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有发作,事后也没有追究,但,当他们再犯事的时候,敲打就来了。
 这抓做小错处不发作但秋后再算总账的架势,小月亮好像也是如此?
 尤其是对自己的时候,心眼子全用到自己身上了。
 一直都是如此!
 岑扶光木着一张俊脸,又薅了一大串叶子下来。
 他这次乱逛明面上并无人跟随,但暗地里的侍卫并不少,暗卫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威视甚重的王爷,学那孩童做派,薅着树叶玩,怎么看怎么幼稚。
 好几位都闭上了眼睛。
 不能看,真的不能看了。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但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夫人有关。
 反正每次遇到和夫人有关的问题,王爷就没正常过。
 小场面,不要慌。
 暗卫们劝自己不要慌,岑扶光自己却是慌得一批,因为他越想越觉得小月亮和大哥的相似之处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手脚发麻,多到他都不能直视自家媳妇的小脸了。
 不行,不行。
 再这么联想下去,待会儿见到媳妇,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脑海里肯定会自动生成大哥的样子,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住脑,不能再联想了!
 为了赶紧把大哥甩出脑壳,岑扶光甚至连亲亲媳妇都暂时放到了一边,什么都不想,只看山间的春景和偶有忙碌的茶农快步走过的身影。
 他的视线停在远去茶农的背影之上,若有所思。
 媳妇这边的茶业有新进展了,自家的茶山呢?
 两边的茶农是共用的,但制茶师傅不是,可他们的住处是安排在一起的,可有交流?这边眼看着已经可以开启下一步了,自家呢?
 夫妻自然是要同步前行的,落后太多可不行。
 岑扶光直接钻进荆棘小道,抄近路往自家的茶山去了。
 “刘荣那个小年轻懂什么?他能误打误撞的揉搓和发酵而制出来的新茶,还是我提醒他的呢!”
 “这人也是不会做人,就没想到感激一番我,居然都没在郡主面前提起我。”
 “你何时提醒过他?”
 “就平日说话的时候,想起家中腌制的咸菜和他提了几嘴,如今他这制茶法子,和腌咸菜本就没多大区别。”
 “害,那人能联想,你不能,这能怪谁?”
 “唉,那么多银子,都被攥到刘荣一人手里了,真可惜。”
 “可惜也没用,郡主今天赏了侍卫,摆明就是让他们用心更用心,这山上又没其他的行当可以玩乐,想诱-惑他都没用。”
 山林之中,三位年岁皆长的老者正在小声议论,其中两位虽有不满,言语之中都是嫉妒,但话题都集中在刘荣身上。
 他两拌了几句嘴之后,发现有人一直不曾开口,直接用肩膀撞了撞他,“老张,你怎么不说话,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三人并非好友,只拥有同样特质才形成了小团体。
 什么样的特质?
 倚老卖老以及小心眼,而这种特质最为明显的,就是张和。
 张和阴沉着一张老脸半晌,突然道:“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嘶——”
 另外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老张你疯了,你怎么有胆子编排到郡主身上去了!”
 平日里仗着年纪欺压欺压小年轻这没什么,又没动手,侍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郡主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哪里是自己这种人能议论的?!
 “她行事不端,怎么就不能说了?”
 正厅之上的那一次对视。
 一个垂眸淡漠,瞳色却满是了然。
 一个神色阴狠,眼角眉梢都是算计。
 当时只觉心神巨颤,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慌忙避入人群,如今回想起来,不是后怕,反而是满满的不忿。
 他在家里时就是一言堂,莫说妻子女儿,就连已经成婚的儿子都绝对不容许忤逆他半分。
 在他看来,女子就该以夫为天,三从四德是她们懂事后就该明确刻在骨子里的规训,就像自己的老妻,新嫁时还会反抗一二,多打几次她就听话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自己说一,她绝不敢说二。
 这才男子该过的生活!
 “郡主行事和我们无关,你今天也没喝酒,发什么颠!”
 “怎么无关了?”
 “她是我们的主子,主子无德,下人也丢人。”
 “二嫁之身就不提了,如今还没大婚就已经生了孩子,就她这样的,放到我们那边,是要被沉塘的!”
 张和满心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去王府那边的茶山了,怎么就把我分到这边——”
 “本王这里,可不收破烂。”
 “你要把谁沉塘?”
 忽然一道深沉淡漠的声音传来。
 三人身形一僵,瞪大眼张大嘴缓缓回身,绿荫之中一抹张扬宝蓝,身姿欣长,玉冠束发,贵气天成。
 不用管前面的自称,都该知道这是谁。
 秦王怎会出现在这种僻静之处?!
 他们都没有行礼,不是忘记了,而是秦王冷淡却骇人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黝黑的双瞳满是锐利,只看得他们两股战战,连呼吸都忘记了。
 另外两人都是如此,更别提直面秦王威视的张和了。
 他目瞪口呆地回望岑扶光,脑海一片空白。
 岑扶光顿了顿,抬脚走上前行,崎岖不平的荆棘小道对他而言如履平地,几步就来了张和面前站定。
 本就身量极高的他,来到张和的面前之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垂头低眉的眼神冷戾更甚,再问,“要把谁沉塘?”
 巨大的压迫感让张和哆嗦着身子直接跪了下去,“王、王爷,我……”
 我了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已经怕到双眸恍惚。
 “来人。”
 岑扶光出声,林荫处一阵响动,很快一个暗卫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
 岑扶光下颚一抬,点了点了面前的烂泥。
 “他什么情况?”
 暗卫扫了一眼张合,低声回道:“杭州天河人氏,家中一妻三子三女。”
 岑扶光:“妻子可还康健?”
 暗卫:“不知,应该尚可。”
 “打断他的双腿。”
 岑扶光面无表情看着几乎快要尿出来的张和,扯了扯嘴角,“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因为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打断腿送回老家。”
 “告诉他的妻子,本王要他长长久久,痛苦万分的活着。”
 “多照顾一年,本王就赏她一年。”
 既然这么看不起女子,连郡主都敢莫名怨恨迁怒,想来对自己的妻子也是没有过好脸色的,说不得打骂都是日常。
 当初是你为刀俎她为鱼肉。
 如今身份颠倒,她为刀,你是无法反抗任人宰割的烂肉。
 本王等着看好戏。
 张和一瞬间目眦欲裂。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年自己对妻子如何,她的那些鲜红和傲骨早就被自己打碎了,从未想过她会有反抗的一天。
 真的不会吗?
 这可是秦王下的令,还有其他赏赐。
 如果是银钱,哪怕儿子们,也会装作不知吧?
 张和是见过那些瘫痪在床无法自理的人的惨状的,有亲人精心照料的还好,就算一时不当,身子瘦弱几分竟还算好的了。
 最可怕的是家人狼心狗肺,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说,不愿意擦洗身子更不愿意清理脏污,到那时……
 张和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凄惨晚年。
 秦王还要自己长长久久的活着!
 “不要王爷,小人真的不敢了,王爷!”
 “啊——”
 几乎可以预见的凄惨余生让张和生起一股巨大的勇气,竟也敢扑向岑扶光妄图抱腿求饶,他直接就是一脚,没留半分力气的那种,直接将人踹至半空又狠狠砸向树桩,一口鲜血喷出,抽搐了两下,已经生死不知。
 岑扶光:“腿打断,舌头也拔掉,送回老家,最少要活十年。”
 暗卫领命,几步走到昏死过去的张和面前,抬脚,两个膝盖都在踩碎,这样的剧痛让昏死过去的张和都在不停哀嚎。
 岑扶光视线一转,看向另外两人,他的视线刚一落下,死死垂着头的两人一个哆嗦,两人的□□都湿了。
 难闻的气味让岑扶光瞬间嫌恶皱眉,径直转身离开。
 张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瑶镜耳朵里。
 听到岑扶光对张和的惩治手段后,她顿了顿,没有过多评价,只问另外两人,“他们除了以年纪占口舌之利之外,可还有其他不妥?”
 “没有。”
 小队长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他们的能力呢?”江瑶镜再问,“交上去的新茶,可有他们的一份?”
 小队长还是摇头:“没有。”
 既无才干又不修口德,还拉帮结拜,这样的老鼠屎,自然留不得了。
 江瑶镜神色淡淡,“给一笔车马钱,让他们回老家吧。”
 “是。”
 她不在乎那两人,只问自己在乎的人。
 “秦王呢?”
 “他现在在哪?”
 “属下不知王爷此刻在哪。”
 换成江风等人,或许还真有可能打听到秦王的踪迹,自己只是制茶坊的一个小队长, 连大管事都算不上, 自己发现不了暗卫的痕迹, 他们也不可能主动告知自己秦王的消失。
 连着三问都得到否定的答案,江瑶镜也有些无语了。
 好在她不是个会迁怒的人,只摆摆手让他下去办事了。
 小队长离去后,江瑶镜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 依旧觉得他今日的行为很是奇怪,按照他往常的习惯, 就算记着前面的尴尬事,他也该借着此事来邀功才是。
 怎么还没出现?
 得去找他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瑶镜心里这般想,但没有马上行动, 而是又低头端详桌上的纸张, 根据上面记好的问题整理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又叫了程星月来。
 她是制茶坊这边的管事不错, 同时身上还兼任着茶农的管理,茶农的事情和她说也是一样的。
 有条不紊地把接下来的事情吩咐好, 程星月认真应了,等她吩咐完, 才笑了笑,眼睛一弯就散去了先前的严谨, “姐姐, 快到午膳的点了, 今天我陪你一起用膳?”
 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江瑶镜原本想着赶紧把正事做完才好去找某个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人。
 “他那边今天也闲着呢。”
 他, 指得自然就是秦王了。
 “好吧。”
 程星月憋憋嘴,不敢和秦王争宠, 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来,“那下午我算着时间来找你。”
 姐姐下午要亲自去跑山,自己自然是要陪着的。
 江瑶镜点头,目送她脚步欢快地离开。
 然后就端坐原地,安静等着某人自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倒要好好审一审他,脑瓜子又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一定会来陪自己用午膳。
 江瑶镜非常笃定这一点。
 然而,她被打脸了。
 等啊等,等了又等,等到肚子都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某人还没出现!
 江瑶镜冷着一张俏脸。
 江团圆憋着一张圆脸忍笑。
 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盖过笑意,江团圆一脸严肃询问,“姑娘,该用膳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收拾人,对不?”
 确实是这样,不吃饱,打人都没力气。
 “摆膳吧。”
 “诶。”
 用过午膳后,江瑶镜想收拾人的心情到达了巅峰,连早已习惯的散步消食午睡都丢到了脑后,碗筷一放,漱口净手后就直接起身来到了廊下。
 看着空无一人的外间,直接出声。
 “来个人。”
 房顶跳下个暗卫,“夫人?”
 江瑶镜:“他在哪?”
 果然,他真的在躲自己。
 江瑶镜‘跋山涉水’刚在隔壁茶山找到他,这人一看到自己,直接从躺椅上蹦了起来,下意识后退了数步。
 江瑶镜眯了眯眼。
 “你躲我?”
 岑扶光:“没有。”
 “那你后退什么?”
 “你就是在躲我。”
 江瑶镜抬脚往他那边走,岑扶光看着满脸凶光的媳妇,脚在原地生了根,但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思想,随着她的走近,上半身缓缓向后仰。
 看得江瑶镜心里火气更大了。
 她噔噔几步快速上前,又抬手叫目光所及处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现场刚一清空,她的小手就抬起,快狠准地抓住某人的耳朵。
 狠狠往下一拽。
 “你到底怎么了?”
 岑扶光顺着她的力气弯腰,痛倒是不痛,只是他看着小月亮习以为常揪自己耳朵的动作,脑海里浮现的,果然是大哥收拾自己时的场景。
 一模一样的揪耳朵,还同出一辙的理直气壮。
 岑扶光直接双手捂住了脸。
 真的把媳妇和大哥联系到一起了!
 江瑶镜:?
 捂脸的动作把江瑶镜都给整懵了,脸上的凶光都消失了。
 她一脸莫名地松开了揪住他耳朵的手,又伸手去拽他捂住脸的手腕,温声询问,“出什么事了,你捂脸做什么?”
 温声软语的询问并未让岑扶光放松心神,反而哆嗦了一下,捂得更狠了。
 真的是够了。
 以前大哥要收拾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语气率先开场,从来不会一上来就怒气质问,而是细声细语的拉家常问经过,等自己放松心神之后,和风细雨瞬间就变成了平地罕春雷。
 这,这做什么都能联想到大哥身上,真的太诡异了!
 “媳妇儿。”他捂住脸的手死活不放,瓮声瓮气道:“你先坐会儿,我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话音未落就连退几步,哪怕他依旧捂住脸,但落荒而逃四个字几乎刻在了他的所有行为上。
 江瑶镜安静站在原地,看着他始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行为。
 很明显,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
 既然不是正事,这里又没别人,江瑶镜也不再给他留面。
 在他将要转身之际,直接开口。
 “你走一步,就睡一天书房。”
 “现在已经退了四步,接着退。”
 岑扶光嗖地两步就跨了回来。
 “不行,书房不可以。”
 这是原则,这是底线,这个绝对不能接受!
 “说吧。”江瑶镜单手叉腰,抬头定定看着面色诡异涨红的岑扶光,“你那个进了水的脑瓜子又想到了什么东西?”
 “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赶紧说。”
 岑扶光:……
 “没想东西,想的都是你。”
 江瑶镜:……
 所以我是东西呢,还是不是东西呢?
 江瑶镜无语凝噎半晌,眼前这个搅乱自己所有心绪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的混蛋还一脸无辜乖巧的表情,她鼓了鼓脸颊,又长长的深呼吸了一次,到底还是修身不到家。
 抬脚,直接踹向他的小腿。
 宝蓝的明亮衣摆处留下一个明显的脚印。
 “快、点、说。”
 “所以,你当初会对我见色起意,其中还有你大哥的原因?”
 听完他那一大串词不达意又莫名其妙崩溃的话语,江瑶镜简单粗暴得归纳出重点,“你喜欢你哥。”
 岑扶光:……
 “不是见色起色,是情不知所起的一见钟情。”
 他马上纠正她的措辞,又接着否定第二个结论。
 “自然是喜欢大哥的,但那是亲情,亲情!”
 跟男女之间的爱情没有半点关系!
 对于他连着两次的否认话语,江瑶镜不置一词,只懒懒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摔进了躺椅之中,岑扶光选的地方好,正是一方天然露台,近在咫尺的悬崖连着远方的山峦,绵延的绿意在眼底荡开,又被一望无际的蔚蓝夺去目光。
 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满是清新自-由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很得江瑶镜的喜欢,不觉就看痴了。
 岑扶光被逼问出了心中纠结,又被她简单粗暴的总结噎得心梗,反驳之后就等着她的下言,谁知这人竟不再开口了。
 只安静看着远方的风景。
 顺着她的目光亦抬头远眺,天很蓝,云朵也确实很飘逸,乍看一眼,仿佛站在山顶就能触摸到它。
 他却无心欣赏美景,同样躺在躺椅之中的他,手肘撑着身子半起,伸出手去拽江瑶镜的袖口,一下,又一下的。
 力气是不大,但恼人。
 “做什么?”
 江瑶镜扭头看他,紧蹙的眉头是被打扰的不悦,眸色淡淡,平静内敛,分明是安静的湖面,却莫名叫人不敢直视,生恐水里潜藏的怪兽会忽而破水而出。
 岑扶光瘪嘴,满心委屈,眼尾都红了几分,“我心思乱成这样,你不安慰开解我就罢了,现在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烦了?”
 刻意憋红的眼尾之下,是瞬间狰狞又被压制下去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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