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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薇薇一点甜)


肆乱的胡骑一边到处放火,一边高喊着“活捉契苾拓设”的口号。
口号是宁不羡猜的,因为他们喊的话短且差不多,她只能勉强听得出“契苾拓设”这句最近常听的胡语。
眼见着那些人都围在出营地的豁口处,她抄着不太标准的胡语高喊道:“契苾拓设在这里!”
一声喊出,立马就有耳尖的响应。
“契苾拓设在这里!”
“活捉契苾拓设!”
原本没头苍蝇一般乱烧乱踏的胡骑听得喊声,纷纷调转马头往这边而来。
果然不论汉人还是胡人,是个人都知道,战场上英明神武不重要,抢人头争头功才是根本。
眼见那头的注意力已然完全被她喊出的那句话给带走,围聚到了宴饮帐边,大门防守已空。宁不羡趁着夜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了营帐。
就她这么一个倒霉的汉人俘虏,还有可能是敌方首脑的夫人,若是和契苾拓设一并,被那些残暴的兵士们捉了,不把她折磨到生不如死才怪呢。
此时不逃跑,更待何时?
然而,宁不羡不知道的是,在她偷偷离开营帐不到半炷香后,又一方人马趁着夜色突袭,包围了契苾部所在的营帐。
半个时辰前,半山道上。
“消息准确吗?”
“准的,昭哥!我们的女斥候回报了,说嫂嫂就在契苾部中,契苾拓设有意归顺大俞,今晚设宴,预备活捉铁勒王,献给大俞。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么紧张,居然亲自来了。”
沈明昭的面色沉在黑夜里,有些看不清:“已经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如今如何……”
“放心吧,好着呢。斥候回报,契苾拓设对她以礼相待,整日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王帐……呃,你别黑脸啊,什么也没发生,那契苾拓设对她规矩得很,当然了,他要是真敢有半分不规矩,不用你开口,我先卸了他一条胳膊。”
“……”沈明昭顿了顿,“行了,安静。”
“得嘞。”
沈银星闭了嘴。
数日前,沈明昭去往西北军,见了程老将军。告诉对方,他怀疑,契苾族的拓设似乎有意归降,故意放出宁不羡被擒的信号,设计诱捕铁勒王。而他如今有意配合,故意做出一副遮掩之态,让铁勒王相信,并且不会怀疑到契苾的真意。
正是时,西北军埋伏在契苾族的女斥候也传来了回报,回报中,证实了沈明昭猜测的准确性。
程老将军告诉他,契苾族虽属于铁勒王部下,却是有血仇所在。
胡人部族相互倾轧是常态,如今契苾拓设的父兄,正是死于上一任铁勒王之手。
于是,两人定下了计策,于铁勒王到达契苾族当晚,对契苾部发起奇袭。既能在两方宴饮疏漏之时活捉铁勒王,又能防止契苾拓设成功之后翻脸。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两方胡人的关系,竟比他们预想中的嫌隙还要大。
铁勒王虽之身赴宴,却完全不信任契苾拓设,反而暗中埋伏了兵马在山间,就等着契苾拓设撕破脸,铁勒王一声鹧鸪哨吹响。
遍山头的胡骑冲杀出去的时候,沈银星直接看乐了:“哈!这帮勾心斗角的胡人!本来以为今天只能白捡一波小的,没想到人家给咱们送了份大礼!”
沈明昭却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刀剑无眼,别恋战,冲进去的时候多注意注意你嫂嫂。”
“知道了!”沈银星应了一声,随即高举手中兵器,“兄弟们,跟我上!”
一声喊杀过后,满山的西北军举起了火把,战旗高竖,冲入敌营。
沈银星一马当先,抬手刀落,直接砍下一个守营胡人的头颅。
紧接着,他将那颗胡脑袋拎在手中,高举叫阵道:“大俞西北驻防军,现在扔刀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西北军便死死地围住了契苾族营帐。
营内乱冲乱撞的胡人被他们团团包围,愣怔在原地,进退不得。
沈银星夹紧马腹,对身后的从官低声道:“去,把嫂嫂找出来,别让她被挟持,也别让她受伤了,不然,昭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是!”
沈银星勒马横刀,拦在营帐前,朗声笑道:“我看今日,谁敢过这道门?”
过了一会儿,落在后方的沈明昭也跟着后卫队伍赶到了。
他的衣衫被夜露打湿,却浑然不觉:“找到她人了吗?”
“你别紧张,去找了。”沈银星笑着安慰了他一句,“瞧,找人的回来了,我问问啊,你们找到……”
“校尉。”寻人的兵士面色凝重,十分难看,“营地里找遍了,到处都没有看到夫人的身影。”
沈明昭的心,当即,重重地沉了下去。

铁勒王被足有手臂粗的铁链层层锁住,锁链的一头,被上首坐着的人拽在手中。
他白皙修长的指腹上只有文弱的笔茧,像是一天刀柄都没有握过,但手里的铁链却不是这么回事。那铁链外看没什么,锁的却是捆兽的结,越挣越紧。
沈明昭的手轻轻一扯,那铁勒王便被重重铁链牵绊着,摔跪到了地上。
铁勒王怒道:“汉家小儿!”
上首的沈明昭冷淡道:“本官听不懂胡语,不必费力气叫骂。”
“大人,他没骂你。”开口的是契苾拓设,他虽然也被绑着,但好歹只是普通的绳索,好歹还站着。
说完,他又转过头,对铁勒王道:“我们的王,您想要说什么,我可以替您转达。”
铁勒王对着契苾拓设怒目而视:“投奔了汉人,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下场还是比您要好些的。”
“契苾拓设。”沈明昭道,“本官只想知道,我的夫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可能去了哪里?”
“尊夫人过于聪慧,发现营中有难便很快出卖本王的位置,然后自己出逃了。”
“你们北境重重山峦,此时又是夜间霜冻之时,她能逃到哪里去?”
契苾拓设摇头:“不知道,尊夫人狡诈多变,实在……”
一旁的沈银星喝道:“你怎么说我嫂……好吧,你说得对,姓宁的就是狡诈,怪不得别人……咳咳,昭哥你别瞪我,我闭嘴。”
“其实大人不必迁怒本王。”契苾拓设笑笑,“我可以帮你们找人,不过大人也该自我反省一下。虽说您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得极好,但对于您夫人来说,可是实实在在地将她推入了险境之中。在我们北境,伴侣之间讲究的是保护与忠诚,您如此行事,也难怪尊夫人会在险境之中练就一身如此的自保本事了。”
“忠诚?本官只有这一位夫人,阁下几位了?”
契苾拓设嘴角笑容一僵。
“契苾拓设。”他轻声开口,“明日太阳升起时,若是本官没有半点夫人的消息,我就当,你的归降……不存在。”
宁不羡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倒霉。
此刻,她正和一只足能抵三个她的块头的棕熊,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就在方才,她刚逃出营地不久,她就听到远处的山头边又传来了震天般的叫喊声。
关键,那叫喊声,她还听懂了。
是大俞!西北军!得救了!
她欣喜若狂,脑海中的线索当即串联成线。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沈明昭当时令人假扮她施粥,放出她还在苍州城内没被掳的消息,不是为了稳定什么民心,或是给他自己面上遮掩,而是为了将铁勒王钓过来。
该说什么呢?
真不愧是他,还和六七年前一样的混蛋。
而她,早已不会像当初那般心灰意冷了。
就如同她和契苾拓设玩笑时说的那样,他们啊,就是这种相互和谐利用的皮/肉关系。这种日久生情的皮/肉关系里再掺杂着一点喜欢,就已经足够了,这辈子都不会无聊了。
然而,没等她顺着山路原道返回沈明昭身边,那些被西北军冲撞得夺路而逃的铁勒骑兵就朝山道过来了。
宁不羡千算万算,心计玩成花,也从来没在真正的战场上待过哪怕一刻,铁勒骑兵奔来的那一刻,她慌乱地四下寻找遮蔽体,然后,一脚踩空。
云裳当初在西北摔马车、掉山崖就是这种感觉吗?
掉下去的那一瞬,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冒出了这么句话,然后下一刻,摔在了半山腰的树杈上,可惜,冲击力太大,树杈也没挂住她。
“扑通!”
该说不说,她运气还算不错,在这种四季难下雨的地方都能摔进山下的塘子里。
本来就受伤了的后脑被污水一泡,又痛又痒,她挣扎着从齐脖深的水中慢慢扑腾到岸边,还没喘一口气,又碰上了这位半夜出来觅食的仁兄。
宁不羡用余光回看身后的池塘。
话说……熊这种东西,怕水吗?
但她看着那泛光滴水的毛皮,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那棕熊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了看不清,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对僵立在原地的宁不羡表现出攻击。
但,书上说,熊,真的吃人。
看看那厚实的巴掌,她觉得哪怕它不吃她,一巴掌下去,她头也得飞了。
忽然,那熊动了。
熊掌落在沙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宁不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方才过于紧张,加快了呼吸,所以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
她不由得想着,如果她今日死在了这里,她的骨头嚼起来的声音,是不是也是嘎吱嘎吱的。
她屏住了呼吸,然而,晚了。
就在下一瞬,那棕熊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砰!”
预想中的身首分家并没有出现,一个灵巧的身影在那棕熊扑倒她之前,一匕首戳在了熊的眼睛里。
棕熊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嘶,一掌向前拍去。
那人松了匕首,径直滚进了边上的池塘中。浑浊的水面,当即泛起了一层粉红色的涟漪。
那熊被击中了要害,正原地乱滚乱撞着发疯,宁不羡虽然腿都吓软了,但还是连滚带爬地滚出去了十多丈远。
或许是那匕首上抹了毒,半晌,那熊挣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再过了一会儿,棕熊躺在了地上,不动了。
宁不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一边平复着喘息,一边站起身来,打算去池塘边看看这个救她一命的斗熊勇士究竟是谁。
受伤之后又是被水泡,又是被惊吓,她这条烂命现在也被折腾得不剩多少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池塘边后,她定睛向下看去。
月光穿过极深的山谷,在那不会流淌的死水塘面覆上了一层遮掩的银波。
黑衣女子长发散开,如水藻般铺散在背面,被后方不断洇出的殷红血迹泡得纠缠在一处。趴在地面上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谢天谢地,她好像还有气。
宁不羡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女子颊边散乱的长发。
一张沾着泥土,血色褪尽的面容,在月色下清晰地映入了眼帘。
她轻叹了口气:“还真是你啊。”
“唔。”受伤女子挣扎着嘤咛了一声,将原本昏昏欲睡的宁不羡给哼清醒了。
她揉揉眼睛,坐直身子:“你醒了?”
“咳咳……好冷。”那女子的意识似乎犹在混沌中,轻吟了一声。
宁不羡在一旁叹气:“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便我给你包了伤口,血流失起来也很快,你肯定会冷。但是,我不能点篝火,也没办法学那些男人一样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盖上。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我不想为你而死。”
“咳……咳……”似乎是被她那一长串话终于给念醒了,那受伤女子哼笑了一声,“还真是狡诈自私啊,沈夫人。”
“你可以喊我宁二姑娘或者宁东家。”宁不羡走到她身边,将笼在她身上的带叶树杈拿掉了一些,“怎么样?生了点气,是不是感觉自己暖和些了?”
那女子似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歪理啊?”
“事先声明,在你昏迷过程中,我给你稍微清了一下伤口,包扎了,所以作为回报,也翻了你的随身物品。”宁不羡摊开掌心,里面露出一块刻有沙棘样式,但却岁月风化痕迹十分明显的铁牌,“你不是什么契苾族内的汉女奴隶,而是西北军中的斥候,对吗?”
女子抿唇,警惕地望着她:“你不过是一介官家夫人,即便参与经商,得到消息的途径也不应该渗透到西北军中。连你的丈夫都不认得的东西,你为什么会认识?”
宁不羡望着她轻笑:“姐姐,你又暴露了一件事哦。”
女子一愣:“什么?”
“你很久没回中原了吧?或者说,从这块腰牌的使用痕迹来看,你应该已经在契苾族内埋伏了许多年。”她笑道,稍稍凑近了些那个女子,“如果你时常往来西北军营内的话,怎么会不明白我为什么见过这东西呢?”
“你……”
“西北军的大小姐程青漪,是我的嫡母,在我出嫁时,她曾给过我一块和你身上这块样式差不多的腰牌,所以,方才我一看到它,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对。”女子咳嗽了一声,“在营地前求我快回来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当时只是猜测,现在是确信。”宁不羡顿了顿,“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来救我了。斥候姐姐,当斥候当得像你一样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女子沉默地望着漫天的繁星,呢喃道,“是啊,你说得没错。”

冻了一夜的宁不羡搓着瑟瑟发抖的手,开始艰难地抱柴火,然后用石头打火星。
斥候女躺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终于可以点火了?”
“现在是白天,哪家野兽敢出来?我是从山道上摔下来的,说明我们现在是在山谷里,生火放烟,这样,那些找我们的人看到烟雾,就自然能够循着踪迹过来了。”
斥候女笑了笑,望着眼前遥远而又碧蓝的苍穹:“是来找你的吧?我孤身一人,没人会来寻我的。”
“要是你说话的语气能没这么丧气的话,或许我还能多信你些?”
斥候女艰难地翻了个身,拨开身上已然被露水打湿的草叶:“这有何不信的,我本就是苍州的孤女,这斥候营里的人,都是无依无靠的死士,唯一所求就是活下去。求生之人若是有了牵挂,就会怯懦,有怯懦,自然也就当不了斥候了。”
“包括使美人计的吗?”
斥候女蹙眉喝道:“你说谁使美人计了?咳咳咳……”
牵一发而动全身,情绪激动,牵扯到伤口,斥候女忍不住,咳嗽了数声。
宁不羡的火星子终于打着了,然后“噼啪”烧了几下,又灭了。
斥候女看不下去,白了她一眼:“捡些草来再烧,你光烧那个粗树枝是烧不着的。”
“……有道理。”
斥候女见她慢吞吞地捶着腰起身,一副身娇体弱,风一吹就要倒的做作样子,不禁又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蠢的?”
“这种行吗?”宁不羡揪着路旁的草根,举起来问她,待斥候女点头后才往木柴堆那儿抛,“习惯了,太聪明死得快,太蠢死得更快,人嘛,保命的最好手段就是活得中庸,既要让人家觉得你聪明,也要让人家觉得你没什么威胁。”
“歪理。”
“我歪理?”宁不羡挑眉,“你一个斥候对一个敌国男人期期艾艾,顾影自怜的,这是在干什么?”
“你说谁……!”斥候女气得就要坐起,奈何腰上有伤,又闷哼了一声,倒了回去,“自己成日满脑子男欢女爱,别给我造谣。”
“我可没有。”
她又是“啪”得一声,干草烧着,热浪扑面而来,她将火堆往斥候女身旁的木堆处拨了拨,斥候女原本蜷着的身子在温暖的热流中渐渐舒展了开。
“你看那个契苾拓设的眼神太有内容了,我实在是没法装瞎。”宁不羡坐回了她身边,边说边摇头,“不是我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干嘛要看上一个有十八个老婆的?这种男人,和柏舟阁里倒茶卖笑的有什么区别?”
斥候女皱眉:“柏舟阁……那是什么地方?”
“京城里某个打着茶馆,实则倌馆的地方,你要是感兴趣,我带你去京城见识见识?”
斥候女眉头快拧成了死结:“你已经……成亲了。”
宁不羡弯下腰:“姐姐,你信不信,要是御史台不抓,我敢说京城里所有的大小官员,都会是平康坊的座上常客。”
斥候女耳尖忽然动了动,她眼中含着笑意,注视了宁不羡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些可能会沉迷平康坊的混蛋京官,也包括你的夫君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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