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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薇薇一点甜)


她等待炉上的水沸了两道,便投入细盐和叶片,浓郁的茶香气伴着沸水,如同水坝开闸一般汹涌而来,激得人一个后仰。
哪怕是京城最贵的茶铺中售价最高的茶饼,也没有这么浓郁的茶香味。
沈明昭有些狐疑地看着在小壶中翻滚沉浮的细片,取了勺,舀出一点点在杯中,入口品了品。
茶汤味道远不如它的香气浓郁,微苦,却带着清爽的回甘,吸一口气,芸芸兰香在唇齿间缠绵。
“怎样?”宁不羡是看着他喝下去的,她也很好奇这个未来价值连城的茶叶,在掌管定价权的户部侍郎眼中,是个什么水准。
“……还不错。”
宁不羡有些失望:“只是不错?”
“……嗯。”
若是有户部的属官在这里,多半就会告诉她,沈侍郎口中的“不错”,和“很好”,是一个意思。
正好这会儿梨子也烤好了,宁不羡本想将第一个递给沈明昭,却在伸到一半时又将手缩了回去。
沈明昭正打算伸手接,扑了个空,不悦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的道理?”
宁不羡心说你自己不就老这样,她道:“东家当初不是说,家中凡是经我手的吃食,你一概不碰吗?”
陈年旧事,她居然还记得这么清。
他挑眉:“家中经你手的吃食,我碰的还少吗?”
宁不羡望着他笑:“所以,我每次都下了毒,东家要小心哪日毒发身亡啊。”
沈明昭挑眉:“那就等到毒发身亡那日再说。”
他伸手去夺她嘴边的梨,宁不羡没想到这厮今日心情居然好到连这么幼稚的玩笑也陪她开,猝不及防间向后一仰,阿水拎来的小板凳,可支撑不住她这么大幅度向后躲闪的动作。
“小心!”
“吱呀——”椅子不堪重负地呻吟了一声,清淡的樟脑香从抵在脸颊的衣料间传来。
衣料被炉火烤得热融融的,而她的脸颊,也被炉火烤得热融融的。
绵长的气息隔着衣料,喷洒在他劲瘦的腰上,她察觉到了身边人一瞬间的僵硬。
她抬起头来,又一次被动地撞入了那双距离自己极近的瞳孔中。
真是祸害啊……她望着那张脸近在咫尺的脸,在心中默念道。无论看多少次,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会被蛊惑到。
或许是她注视着的视线过于灼人,他有些难耐地将头偏了偏,咳嗽了一声:“咳,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先起来了吧?”
真想不到啊……刁钻刻薄,不可一世的沈侍郎,沈大人……
私下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呵。”她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有些好笑,又有些……惋惜。
她伸手,掌心贴着面颊将他的头给硬掰了回来。得到对方恼怒的眼神后,她笑了。低笑时喉腔滚动着带出硬阵阵温热,她眼睁睁看着炉火的温度从他的腹部,慢慢烧上了脖颈。
耳郭处传来搔痒一般的微震,瞳孔中波心的湖水荡漾了一下,她望见了倒影在内的满树梨花,还有……梨树下的她自己。
他要是崔宜就好了……
如果他是崔宜的话,她就能放任自己,无所顾忌地沉入那片深邃的湖泊中。
抚上面颊的手,像是在描摹什么传世的丹青名画一般,从眉间开始勾勒峰尖,其下是山峦,其下是湖口,山涧自湖口下落,形成千里落差的巨瀑,再其下……
沈明昭在自己半敞的衣襟前,忍无可忍地捉住了那只在他身上涂抹丹青的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仿佛从天迹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沈明昭,你不想要个孩子吗?”
湖水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了她。
“二姑娘!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刻意拔高的怒斥,也遮掩不住……他眼中未散干净的狼狈……和震惊。
没了支撑的宁不羡极其狼狈地摔下了椅子,还差点扭了腰,她揉着自己无辜受难的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干嘛这么激动?咱们事先说好的,若不幸有孕,你不光要照付我的月例,还必须承担额外的赡养费,况且,现在老太君并不喜欢我,若是有了孩子的话,估计也能让她对我改观很多。”
离了炉火的脸颊被风一吹,热融融的触感消失了,温度降了下来。
还有就是,剩下这一段,是不能对沈明昭说的,兴隆布庄经这一次后,有了齐伯母、严掌柜以及新晋的绣娘,已经走上正轨,未来的一年之内几乎都不用她再操心。
这个孩子不光能摆平沈老太君的恶感,还能给次年将在西市加开的店铺赚取地契钱,稳赚不赔。
边上半天没了声响。
在夜风中摇曳了许久的炉火,终于在不堪重负的折腾下,“嘭”得熄灭了。
一旁的阿水最先回神:“我去添点灯油!啊,不是,拿根膏烛!”
四周随着阿水的离开彻底静止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是昏暗,而她只能从那片阴影中揣测着沈明昭的情绪。
许久之后,仿佛有一世那么漫长的时间,她终于听到了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不、想。”
“好吧。”她叹了口气,“东家不想,我也不能逼你不是?”
她故作遗憾地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自己不能到手的银子,还是在惋惜着……别的些什么。
她这般做作的模样,终于令沈明昭冷笑着将她的脸重新扳过来朝向自己:“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本官也不介意成全你。”
宁不羡望着他笑。
狡黠的眸子,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可惜……我现在也不想了。”她笑吟吟地将这个话题收了尾。
“呵。”沈明昭嗤笑一声,松了手,“二姑娘逗弄人的法子,可真是半点新意都没有。”
“但都很有效不是吗?”
“呵。”回应她的,是鼻尖哼出来的一个轻嗤。
宁不羡勾起了嘴角。
她又一次在沈明昭跟前大获全胜。
阿水说要去帮他们拿膏烛,可是拿了半天还没拿回来。宁不羡站起了身,打算去找找他们家走失的丫头。
这时,阿水匆匆从芸香馆门外奔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出去……”宁不羡疑惑的话在看到阿水身后脸蛋黑黢黢的灵曼的时候顿了顿,“怎么了?像个花狸子似的?”
“不好了!少夫人!布庄着火了!”
宁不羡面上玩笑之色尽收:“什么?!”

第五十八章 熊熊烈火
满仓的染布、油料,火势越烧越旺,几乎要映红半个天,浇上去的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火苗在满地翻倒的染油间丝滑地舞蹈,仿佛是十八层地下阎罗殿中才该有的残酷滑稽戏。
等到大火被扑灭,已是金吾卫赶到之后许久。
灭火之后,滚滚黑烟蒸腾而起,染料、布匹、人,烧干、烧熟过后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焦臭。整条街的商户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金吾卫们不得不分出人来,将这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赶回自家铺子里去。
好在起火的地方是东市,而不是哪个坊间。兴隆布庄又恰好处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夹巷内,这才使得周围没有其余民居受损,否则,宁不羡和沈家将要面临的,就不仅仅是这一点点的经济损失了。
起火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然有好事的将火起的前因后果给通通翻查了个干净。
据说啊,这间铺子的主人,是当朝大官家中的亲眷。为了铺子里的生意能够好转,成日劳役着手下的掌柜,那掌柜被劳役得终日不得休息,实在是太累了,这才在夜间不慎打翻了油灯。等到惊醒时,大火已经点燃了满仓的布。
什么都烧没啦,那可怜的掌柜哪里受得住东家的责难?
你瞧这不就——死啦!
宁不羡和沈明昭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人间地狱的场景。
所有的希望在临门前夜化为乌有。
来的路上灵曼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过她了。
而宁不羡对此的反应是,沉默,像死了一般的沉默。
就连同坐在马车上的沈明昭,都没能开口对她说出任何的一句埋怨或者安慰。她们就在这片古怪的死寂中一路到达了布庄。
宁不羡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金吾卫,还是为了逃离被送去行庄休养的命运。她设计点燃了宁府后院的旧廊亭,并以此成功绑上了沈明昭。
而这一次……
一块铺板自那头抬过来,放在她跟前,白布掀开,她只觉得好似一块巨石往脑袋上锤了一下,晃了晃。
严掌柜的脑袋被门板生生地削去了半个,红白之物流了满铺板,他弓着腰,蜷缩在那滩腥臭的水渍间,像是忍受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之后才死去。
齐蕴罗的手上抱着一个烧黑的盒子,见他们来了,便神色复杂地交到了宁不羡手中,末了,还跟了一句:“你别怪他,毕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许久,宁不羡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严掌柜留下的?”
齐蕴罗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想回忆起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事情,但是,作为兴隆布庄目前仅剩的,唯一的管事,她有必要让宁不羡知情。
“嗯,他希望……或许这样,你可以不要为难他的家人。”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已经整理好的账本,以及一封不太长的信。
那封信应该是火烧起来之后写的,纸张边缘还有燎焦了的痕迹。严掌柜在信中没有为自己误烧铺子的行为做出半点解释和争辩,他只是恳求宁不羡不要为难他的家人,他们赔不出这么多银两,所以他决定自己把命偿给沈家了。
宁不羡在齐蕴罗惊讶的神色中将纸肉成了一团,摔在了地下。
“我要他的命做什么,难道命能帮我抵债吗?命能偿还我这么多天的努力付之东流的损失吗?”
她想不明白。
有什么好死的,这有什么好死的?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改过了。
她对要人家的命没有半点兴趣,可总有人要跳出来提醒她,她从前是一个什么恶种。
她很想揪着那铺板上的半边脑袋质问,他凭什么觉得她就一定会不依不饶地要他偿命?
烧光了赔钱了就卖命给我赚回来啊!
死了算什么本事。
死了,还要把活人的口舌全部留到她身上,把刻薄、苛责的脏水全泼到她身上!是啊,她是不好意思再去找他的家人了,她只要这么干了,明天御史台就会把笏板抡到沈明昭和沈重的脸上去,骂他们纵容家人压榨百姓、草菅人命。
明明有很多种解决办法,可偏偏严掌柜自私自利地选了让宁不羡最不能忍受的这种!
这些奸诈市侩的商贾就是这样,自私自利!唯利是图!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个商贾气疯了,气得已经快站不稳了。
不然像沈明昭那样惯常作壁上观的人,怎么会伸出手来,拦住她已经不堪重负,逐渐软倒下去的腰?
熏衣的樟脑香气伴随着抬起的袖摆,越来越浓重,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张贪奸耍滑的脸与此刻腥臭的红白水在眼前交替闪过。
她在交替着的画面中,似乎看到了上辈子的阿水。
她的阿水就像眼前这般,倒在她面前,倒在国公府的小院中。
就这么望着她……
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她……
而她,无能为力。
一时间,天旋地转——
“我想,我还不至于没良心到,要强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看……这种场面。”
十七岁的小姑娘?其实她被勒死的时候年纪比沈明昭现在还大些。
不过,此刻,她倒宁愿自己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随着那声轻叹,熏衣的樟脑香气将她直接覆盖住……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整个人伏倒在了沈明昭的怀里,下巴也搁在他的肩头上。不像几个时辰前在小院中时那般误摔滚在一起之后的错愕和僵硬,那双常年带着笔茧的手,像是在抚摸他的书笔一般轻柔地在她的背脊上拍打游移。
她察觉到自己的下巴湿润润的,与之俱来的是沈明昭越来越轻柔的动作。
细碎的声音飘入耳中,她终于听清楚了,那是她在啜泣。
她正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沈明昭的身上,像是天地间仅有这么一个支撑。
“为什么啊……我怎么这么倒霉……自从嫁给你之后,就半点好事都没有……”
她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从她怎么倒霉碰瓷错人碰上沈明昭到一路被责难,因为和他的约定,还有不能被她连累的沈夫人和沈银星,她一直被罗氏和老太君为难,还甚至不能像在家中那样肆无忌惮地反抗。
她说她挨了那么多的打,好不容易曙光就在眼前,结果不但天降大火给她一把烧空,还莫名其妙地惹上了人命官司。
她后悔了,真是后悔死嫁给沈明昭了。
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去庄子上,大不了偷偷逃跑就是了,选错了,全都选错了。
而且就哪怕是在最伤心的时候,她还得顾及到一旁的金吾卫,还得压着嗓子不能哭得太大声,不能让他们听到自己抱怨的内容。
“你就是个混账……”
真感谢沈明昭今日心情好,哪怕是听她说了这么多废话,都乖顺得像是一只小绵羊一般,任凭她对着他一通胡乱地发泄,他也只是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然后像是中邪了一般,每当她说一句,他都在后头跟一句。
“嗯,我的错。”
金吾卫们看见这种场面,都颇为尴尬地隔了一段距离。
他们虽然不认识沈明昭,但看他佩在腰间的鱼符袋,便知道他官职在五品之上。
这位陌生的大人正抱着自己新婚犯错的夫人安慰,应该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凑上去给人家找不痛快吧?
宁不羡终于慢慢地平定下来了自己的情绪。
她松开了沈明昭,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人隐藏在眼底的戏谑。
她刚才居然……居然泪失禁一样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沈貔貅嚎啕大哭?
然后他还像哄孩子一样的对着她不停地道歉认错。
这是她和沈明昭?!
啊——!真是丢死人了!!!
“咳。”她干咳了一声,“我没事了。”
沈明昭低头看了眼她脸上的尴尬之色,噙着笑收回了手。
“下次要是真这么想骂我的话,我允许你当面说出口,不用藏着掖着,怕我扣你的工钱。”
宁不羡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嘲笑之意。
“可惜……要连累你一并,明日被御史们弹劾了。”
“哼,知道就好。”
沈明昭抬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如果不是常年跟刑部那帮人混迹在一起看惯了的,估计没几个受得了严掌柜如今这副尊容。
他转头向金吾卫们道:“明日一早,你们便把清点出来的损失列一份清单,并上罚金数,报至户部和御史台,直接从我的俸禄中扣吧。”
金吾卫讶然:“您是……”
“户部侍郎,沈明昭。”
“原来是沈侍郎。”说话的金吾卫忙躬身行礼,“我们夜间执勤的兄弟能够多加补助,还是多亏了沈侍郎批准了我们的申请。”
“你们维护京城各坊市间的秩序,拱卫皇城,那是你们应得的。”
沈明昭此时已俨然一副处理公务的架势,宁不羡定了定心神,她也得赶紧从那股懊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
这时,一只黑不溜秋的小手伸到了她跟前。
宁不羡低下了头,她认出来,是庄子里年纪最小的绣娘学徒。
将满十岁的年纪,还没到柳树抽条的时候,身板细细小小的,好似一根随时能被折断的豆芽菜。
因为太瘦太小了,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开玩笑喊她芽芽。
“怎么了?”她弯下了腰。
那边的沈明昭已经和金吾卫交代完了,朝她们走了过来。
芽芽似乎有些怵沈明昭,本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把一张被火燎破了些的草纸塞到了宁不羡的手中。
“佟绣娘给我的。”
说完,她就躲到了齐蕴罗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庄子里的小绣娘们都很喜欢齐管事,因为她温柔又美丽,总能让她们想起被遗忘在牙婆银两背后的娘亲。
宁不羡将那张草纸在掌心中摊开,朱砂在纸面上晕开,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
沈明昭一眼就看破了玄机:“罗氏腰上的玉佩,她从娘家带来的,带身上很多年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这绣娘还挺聪明的,被人收买威胁了,还知道见面的时候要在手上抹朱砂抓玉佩,留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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