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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袖侧)


殷莳真是拿直男没办法。
“心理准备啊我是说。”当姐姐的停下脚步教弟弟,“这几天你新婚,全在这边,她一定很不安。”
“别说什么‘她早知道’,知道又怎么样,她那个情况,心里就是会不安。”
“你早点派人过去说一声,她心里踏实点。”
因为这个事其实一直说的就是“等婚礼后”,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约定。
殷莳只要沈家不像小说里那么狗血,同一天娶妻纳妾,晚上还让新房空房就行了。
尤其想想小姑娘等这一天起码等了得有一年了吧。
人家还不是普通的单只为了爱情。她是真的需要一个身份安身立命。
殷莳自己也是为了在沈家混个饭票。小姑娘这个贱籍的身份,对安稳饭票的需求比她还更强。
怪惨的。
殷莳就挺能理解的。
沈缇目光投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好。”他说,“明早叫人去知会她。”
第二天一早,果然叫长川去通知冯洛仪那边:“告诉她今天我会去过,明天让她给少夫人敬茶。”
长川小跑着去了。
冯洛仪从被沈家救出来的那一天便在这等这一刻了。
她坚持到照香打赏了长川,长川离去,才用帕子捂着嘴,呜呜地哭了出来。
照香只能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回头眼睛肿了,晚上翰林来了须不好看。”
冯洛仪闻言,努力想止住眼泪。
这两年虽然人在沈府里,魂却是飘着的。
早也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当沈郎的正妻,唯一能求的就是一个妾的名分。有这个名分才能在沈家安身立命。
以她和沈家的过往,纵以后正妻悍厉,沈家也不会允许正妻随意发卖了她。
这是苦等了两年才等来的最好的结果。
可真等来了,喜悦吗?
只觉得满心凄苦,悲从中来。
照香用凉水投了手巾让她躺下,可那眼泪那是不停地从手巾下渗出来。
新婚第四日,婚礼算是彻底结束了,宾客该回去的都回去了。
殷莳的三个兄长过府来串门子。
本来就是姑姑的夫家,现在又成了妹妹的夫家,真是亲上作亲,不必外道。
只是男女有别,见过了姑姑之后,主要是姑父、妹夫招待他们。
姑父又给妹夫派任务:“陪你舅兄们各处转转。”
因为三个人里,只有殷莳的亲兄长在京城生活过,她大房和二房的堂兄都是第一次来京城。
几个人便商量着去哪里,看什么。
这边殷莳陪着姑姑,跟她说:“跻云今晚去冯姑娘那里,明天让她给我敬茶。全了礼,大家就都踏实了。”
沈夫人也等这一天很久了,为这个事,父子都闹得很不开心,她跟着头疼。
她瞧着殷莳的神情,说这个话的时候眉眼间都很轻松,没有刻意的伪装。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叹息:“那孩子也是可怜。她如今是贱籍,便跻云多怜惜她一些,她也越不过你去。跻云是个犟骨头,你多担待一些。”
每个人的利益所求不一样。
沈跻云想保护他的红颜知己。沈大人沈夫人想家宅安宁。
殷莳觉得自己是那鹬蚌相争从而得利的渔翁,占的是最大的便宜。
哦,还忘了这中间还有殷家。殷家盼着跟沈家亲上作亲。这是他们三方的利益诉求,最后是殷莳成了得利者。
殷莳想想都觉得太幸运了,眉眼都带笑:“您别老嫌弃跻云。他虽然年轻,但我看他重情重义,有主见。我是他姐姐,自当多包容些。这事,您别担心。”
她想到的是别的,凑近姑姑,小声说:“冯姑娘身边没有什么人吧,是不是请个妈妈去给她讲一讲……那些?”
她这样温柔大度,沈夫人大慰,觉得这个媳妇果真没娶错人。
这事原是正妻的责任,但殷莳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年长的妈妈。云鹃虽然是个媳妇子,但也才十几岁而已。殷莳感觉她不能胜任这个事,这才向沈夫人求助。
沈夫人知她难处,便安排了:“好,让秦妈妈去。”
沈缇果真陪着舅兄们外出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这还是因为殷莳的哥哥们都成婚了,十分懂,不想影响小夫妻新婚蜜里调油,喊他早些回去。
见沈缇回来了,殷莳迎上去:“辛苦了。”
沈缇道:“一家人。”
今日起,不用再去婆婆跟前立规矩了。沈缇和殷莳第一次在自己房中用饭。
殷莳问:“你要在这边洗澡,还是去那边洗?”
沈缇有点不大自在,但想了想,还是道:“这边吧。”
在这边睡了几个晚上,各种常用衣服、物品也都在这边,已经有了点归属感。
殷莳给他安排了洗澡,看着他进去,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劲,紧绷绷的。
是因为马上要跟自己真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了吗?
那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这么紧绷?
殷莳忽然想起了什么,唤了绿烟进来,放低声音问她:“跻云有通房吗?”
绿烟忙道:“没有。”
殷莳想了想,问:“那有过吗?”
“没有。”绿烟说,“外面不知道,但家里没有过。不过,翰林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年纪还小。”
殷莳挺意外的。
她一直没问过,是因为她一直都先入为主地以为沈缇肯定有过通房。这种大户人家通常都是这样的,要在男孩成亲之前就让他们通人事。让家里有干净的人伺候他们,不至于出于生理需求去勾栏妓院找不干净的。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挺糟粕的,又糟粕得能自圆其说。
实在没想到沈缇是个例外。
“为什么啊?”殷莳太好奇了。
绿烟其实也不知道,全靠猜,倒也八九不离十:“翰林是因为冯家的事才提前回来的,一回来就为着冯姑娘跟老爷、夫人有了分歧。老爷那时候说,这事先按下,等翰林科考完了再说。翰林便收心专心备考。别说我们,便当时贴身伺候的秋桐姐姐、夏茵姐姐都不敢随便上前,生怕扰了翰林。然后翰林中了探花,便跟着夫人去了怀溪,再回来,已经和少夫人您定下了婚事。”
原来如此。
殷莳的眼神诡异了起来。
因为习惯了殷家的哥哥弟弟们十四五岁就开始睡婢女,她是万万没想到沈缇十八岁了竟然可能还是个……小处男?
怎么回事,突然可爱!

沈缇洗过了澡,换上了干净的内衣、中衣、外衣,从净房绕过屏风出来。
殷莳从桌边站起来:“洗完啦。”
沈缇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道:“那我过去了?”
沈缇身上的紧绷和不自然,殷莳现在看的清清楚楚。
殷莳低头抿了抿嘴唇,硬把笑憋回去,抬起头,正色道:“嗯,去吧。”
沈缇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天殷莳的眼神特别慈爱。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没有这样。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忽然身后殷莳又叫他:“跻云!”
转身去看,殷莳眉间都是笑意。
她道:“恭喜。”
今夜做新郎,人生小登科。
而且还是人生第一次。
姐姐恭喜你,弟弟。
沈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到了外面,天色已经昏得看不清了。长川给他打灯笼引路。
冯洛仪被沈夫人安排在了东路跨院中的一间里。离得不算远,也不算太近,刚好。
如今冯洛仪院里也大小丫头配置齐全。
院子门头挂着灯笼,有小丫头子在门口张望,一眼瞥见远处缓缓而来的灯笼,立刻飞奔进去:“来了来了!”
沈缇迈进院子,里面有小丫头提着灯笼等他。
沈缇转身告诉长川明天过来接他的时间;“明早卯时末刻。”
长川应了声“是”,停在院门外,待沈缇转身进去,他才离开。
小丫头小心照着台阶引着路。到正房前,有婢女躬身打起了帘子。沈缇微一低头迈进去。槅扇门处也有婢女打帘子。
一路直到内室里,红烛哔啵燃着,照亮了房间。
床边,照香扶着冯洛仪站了起来,屈膝向沈缇行礼:“翰林。”
冯洛仪一身吉服,薄肩纤秀,螓首微垂。
沈缇顿了顿,走过去,温声开口:“洛娘,我来了。”
冯洛仪颤颤抬头,凝视着他,未开口眼眶先红了:“沈郎……”
其实正如殷莳所想,沈缇面临人生头一遭,的确是紧绷了一路。但此时见到冯洛仪楚楚可怜模样,那些紧绷忽地散去了。
比起他,她更紧张不是吗?
于他,不过纳一妾。
于她,却是一辈子安身立命的大事。
他是要给她支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他怎能在她面前表现出紧张。
那只会让她不安。
沈缇凝视她,道:“许久不见,你又瘦了。”
印象中冯洛仪一直就很瘦,只现在更瘦了,穿着喜庆的吉服,仍给人弱不胜衣之感。
冯洛仪含泪而笑:“思君不见君,无心饭食,岂能不消减。今日得见君,以后,我好好吃饭。”
沈缇看着她秀美的面庞,泪盈盈的眸子,伸手将她一缕鬓发别在而后。
告诉自己:沈跻云,你要记住,不可以在冯洛仪面前表现出紧张、没把握、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她的一生只能依靠你。
在她面前,你必须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洗漱过了吗?”他问。
冯洛仪点头。
“那,”沈缇说,“歇息吧。”
冯洛仪垂眸,湿了眼睫,又抬起:“沈郎,可否与我喝杯合卺酒?”
照香已经托着托盘奉上酒杯。
用的是匏瓜剖成的两个瓢,用绿丝绳绾成同心结系了在一起。
这是古礼,古时候才用匏瓜的。
传承至大穆朝,虽市面上也能买到匏杯,但很多人已经改为用木杯,亦有金杯银杯。沈缇和殷莳的合卺酒,用的就是金杯。
古时候用匏做成卺杯,是以内卺味苦而酒亦苦,夫妻共饮了卺中苦酒,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白首偕老的意思。
但合卺,是娶妻才有的礼,纳妾并没有这一步。
可冯洛仪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含期盼地等着他。
本来若无意外,她便该是他的妻的。可天意弄人,她命运多舛,沦为了妾室。
虽早早就有人就通知了她一切的安排,可表姐说她这几日,一定会非常不安。
是的吧。
沈缇其实在心里对妻和妾是有一道分明的线的。
他当初抗婚,想不娶,就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心里这道线。
妻者齐也。他固然怜惜冯洛仪,但他若是娶了正妻,是不能不尊重妻子的。
他那时候一心想保护冯洛仪,又不想未来违了礼法,想来想去,最好的就是干脆不娶。
无妻,就不会宠妾灭妻了。
这是一年前的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确想得太简单了,难怪表姐都说他幼稚。
宠妾灭妻当然是不对的,但为了妾不娶正妻难道不是更不对。
只当时,钻了牛角尖,拗不过来这个弯。
幸好,遇到的是表姐。
沈缇想起昨天傍晚在甬道上,殷莳停下来与他说,冯洛仪这几天一定会很不安。
她的眸子很清澈,所说的话发自本心。
她对冯洛仪的怜悯是真心的。
所以,她不会介意的吧?
沈缇伸手拿起了另一只卺杯。
没有宾客酒宴赞者,没有拜天地,一切都很简陋。
旁人家纳妾其实也有大办宴席的。可因着她父亲的缘故,沈家一切都低调从简。冯洛仪知道这肯定不是沈缇的意思,应该是沈大人的意思。
当时想把她远远送走,也是沈大人的意思。连沈夫人都心有不忍。但沈大人并不想留下她。
幸亏,他及时赶了回来,顶着父亲的威压,把她护在了身后。
可她,终究做不了他的妻了。
冯洛仪仰头饮下苦酒,泪珠从眼角滑落。
按古礼,不需交臂。所谓交杯酒,都是这百来年才兴起的。
沈缇也仰头饮下。
杯子扔到床底,照香半跪着探看,拊掌:“一俯一仰,大吉呢。”
她收拾了东西,转头看到沈缇抚去冯洛仪脸上的泪痕,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照香忙退出去,带上槅扇门。
过了片刻,窗纸忽然没了光,内室里吹了蜡烛。
沈缇没有留灯,帐子里昏暗,人能更放松一些。
能感觉出她的身体僵硬,她果真比他更紧张。
女孩子,总归是害怕的吧。
沈缇轻轻地吻冯洛仪,温柔地拥抱她,缓缓地解开她的衣衫。
冯洛仪渐渐柔软了下来。
祼裎相对,肌夫相贴的时候,纤细的手臂也紧紧地楼住了他。
忍着痛,迎了他。
这一晚,沈缇和冯洛仪,皆知了人事。
人生迈入了一个新的篇章。
待事毕,冯洛仪依偎在沈缇的怀中听他的心跳。
“沈郎。”她呢喃,“我们就这样一辈子了吗?”
“是啊。”沈缇轻抚她肩头滑腻的肌夫,温柔吻她,许诺,“一辈子。”
少年男女初知人事,此时帐外的世界都可先放下。
礼法与尊卑,仕途与家室,人生的幸与不幸,都先遗忘。
公子十八血气方刚,娇妾十七花蕊初放。
床帐微晃,悉索,呢喃,密密索求。
一宿贪欢。
殷莳这天起得甚至比新婚前四天还早点。
因为今天是沈缇的那位红颜来给她敬茶的日子。这道程序一过,她才算是有了正式的妾的名分。
虽然“妾的名分”这四个字本身就说不出来的可悲可叹,但殷莳和沈缇关于这场婚姻的协议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他给她一份生活,她协助他与他的她。
“看什么,要看光明正大地看行不行?”殷莳对这镜子里总偷眼觑她的葵儿嗔道。
葵儿噘嘴。蒲儿、英儿捻着袖角只看地板。
“你那嘴能挂油瓶了。”殷莳说,“不是在怀溪的时候就早知道了嘛。”
当时,她故意散播出去的。
是的,关于姑爷将会有个妾的事,当初就知道了。可真到跟前,葵儿几个怎么会不替殷莳气闷呢。
“你们要想开点。”殷莳却说,“我早跟你们说过,要是没有这一出,我还嫁不来京城沈家呢。”
“人不能既要又要的,得了一头甜就行。想两头都占着,那先想想,凭什么?”
她这么说,婢女们的心气儿总算平了些。
只早饭都摆了,也不见沈缇的影子。明明之前安排的,是说回来和殷莳一起用早饭的。
其实沈缇这么安排的时候,殷莳压根就没信。
只是看着小处男一脸自信地安排事,她也不能去踢塌他的台是吧。只能“嗯嗯”点头。
果然今天早上到了时间他就没出现。
笑死,小处男人生第一次滚床单,怎么可能能按时起。就算起了,搞不好晨间也再要运动一下的。
那么年轻呢,血气足足的。
殷莳摆摆手:“不等他了,我先吃。”
长川按时来到冯洛仪的院子这里候着,却不见他家公子出现。
怪哉,公子明明是那么自律的人。
直到照香含笑出来,给了他几个大钱:“你去禀报少夫人,翰林说在这边用了早饭再过去。”
长川看看窗户,不像有人要起身出来的样子,他接了钱,转身飞快地去传话了。
房中,帐子还垂着。
一如殷莳所料,少年男女初尝情事,怎能不缠绵沉溺,流连反复,食髓知味。
待终于消停后起身,沈缇看到了冯洛仪奉上来的揉成了一团的白绫,沾着血迹和秽物,皱皱巴巴。
一对比,他和表姐人工造的那个,还是太假。幸好成功把大家都给骗过去了。
给沈缇看过了,他点了头,冯洛仪含羞让照香把白绫收了起来。
照香趁机偷瞟了冯洛仪几眼。
冯洛仪肌夫娇嫩,颠鸾倒凤半宿,晨起又欢爱一晌,脖颈、胸前甚至后肩都痕迹明显。
可知床笫间热烈。
照香的心放了下来——因冯洛仪总是流泪哭泣,她烦不胜烦,怕她哭得太过,扰了沈缇的兴致。
妾不似正妻有身份和娘家依靠。妾依靠的就只有男人的宠爱。偏男人的宠爱是不那么牢靠的东西。
现在看起来,倒还好。沈缇很显然十分怜惜她,很吃这一套。
那就没事,爱哭多哭。

沈缇一直不回来,不仅殷莳的陪嫁丫头们着急,就连绿烟、荷心都担心起来。
因为她们如今都拨到殷莳的院子里来了,以后都算是殷莳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缇没回来,殷莳等他的功夫闲着也是闲着,跟绿烟、荷心聊天。
“所以冯姑娘这两年一直住在府里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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