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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他追悔莫及(二十天明)


理智告诉姜净春这样做不行,可是她却想,陈穆清的话好像确实不错。
便是不成,又还会更糟糕吗。
不会了,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时候了。
姜净春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陈穆清,她痴痴笑了两声,而后道:“阿清,我觉得你说得不错。”
她得找个好机会,亲他一口。
她笑了笑,即便他不喜欢她,她也要占他这个便宜。
两人又喝了好些酒,最后还是陈穆清眼看再喝下去,姜净春就得喝昏过去了,才终于去开始拦酒。
她夺走了她手上的酒壶,道:“好嘞好嘞,再喝下去可不成了,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去。”
陈穆清倒还没醉得那般厉害,脑子还尚有几分清醒。
她暗忖宋玄安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来,猜他或许是家中有事被拌住了脚步,来不了了。
也罢,靠他靠不住,那便只能自己来了。
她将两人的兜帽穿戴好,而后同花云一起将她扶起了身来,驼着她往外去了。
可就在她们要下楼梯之时,却碰上了一群人。
“这两位小姐是要走了吗?”这话问得带了几分轻佻和不合好意。
陈穆清听到声响,隔着兜帽往外看去,发现楼梯拐弯的平台那处,站着两三男子。
他们几人身着锦衣,年岁不大,看着像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结伴出来玩乐。
不过,应当也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人。毕竟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们,最是自矜,在酒楼中意图调戏女子,除了不要脸皮的纨绔,有几个能做得出来?
而若是那顶天的纨绔,各个“声名显赫”,陈穆清也不会不认识。
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善之气,陈穆清的酒一下就醒了不少,她扛着已经醉得不像话的姜净春,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警惕。
他们堵在这处,想来是自她们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见她们几个女子,就起了歹心,现下看她们要走,又缠了上来。
那几人见她不答话,便上了几步台阶,陈穆清当即拖着姜净春也动弹不得,当即出声呵斥,“停下!再敢往前一步,我叫人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还不信他们敢怎么着了。
那几人听了这话,却没有想要停步的意思。
为首那人笑道:“怎么了,你们上酒楼来不就是来寻快活的吗,这么快就出来,尽兴了吗?若没尽兴,我们哥几个儿再同你们好好玩玩啊。”
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都已经上酒楼了,不就是来寻快活的吗,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往这里跑,都来这里了,还能是什么好姑娘?既不是好姑娘,同他们玩玩那又怎么了呢?
他们几人已经快要走到面前,眼看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陈穆清这才发觉,事情约莫有些难办起来了。
她大可以亮明真身,她爹是将军,常年打胜战、战功彪炳的大将军,这几人总该会忌惮一二。
只是......上酒楼来喝酒,还闹得人尽皆知,要被她爹知道,等他过年回来,定要抽她了。
但现下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就在她要自报家门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们没听到吗,她不是说不想去吗。”
陈穆清往手话那人的方向去看,发现竟是顾淮声。
此刻,他正拾阶而上,往楼梯上走来,今日也非休沐的日子,也尚未到了下值的时辰,他却出现在此处?
陈穆清看到顾淮声的身边还跟着个人,那两人穿着官服,像是来办公务。
没想到竟然这样凑巧,这样也能碰上,她下意识拉紧了姜净春的兜帽,生怕被他看见。
即便她和姜净春一样,也是一样混账惯了的,可在顾淮声面前,她总是有些怵的。再说,若是被他发现她们来喝酒,上酒楼,也不知该如何做想。
他那样守规矩的人,一定要恼死了。
陈穆清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紧张,怕被认出。
不过,他一出现那几个男子果真也就安分。
为首的那人朝顾淮声看去,他们显然没能认出他是谁,只是被他周身的凌厉气势唬住。
虽然只是那样一句简单的话,可也吓得他们一时之间没敢动作。
为首那人先抖了抖精神,他仗着自己站得高,居高临下硬仗腰子,鼓了气后冲着底下的顾淮声喊道:“你算什么人,瞎管什么闲事?!”
语气中显然带了几分恼羞成怒。
眼看事情就要成了,他瞎掺和些什么呢,怎这么烦人。
顾淮声虽站在台阶下,可却也没有落了下风,通身气度,直压得人喘不上,听到他的话,嘴角竟还勾起了一抹笑,这笑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他沾染了不常见的少年人的狂妄。
可看向他们的眼眸中只剩寒霜,抬眸轻视,只有不屑。
很少能在顾淮声眼中见得这样的神情,他出身高门,却也不会自恃风骨。
现下这样显然是生气了。
“我算什么人?”顾淮声笑着道:“京城顾家,贺阳侯府的小侯爷,时任左佥御史。”
“怎么,你也想寻我的麻烦吗?”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是笑着说出的这话。
那几人听到这话,却大惊失色。
他们不曾见过顾淮声,但小侯爷的名声还没听过?四品级别的官他们还不知道厉害?
方才怎就没看到他身上穿着的绯红官服呢!现下经由他的提醒,这才发现。
为首的那个男子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却还在嘴硬,他道:“她们自己都上酒楼来了,我们不过是想寻她们玩罢了,有什么不行?”
陈穆清听了这话气得直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她方向要出口同他相争,却听顾淮声先一步开了口。
“她们不是不愿意吗。” 顾淮声脸上的笑意已经褪去,他道:“再说,你上酒楼做得,她们上酒楼就做不得,上来了就要被你这样的脏东西纠缠?”
那男子被骂做脏东西,脸色都叫气成了猪肝色,“她们是女子......”
顾淮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玩乐之所,女子就去不得?”
“不然呢?出来抛头露面,不守规矩,既她们这般放:荡,我怎么就调戏不得?她们若好好的走在大街上,难道我也上去抢不成?”
这般歪理从他口中说出,就那样顺理成章。
“你放什么狗屁呢!”陈穆清气得破口大骂,她怀中倒着的姜净春被她这一喊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已有转醒迹象,只是陈穆清气在头上,哪里注意得到。
顾淮声听了那男子的话不怒反笑,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是否正确。
“你说得不错,她们好好的,你也要上去抢。那我知道了,问题当是出在你们身上,只要你们不在,她们好像也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了。”
顾淮声没有再理会那人,他扭头唤来了一直在旁边的店小二,他对店小二道:“看到他们了?”
“他们几人往后便不要再放进来了,过后我让人送五百两来贵店。”
店小二早就认出了顾淮声,他哪里敢要钱,也自不会因为那些人得罪了顾淮声,他忙道:“小侯爷客气,既他们得罪了您,往后我们自不会让他们几个再来,钱什么的,可万万不敢啊。”
顾淮声又继续道:“收下吧,烦请再帮我跑几趟,传个话。”
店小二虾腰垂眉,见他如此客气,诚惶诚恐,他道:“小侯爷只管吩咐便是。”
“烦你找几个人,去京中各个酒肆、酒楼说声,谢绝此行人入内。”
“你凭什么!”一旁那人气道。
顾淮声没有再理他,对小二淡声道:“便说是他们得罪了我。”
言下之意,往后谁还敢招待他们,那就是同他顾淮声作对。
既他们管不住自己,他帮帮他们。
店小二听了顾淮声的话,错愕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家世、名声就摆在那里呢,他们几人得罪了顾淮声的消息传出去,往后还想要在京城好过吗?也只能说是他们倒霉活该了,小侯爷素光风霁月,定是见不得这样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现下被他看到,他们还想要好过,只怕是在京城都要混不得好了。
店小二眼看那群混账还想要继续闹腾下去,怕他们冲撞了顾淮声,忙让人来赶了他们出去。
那些人被赶走了之后,此地一下便安静了不少。
四下安静,陈穆清看向顾淮声的眼神都变得几分复杂了起来,从前她还不明白,姜净春怎么喜欢顾淮声喜欢得死去活来,现下,终于能明白几分了。
她们上酒楼,虽然是没错,可若真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们的错。
可顾淮声竟不那样觉得……
这样想着之时,怀中倒着的人忽地发出了一声嘤咛声,陈穆清叫吓一跳,怕顾淮声听到,认出她们,慌忙捂上了她的嘴,不叫她发出一丝声音。
她看向顾淮声,顾淮声也看向她们,不过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想来也不曾听到方才的那声轻咛,只是视线好像落在姜净春的身上。
顾淮声眉头微蹙,像是有几分不满,他道:“既不胜酒力,下次便少来这种地方。”
这话好似还带着几分家中长辈说教的意味,陈穆清下意识觉得,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她怀中倒着的那个人听的。
陈穆清怕说多错多,忙应下,道:“好,等她醒来,我定会好好同她说道说道,今日多谢公子,我们便先走了。”
说罢,陈穆清便又和花云扛起了人往楼梯下走。
路过顾淮声时,她更没敢停留,还时时要顾忌姜净春的兜帽,生怕掉了下来,就要遭殃。
终于下了楼梯,陈穆清松了口气,她扭头去看顾淮声,见他也已经和身旁那人往楼上的厢房走去了,他旁边那人好像在喋喋不休说着些什么。
事情解决,顾淮声便同何川上了楼,他们今日来,本来是为了上回的天禄台贪污一案。
今日有探子传消息来,说上一回大理寺主审案子的寺丞今日会来这醉香楼和人见面,想来就是给他行贿保下工部郎中的那人了。
本来他们提前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来,就是为了早些藏在暗中,到时候将人抓个现行。
结果顾淮声弄这么一出,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何川在顾淮声的旁边道:“你怎么就非要蹚浑水呢,万一被他们听到了风声,岂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顾淮声上了楼,道:“不会。”
他安排了人守在外面,方才发生的事情,也传不出去。
何川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但他是他的上司,他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何川闭了嘴,过了一会又没憋住道:“那你方才出个面,行个举手之劳就好了,何至于耽搁这么久,闹这般大嘛。”
为何会耽搁这么久?
为什么要闹这样大。
方才他看着像是真的生气了。
何川当然等不到顾淮声的回答,他看着顾淮声投来的带着几分凉意的眼神,适时地闭上了嘴巴,没敢再吭声。
得了,说不得,不说了。
就在两人要上二楼之时,却听身后的楼下传来了一阵声响,有些闹腾,他没忍住扭头去看。
“不是,你们怎么不在厢房中等我呢!”
就见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从门口那处奔来,急切地朝着方才那两个女子的方向去。
陈穆清赶紧喊宋玄安闭上了嘴,怕被顾淮声听见。
“我们怎么不等你?等你?等到天边去也等不来你个大忙人,你还好意思怪我们!”
他来得倒是将将好,出事的时候聊无踪影,事情一结束,人就赶到了。
都是他,若是他来得早些,他们也不能被那伙人纠缠,便后来也不会同顾淮声撞个正着。
她看着他,恨声道:“你成事不足,你败事有余!”
宋玄安知道自己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方才在家里头听我母亲唠叨呢,出来了的时候才知道你让人传话来了。”
他没再说,看向了一旁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姜净春,他惊道:“你们这是喝了多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陈穆清用手比了个数字。
宋玄安看得两眼一黑。
他又问,“就干喝?”
陈穆清点了点头。
宋玄安叫这话气不行,“先前不是告诉过你们,喝酒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现下伤脾伤脑,明个儿起来,难受不死。”
陈穆清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她心里难受嘛,就多喝了点。”
宋玄安脸色难看,却也不再说什么了,将人从她的怀中接过,作势就要把人打横抱起。
陈穆清踟蹰道:“要不背着吧?”
这叫人看着了,不好吧。
宋玄安问,“你想让这帽子戳死我是吧。”
好吧,也是。
宋玄安直接拦腰抱起了姜净春,她被他抱在怀中,脑袋东倒西歪往一处倒去,洁白的纱布顺着脸颊滑过,发丝松散垂在脸侧,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泛着两坨红晕。
陈穆清一时不察,叫她脸露了出来。这好死不死的,这脑袋还是往楼梯的方向偏过去的。
她吓了一跳,赶紧给她盖了回去。
她抬头去看,就见顾淮声也在往他们的这个方向看。
陈穆清也不知他看没看见,可还是莫名觉着做贼心虚,催着宋玄安赶紧离开了此处。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几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此处。
何川收回了视线。
上一回姜老夫人六十大寿,他也去了姜家,也见过姜净春,方才那眼,显然是认出她来了。
他讷讷道:“这姜大小姐胆子也忒大些了吧。”
不敢想方才若是出了事,可得闹成什么样子。
见顾淮声许久没有说话,他撇头去看,只见他的视线仍旧落在那几人离开的地方,下颌好似绷成了一条线,那张冷白无暇的脸面无表情。
等等……何川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你的表妹了啊?”
那是难怪方才那样生气了。
家中的妹妹上酒楼遭人调戏,不生气都说不过去了。
只不过,他现在怎么还瞧着比方才更生气了些呢?顾淮声这人,情绪素来不外露,若能叫人瞧出端倪,可见是真动气了。
顾淮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片刻,后道:“这事别说出去了。”
“有毁名声。”
她这幅情态,醉倒在了一个男子的怀中......
顾淮声的脑中仍旧是方才姜净春不经意露出的那一面,那红透了的脸,比盛开的桃花还要艳些。
他眉头蹙得更紧,想要将脑海中的画面驱赶出去,可却怎么也赶不走。
姜净春的身形很好认,而且陈穆清的声音他也听过,所以,早在一开始他就认出了她们二人。她喝酒,他并不曾多想,虽他重礼数,可也不曾死板的认为酒这东西只有男子饮得。
他不大在意这些,可现下,看到她醉在别人的怀中,他却只觉得自己的额间穴跳动得厉害。
就像上一回,看到她那鲜艳的红唇。
他也这样。
太随便了,他想。
她怎么能这样随便的就去同别人做这样的事呢。
“呵。”
顾淮声轻嗤了一声。
小孩子的喜欢,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揉了揉拧得有些发疼的眉心,收回了视线。
那头姜净春晕得不行,宋玄安和陈穆清,便赶紧将人送回姜家去。
他们等在后门处,让花云进去喊了姜夫人出来。
陈穆清提醒宋玄安道:“把人放下扶着,不然一会姜伯母瞧见会不高兴的。”
宋玄安不懂,“这样怎么了吗?”
哪家大人喜欢看到自家女儿被别的男人抱着?在他们眼中那是极其不合规矩的事情,若传出去了,那是要倒霉的。
但看宋玄安的样子,陈穆清也懒得跟他解释,让他听她的就是了。
李氏赶来,看到姜净春这幅样子,惊道:“我的天爷,这是喝了多少?怎就成了这样。”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之意。
陈穆清闻此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宋玄安在旁边瞪了她一眼,也是在责怪。
两人将人送到之后,也没再留,目送着李氏把人带回去便也离开。
李氏这头扶着人回屋,好巧不巧撞见了姜南。
姜南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酒气,又看到人喝得这般烂醉,眉头一拧,张口就是训斥,“这混账,又是去了哪里!跟匹没笼头的马驹似的到处散逛,哪有一日肯在家里!”
李氏同他呛道:“这又不是深更半夜,喝点就喝点,那又怎了?怎么,就你能喝,她就喝不得?少拿你那些条条框框来塞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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