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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薇薇一点甜)


陶谦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您真是胆大包天,沈少夫人。”他淡淡道。
江南茶商又不是当今圣上需要拉拢彰显天朝上国的西域客,天下巨富也不止陶谦一位。凭什么十几年后朝廷要的是他的粮?凭什么名扬天下的是他?
太子的身体到了那时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敬王风头日盛,谁的授意,谁在支持谁,谁与谁做了交易,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如陶谦这样心高气傲又肯放下身段不择手段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因为什么境地把自己困在秦府内去做什么俊俏的小郎君,除非他此行上京本就是想靠着国公府结识什么人,而搭上线后又向那人立下了某张军令状。
当然,今日之事可以表明,他失败了,败得很惨。
任务失败的狗会被主人抛弃,所以急了要跳墙的狗便发了疯,气急败坏地上门来咬人了。
陶谦身上那月白的衫子都显得黯淡无光了,他轻轻地扯起唇角:“二姑娘可千万别告诉鄙人,您是在拿自己的身家希望去赔您那位郎君。这种话说出来撑场面膈应我也就罢了,可别自己真信了。”
沈明昭一直喜欢说,宁不羡和他是一类人。
其实不然,他们是两类人。宁不羡自己心里清楚,真正和她一类人的是陶谦。
所以她骗自己可以,但别想骗过陶谦。
她早看穿了陶谦的算计,想要从中浑水摸鱼利用他壮大铺子,但她没想到沈明昭在知道之后真的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她给送了。
她生气的不是铺子被封了,也不是陶谦嘴里胡扯的什么利用,而是沈明昭这种自作主张,连商量都不愿张口的轻蔑——靠着哄骗宠溺和肌肤之亲的沉沦,来躲避真正的推心置腹。
他明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用。
亲口告诉她,这间铺子的地皮有问题,不羡,我们换一块地方。她自己出钱重新赁,或者他像从前那样再度开出三成的借条。反正她已经利用陶谦把铺子带上正轨了,一切早就井然有序,人人都知道西市的兴隆布庄,换块地皮,一样可以宾客满座。
她等了十多天,一直在等他开口,可他一句话都不说。
夫人是什么?
夫人是男子熏香的草雾,佩身的秋兰,是他们装点在身上的挂饰,性情如何,头脑如何,都只是点缀的花草虫鸟,搏其一笑罢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一介挂饰,居然会产生自己与众不同的错觉。
可她更咬牙切齿地怨恨着那个让她产生错觉的人。
她以为他和秦朗不同,但其实没什么不同。
她的眼眶又红又热,可到头却一滴泪珠都掉不下来。
她已经不想再为任何一个男人哭了。
许久,宁不羡转过身来面向陶谦,此刻她已很平静了:“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陶谦望着她血丝未散的瞳仁:“回江南。”
“回去经营你的茶庄?”
陶谦微笑,却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下很想这么说,然而事实上……家中的茶园自我父离世后,就被族老所把持,回去我也不过是一介丧家之犬。”
“可你却打算好了要回去。”
陶谦神色微讶,笑了一声,垂下眼眸:“有些冒犯,不过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二姑娘此话,是对在下回江南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今日上门不是来找我的。可惜你的算盘大概是打不响,以我对沈大人的了解,他此次没有迁怒而是放过了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他不是野心勃勃的皇子,不会对你的任何提议感兴趣。别忘了,是谁一直在制定那些限制商贾的法令。”
对于她的坦白和认知,陶谦的表情已经称得上是……精彩:“二姑娘真是……我真好奇,沈侍郎如果听到你说这些话,会作何感想?”
宁不羡没做出回答,她的调子半真半假,带着些诱哄:“陶郎君只需要知道……我一直十分看好你。”
“二姑娘当初也是这么哄骗沈侍郎的?”
宁不羡被羞辱了一般地沉下了脸:“……陶谦。”
“抱歉,失言。高贵的尚书千金,怎么可能会委身于一介商贾呢?”他嘴上说着抱歉,眼中却透露着满满的嘲弄。
宁不羡冷淡地瞟了眼屋外的日头,算算时辰,那录事已经走了许久,她转过头来:“陶郎君,你该走了。”
“二姑娘是担心在下和沈侍郎撞上?”他嘴上这么说,起身的动作却是半点没停,“看不出来,原来您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嘴巴放客气些,陶掌柜。”
陶谦走至门边,脚步一顿:“……明日一早,坊门开启,车会在金光门边,二姑娘若是想来相送,鄙人随时欢迎。”

宁不羡没有出现。
陶谦向着京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望了一眼,随即淡笑着上了车:“看来今日是等不到了,咱们走吧。”
车轮轱辘而动,在官道飞扬的尘土中渐渐远去……
宁不羡满身粘腻酸软地自荒唐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望向帐顶,有光线从窗缝中钻进,照得顶部的刺绣花纹若隐若现。
“早。”耳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随即她便感觉背上被带了一下,一直缠在腰侧的手臂收紧,侵犯了整整一夜的热意再度腾起,她听到他在她面颊前轻轻地呼着气。
这会儿大概天刚蒙蒙亮。
“我以为你还没醒呢。”她笑道。
“昨夜没怎么睡。”
宁不羡唇角的笑意有些发滞:“公务劳累?”
他摇了摇头,只是望着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忽然很想伸手挡住它,那眼里的笑意看得人心中发凉。他不由得想起那此刻大概已然候在金光门那里的马车。
京中这些官员们,若是真想在某些事情上因公徇私一次,总是有很多门路,更何况马车的主人也并未遮掩什么,似乎是料准了自己能看一场好戏。
可他确实有些慌乱,所以没能抑制住自己,不去索求她的身体。
他不敢闭眼,四更天的时候朦胧睡过去过一次,梦中怀里空了,另半边榻子冷得像寒铁。睁开眼发现她还好端端地陷在他怀里,发髻松散,朱唇微张,睡得正好。
她居然睡得这么好。
这种认知令他沉下眼眸,报复似的在那斑驳的颈项上又补上了一记。
这一下终于将人惊扰醒了。
她的唇边挂着熟悉的,整饰好的笑容。只是一两个月的功夫,他却觉得这种熟悉的假笑已经恍若隔世。
不过好在,她没有离开。
强行将不安抛下后,沈明昭的语气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你不知当时敬……权衡之下的无奈之举,但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宁不羡沉默许久:“或许你记得,我很多次都很认真地告诉过你,那个铺子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他似乎被那阵不加遮掩的冷淡给刺到了,顿了顿,“所以,我会补偿你的。”
“……”果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因为陶谦今日离开了,而她没有走,所以就放心下来了?
沈大人,真傲慢啊。
昨日陶谦前脚刚出府门,后脚沈明昭的官轿便入了府。
那时她正坐在屋内,忽然门开了,有人匆匆赶了进来。入夏的天额角上带着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几步。
她一时间觉得,沈明昭对自己这个挂件的喜欢,或许比她预想的要稍微多一些。
那她喜欢沈明昭什么呢?
她好像问过他,却没怎么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沈明昭生了一张她喜欢的面孔,还有着令她动心的聪明和有趣。沈侍郎那张嘴,大概能让每个乐于在与男子周旋中得到乐趣的女子着迷。每日都能过得很新鲜,只要他同样觉得你有趣。
但除开这些她并不懂沈明昭,正如他并不真正懂她。
沈明昭在意朝堂之事远甚一切,他嘴上再怎么鄙夷那些骄奢浪费的世家子,可他骨子里就是他们的一员。
他高尚,她庸俗。
他心中满是家国大义,而她最看重自己。
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她能料想到类似的事情会在日后无数次重演。
她不在意是否犯禁,但他总在给她画着规矩。这些规矩会绊住她的手脚,她的次次犯禁会不断踩踏他的底线。
或许上辈子那个一心仰望秦朗的宁不羡会更适合他,可或许他会对那样无趣的女子不屑一顾。
沈明昭那时若不在马车上向她剖白,不亲手撕了那纸协议,或许他们还能在利益的绑缚下,相互容忍久一些。相比较亲密之人,人们总是对无甚关系的陌生人更加理智包容。
她提醒过他无数次,她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沈明昭,你为什么要去撩拨一个和你截然相反的人?还是你的自大让你觉得,我一定会为了你而低头?
明明做不到的承诺,当初又为什么要轻易说出口?
无论她是否承认,她和沈明昭之间,已经到头了。
她比上辈子更加自私利己,倾慕之情再也无法将她绊住,她只为自己打算。
为此,她可以放下秦朗,放弃崔宜,那么也一样可以舍下沈明昭。
一切似乎恢复如常。
她将自己遮掩得很好。
得知西市的铺子被封后,沈夫人对着自己的大儿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声嚷嚷着要灵玥拿藤条来。二十七岁的沈侍郎,估计早忘了竹条是什么滋味,竹条抽在背上的时候,连沈银星都看愣了。
沈夫人下手不轻,沈明昭的背上被抽出了一道道的肿痕。
夜间他光裸着背,趴在宁不羡的腿上,由着她轻手轻脚地给自己上药。
她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这具如竹节般修长的身体,指尖在上面缠绵着,流连不返,确实还是有些……舍不得这具身体的。
沈明昭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紧绷的身子渐渐放软,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
那晚,他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抱了一整夜,清早醒来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笑:“你今日还出去吗?”
宁不羡点点头:“嗯……会出去久一些。”
这几日常去东市找齐蕴罗,或许是陶谦走了,西市的铺子又失了,她得和齐蕴罗商量着再度重新找出路。
他有时甚至会在心中隐隐佩服她。
不到一年,几度受挫,几度从头开始,她好像总能从一片狼藉中收拾好自己,再重新站起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在那之前与她商量。宁不羡或许不懂朝堂之事,但她至少应该被告知真相,自己选择。当时的情况或许很复杂,但只要同她解释,她应当能理解,也能应对好,她不比宁员外郎蠢。
不过好在,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在她眼皮上亲了亲:“早些回来好不好?”
宁不羡似乎被他亲昵的语气逗笑了:“这么软的调子,沈大人,你魂被人调包了?”
他无语地在她面颊上捏了一下,威胁道:“宁不羡,我是你夫君。”
宁不羡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用脑海记录着什么,随即她笑了:“知道了。”
他沐浴完毕穿戴好官服,自屋内踏出一步,鬼使神差般的,他回头望了一眼。
晨曦光芒洒落在被手指掀起的白纱帐子上,她嘴角带笑地注视着他,不曾转移开目光。
沈明昭的心内涌过一丝暖流。
今日夜归时,他将把准备了多日的,那份迟来的惊喜赠予她。
门扉合上后,宁不羡自榻上慢慢起身,披上外衣,点燃了桌上的膏烛。
她提笔落字,写完了一封信,面色平静地折好放进信封中,留在了屋内书房显眼的位置。
她想,大概今晚她马车走到官道上之时,沈明昭就能看到这封留书。
她到底是个狠心恶毒的女人,当日没跟着陶谦上车,留晚几日,不是因为对谁还有不舍,而是因为她的事情还没做完。
她清点了东、西二市账内剩余的全部银两,加上沈明昭每月给的存下来的月俸,她此刻手中一共有近三百两的白银,等到了物价较京城更为低廉的江南,光手头的积蓄,就够她喘息好一阵子来寻找出路了。
齐蕴罗知道宁不羡这一走,东市的铺子也就完了。
不过她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宁不羡孤身一人去江南。即便遮掩得很好,齐蕴罗也明白这小姑娘或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从这次失意中走出。
她将这些日子,以及东西市两间铺子过往画的花样全部给了宁不羡:“这些你到了那边能用得上,将来若是想回来了,就来找伯母,记住了没有?”
宁不羡应允了。
齐蕴罗帮她找好了一辆马车,定好出城的日子。
一晃,就是今日了。
连阿水都不知道她今日要走。
她怕这小丫头管不住嘴说出去,也觉得让阿水留在这里更好。毕竟江南之路是一场不知前路的危险博弈,没人该陪着她去受苦。她在信中为阿水留好了出路,相信,沈夫人会尊重她的心愿。
掀开马车布帘之时,她遥遥地朝着城墙上望了一眼。
没有人站在那里。
即便他早回去,看见了信,以他的性子,多半也只会气得七窍生烟。
那信里内容乃是宁不羡精心准备,极尽讥讽之能事,只为断他念头,她自己写完复看之时都觉得诛心到惨不忍睹。
但凡他还剩下一分骄傲和自尊,便会恨死她,惟愿与她这毒妇永不相见。
如今这一切虽说符合她的预期,省下了许多麻烦,但她却并没有多高兴。
前方传来车夫的询问声:“姑娘,可以走了吗?”
她把挽起的发髻再度放了下来,梳回了未出嫁女子的款式。
属于沈侍郎夫人的日子将被埋进车辙溅起的尘土间,再不必提起。
“走吧。”
眼前的城墙倒退着,慢慢远离了她。
此后便是,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沈家篇番外 自别之后(灵玥视角)
“水盆!棉布!快!快去请大夫!大少郎君从马上摔下来了!”灵玥匆忙地指挥着门前奔跑的仆从们。
今日晌午过后,大少郎君提前从官署回来了。
一回来,他便面带笑容地问灵玥,少夫人是否在府中。
在灵玥告知他少夫人独自坐车出门去东市了还没回来后,少郎君便回了芸香馆等着。
然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少郎君便跌跌撞撞地从芸香馆内奔了出来。
灵玥发誓,她在沈家待了十余年,眼见着这位小郎君从垂髫幼童长成如今的俊朗男子,还从未见他如此慌乱过。
他径直奔向了马厩,解了缰绳便上马自大门飞驰出府,全然忘了,他根本不擅长马术。
灵玥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忐忑,实在是怕他出事,便去喊了二郎。
二郎似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听到大郎君纵马出府后,便预感到了什么,也上马追了出去。
此时午睡中的夫人已经被惊动了,就连二房的罗夫人也听到府内的消息,着人来问事情经过。然而一头雾水的灵玥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群人只能焦急地围聚在府中等消息。
大约一个时辰后,府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二郎风尘仆仆地骑着马回来了,马背上驮着不省人事的大少郎君。
二郎君说,他在官道上找到跌落马背的大少郎君,而大少郎君本人似乎在堕马时受了重伤,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夫人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了还没从铺子里回来的少夫人,让阿水去东市找她。
然而,一个时辰后他们并没有见到少夫人,只见到了哭哭啼啼、茫然无措的阿水。
在大少郎君自马背上摔下后……少夫人,不知所踪。
不,或许不是不知所踪。
二郎脸上乍现的愤怒和怨怼告诉灵玥,大少郎君摔下马背的原因,或许和少夫人的不告而别有关。
如今大少郎君还没醒来,沈家却已然陷入了焦头烂额中。
老太君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就驱车去往宁府讨说法。她对少夫人欺瞒夫家、弄伤丈夫、不告而别的做法极度怨恨,对沈家来说,这是绝对的羞辱。若是大少郎君一直无法醒来,这股滔天的怒火一定会被发到宁家头上。
好在叔伯老爷还算冷静,他按住了怒火中的老太君。
此事如今最好按下,不宜张扬,若是张扬出去,无论是沈家还是宁家,都会在世家之中丢尽脸面。
叔伯老爷带着罗夫人,私下去了宁府一趟。
灵玥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两家私下达成了什么共识。
只是自那之后,京中便传闻,沈侍郎与其弟纵马出城游玩,不幸感染风寒,而侍郎夫人在侍疾中不幸也被感染上,因侍郎夫人体弱,此次伤寒对她的身体损害颇重,故而不得不被送去行庄上长久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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