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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薇薇一点甜)


人总是矛盾的。
但杨侍御史可一点都不矛盾。
他在笑,笑意中带了丝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了然。
“陶、娘、子?”他玩味地念出这三个字,“真是太巧了,可本官……似乎见过你。”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
陶谦也蹙起了眉,总不能是又一碟烤梨吧?这位二姑娘身上怎么总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烤梨?
阴冷潮湿的触感,顺着她的脊背,一路爬到了天灵盖。
“见过?”
除开从来只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的于侍郎外,在场不少人至少都在那里一刻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但又遮掩住了。
可惜没用。
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位侍御史。
没人比御史更擅长从同僚的言行举止中,判断他有没有私下做些违反朝廷规定的事情了。
“是啊,见过。”杨侍御史笑了,“不过是不是陶娘子就不一定了。本官只是很好奇,陶娘子的面容与我记忆中的那位太过相像,诸位应该……哦,本官似乎知道沈大人为什么一见陶娘子就失了分寸了……太像了,对吧?”
沈明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否认啊沈尚书。”杨侍御史的眼中射出了精光。
此行没有白来,他不光抄检了这座茶庄,还抓到了……某些人一直遮掩着的小辫子。
“沈尚书大概不知道。”这话他虽是对着沈明昭说的,可视线却一直没从宁不羡的身上离开过,“七年前本官尚未成亲的时候,曾去参加过宁府的及笄礼。那会儿宁婕妤……也就是宁三姑娘还未遴选入宫。我那日在宁府中……不光见到了彼时尚未出阁的沈少夫人,还看到了一出,十分有趣的大戏。”
“……”
“那时候与会的儿郎都在后院的长廊上坐着,一个小丫头戴着块布包,鬼鬼祟祟地沿着廊柱撒磷粉,被我发现了,就急惶惶地逃走了。她走后没多久,沈大人就来了。沈大人英明神武,一来就发现了那些,可惜,还没等他喊出口,廊亭就着火了,他自己也被那小丫头给推了下去。”
“……”宁不羡讪讪地望了沈明昭一眼,时隔多年再被提起这事,沈大人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我当时没有声张,既然此事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君子也该有成人之美……这是七年前。”
“……”
“再接着,是六年前。”杨侍御史笑了笑,“六年前,我去京中族叔家小憩,曾见过沈府来人谈恰族妹云清与沈大人的婚事。”
于侍郎的表情一时精彩,望向沈明昭:“还有这段?没说过啊沈大人。”
他只知道京城中那轰动一时的杨家女与宁家妾共同呈堂作证宁尚书“停妻再娶”的案子。那件事后来成为了宁尚书围观生涯中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御史们盯牢了他,一旦他作风或政事上又有何诟病之处,此事就会被御史们翻出来再参,令沈尚书好不痛苦。
没想到,这里头居然还有沈明昭的事?
“我对杨姑娘无意,此事是家中伯母一时兴起,并不作数。”
“是啊,在你这儿是一时兴起,在人家那儿可就是蓄谋已久了。”杨侍御史瞥了一眼笑意淡去的宁不羡,“沈大人有东西至今还在杨家啊,您应该还不知道吧?”
沈明昭蹙眉:“什么东西?”
“一个……白玉净瓶。”
“?”这么久远的“礼物”,沈明昭估计早忘了。
陶谦倒是没忍住唇角掀了一下。
他估摸着这位二姑娘是还没成亲就私自动用了未来郎君的钱财,去达成了自己的什么计谋。
怎么说呢……这很像是宁二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说实话,当初假扮杨云清在萧家当铺里当掉的那个白玉净瓶她自己都快忘了。
现在只依稀记得,是沈明昭当时讥讽她水性杨花,她气不过,就拿它去祭路换钱了。
“……最终,宁二姑娘是如愿了,可我的族妹杨云清却被迫低嫁给了一个小官。”
“……”宁不羡真想骂这个罗里吧嗦翻旧账的男人一句放屁。
他知道个什么劲!
这些自诩高贵的百年簪缨世家,除了会拿自家姑娘去联姻和盘剥祖籍地的百姓,一个个抱着祖宗的棺材板子扳着手指头算传宗接代了多少代之外还会做什么?
杨云清嫁给那个小官是因为人家愿意。
她和那位小郎君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若不是她的族人想送她去攀高枝,一会儿逼迫她父母将她许给沈家,一会儿又将她许给她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爹,根本就不必有这么一出!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杨云清就是为了自己才会鼓起勇气去劝说父母允许自己上堂作证!杨况这个隔了不知道多少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凭什么假惺惺地站在这里替杨云清指着她?!
杨侍御史见她的手指慢慢攒紧,却不知她是出于愤怒,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说中了在心虚。
他勾起唇角,一副全局观控在握的高高在上:“最后,五年前,婚后的宁二姑娘故技重施,又设计了我妹妹杨淑华,让我杨家在京中丢尽了脸面。当时我还百思不得其解,那次是为了什么?直到我今日见到陶娘子……陶娘子,哦不,我改称你为,沈少夫人吧?沈少夫人,你当日是为了你身边那位‘好兄长’吗?”
“!”于侍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他还是用一种很……钦佩的目光看着沈明昭。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夫人与人私奔之后……还,好心帮其隐瞒的。
“……”沈明昭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大人。”杨侍御史笑道,“这位‘陶娘子’是你的夫人吗?”
“……”
“沈大人放心,我会抓捕女囚犯,但可不会对同僚的夫人做些什么。”
唬人的鬼话。
宁不羡在心中念道。
沈明昭若是承认了,就意味着他与浮云茶庄勾结。户部尚书,带命而来的巡官与被调查的商贾勾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沈明昭不会认,也不可能认!
但……若是不认的话。
宁不羡的生还可能就很低了。
她会成为敬王唯一的替罪羊,保住其余所有人。
沈明昭的视线转向她。
这是你为自己选好的路吗不羡?你要为了那个陶谦,做到这种地步吗?
难以言喻的静谧在沉默中渐渐发酵,可伴随着他的目光的,却是宁不羡渐渐抬起的嘴角。
你在斟酌。
真好啊沈明昭,诛九族的大罪面前,你还在为我斟酌。
只这一点……只这一次,我们之间的账就可以清了。
真的,可以两清了。
不,不光是斟酌。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这时,门外闯入的洪州府兵士打断了他。
“报!西北军来人!急报——!”
宁不羡的心带着唇角释然的笑意,终于摔回了胸腔内。
看来,她摘面纱的时间,拖够了。

“银星?叶……参军?”
叶铮和沈银星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随后“哐当”一声,一枚箭矢被扔在了地上:“传西北都护府军令,敬王反叛,为防生变,受命保护江南巡官和茶商。”
“反叛?谁?敬王殿下?”杨侍御史一脸的不可置信,“西北都护府是疯了吗?没有圣上的命令,这种谣言也敢乱造?敬王殿下可是圣上的亲儿子!”
沈银星一看他那刁钻刻薄的模样,脑子里就回想起许多不好的嘴脸,讥讽道:“这世上还少儿子叛变老子的事吗?”
“你?!”
叶铮冷眉挡住即将发难的杨侍御史:“低头。”
他示意他去看地上扔的东西。
“这是?”杨御史蹙眉,边上洪州府的府兵们很有眼色地替他捡起那东西,呈了上去。
一枚玄铁所制的箭矢,钢印上烙着“兴”的字样。
“吴兴的东西?!”
“我们在路上遭遇了吴兴残兵的劫杀,幸好叶参军反应快,带我贴着马背躲了过去,不然,我俩早被他们射成刺猬了。”
“所以……这和敬王殿下反叛有什么关系?”
“箭和五年前一样。”叶铮说话一贯的言简意赅,其余人却已然听懵了。
于是,几年下来,早习惯了叶铮说话习惯的沈银星便将解释接了过去:“我来替叶参军解释吧……”
沈银星的话腔在周转到一旁拎着斗笠的宁不羡时,顿了片刻。
他对着含笑的女子,眼中的笑意有几分不可置信,似乎是想开口,但又有些不敢。
宁不羡动了动嘴型,无声道:“接着说呀。”
“……”沈银星接着道,“我们西北军在边境处与胡人多有摩擦,也曾在战场上缴获过吴兴的铁箭,但箭头的式样却并非如此。”
他指着那烙印的标记道:“战场上缴获的吴兴铁箭上打的‘兴’字标识是用红料上漆的,而这里的却是烙上去的。”
众人不解:“这说明了什么呢?”
“诸位知道胡人的马商队吗?”沈银星在说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头的宁不羡,那沉不住气的模样差点把宁不羡给逗笑,“胡人的马商队会用特定的印信区分给不同买主的货物。给本族的,给外族的,给中原的,印信皆不相同。我们认为,这些不同标记的玄铁箭,所代表的应当也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有人……特意雇了吴兴的那些残兵?”
“是的,叶大人五年前拿到这个标识的玄铁箭,报与西北军后,西北军就一直有意在战场上收集类似的箭标识,我们比对过,吴兴内部确实好几种标识,但这种标识的,自五年前那次截杀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沈明昭接道:“……这也就能解释他们明明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长打交道的也大多是胡人,但却仍然能用得了大量精制的玄铁武器……那是因为,中原一带,一直有人在暗地里与他们做交易。”
“没错!”
“那又如何就能肯定是敬王殿下呢?”
“那就有赖于这封陶庄主托送来的信了。”沈银星在念出“陶庄主”这三个字的时候犹在咋舌,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宁不羡现如今的身份。
“信?!”
宁不羡迎着众人的目光无辜一笑:“江南茶庄的幕后主人,自然不会是我这个小女子,我不过是代人行事罢了。”
“你是说……”
“不错。”宁不羡一脸告密之后的坦然,“我们的幕后主子是远在西北的敬王殿下。每年茶庄收益有近半数都要上交西北。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那些钱被用去干什么了,直到这次沈大人寻访江南。早就知道殿下与大人不合,此次应当是忙中出错,这才不慎将信纸夹带其中。”
顺着她的话,叶铮从怀中甩出了那封几日前才堪堪落入他们手中的信。
那时,他与沈银星已然受命准备出发了,可就在临行前,这封信改变了他们的主意。
江南茶庄的主人用一件东西证明了她的身份,得到了西北都护府大小姐的信任,使得两人此行目的骤改。
众人围了上去。
那是一封信。
一封书于敬王亲笔,但收信方却是边塞之外的突厥的信。信中敬王以皇位相邀突厥,与其共谋大事,且谋定事成之后,大俞与突厥百年相持,互不侵扰。
这与现今大俞天子野心勃勃预备征服四方、万国来朝的理念全然相反。
突厥此前内乱不断,突厥王确有向大俞求和之心,可当今圣上又怎会在此时放过自己的边境大患。
这封信件,落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显得如此之真实。
杨侍御史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太子病弱,敬王的野心直指皇位,圣上与朝中文官相持,对其有意纵容,谁都看得出来。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圣上的心头大患上。
窃国者,王;卖国者,诛。
没人比这些留存了数百年的世家们,更懂这个道理。
敬王殿下的谋逆之罪,此刻,算是板上钉钉了。
叶铮简言道:“都护军已入敬王府。”
众人侧目,这是在说,已经,暂时拿下,只待押解回京城了?
叶铮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状似只是弃暗投明,告了个密的无辜女子。
她此刻正梨花带雨地控诉着敬王对她们兄妹二人的胁迫手段,还言辞凿凿地骂着那位殿下甚至觊觎过她的美色。
陶谦一脸震惊,似乎全然不知道小妹受了这些苦。
宁不羡不顾沈明昭愈发黑沉的面色,将头埋入“兄长”脖颈处痛哭。
太久没演了,她怕自己眼泪挤不出来,还是拿陶谦这厮先挡挡吧。
这边的演出很热闹,可惜,敬王殿下看不到。
估计,那位殿下此刻正在喊冤吧。
要是他知道,他是被自己眼中一个连做棋子都不太够格的女子坑成这样,估计会气到吐血吧?
宁不羡正哭着,哭着,一个东西顺着头顶,砸到了她的发上。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去,却见叶铮背对着他们,身子挡住了众人视线。
“还你。”
她伸手,顶着陶谦的笑意,将那枚西北军腰牌,收回了自己怀中。
宁夫人真好啊,她还以为这牌子还回去了就回不来了,没想到,她还是让叶铮给自己送了回来。
那日,宁不羡与陶谦二人在接到敬王问责,西北军拦信之后,就知道这事情多半坏了。
以敬王的德行,出事了一定会保全自己,把他们给卖了。
但,宁不羡与陶谦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从最开始由陶谦对外为庄主,而庄内一切印信归属于宁不羡就能看出,他们早就想好了今日这出。
而只有宁不羡为庄主时,这金蝉脱壳之法才能完美执行。
宁不羡向宁夫人发信,将伪造的通敌信件交于其中,附上宁夫人当初赠与她的那块西北腰牌,这使得沿路的西北军在见到都护府的印信后,信件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发到了宁夫人手中。
宁夫人一眼就看破了宁不羡的用意,将其转交给了自己的父亲。
不过,通敌之事并非红口白牙的捏造。
敬王确实有心,也正暗自拉拢着突厥人,这些原本给他们的指示,在杜撰遣词之下,成为了言辞凿凿的呈堂证供。
而吴兴的玄铁箭则是他们这几年下来与胡人马队、船队,通商走访下来发现的。
连敬王本人都不知道吴兴摆了他这么一道,却不想被他的商贾手下发现了。
商贾手下别有用心,明明发现了,却瞒而不报,反倒捏为把柄。
其实,吴兴这么做倒是无可厚非。
他们总要提防这位殿下得手之后又反口将其剿灭吧?如此留下凭证,未来才可做要挟。
如此一番暗中操作,浮云茶庄就巧妙地由同流合污的敬王叛党,成为了洗心革面、戴罪立功的朝廷细作,躲过了最后的清算。
而这,就是宁不羡与陶谦,留下来的后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押解回京
“铁链?!我好歹也是个淑女!”宁不羡垂眸,无奈地望着挂在手上的锒铛铁链。
“用绳子绑你更疼。”沈银星没好气地将那锁腕一扣,“要我说,就该给你上麻绳,让你不打一声招呼就逃跑!”
“你小点声!生怕杨况听不见是不是!”
沈银星挑眉:“抓你回京作证,是西北军的命令。杨况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们抢?”
“……”好嘛,嘴上公报私仇来了。
江南茶商联名上诬告沈明昭的行为,经查证乃浮云茶庄主“陶羡”主使,而“陶羡”作为女子周旋其中,实为敬王所用,连其兄长都不知情。然其又迷途知返,功过相抵,尚未酿成大错,反而为朝廷清剿了一位意图出卖故土的奸贼。
因着这个女子的身份,反而让京中的许多人对这位“陶庄主”产生了一丝好奇,本该为保茶庄抵罪,就地诛杀,现改判带回京城。
对此宁不羡很不满。
就地处决她只需要被关进州府大牢里,接下来就可以自行操作怎么金蝉脱壳。
带回京城?
不会……龙椅上那个对她感兴趣吧?
在她上辈子为数不多的记忆力,龙椅上那位虽算不上什么风流多情,但确实也有广大帝王对于“宫廷之外奇女子”的收集癖好。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于是,她被上了枷锁,等着明日随西北军以及沈明昭他们一并,押解回京。
不过,那些人还算客气。
虽说给她上了枷锁,倒也没给她关马厩、牛棚里去,只是拨了洪州府内的守卫来,将她的小院团团围住,令她插翅难飞。
当日稍晚些时候,陶谦带着食盒,向门口的守卫请示进来给她送晚饭。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以后都吃不到了,陶谦带来的都是她这五年在洪州爱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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