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自己找大夫瞧, 你不用管了。”
虽然江瑶镜这边没有他的衣裳, 但好在只是剪破了一条裤子, 江团圆也不知从谁手里薅来了一条裤子,已经整理好搭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岑扶光十分利索地换上了裤子,行动如风。
裤子刚穿好,鞋子一套就往门外走, 江瑶镜眼睁睁看着他大步向外,步履匆匆, 半分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若非是自己亲手为他上药,都会以为他完全没受伤。
“等等!”
在他刚跨出门槛之际,江瑶镜终于回神, 小跑追了上去,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去?”
“去找他算账!”
“本王的便宜不是那么容易占的。”
岑扶光气势汹汹要去找回场子。
江瑶镜两只手都抓住他的胳膊,只问他,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 你要怎么找回场子?”
岑扶光:……
两人对视半晌,岑扶光幽幽道:“我去把姜家的藏书楼打劫了怎么样?”
“唔。”江瑶镜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 “那外祖父他, 可能会捧着姜家祖宗的牌位, 一路从江南哭到京城去。”
“声势浩大, 成群结队的那种。”
岑扶光顺着她的话一想,以姜照野的顽童恶劣脾性, 还真干得出来这件事,周身气势陡然卸了,腿一踢就带上了房门,挺大一个人,非要弯腰挤进江瑶镜的怀里,大脑壳就在她脖颈边蹭了又蹭。
“太憋屈了。”
“媳妇,我太憋屈了!”
岑扶光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今日这种憋屈,还不能报复回去!
江瑶镜知他委屈,也知他是因为自己才受得这份委屈,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略显诧异的眸光中,轻轻吻在了额心。
一触即离。
“秦王殿下辛苦了。”
鲜少主动亲昵,本就羞赧,又被岑扶光一瞬间亮起来的炽热眸光紧盯,面覆春红,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眼帘一垂就想离开。
岑扶光自然不会让她离开,长臂紧锢纤腰,声色喑哑,“若是赔罪,这点可不够……”
话音未落,就低头狠狠噙住了粉嫩的唇瓣。
江瑶镜眼睫一阵轻颤,对于他的热烈,她是害怕又喜欢的,袖中手紧握片刻,终是主动抬起,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对岑扶光来说,是个足以将他大脑震得一片空白的惊喜讯号。
他牢牢地抱着她,力气极大,两人紧密贴合,不分你我。
她的主动迎来了他最疯狂的热烈。
虽然万海楼远在京城,但在江南住了大半生的姜照野也不以为意,他还真没说假话,确实要去京城住两年。
在定川侯府多呆呆,从江鏖嘴里撬出西南神秘部族的消息。
等问得差不多了就直接跑路。
江南不好跑,京城可太好跑了,今生肯定能亲眼看一回千户苗寨!
如今有了这牌子,面上的理由就更足了,也不会引起老大老二的怀疑。
姜照野美滋滋地把牌子收好,心情甚好的他,决定去进行他这两年最爱的活动,钓鱼!
提着他的鱼篓鱼竿和特制的鱼食,溜达着就去了家里的内湖,江南从来多雨水,谁家宅子都不缺这活水内湖。
来到熟悉的钓点,打窝上饵甩竿一气呵成。
草帽一戴就专注盯着湖面,架势摆得非常足,一看就是个经验老道的钓鱼佬。
然而,也就表面能唬住人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鱼篓依旧空空。
姜照野早就习惯了,算着时间,估摸着饵料都泡浮囊了,他就起竿换饵,熟练到有些心酸。
“嗤。”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声音过于熟悉。
姜照野身形一僵,缓缓回头。
不是岑扶光又是谁?
同样的,手里也拿着鱼竿鱼篓。
姜照野:“那丫头胳膊肘就这么外拐了?”
除了江瑶镜偷偷出主意,姜照野想不到秦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装备齐全!
我媳妇不向着我难道向着你?岑扶光心里腹诽,面上却是不理他的,提着小马扎就在他旁边施施然坐下,窝也不打,直接上饵甩竿,姿势有些生疏,一看就知不是很精通。
姜照野不急了,连自己的鱼竿都不看了,只等着岑扶光的好戏。
这小子一看就是性子颇为急躁的,如何能忍下钓鱼这等清冷枯燥的活动?
最多两炷香,他肯定会摔竿走人!
老夫就等着看他的气急败坏了。
虽然姜照野什么话都没说,但他看好戏的态度摆了十成十,岑扶光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有所察觉,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气定神闲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
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时节,盛夏的燥意尚存,而从湖面掠过的风,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入秋了。
她的新衣裳新首饰可以开始做了。
岑扶光还能分神去想给江瑶镜的秋日惊喜,当察觉到手中鱼竿穿来的轻微异样时,他手背青筋一显,直接甩竿,生生把鱼给甩了上来。
他确实不擅长钓鱼,也不知该等鱼钩被咬实后再提竿,他就是大力出奇迹。
起身把一尾巴掌大小的鱼儿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慢腾腾在已经彻底呆住的姜照野眼前晃过,确定他看得清清楚楚后,才轻松投进鱼篓里。
“不可能!”
“肯定是新手运气,你今天不会再有第二尾了!”
对于姜照野的诅-咒,岑扶光照旧连眼神都欠奉,依旧只关注自己的鱼竿。
很快,第二尾又上了。
这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鱼儿直接就是从姜照野的头顶飞过摔在了草地上。
他破口大骂。
岑扶光还是不理他。
不过*7.7.z.l很快他就没精力骂人了,因为岑扶光上鱼的速度依旧。
第三尾。
第四尾。
第五尾。
…………
姜照野已经不知隔壁上鱼多少次了,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纹丝不动仿佛已经死去的鱼竿,你倒是动一下啊!
为什么呢?
外面的鱼机灵不上钩就罢了,为什么自家被喂食习惯的鱼也从来不上钩呢!
岑扶光提着装满鱼获的鱼篓,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姜照野的身上,蹲在他的面前,手中的鱼篓用力抖了抖,惊得里面的鱼儿活泼摆尾,甩出来的湖水大半都撒在了姜照野脸上。
姜照野:……
岑扶光笑得异常灿烂,“多谢外祖款待,第一次钓鱼,收获就这么多呢。”
姜照野咬牙。
“只是可惜了,岑某不爱食鱼,她也没有偏爱,这么多鱼,都不知该如何办呢,真愁人。”
姜照野磨牙!
“其实说实话,岑某不太理解钓鱼的乐趣在哪?”
“是,可以静心也可以锻炼耐心。”
“可若为生计,钓鱼饱腹无可厚非,哪怕不是生存紧迫,仅是为了口腹之欲,也可以理解,算是它们死得其所。”
“但如果只是简单的锻炼心境打发时间,做什么不行,非得让原本可以在水里自在遨游的它们忍受利钩穿身之痛?”
“而这样的事,恰恰是有些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人最爱做的事。”
姜照野拳头紧握,脸色涨得紫红!
岑扶光不仅不怕,反而凑得更近,务必要让他听清自己说得每一个字,“外祖,您说,这样的老人,真的心慈吗?”
“老夫跟你拼了!!!”
姜照野忍无可忍,直接爆发,跳起来拽着鱼竿就要往岑扶光身上打。
岑扶光当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直接一脚把鱼篓踢飞到湖里,长腿一迈就一阵风似地窜了出去,小腿受伤丝毫不影响他溜姜照野。
哪怕他拿着长长的鱼竿也够不到岑扶光的衣摆。
“站住,你给老夫站住——”
姜家正门处的台阶上,依旧稀稀拉拉地站着数名幼童,都是昨儿被罚的,他们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路过的人也见怪不怪。
早就习惯了,姜家多年来都是如此。
而附近的街坊路过时总会问他们是错在哪本书,幼童们也习惯了,有人问他们就答。
如果恰好和家中孩子同一个进度,邻居就会快步回家通知自己孩子,若不是也只能遗憾摇头,也有那不死心的,特地记了某本书的章节,试图引-诱幼童,让他下次就在这错。
幼童:……
我只是小,又不是傻!
为什么街坊邻居会如此呢?
当然是因为在外面当中受罚,也要在外面当众解题了。
谁来解题呢?
从鹤鸣书院回来的姜夫子们。
鹤鸣书院的进学名额百里取一都算多了,夫子更是精贵,寻常学子真的没有门路得到他们的指点,哪怕仅是幼童启蒙之物,但先生们的见解依旧独到,每每听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启发。
所以,每当日暮西下金乌余晖洒满大地之时,姜家门前不止自家的孩子,也有街坊邻居的幼童,更有许多寒门子弟聚集在此。
不止是来听独到的见解,也是为了碰运气。
姜家的夫子们不仅会为幼童解题,也会随机看眼缘挑选三人回答三个问题。
每天三个解答已经很多了!
今天恰好轮到了姜闻声,他一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自家小儿子姜起穗,姜起穗讨好一笑,“爹爹~”
“别喊我爹。”姜闻声面上端得极为清正,近乎气音的崩溃只有姜起穗能听清,“别逼老子在外面扇你啊。”
姜起穗瞬间站直身子,恭敬双手呈上自己的错题本。
姜闻声冷眼接过,正要翻看,大门忽然窜出一个身影,那人似乎也被外面的许多人给惊到了,脚步骤停,随即面色平静的改跑为走,继续向外。
姜闻声拱手长揖到底,极为恭敬,“恭送殿下。”
岑扶光矜持颔首,目不斜视离去。
而当他正走下台阶之时,大门处又先冒了一个鱼竿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头热汗满脸通红的姜照野。
姜照野也是看到外面的情形后身形骤僵,随即把鱼竿往门后一丢,装作是来门前巡视的,问了两名幼童的学业,走了一圈又负着手回去了,就是喘得有些厉害。
连着被糊弄两次的外面诸人:……
是哪位殿下来江南了?
江瑶镜下江南是没有瞒过任何人的,毕竟姜家集体出动去码头接人了,本来这就是姜家的家事,外孙女来探望外家,多正常的事。
但做贼心虚的不提,其他没插手赌坊的人心情也很微妙。
世人皆知,定川侯是皇上的心腹。
如今侯府独女来了江南,是单纯探亲呢,还是更有替陛下探明江南诸事的意图呢?
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在自家装死不肯献上医书的时候来。
他们不得不多想。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江瑶镜呢,毕竟姜家目前还没有设宴的打算,还可以多思量思量,谁知道又冒出个殿下,什么殿下?哪位殿下?!
如果真有皇子前来,漫天神佛保佑一定要是襄王,千万别是那位……
岑扶光没想过锦衣夜行,而在江南扎根的世家认真起来的力量也是惊人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金乌尚在,岑扶光的身份就已经被有心人知晓。
那个杀人如麻阴晴不定,数次血染太和殿的秦王来江南了!!!
根本不用详查,秦王身上明明白白放着四个字呢。
来者不善。
不少人眼前一黑,更有甚者直接眼白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秦王之名,恐怖如斯。
第60章 ……
“父亲。”书房内, 姜闻声从来生机盎然的声音此时压得极低,他手里拿着一沓纸,握着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 “真的要, 全、部送过去?”
姜照野知道他所说的全部是什么意思。
他做下这个决定也不轻松。
一声长叹, 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屋内已经掌灯,灯影将他有些佝偻的身影拉得更长了, 脸上早已没有白日的嬉笑怒骂,只余心累。
本来这次三房那边的小辈被人设计引-诱去了赌坊, 姜家既然查到了,人是除族了,凶手自然也不会放过。
虽然这件事是好几家一起插手, 没有真正的凶手。
那也没关系。
一起报复就好了。
反正这么多年下来, 这几家表面看着同气连枝互相扶持, 实则暗地里的争抢阴手一点儿都不比外面少,今儿你抢了我的铺子, 明儿我就在你出行的车辆上动点小手脚。
不过都被好好隐瞒着,遮羞布盖得紧实, 没有闹出来而已。
旁人不知,姜家难道还不知?
正好姜照野近期闲下来了, 可以好好跟他们玩玩。
他按住姜闻声马上就要报复回去的举动, 先把他们几家近期的龌龊调查清楚才好对症下药, 同时也在钓鱼。
钓自家的鱼。
小月亮下江南的时机太过凑巧, 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是鬼,心虚之下自然有所行动, 姜照野就在等,等家里的内鬼会不会露出痕迹。
明明下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蒹葭院。
三房就罢,那边已经有了腐坏的征兆,从来老实在家里声音很轻的二房居然也有,这也罢了,没想到自己坐镇的大房才是牛鬼蛇神最多的。
这几天,姜闻遇甚至都不想去书院了,他就想守在去蒹葭院的必经路,每天都有新惊喜,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如果仅仅是这样,姜照野也不会为难至此,因为这件事说破大天也就是姜家近年被旁人渗透了不少,就算有些丢人,那也是私事,关上门清理门户就好。
可是那些天杀的蠢货!
他们信方士就罢,你自己要吃丹药你就吃,一家子死绝了也和旁人无关!
可你们为什么和西戎牵连上了!!!
虽然姜照野没有拿到他们实打实勾结西戎的证据,但那明明该送往赣州亲戚家的东西,为何没有出现在赣州反倒往边境去了?
你一个江南本地人,怎么忽然对域外那么有兴趣了?
姜照野自从察觉到苗头后就往死里查了自家书楼。
听雨阁里放了姜家大部分的藏书。
也没有过于防备,因为珍品在另外的书楼好好存着,都是普通书籍,亲友都可以借阅,只要好好还回来就可以,甚至不少学子也来借书,除非名声恶劣者,一般都是不拒绝的。
拿到消息后姜照野第一时间就奔向了听雨阁。
果然,有关域外的书籍,哪怕仅仅是游记上的三两句叙述,平日看不出来,但一查这两年的所有统计,它们的借阅次数比科举相关都书籍都要高。
寻常学子钻研科举都来不及,怎会看这类闲书?
只能是那群作死的人了。
虽然可以强辩如今家里的钉子只是帮那几家做些内宅阴司事,没有牵扯到域外异族,但他们狗急跳墙非要掰扯自家怎么办?
今天和秦王闹那一出,就算他们现在还没查到,最迟明天,也都该知晓秦王是追着小月亮来的。
本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非这个君子是王爷而已。
但如果他们被秦王抓获严查,狗急跳墙之下必然会把自家也牵扯进去,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内鬼耕耘多年,姜家一定会被拉下水。
秦王必须要严惩。
不然就是不公,就是秦王为了女人徇私枉法。
“国事和家事不能混为一谈,哪怕姜家纯粹就是无妄之灾。”
“而且也不算无妄之灾,是我们治家不严谨,才会让旁人钻了空子,怨不得谁。”
姜照野再次下定决心,一把从姜闻声手里接过所有情报,“已经到了断尾求生的时候了。”
“我亲自给他。”
蒹葭院这边,江瑶镜正在和岑扶光斗智斗勇。
他受了伤,即使大夫看过说没有大碍,好好养着便是,那也该清淡饮食休息养伤,偏他和外祖父你来我往好不起劲,江瑶镜根本就劝不住。
这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伤口。
既然行动上已经管不住,那吃食上必须要管住了。
本来他也能安生用清淡膳食,只要江瑶镜好生哄他几句便可,偏偏,今天上了辣菜,还是用的他从芙蓉城带回来的花椒所制。
鲜香麻辣,一瞬间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这事算是江团圆自作主张,她见姑娘不太习惯这边的膳食,胃口不太好,就做主换了家乡菜色,偏勾起了受伤岑扶光的馋虫。
“我带回来的,我吃一点都不行了?”
岑扶光拿着筷子,理直气壮。
江瑶镜死死摁着他的手腕,再次强调,“还有很多,等你伤口结疤了就给你吃。”
“不要。”
“就现在。”
江瑶镜:……
“你是孩子么,由着自己心意来?”
来回拦了好几次,生生给江瑶镜累出了一身汗。
“团圆,把菜撤了!”
江团圆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她根本不看岑扶光阻止的眼神,手脚麻利地把辣菜全部撤了,只留一桌的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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