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气息都喘的不匀均。
楚盛窈见他买东西时辛苦的模样,不好拒绝,尝了口,“表哥说的果然没错,这花饼好吃。”
褚昭眼神如利箭,朝着王长行射来,“表哥出生武将世家,这一点儿的路程,竟也累成这般的模样,想来是平日里懈怠了。等见了王总兵定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只给表妹一人买了,王长执便觉得他兄长不会做人,没给他们带,没瞧见褚昭一幅要吃人的模样嘛!
若再不讨好些,真向父亲告了状就不好了!
他连忙去了铺子,又买了好些的花饼,“世子也吃。”
王长行眉眼中笑意更甚了些,“我习文,与世子一般。”
谁人不晓得,镇国侯府也是武将出身,偏到了褚昭身上,便学了文,还当了状元。
“难怪,”褚昭嘴唇轻抬,将王长行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那便多谢表哥了。”
王长行摸了下后脑勺,“应当的,不必客气。也是瞧见世子一直盯着那花饼,猜您也是想吃的。”
王长行彻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掩饰的敲了下王长执时机灵时憨厚的脑袋,“长执啊!世子就算是馋了点心,你也不必说出来,免得丢了他的脸面。”
王长执点头,受教了。
褚昭眼睛正好望了过去,不出意外王长行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其中的挑衅,也只有各自知晓了。
回到了总兵府,楚明妍将褚昭好一顿夸。
光是从外貌来瞧,她侄女儿并未曾吃亏,虽是习文,可见其身姿,体力应当也是好的。
又见褚昭在外,未向那些酸朽学究般,对自家妻子做些没必要的客套和礼仪。
两人站在一起,靠得近,尤其是方才跨门槛时,褚昭还出手搀扶。
几人坐在一处品茶,吃着点心。
方才逛街到一半,褚昭和王长行买了太多的零嘴。
楚盛窈也是头一次晓得,褚昭这般喜爱买这些东西。
褚昭的对面便是王长行,两人经过半日,倒是比起初遇时,少了些剑拔弩张。
也许是长辈在,两人都是读书人,不好做的难看。
楚明妍拉着楚盛窈,数落起她三个调皮的儿郎来,不仅感叹道:“若盛窈是我闺女便好了。”
她这一辈,光吃了儿的苦。
长执自幼调皮,读书时,便坐不住,课堂上常与旁人说话,惹得先生恼怒。
又冲动,与人生了事,浑身是泥的回府。
长行瞧着是个好的,幼时便喜诗书,可却是个内里坏的。有人惹了他,便撺掇着旁人动手,自个儿滴血不沾“杀”人无形。
小儿尚且年幼,看不出什么。
说到这里,王长执咽下点心,问道:“也不晓得楚府的妹妹们,是否都如同表妹这般钟灵毓秀,母亲不是忧心我的婚事。”
其中的话不言而喻。
楚明妍越发的后悔,其余的楚家姑娘如何,她亦有所耳闻。
当初就不该写信回绝母亲说的亲事!
王长行状似不经意道:“表妹还是成婚早了些。”
楚盛窈拿了块儿糕点,忽然手背上覆盖着一只大手,将她完全的包裹住。
她看了过去,褚昭视线并未偏移,依旧目视前方。
她若是挣扎,轻易能够叫旁人察觉出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生怕被人发觉了,只好朝着褚昭的方向靠了靠。
“长行!”楚明妍声音多了几分威慑。
褚昭尚在,说这般作甚!
平白惹了事端,若褚昭气性小,入了心,指不定会为难楚盛窈。
王长行笑了起来,“母亲,您急甚,不过是些玩笑话,世子大度,哪里会当回事儿,况且我们与表妹都是一家人,家人间说些玩笑话,也是亲近。”
“是极,”褚昭语气淡然,“盛窈如今是我妻,表哥这话注定就是些玩笑。”
桌下,楚盛窈能够察觉覆盖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与她十指紧握。
褚昭用左手品着茶水,可到底是有些生疏。
尤其是下垂的那只手,明显能够叫人察觉出异样。
王长行盯着两人靠的极近的肩膀,隐约能够猜测到些什么。
心头惋惜久久未过,难得瞧见和他心意的人。
他将话补充道:“世子不必多想,表妹尚年幼,大盛女子留家十七八岁未出嫁都是常事,我不过是觉着表妹闺阁时日短了些,便要嫁与镇国侯府操劳,少了乐趣。”
“盛窈自不会被困家事,定不会教她劳累。”这话是对着楚盛窈说的,眼眸中尽是认真,
可楚盛窈却莫名觉得虚假,不会让她劳累,这话就是在骗人。
夜间她那般的累,他也未曾放过她。
楚盛窈扯出抹笑。
入了夜,王总兵今日宿在军营,并未回府,几人一同用了晚膳,等回到了房间。
两人独处,楚盛窈坐在妆镜前,拆卸着头面。
镜子里,隐约瞧见褚昭的影子,他一直望着她这处,未曾有过偏移。
楚盛窈的速度莫名的慢了下来,被人这般瞧着,叫她不适应,等拆卸的差不多了。
她问道:“与夫君说过七日后便回,如今才过了四日,夫君怎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她后日便要赶回去了,如今他来了,行程应当也不会变得。
褚昭走近,将她搂在怀中,目光却瞧着匣子里的挂饰,尤其是那个牡丹图样的,“我与姑母说过,明日便回东都府。”
“怎这般快!”楚盛窈声音震惊,仔细听,能听出几分失落。
“若是明日不赶回去,便要误了公务,”褚昭从背后揽住她,语气温柔,“若你想,我下次休沐带你一块儿过来。”
楚盛窈点头,往后靠了靠。
姑母人好,在祖母身上尝到的亲情,在姑母身上她也尝到了。
虽短短几日,却也让她尝到了家的味道,比起楚府的冰冷好了太多。
只不过太快了些。
虽也想过叫褚昭先回去,怕他生了气,而且路上有他在,也安全些。
褚昭握住她的手腕,逐渐的移动,摩挲,十指交握。
静悄悄的,窗外蛙鸣声阵阵,倒也惬意的很。
“很喜欢你表哥赠与你的东西?”褚昭又望着那挂饰。
楚盛窈挣开他的手,趁此将牡丹挂饰拿在手中,不悦他打乱了她的计划,故意道:“是喜欢!很漂亮!”
褚昭抓住那挂饰,“让为夫替你保管着。”
楚盛窈未松手,侧着身子,瞧着他的眉眼毫不掩饰的醋意,抿唇笑了起来。
她又道:“那可不行!这是表哥送我的。”
褚昭眼中卷过一道暗浪,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惊涛骇浪打过,唇瓣被他无情的碾压,方才瞧见他暗了的眼眸,她就晓得做过火了,刚要认错,唇舌便被堵住。
滑嫩的舌头勾缠着她,呼吸交错,他吻的深,像是要将她给吞了般。
她连逃避的力量都没有,直接被他给镇压住。
来东都府这些日子,亲吻上他太过温柔,险些叫她忘记京都时唇瓣上的疼痛,和数个呼吸不过来的场景。
抵在妆镜和他的胸膛之间,她也不敢动,生怕用力太大,将镜子打碎。
引来了旁的人。
只能默默承受着。
是醋了!他承认,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顾不得那么多赶了过来。
群狼虎视眈眈,天晓得她的味道是多悦人,只教人沉迷,无法自拔。
以往在京都她不常出门,后来也是嫁与他后,才以世子夫人的身份,在各大宴席中展露,他看过旁的男子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头一次进宫觐见,他以为帮她挡住便好。
可其实什么也挡不住,尤其是藏在他心头,逐渐被引诱快要关不住的野兽。
他不希望旁人瞧她,她的眼中只他一人便好。
褚昭抓紧她的手腕,嘴上的动作未停,趁她无力之际,将东西拿走。
旁人的东西不干净!
李远之的画,还有这牡丹挂饰!
第88章 第88章
楚盛窈迷糊间,并未察觉到,手里的东西不见了,反倒是被他抱起,托着后颈放在了床榻时,她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可他并未打算放过她,吻依旧落了下来,温柔了些,只在唇边儿打着转儿,另一只手自她腰间而过,身体立刻紧挨着。
好一会儿吻停了下来,他目光柔和,只能瞧见她一人的倒影,里面的情意丝丝绵绵,朝她而来,想将她困住。
她被盯得侧过头去。
他晦暗一闪而过,她的躲避,他又如何不能晓得,只不晓得,究竟要多久她才能如他般将她放在心中。
压抑只在一刻,剩下的便是难受。
脸颊被人板正,吻落到了鼻尖儿,又上了眉心,轻柔的能叫她睡过去。
她眼里一股热流,感受到他的情绪,手抓住锦被,轻合双眸,任由他作为着。
直到耳垂被轻咬了下,她神情震惊,猛然睁开双眼。
耳侧的湿濡,要命的往身体里钻,又似乎从某处涌了出来,她难受的轻哼了声,忽然传来笑意。
她生了怒意,刚要说话,那吻逐渐往下滑,原本腰间的手,也顺着衣摆的方向往上。
城池即将失守的时候,她连忙道:“这不是在府里!”
不敢想象,若是发生什么,传到姑母他们耳里,会是多么的没脸。
她连忙抓住衣领,将凌乱的系带系好,不给他可乘之机。
褚昭未再动下去,也未阻止她,只趴在她的身上,“夫人便不想为夫吗?”
话莫名的软了些,似撒娇的声音。
不过楚盛窈忙着整理,未曾听出。
想也不能在旁人家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他一开始便没完没了的,她无论如何的哭喊,都换不来他的停。
她才不想呢!
“夫君还是要点儿脸面吧!”楚盛窈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抿唇暗待褚昭的反应。
哪知,他只是靠在她肩膀上,笑了起来。
灼热的鼻息扑在耳垂,让她忍不住轻颤,她尽量稳住呼吸。
褚昭笑意却逐渐的大了起来,这话是她的真心*话,虽不那么的悦耳,至少真了些。
“夫妻之间,若是要脸,也繁衍不了子嗣。原本就是浑身赤裸依靠在一起,见过衣冠下,最为纯质的东西,是世间最为亲密之人。”
脸面又有什么所谓?
褚昭这番话在理,可世间夫妻即便是肌肤相亲,心却未必靠的那般近。
这世间最为奇怪的便就是夫妻。
身体亲密无间,可却也能相互提防,相互猜疑。
“夫君重,赶紧起来。”她推了把,想要叫他起来。
褚昭侧身,身体虽离开了她,可依旧离得近,只要想时刻都能将她圈抱在怀中。两人身上的气息在彼此交融,帐幔下又是独属他们的小天地。
“如此算来,便又欠了你,”褚昭靠在枕头上,轻声道,“利滚利,欠了便要还,回去后,为夫便尽些力。”
不必了!
原本她打算安寝,骤然听见了这么句。
他能折腾,她却受不了!
“夫君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甭想些有的没的。
褚昭未言,不过手横过她的腹部,手掌在那儿停留了会儿。
多耕耘,才会有收获。
翌日大早,楚明妍拉着楚盛窈的手,说着话别的话。
楚盛窈红了眼,虽只有几日,到底是不舍的,楚明妍拍了下她的手背,意有所指道:“甭伤心,许不久后,便能再见。”
楚盛窈沉浸在伤心中,未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待他日有时间,侄女儿定再来探望姑母,姑父。”
王焱今早得到消息后,便赶了回来,正好能送下他们,“那感情好,你姑母定开怀。”
几位表哥表弟,站在一侧,脸上亦有别离之情,虽见面不过几日,却比旁人要亲昵些,这便是血脉之亲。
王长执尤其的恋恋不舍,直到人没影儿了,王长行敲了下他的脑袋。
“别看了,回吧!”
王长执不满,说他别看,他倒也是目不转睛。
王长行合上折扇,望向马车离开的方向。
真是可惜。
关上窗户,楚盛窈神情萎靡,褚昭给她安了个靠枕放在腰间。
褚昭比起昨夜,沉默了些,尤其是瞧见她尤为低落的情绪。
他离去,她还未曾有过这般的伤怀,褚昭吃味的很,半开着车窗,透着气。
群山峻岭之巅往下望,云州繁华,人声鼎沸。
却未瞧见,一辆马车出了城门,又有一辆马车入了城,直往王总兵府。
李远之叩门后,立有门房出来,“您找谁?”
李远之不好直接问楚盛窈,只道:“我乃贵府夫人的侄儿,姓李。”
门房从未听过什么李姓侄儿,还是派人去禀告。
楚明妍初初听见此人,也是愣了会儿神,“你只回他,人已走。”
当初她婉拒自家儿郎与楚盛窈的婚事后,便传来楚盛窈和李远之定亲的事儿。
李远之高中后退了亲,楚盛窈另嫁给褚昭,其中事,她知晓的不多,但大抵能够推断出来。
门房将话带回,李远之一脸的颓圮,身上的精神气儿,都被抽走了大半。
他本以为,还能见上一见的。
回到东都府,不过几日,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褚昭回了府后,便一直留在了书房,可见其事务繁重,可竟然还去接她回来。
尤其是他来回不过隔了一日,即便是休息了一晚,眼底的倦色很容易看出来,回程的时候,他也是多数靠在车壁上,假寐,休息。
如今刚回来,便要处理公务,没个休息的时间。
楚盛窈瞧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回了院子。
修整后,舟车劳顿也消弭,寻了个好天气,她叫人准备了画案。
窗外的蜀葵快要开败,也该留下些存在的痕迹。
刚画了会儿。
金贵满脸喜色的跑到了楚盛窈跟前,“少夫人,世子将暖霞给赶走了。让她先前出言不逊,竟然说出不受您管教的话,即便她是夫人送来的又如何!”
楚盛窈才想起暖霞的事,她将人赶到了外院伺候。
如今瞧来,她离开东都府后,又发生了什么,引得褚昭生了怒,将人给赶走了。
倒没有什么喜不喜的,她没将人放在心上过。
不过是初来时,听了那些谣言,行事谨慎,生怕真的将褚昭在意的人,给弄走了。
直到后来晓得不过是谣传,也有褚昭刻意为之的缘故。
楚盛窈坐在小案上,原本描摹着窗外的景色,一时间竟画不下去了。
他做了许多,桩桩件件,都超出了她的预想,亦能叫她震惊。
人非草木,可她却实在不想费太多的心,或者说她在克制着那颗心。
褚昭越是待她好,她心头便越是愧疚。
她也怕,有一日她真对他动了心。
情之一字,最能磨人,她听过许多的痴儿怨女的事,所见的夫妻大都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平白多了那些东西,累人的很。
风吹过,她逐渐平和起来,望着景色,再次提笔,原本隐隐动容的心,被她压的平静。
宋堇色从云州回来,便上门递了帖子,两人在马车上说的事情,虽有了些眉目,但还需细细规划。
楚盛窈既然决定与宋堇色一同做生意,自然得将一切都处理妥当。
两人聊了会儿,并签订了契约。
临走前,宋堇色忽然道:“少夫人,若是那话本看完了,我还有。改日便叫人给你送过来。”
“不不用了!”楚盛窈说话难得结巴,“堇色自个儿留着吧!”
“甭与我客气,”宋堇色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多的是!还有好几箩筐呢!”
楚盛窈一阵呆愣,被她的话所震惊,她以为那些东西,便算是珍藏,宋堇色竟然还有许多。
一想到上面的荒唐,楚盛窈红了脸,连连拒绝。
宋堇色却道,“那物什,少夫人定不晓得如何用,改明儿我将书给少夫人送来。”
想起那些个形状明显的东西……她直接大惊失色。
“别!”楚盛窈连忙出言制止,“堇色还是饶了我吧!”
宋堇色抿唇,勾起抹笑,便不打算再逗她了。
不过,她还有旁的东**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楚盛窈长舒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用晚膳时,楚盛窈才得以见褚昭,前几日他着实太忙了些,书房的灯,经常燃到半夜,她端补品过去的时候,褚昭经常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今日也算是忙完了,”褚昭给她夹了块儿糟辣鱼,“明日我带你四处逛逛。”
楚盛窈来东都府两月,他还未曾陪她四处走走。
她将鱼吃了干净,如今这辛辣的食物,吃着也习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