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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他追悔莫及(二十天明)


她这样子不听话,祖母难道也不生气吗。
其实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些事了,而且方才柳嬷嬷也又来说了一番。
老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笑,她反过来问她,“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人嘛,碰到些许困难,总是有失去方向的时候,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又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事情来怪罪你呢。”
她现在很痛苦,她都知道的。
她这个当祖母的不能解决她的痛苦,也决计不会因为此事而去怪罪。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责罚,可却让姜净春更觉难受,憋了这么些日都没有外露的情绪,终于在听到祖母这句话的时候彻底红了眼。
老夫人最见不得小孩子哭,她抓住她的手,将人带到了跟前。
“都多大了,还哭呢。我训你要哭,不训你也要哭,你这让我怎么办呢。”她说着这话,语气都带着平日不曾有的轻柔。
她也大约能猜得出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这般难过。
果不其然,姜净春问她道:“表兄是不是要和别人说亲了。”
她这个样子,只怕会是因为顾淮声了。
老夫人看着她道:“伏砚已经二十一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早就该成亲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那样喜欢他,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她。
老夫人道:“感情这事,谁说得明白呢。不是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喜欢你的啊。”
如果这样的话,天底下就到处都是两情相悦的佳话了。
然而,从事实来看,相比之下,求而不得才是常态。
她道:“万般希望不如休,无来求不得,有后不须求。”
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求也就是没用。
姜净春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而后道:“可你不能因为你表兄要说亲,你自暴自弃。知你这些时日没什么心情,若强逼着你怕也只会适得其反,去歇个几日吧,想好了再来,一切也不迟。”
就在同一日,姜净春从老夫人这边离开之后,李氏就寻了过来。
她想要带姜净春回去。
虽然说都是在姜家,但她在老夫人身边,她便不能常看到她了。
当初说好了的,等她学完规矩就要回来,现下分明已经学有所成,却也不见人回来。
李氏也知道,现在姜净春怕是只会听老夫人的话,她让她回来,老夫人不松口,也不见得她肯回,所以便想找着老夫人来说。而且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件事想要亲口问她......
她先道:“小春这些天在母亲身边多叨扰了,我看她规矩学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便不留在这里继续打搅母亲了。”
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算起来,姜净春从三月底那会来,现下已经六月了,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李氏现在来找她要姜净春回去,也算是正常。
李氏能撑过这两个月来寻她,也是有些让她意外的了。本来还想继续教养她些时日的,不过既李氏都找来了,那她断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老夫人道:“嗯,人好不容易规矩些,带回去后,可使不得再随便宠了。”
她学东西本就学得快,加上有心去学,这两月也成果颇盛。
不过学的也都只不过是最基础的那些规矩,再加上戒骄戒躁,整个人便规整了许多。至于琴棋书画那些......非一日之功,现下学,已经有些晚了。
李氏也没想到老夫人松口竟松得这样快,本来还以为她要跟她抢孩子,她都准备了一箩筐的说辞了。
她有些喜出望外,忙道:“自是不会。”
老夫人听了她的保证,面上没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李氏得了她的应允,便又去问了另外一事,她道:“母亲可曾记得小春以前改过回名字?”
说起了这件往事,老夫人面上神情终于有所松动,她眉心一跳,看着底下的李氏问道:“当年她走丢过一回,你记不清了吗?”
当初她带着三岁的姜净慧前往山上的寺庙拜佛,结果......就是那次,姜净慧被人拐跑了。
可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对李氏来说,实在是太苦痛了,她记不清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如上一回,姜南同她提起姜净慧,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净慧......
净慧是谁。
她记不清了。
老夫人说姜净春以前丢过一回?
他们都记得,可独独她记不得。
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被她忘记得一干二净。
她看向老夫人,想要问她,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然而,在触及到了老夫人的眼神之时,她噤了声,竟然没敢再去问。
有些事情是不能被放在心上的,这样的话,好像怎么也不能向前看了。
从前发生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女儿,现在还在她的身边就够了。
李氏最后如愿以偿带走了姜净春,老夫人既放了她走,她自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收拾了东西跟李氏回去了崇明堂的住处。
姜净春回来了,李氏便满面春风,扯着姜净春的手到处说话,“本来早就想喊你回来了,只是你祖母盯得紧,这回竟松口松得这样轻快。”
她抓着她的手,发现这指骨摸着纤细了不少,于是便又把她的脸掰过来瞧了瞧。
瘦了不说,怎么形容看着还这般憔悴?
这是怎地了?
她停了步,扯着她问道:“鬼老天的,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样子,老夫人虐待你了?”
人离开之前还是个水灵灵的大丫头,上次端午时节见她也还好好的,怎么这短短几日就跟被人吸走精气一样,眼底的两坨青黑格外明显。
姜净春仍旧一副悒悒不乐之色,她随便回了李氏的话,道:“祖母哪里会是那样的人,母亲别瞎想了。没甚事,只是天气热了,胃口不好了而已。”
“这样啊,那今年得早些抬冰鉴出来了。”
姜南官任尚书之位,俸禄不算是低,再说,家中又是只有姜润初、姜净春这两个孩子,连小妾都没有,更遑论庶子女,而李氏名下财产也颇多,这样一来,姜净春的日子自然过得滋润,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
这才六月的天,李氏就要给人上冰鉴了,生怕她要被热着一点。
不过听姜净春这样说了之后,李氏便也没再去想这事,只当她是天气热了胃口不好。
两人走至垂花门,恰好碰到了下值归家的姜润初,他身上还穿着一袭青色官服,刚从衙门里头回来。
姜润初看到姜净春,又看到身后奴仆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便知道人这是要从老夫人那里搬回来了。
看着她形容这般憔悴,姜润初脱口而出道:“呦,这是为情所伤啊。”
一见了面,姜润初便忍不住讥她。
姜净春现在这幅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是怎么了。尤其是,这段时日顾夫人还在给顾淮声相看人家,看到他和旁的姑娘相互往来,姜净春如何不醋。
姜净春懒得理他,转头对李氏幽幽道:“哥哥都二十二了,母亲怎么还不给他说媒啊。”
说起这个李氏也头疼得厉害,哪里是她不想,姜润初在这事上和那顾淮声颇像,挑得不行,李氏从两年前就开始急,急了两年,也无甚用。
一开始她还能好声好气地劝他,到了后来,再提起他的亲事来,便对姜润初没了好脸色。
现下,姜净春就是故意又去提起此事。
果不其然,李氏开始对姜润初发作了起来。
一旁的姜净春看向他的表情幸灾乐祸。
姜润初一开始还气不行,可后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心中郁气便散了去,终于等李氏停了口,便扭头同姜净春呛起了声来,“我这亲事,成不成那便是松口话的事,就跟伏砚一样。可是你呢,从前叫让你读书的时候你不读,琴棋书画更是一个不通,你当我妹妹我都嫌弃,谁会想要娶你回家。”
这话实实在在戳到了姜净春的痛处,她不在乎姜润初喜不喜欢她,因为她也讨厌他。
可她在乎顾淮声。
姜润初说他嫌弃她,可听在姜净春的耳中,却是顾淮声也在嫌弃她,他的话就像是说,她这样不好的人,没人会喜欢的。
她气得面色涨红,重新呛了回去,“好啊,那你喜欢那样的妹妹,你找就是了,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呢!”
可谁知,姜润初却沉默了一会,他脸上表情也变得有几分古怪。
而后那古怪的表情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看着她道:“我稀罕你当我妹妹吗。”
说完这话,便大步离开了此处。
姜净春愣了,一旁的李氏先她一步反应过来,她马上道:“这死孩子,我今日非不去打死他。”
这话不只是戳了姜净春,更是戳了李氏。
李氏要去追姜润初,可却被姜净春兰拦住,许是方才生了气,方才情绪波动得厉害,她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她冲着李氏摇了摇头,道:“算了,母亲。”
她想算,李氏却不肯算,还想再说些什么下去,然姜净春先她一步道:“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了。”
说着,便往回廊下走,往自己先前在崇明堂的院子回去了。

第十八章
回了崇明堂后的几日,姜净春状态看着仍旧不怎么好,李氏看在眼里,可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她却又不肯去说。
没了办法,她便去陈家让人去喊了陈穆清来。她们年岁相仿,素来玩得好,她不愿意同她说的话,或许愿意同她说。
陈穆清一来姜家,一看姜净春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马上就知道她是怎么了。
能让她这幅样子的,想来也就只有顾淮声了。
可是问她如何了,姜净春却又一个劲地说没事,油盐不进。
陈穆清将人出姜府走走,若是一直闷在姜家,也怕要闷出什么毛病来了。
况说,这回有李氏给兜底,他们就算回去得再晚,也不打紧。
马车上,陈穆清问她,“去醉香楼吗?”
醉香楼,是京城之中一家挺出名的酒楼,陈穆清这是看她难受,想带她去买醉。
陈穆清家中从武,母亲去得早,父亲和哥哥又在外头打仗,家中便也只有父亲娶得那个后母和她在。她和她后母的关系不大好,从她嫁进门之后,陈家日日闹得鸡飞狗叫。
陈穆清形事不拘小节,只顾自己快活,反正父兄在外,她也不听后母的话,家中便是她最大。
酒楼这种地方,一般去的多为男子,若女子去了,难免会叫人编排是非。不过陈穆清却也不大在乎,酒楼外头又没有挂着“只允男子进入”的牌子,她们想进去借酒消愁,谁管得着?
找间厢房,喝个不醉不归又如何。
她冲着姜净春挑了挑眉,问她道:“去不去?若是去的话,我现在就让车把式掉头。”
陈穆清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心情不好,灌几壶酒下去,说不准就好了。
或许是连日的心情不济,被心事压着,姜净春的眼睛都有些雾蒙蒙的,看着陈穆清的眼神也有些木然,看着还在犹豫,也没说是去还是不去。
看她这幅样子,陈穆清便也没再等她回答,掀起了车帘,对着外头车把式道:“往醉香楼去吧。”
车夫得令,便调转了方向。
她们马车上的箱子里头常年放着兜帽,以备出入这些场所,用做不时之需,现下,来了酒楼,她们两人同丫鬟便戴上了兜帽,往里头去。
酒楼里头不是不能来女子,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们最好还是少同这些被男子挤占的声乐场所沾边,所以,常年来,这地方便鲜少有女子涉足。
今日这里来了两个戴着兜帽的姑娘,观其模样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二人一出现在此处,便有不少人注意。
陈穆清扭头让小二给她们开了间厢房,没将那些打量的视线放在心上,反正他们又瞧不见她们的脸,看了便看了,那又何妨。
不过,她还是长了个心眼,让人去了宋家喊宋玄安来。
不让宋玄安来收尾,一会姜净春喝昏过去,她也背不动她呀。
她们跟着小二上了二层的厢房之中。
进了屋后,陈穆清便点了好几壶酒来。
酒上好后,她便推到了姜净春的面前,“喝吧。”
姜净春也没拧巴,看着面前的酒,仰头就闷了大口。
她的酒量不大好,一口下去,便被呛了个不行。
陈穆清笑了两声,拿了她手上的酒壶,换了另外一壶没那么烈的给她。
“小春,什么倒霉运气呀,一挑就挑到了猛的。”
一口酒下去,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姜净春的脸上就浮上了一坨醉红。
陈穆清还没开口去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净春就自己倒豆子一样,说了起来。
“怎么办啊,表兄他好像喜欢上别人了。姑母已经开始给他说亲了,他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上一回端午,我邀他去看花灯,他不去,可是我上街的时候,就撞到他和别家的小姐在一起。”
京城就那么大的地方,热闹的街也就那么一条,他们要撞见,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问他能不能同她一起逛街,可她等了那么一日,就看到他别人一起。
“我问表兄喜不喜欢那个小姐,他竟说还行。”
姜净春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
她说,“我那样喜欢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他喜欢什么样的的人,我就去学,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这三个字,也太让人头疼了些。
若是这样,当初她在郊外失踪的那次,救下她的是谁都好,怎么都不要是顾淮声。
就那么一眼,耽误了她整整两年。
这两年,她什么都做了,可还是没有用。
本来也没关系的,只要顾淮声不喜欢别人就好了......可是他若是要成婚了呢?
那她和他就彻彻底底,再也没有可能啊。
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气,憋了这么些个时日,终于在一壶酒后,尽数撒出。
她扯着陈穆清,越想越是难受,哭得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我真的很喜欢他,怎么办啊,阿清......”
陈穆清将人揽到了怀中,她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也没办法,只能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着她。
感情这事,奇奇怪怪得很,她哪里能弄得清楚呀。
她最多最多也就是只是看过几本谈情说爱的话本子,对“感情”二字的理解,最多也就是出于此处。
她开始回忆话本子中的事,奈何,就连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她都是为了气她那个后母而去看的。后母不喜欢这些东西,她偏就要在房间中堆满了这些来气她。
但看姜净春哭得这样厉害,她心中也实在是不好受。
她奋力回想,想用自己的毕生所学,给姜净春提出一些实质性的意见来。
灵光一闪,终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坐直了身来,对姜净春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你该怎么办了。”
姜净春喝醉了,又哭了那么一通,思绪已经散成了一团,她有些懵地看着她道:“什么......?”
陈穆清凑到她的耳边,同她耳语。
姜净春反应了许久,才明白她是在说些什么。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就连哭都忘了哭,她道:“阿清,你开什么玩笑呢。”
陈穆清虽然也觉得古怪,可是话本子上切实是这样说得没错。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自是不会骗你,我看过话本子呢,那上面都是这样演的呢。”
姜净春也爱看话本子,不过她看得话本子,同陈穆清的是不是不大一样啊?
陈穆清说,“坐怀不乱的圣僧,就是被妖精吧唧亲了一口后,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她!我真的没骗你。还有还有,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被他口中那低等卑劣的凡人,亲了一口,他就开始满脑子都是她了呢。”
这嘴巴上面一定是沾了点什么不可说的魔力。
姜净春叫她说的更懵了。
她转着晕乎乎的的脑子想了想,如果她吧唧亲了表兄一口......
她想,他会掐死她的吧。
光是想想都打了个寒颤,酒都被吓醒了几分。
姜净春又仰头灌了口酒,而后放下了手上的酒壶,仰头躺到在了地上。
陈穆清躺去了她的身边,她偏头看着她认真道:“真的呢,我可没瞎说,你试试呗,万一呢?反正都这样了,即便不成,也不亏,若是成了,你这不就心想事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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