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酒意,又看了眼壶里的酒水,也就少了约莫一杯。
这酒量未免太差,不免想起策海院小宴,只她一人昏醉,引得他失了神,最后落得个仓皇逃串。
楚盛窈眉梢轻皱,嘟囔道:“故作正经,那日在溪边”。
楚盛窈话未说完,便被褚昭捂住。
唔~楚盛窈不耐的想要甩开,嘴唇蠕动,没有意识的含弄手指。
湿热的小舌,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舔了一下。
褚昭吓得连忙放开,又怕她再乱说话,神情紧张。
“夫君,喝。”楚盛窈将杯子倒满酒,推了过去。
“谁的杯子?”
“我的。”楚盛窈嘴角咧开,笑了起来,“喔,夫君守规矩,不会用旁人的物什。”
她撑起下颚看他,眼角上扬,璀璨的眼眸迷离缥缈,面若桃红,连自己都未察觉,此刻的媚态。
全凭本能行事。
她身子半依靠在小案上,纤细的手指,先点在桌面,缓缓移动,拿起杯子准备饮下。
反倒被褚昭握住手腕,送进自己嘴里,喉结上下滑动,目光却犀利的望着她,里面满满的侵略。
恍若喝的不是酒,是她。
今日见了血,身上尚还沾染着杀戮之气。
楚盛窈就算是醉酒,也察觉到了危险,凭着意志,刚要收回手,却被他抓的牢牢的。
楚盛窈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清醒不少,只头仍晕乎乎,疲倦的半倚在椅子上。
好在这场宴席,永成帝和皇后只露了个面,早早的离开了。
楚盛窈仰着头,嗓音比起往日要娇些,“夫君,妾身想回帐篷了。”
期间,离席的人不算少,此刻回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争得褚昭同意后,秋泠和春和,连忙搀扶她而起。
他们的帐篷在北面,期间要绕些地方,楚盛窈疲懒,让她们从小树林穿过去。
驻地火光通明,还有侍卫随时巡查,便是从小道走都通畅的很,不怕危险。
走了会儿,人也醒了不少,听闻有指示她的话,停住脚步。
“听说这楚二姑娘也来了,怎没陪在世子夫人身边,反倒是跟着林大姑娘?”
“林大姑娘与褚世子曾打算议亲,如今正牌世子夫人,不带姐姐来,反倒是林大姑娘,带着来了,好大一出笑话啊!”
“瞧见楚二姑娘对着伯母那个谄媚劲儿,莫不是看上你家弟弟了?”
“休得胡说,分明亦对你母亲低三下四,端茶倒水,就等着叫她嫂子吧!”
“楚二姑娘以为世子夫人飞上枝头,自己也能,尽攀着权贵。”
“好自不量力,家世样貌皆是下品,谁瞧的起,也不是人人都如世子夫人,那般好运,嫁得京都最优秀的儿郎。”
楚盛窈走了过去,她们围坐在一块儿,迎面的姑娘先瞧见,示意背面的。
背对着楚盛窈的人,也是方才说好大一出笑话的姑娘,转身便瞧见楚盛窈。
“少夫人。”几位姑娘家世不算低,可也比不上镇国侯府尊贵,尤其皇后当面赞颂了楚盛窈,她们也不敢得罪,老实行了礼。
“喝了点儿酒,一时忘形,少夫人恕罪。”
“家姐不过是稀奇,才跟着来了,”楚盛窈声音冷淡,带着几分警醒,“流言伤人,还请诸位牢记,切莫仗着醉酒胡言,损了颜面。”
众位姑娘称是,脸上皆是心虚。
楚盛窈带着秋泠和春和离开,几位姑娘也都散去,生怕又被人听见。
没人瞧见树林里,楚盛萱走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回到帐篷里,楚盛窈洗漱完毕,翻身上了榻,夜间有了凉意,这床被褥够厚,不过前几夜睡前,都有褚昭陪在身边,他身子暖烘烘的,即便是隔了些距离,身上寒意驱散地快,也更容易入眠。
可许久,褚昭都没有回来,原先的不习惯被困意压制,还是睡了过去。
夜半,身旁的床榻凹陷了一块儿,楚盛窈从困倦中醒来,唤了声,“夫君。”
“嗯,”被子被褚昭扯正,他自己也躺了进来,拍了拍她的背,随即是他熟悉又低沉的声音,“睡吧。”
楚盛窈勉强打起精神,确认是褚昭,才安心,很快又睡了过去。
翌日,大军再次出发,往猎场最深处去,驻地也得跟着搬迁,楚盛窈起的早,醒来时褚昭还在身边。
难得的很。
他眉目清正,即便是睡熟,姿态也是极好的,双手交握在腹部,双腿笔直。
看来无趣的很,不过好在样貌不错,能让目光停多留一会儿。
楚盛窈在里侧,若是起来,势必会吵着他,思索后,楚盛窈只好闭目假寐。
身边传来响动,她刚想睁眼,眼皮便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瞬间不敢再动,只装作早就熟睡。
脸颊也传来触感,似乎被人轻碰了下,最后落在了唇畔。
褚昭立在榻前,静静的盯着床榻上的人,这些日子,比起以往要畅意。
回去就将书房的褥子搬回正房去,夫妻理应亲密些,人理伦常,天经地义。
她也当早些怀上他的孩子,子嗣为重。
直到褚昭离开帐篷,她睁开眼,摸了下唇畔,方才的触感,久久未曾消散。
他是吻了她?
多种思绪缠绕在心头,她心情全无,除开茫然,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害怕。
队伍再次启程。
越往林深处,飞禽走兽越多,楚盛窈并未像来时般,坐马车,反而同褚清溪骑着马。
褚清皎也想,但被侯府二老爷给拦住了,褚清婉尚在,也不好独留下她一人。
褚清皎只能用艳羡的目光望向她们。
楚盛窈骑得慢,今早的事儿,在脑子里回荡。
她能察觉到褚昭的温柔,甚至是情意,可他不是只将她当做妻子,尽些应尽的义务?
或是也同,那些凡夫俗子般,为色所迷?
思来想去,每每总是有理由将答案推翻,变得毫无头绪。
或者说不敢相信。
“嫂嫂,”褚清溪贴近她,与她并排着,“想甚呢?若不是大哥没在,连你的心儿,也给勾去了?”
“净胡说。”楚盛窈嗔了她一眼,加快了些速度,超过褚清溪
后头是褚清溪打趣的声音,“嫂嫂可慢着些,大哥可叫我紧着你些。”
楚盛窈骑的更快了些。
她与褚昭相敬如宾,到了别人的嘴里,却成了恩爱异常。
只是平日里戏做的真,莫要将自己也哄了去。
午时,儿郎们拉弓搭箭,策马奔腾,已有了不少的猎物,有的用绳子串了起来,挂在马上,炫耀着战利品。
楚盛窈射箭不大行,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猎物在她面前逃走,那只山鸡正啄食野果,这次她屏息凝神,拉弓时用尽力,放箭后,她有十足的把握射中。
可‘嗖’的一声,箭半途便被人给截胡,抬眸朝着那支箭的方向看,林诗雅正举着弓箭。
山鸡受到惊吓,迅速飞窜,没了踪影。
“楚三姑娘不好意思,这猎物是我的。”
楚盛窈挑眉,“林大姑娘,这猎物是我先瞧见的。”
林诗雅毫不在意,握住缰绳朝她而来,“瞧见又如何,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况且你不是也并未射中?”
“若非你,我早射中了。”楚盛窈难得有了些手感,一时间被打岔,没甚好心情。
林诗雅意有所指,“没射中,就是没,找那么多借口作甚。只能说楚三姑娘与那山鸡无缘,只是强求罢了。”
楚盛窈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将山鸡比作是褚昭,有够好笑的。
又是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来,原本远处的山鸡,被人从后颈射穿。
“我夫人想要,那便是她的。”褚昭驾马而来,丰神俊朗,今日这身穿着,比起昨日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楚盛窈一时看迷了眼,褚昭这样貌确实有叫人心动的本事。
林诗雅更是到褚昭身边来,“慎之哥哥,少夫人不善骑射,也是无趣的,不如你我二人比赛,看谁射的猎物多。”
褚昭蹙眉,不由得拉开了与林诗雅的距离,反而离楚盛窈更近,两匹马在此刻碰在一起,躁动起来。
褚昭拍了下它的头,马才静下。
“我与林大姑娘不熟,陪着妻子,才是正经儿事儿,林大姑娘若是想比,有的是人相伴。”
林诗雅原是仰头,娇笑,将最美的一面呈现给他。
听了他话,脸几乎没有掩饰,沉了下来。
被他接二连三的撇清关系,她便是再大度,都忍不了。
楚盛窈心思根本不在这二人身上,有些眼馋的瞧着满山猎物,她总觉得今日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此时也是狩猎的最好时机,她不想错过。
可就这般离去,将褚昭和觊觎他的人放在一起,显得她这个做妻子的冷情。
正想着和褚昭说声,刚转头,她的腰肢被人抱住,落入了褚昭的怀中,“吾妻骑射不佳,打算亲自教授,林大姑娘个未婚女子,在此怕是不大雅。”
楚盛窈呆愣了几瞬,又见她的马,被忽然出现的人给骑走。
“马?”
褚昭安抚道着,顺便往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那是我身边的暗卫。放心,只是回到它该回的地方。”
可她分明没骑够!
楚盛窈噤了声,闷闷不乐。
林诗雅抓住缰绳的手都青紫了,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原以为就算楚氏嫁过去,按照褚昭冷淡的性子,也不会对她生了感情,她虽然恨得很,可打算徐徐图之。
瞧着他们感情愈浓,胸口满是窒息感,
褚昭正色道:“林大姑娘请吧!”
褚昭身边的侍卫,立刻形成屏障,将林诗雅隔开,林诗雅无计可施,眼光眷念的看了眼褚昭。
“你射箭姿势不当,往往箭到中途便会无力。”
褚昭从箭筒抽出一支箭,拉过她的手,亲自教导起来。
大掌几乎将柔荑包裹住,他又稍低头,凑近她耳侧,讲着其中的诀窍,楚盛窈呼吸一窒,耳廓逐渐红了。
总觉得他是有意的,可回头瞧他眉眼格外正经,恍若只是教她射箭。
褚昭不着痕迹的勾唇,她的耳侧果真敏感的很。
每每趴在她脖颈处,不小心碰到,她都比平常软的快。
楚盛窈不自在,往旁边移了移,褚昭像是没有察觉,再次追了上去。
“屏息,凝神。”嗓音刻意被压低,眉梢带着笑意。
箭飞速射了出去,空中掉下一只大雁。
“射中了!”楚盛窈状似惊喜,在褚昭未反应之际,下了马车,“夫君,妾身去捡。”
脱离了褚昭,她才彻底的舒了口气。
哪知褚昭也下了马,朝她的方向而来。
楚盛窈不大敢碰死物,所谓的捡,也不过是自打嘴巴。
褚昭神色惬意,像是察觉出了她的伪装,眉目间不见恼意,反而帮着楚盛窈将大雁捡了起来。
“夫君方才的话,不怕惹恼了林府?”楚盛窈这话题转的生硬。
褚昭惊叹于她的敏锐,不过有些事儿,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墙头草,都是扶不正的。”
楚盛窈想着他的话,看来这林府待太子的心,也不纯正。
“我带你去附近瞧瞧褚昭拉住她的手。
楚盛窈点头,她骑术不假,偌大的猎场,只敢在外面望望,入不得深林去,有褚昭带着也好。
两人亲密的多了,此刻褚昭拉着她,她也没觉得不妥。
两人上了马,楚盛窈忽然想起,“夫君,宫女今儿又送来了骑装,是你准备的?”
褚昭点头,此事也是他的疏忽,她第一次狩猎,未曾提醒她该带这些东西。
“夫君怎么知晓我的尺寸?”楚盛窈又问了起来,身边人都说,不是她们告知的褚昭。
褚昭抿唇,“夫人与我日夜相伴,为夫手便是尺。”
楚盛窈红了脸,想起那些事,这世间能与她这般亲密无间的,也只是他了,他莫不是在那时摸过,便就记下了。
“夫君,大庭广众,还请自重!”楚盛窈忽有种大仇得报之感。
以往总是训她,说她不体统,她瞧着褚昭身上那清正的皮,正在逐渐褪去。
“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此处又无外人,夫人也是说过的。”
见褚昭拿她的话,堵嘴,楚盛窈别了他一眼。
规矩比旁人多,便是这话也比旁人会说。
越往里走,树木越深,褚昭见了猎物没急着射,倒是在指点着她,终于楚盛窈竟然射中了只兔子。
楚盛窈欢天喜地,心中怡悦。
褚昭瞥见她的笑颜,也不由得,扯了扯唇角,这般笑比起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好的多。
两人逐渐的离开了猎场的范围,此处有许多的山洞,应当是上山狩猎的村民留下的。
其中还有些陷阱,为了避免踩中,两人带着猎物回了猎场。
篝火再次燃起,楚盛窈和褚昭坐在一处。
今日的小宴,皇家人未到场,没那么拘束,期间褚昭被敬了不少的酒,他好似心情比以往要好些,基本上来者不拒。
楚盛窈瞧着他喝了许多,那酒好像一直不上脸,瞧着和平常无二。
她亲手射中的兔肉被端了上来,楚盛窈吃的格外的香,又要动筷子的时候,褚昭拦住她,“不可贪食。”
比起以往的食量,她确实吃的多了些,不说还好,一说便觉着有些撑了。
又不好浪费,她看了眼褚昭,将东西夹到他碗中又有意道:“忘记夫君喜素了,可这肉着实好吃,我”。
说完跃跃欲试一副想吃的模样,然后一只手横过,将兔肉夹了起来,吃完。
“我虽喜素,又不是不吃荤。”有的荤,极其味美,食之教人上瘾。
楚盛窈满意了,也不在乎他的反驳。
过了会儿,公公过来,低声说了什么,褚昭起身,“切莫碰酒,稍后我来接你。”
楚盛窈颔首,将他送走,一人独坐。
有女眷想与她*相交的,过来说了会儿话,郑舒过来后,直接占据了褚昭的位置。
而后嫌弃的叫人换下褚昭的餐盘,颇有鸠占鹊巢的意思。
“盛窈,这是我今日猎的鹿,特意叫人烹制成了。”
郑舒端来的汤,里面鹿肉和鹿血混在一处,瞧着不大好看,但也不能驳了人面子。
道了谢,她尝了口,即便是有鹿血,一点儿腥味也无。
汤喝起来清甜。
原本觉得撑了,胃口却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一小碗,楚盛窈吃了个干净。
“郑五姑娘”。
郑舒打断了她的话,“唤我阿舒,什么郑五姑娘,你我关系不必那么生分。”
楚盛窈立刻换了话,“阿舒。”
“这就对了!”郑舒笑的爽朗,“周平遥那个病秧子,平日在侯府没少缠着你吧?”
她多在养病,只来过她院子两三次。
见楚盛窈摇头,郑舒觉得这周平遥是转了性子,说起来她察觉周平遥与她有相同癖好,也是在一场宴会,那时周平遥寻了个亭子,瞧着弱不禁风,可那眼神可时常流连,俊俏郎君和娇丽姑娘身上。
她戳穿她的‘色’,她确实义正言辞,‘我身子弱,瞧见美的,使得心情愉悦,说不定会多活上些时日。’
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她二人因瞧见一郎君,谈论起他样貌来,她觉得不错,周平遥却只觉得尔尔,比不得她表哥褚昭,就闹掰了。
桌子忽然被阴影遮住,楚盛窈抬头,正好瞧见来人。
“三妹妹,我敬你一杯。”楚盛萱端着酒,身旁还站着林诗雅。
楚盛窈看着托盘里的杯子,并不想喝。
“夫君临走前嘱咐,不让喝酒,为妻者遵夫令,乃是妇德,这酒就免了。”
楚盛萱见她不喝,心中忐忑倒少了几分,刚要走。
林诗雅朝她温婉一笑,“酒喝不得吧?便换做茶,不然旁人以为楚三姑娘身份高,连亲姐姐敬茶都不喝,可别叫情谊低了去。”
不少人注视着,若是楚盛窈拒绝,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捧高踩低,如今身份不一样,瞧不上曾经的姐妹。
林诗雅直接叫人将酒拿走,让人换了壶茶来。
楚盛窈盯着杯子,眉眼聚拢,“既然如今,我与林大姑娘也得喝一杯,林大姑娘前儿帮助侯府处理了不少事儿,身为侯府少夫人,我感怀林大姑娘,连家中祖母都来不及照顾,尽记挂着侯府的事。”
林诗雅被她挤兑的青了脸,但见她愿意喝,她也就不计较了。
一旁的郑舒忽然站了起来,差点儿将捧着托盘的丫鬟给撞到了,她目光歉疚,扶了把丫鬟。
楚盛窈嘴唇勾了勾,朝郑舒点了点头。
林诗雅亲眼瞧着丫鬟倒了茶,她心头升起隐秘的喜悦。
“敬林大姑娘,愿林大姑娘早日觅的良缘。”说完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