
“是你没明白,你以为咱们的仇者是湘云丫头?是那两个该死的狗男人才是。”忠靖侯夫人随手将药撇在一旁,脸色蜡黄神情忿恨,“他们二人功不成明不就,连着银子都挣不到,要是能像荣安侯一样舍得下脸面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在家里充老大。”
她几句话将史家双侯的脸皮都扒下来了,说得保龄侯夫人也心事重重,半晌才道,“管他爹的呢,咱们活自己的,从今往后咱们只管自己吃得好喝得好,他们拿不回银子关我什么事。我知道嫂子如今和我生分了,可我与嫂子从始至终都是一条心的。”
他们妯娌自打进门就在一处,一起管家一起生孩子养孩子,只怕没有比彼此更亲近的人了。
忠靖侯夫人拍拍她的手,“也罢,扶我起身换衣裳,陛下赐婚,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二人相互搀扶着操持了史湘云的婚事,虽说是贾母出的婚房,可史湘云是县主,贾宝玉按理该是倒插门的,可偏偏今上又说是嫁妆,最终糊里糊涂地让贾宝玉去迎了史湘云的花轿,两头都父母高堂也就算完。
另一桩婚事则是凌太医的,他与吴岁岁在宫中相识,本对这个爽快的敢为朋友牺牲的姑娘很有好感,又有吴老尚书亲谈,这才上门提亲,谁知道闹出这等事。
他这日亲自登门致歉,“老大人所托之事,现下看来也只得作罢了,我妹子在姑苏替我说了门亲事,好在是阴差阳错,否则岂不是辜负小姐了。”
吴老尚书根本就懒得提起吴岁岁,“不必放在心上,没有缘分而已,那你是告假回家迎亲还是新娘子到京城来?”
“我已向院判大人辞官,回姑苏开个医馆平静度日也就是了。”
“也好,平安是福。”
第137章
大约是还生着林黛玉的气,吴岁岁并没有给林黛玉送及笄礼,身边的丫鬟与侍卫都不大好说,倒是吴老太仗着一把年纪,问了两声,“我倒是没想到你打小伤春悲秋,却是个狠心的。”
此时院门闭着,庭中花树繁茂,月光粼粼洒下,映出的倒影似起了波澜的水面,林黛玉散了头发,手里持一把熏了香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眉眼间的稚气已然消了大半,闲适地与月光一道落下美人影。
林黛玉慢悠悠地扇着风,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不大愿意在这些事上多纠缠,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仍旧盼着她好,也许我们看错了也不一定呢?并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同我一样好生念书科举。”
吴老太摇头道,“还说不心狠,这么多年的姐妹,真就舍得?”
“师爷的年岁已高,早就能回乡养老了,到底还是为了子孙在苦苦相撑,我见她行事不曾顾念家中半分,她若在这件事上不改,迟早要散伙,既然迟早要散伙,便省去这中间许多事吧。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应当明白我的难处。”
林黛玉自己是家族倾力培养出来的,秉承林家的家风,自当为家族尽心尽力,尤其历朝历代下来唯有本朝女子能堂堂正正做官,如何敢不珍惜。
“说来也是奇怪了,你这等神仙模样的人,竟不曾招惹几朵桃花,反倒是都去爱慕那些个郡主小姐。”
林黛玉停了手,那美人影的扇子也就落了下来,在青石板上倒影出模糊的花影来,一寸缂丝一寸金,林如海亲自绘了海棠花样又由江南织造精心制作,金贵得能买下这两进小院好几倍还不止。
她想了想,也有些纳闷地歪头道,“大约是怕做官做不过我吧。”
吴老太将燕窝塞给她,无语得乡音都出来了,“好了晓得你结棍了,伐要登了个的发戆了,快点吃特去困告。”
今日是小黑当值,他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姑娘成日里一副女诸葛模样,瞧着就比人家聪明一百倍,哪个会对你起邪念,你便是问问小段,饶是静夜与你站在一起,他那会子也是瞧上静夜。”
林黛玉狐疑地看看他,随后道,“明日我问问他,要是这样岂不是往后我都没有使美人计的可能了。”
虽然不一定会使,但是不能荒废啊。
小段好端端地在自己房里看书,忽然落下大祸,翌日吃早饭的时候,段县丞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尴尬道,“你是我的上峰,哪有下属会肖想上峰的。”
“不是上峰,会考虑肖想吗?”
“救命。”
段县丞十分想死,他很难解释这个问题,抱头趴在桌上道,“我不懂这个啊,我要是懂这个我至于相亲这么多次不成吗?”
林黛玉扫了一圈自己人,连王主簿都是个没成过家的,最后只得幽幽地扇了两下风,“可能咱们命犯孤星吧。”
林黛玉一语成谶,以至于三年任期满了,段县丞几乎将方圆百里合适的姑娘家都相了一遍,仍旧是没有成功成家。
吃饭的时候,段母不断看他,最后忍不住道,“不然咱们也相看相看小寡妇?你是不是就喜欢这口啊?别瞒着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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