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得,听说您屋里开的最好的花是他送您的?一个能把花草照料到如此精细的人,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世子,岂非呆钝?”禄衣侯摇头淡道:“无非是他心不在富贵上罢了。”
“哦?”顺安帝挑高声音,道:“你这都看得出来?”
“小臣尽力让他找到一条立足之地,”禄衣侯淡声与皇帝下着保证,“小世子之聪明在藏拙,在他以为他学着他父王不争不抢,庸庸碌绿就能保一家的平安安顺,是个懂事的孩子,小世子的以后小臣心里现在有个三四成的成算,就是大世子,臣了解得不多,过些日子臣带一带,您得空的时候,再来打扰您。”
顺安帝颔了一记首。
禄衣侯这是真看出来了,还不忘在他跟前挑明真相,顺安帝不怕跟他说真话的人,尤其是像禄衣侯这般说真话的人,他容得下,这厢他道:“就劳你费心了,你把他们带出来,朕在心里记你一功。”
“臣全力以赴。”
禄衣侯往往做事皆会做到顺安帝的心坎上,顺安帝最最看重什么,他就把那件事做到极致的好,若不是顺安帝知道他从小没什么时间读书,还以为他把为臣之道的那些书读了个透。
“诩儿这段日子朕就让吴公公照顾下他的起居,药要好好吃,书也要好好读,这强身健体之术也要跟上,朕让吴公公给他排一下课程,让老师们看着,诩儿啊……”顺安帝说到末了,叫了卫诩一声。
卫诩连忙上前跪下,“孙儿在。”
见他一上来就跪,明则为孝敬恭顺,底下无非还是敬畏敬怕罢了。
小凤栖宫的小棋子,外面的人以为他得了圣恩圣宠,却不知他每日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半步,顺安帝对此从不闻不问,却是看在眼里,对他眼皮子底下的这一切事情皆了然于心,这厢见孙儿诚惶诚恐,这是他的亲孙子,还是头一个孙子,顺安帝到底是不忍心,道:“你要来一段时日了,朕喊你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下跪,朕是你皇祖父。”
“是!”
“起来罢。”
“是。”卫诩喉口似是含了口痰,含糊着喊了声“是”,方起身站起。
“往后你不必日日跟着朕了,吴公公会安排你的文武术,你按着他安排的来就行。”懂事的比不懂事强,自卑的要比那傲慢的要好管教,从孙辈这一代来说,顺安帝还是很喜欢他这个聪明的长孙的,这厢亦是温和平常道:“禄衣侯六月要出使,你能准备的时日不多了,跟着先生们好好学,有不懂的尽管问他们就是,吴公公会给你安排好此行最好的教学先生。”
卫诩垂头,“是,孙儿听到了。”
太孙这下说话自如了一些,先前的些许失态已然被他按捺了下去,也是孺子可教,他这一日千里,学的东西可不少,顺安帝这厢想到太子那个骨子里刚烈狠决的性情,与禄衣侯道:“你这喜欢聪明人的性子,何时也帮朕点一下太子?”
禄衣侯神情迟滞了片刻,过了些许,他摇首道:“太子沉稳刚毅,胸怀若谷,如海纳百川,小臣行的是那牵丝攀藤的小道,没得可比,您折煞小臣了。”
禄衣侯这话一出,顺安帝便知禄衣侯为求自保绝计不会做出什么插足他教子的事来,他也不强求,摇摇头便不再就此话说下去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吴公公送的禄衣侯出门,等送走禄衣侯,吴英思忖了片刻,到底是给了禄衣侯夫人面子,往小凤栖宫那边送了句话过去,让小凤栖宫给太孙准备几套换洗的练武的劲装过来,顺便也把太孙要出使象兹的消息送到了小凤栖宫耳里。
太子若是知道了此事,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望小凤栖宫这阵能沉住气,莫出什么让东宫抓到把祸事来,断了太孙的前程。
第77章 他也不怕太孙死在路上,平添晦气。
那厢刘湘见到始央宫的吴公公的徒弟小吴公公前来要衣裳,要的还是练武的劲装,便问道:“可是太孙练得太勤,衣裳不够换的?”
太孙是有早晚练武打打太极的习惯,可那岂是吴公公安排的传侍陛下强身健体的武师所能比的?小吴公公便笑道:“回太子妃娘娘,是这样的……”
他便把禄衣侯要带太孙去象兹国,陛下让吴公公给太孙安排学象兹国话,陛下身边的武师老师傅亲自教导他强身健以便行路等等的安排皆一一道来,为讨喜,小吴公公一个没沉住气喜眉笑眼邀功道:“奴婢来的时候还听说柳太傅要独自来给太孙上国课,毕竟我们太孙这次是代表着卫国前去象兹那等小国的,太孙的脸面,就是卫国的脸面,娘娘这段时日若是有空,也不妨给太孙多准备一点出使的小物什,像帕子鞋垫这些小东西多带一点,路上也好更换。”
小吴是他师傅派来传信的,而今太孙上了禄衣侯的船,那是他师傅在外面的外家,小吴公公也是有心想跟太子妃示好,借着话把许多的事情从话间点了出来。
这次太孙所得不少。
刘湘这厢又惊又喜,难以自持,当下一个站起,喜不自胜道:“当真?”
小吴公公也是忍俊不禁,垂首道:“再真不过,奴婢不敢传妄言。”
“好好好……”
刘湘喜得在当地团团转,一同见公公的佩梅也是欢喜得小脸通红,这厢她前去扶住了婆母,笑靥如花道:“母妃,我去拿诩儿的劲装。”
“去去去……”刘湘喜得眉毛色舞,这厢她一个眼神过去,见小吴公公好奇的看了儿媳妇一眼,她便拉着小梅娘和人道了一句:“这是太孙妃,太孙的师妹,小吴公公之前也是见过的。”
“是,奴婢远远见过太孙妃的芳颜,这还是打头一次这么近亲眼所见,小吴拜见太孙妃。”小吴公公朝太孙妃恭敬垂头行了个礼。
“公公客气。”佩梅朝人温婉一笑,回头去看婆母,刘湘朝她点头,她这才领了项婆婆和娘家带来的丫鬟墨松青柏她们去了后面她和诩儿的翼和殿去寻衣裳。
待她寻好衣裳回来,刘湘已从嘴松的小吴公公嘴里套出了不少话,等把包袱交给小吴公公待人离去,就是殿中指不定还有太子的耳目,刘湘还是情难自禁对儿媳妇言道:“梅娘,诩儿这次是真的要的出头之日了。”
佩梅看了眼殿外,鲜嬢嬢已被她们婆媳支着去负责洒扫了,轻易不能进小凤栖宫大殿的门,小凤栖宫陆陆续续的也清洗了一批人出去,可还是指不定里头还有东宫的耳目。
还得再行清洗一遍才行,鲜嬢嬢也得寻着个错处,堂堂正正扔出去,他们小凤栖宫任何一个薄弱之处皆容不得懈怠,更不能放着不管,佩梅寻思着,她小脸含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朝,婆母甜甜一笑,尔后摇了摇头。
这等时候,她们更要谨小慎微才是,天大的欢喜也要藏在心里头,若不然她们的高兴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必须得除之而后快的心头大患。
她们不能喜形于色,隐容方才是她和母妃对诩儿的助力。
事者生于虑,成于务,失于傲,诩儿和她们处境堪忧,还万万不到她们喜满自傲的时候。
佩梅生于长于史官之家,再是懂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她祖父和父亲为她求来的送到了宫里的机会,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母妃这些天才教会她的道理,不能一遇到喜事,母妃自己就开始往外露了。
她也高兴,可她不能高兴,佩梅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眼神却分外锐利的看向了她的婆母——没到她们高兴的时候。
在她的眼神之下,刘湘的欢喜慢慢地熄了火冷淡了下来,末了她自嘲一笑,再行明了了凤栖宫的一宫之后为何说她不如她儿媳妇的话。
这个小娘子,绝非一般,初初进宫那般懵懂无知,这才几天,其心性的坚定,竟比刘湘还略高一筹。
“都收拾了些什么?”刘湘到底不是当年稚嫩的那个太子妃,心旌摇曳之间很快就收回了神,拉过儿媳妇的手坐下说话之时已恢复了往常的雍容大方。
“诩儿留在殿里的劲装还有五身,新旧梅娘全给他收拾过去了,他身体容易出汗,梅娘怕他里褂子不够穿,也收拾了五六件过去,母妃,您看这够不够呀?”佩梅马上回道。
“够了,够了。”刘湘慈爱的看着她骨肉的救命星,小娘子是被他们母子俩生拉硬拽求进宫来的,如今看来,相师的话说得没错,他们母子生死,就指着她了。
“有皇祖父关照,想来诩儿什么都不缺,就是皇祖父勤俭,诩儿的衣裳我们宫里多的是,我们屋子里也存着不少能用的布,也不能让皇祖父宫里的尚衣嬢嬢婶婶公公们跟着一道操心,母妃,我们在殿里闲着也是闲着,这几日给诩儿多做几身衣裳您看可好?”
小梅娘这些日子忙着给皇帝祖父做鞋垫衣裳,也给她公公太子做了不少,现在又要给诩儿做……
就没见她歇停过,刘湘垂下眼,看着她半肿的手指头。
这孩子,进宫来真真是一日福都没享过。
可这孝心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表出来的,刘湘无可奈何,小心的摸了摸孩儿的手,亦没去问她手疼不疼,她缓了半会儿,方道?*?:“好。”
“那梅娘这就让周姑姑去拿布。”一得应允,梅娘就转过了小脸去,朝静侯在一侧的周女史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姑姑。”
“是,奴婢这就去。”周女史朝她福了福身。
始央宫的公公方才去过小凤栖宫不久,东宫太子身边的高女史就匆匆找到了宁秀殿。
太子今日忙完公务回宫,就被宁秀殿的王夫人请到了宁秀殿。
王夫人一见到高女史,瞬间就拉下了脸,抿嘴不说话,只听那新得宠的小贱蹄子近了太子的身,在太子耳边窃窃私语了半阵,那样子恨不得把胸都贴到太子脸上去。
王夫人心中生恨不止,双脚在桌下摩擦不已,方才按捺住那股子把小贱人拉过来抓花她脸的冲动,就在王夫人癔想着如何把这小贱人糟践死的时候,太子突然朝她这方看来,王夫人瞬间心神一凝,按下了心头恶意,朝太子柔柔娇美一笑。
“禄衣侯要带诩儿出使象兹国,父皇今日安排了以柳太傅为首的老师为他授课,内阁有近半大臣皆担当了此次为他讲解授业的老师,你把辉儿他们五个叫过来,机会难得,我带他们去拜见他们皇祖父,让他们也跟着一道旁听,沾沾他们大哥这次难得的福气。”卫襄听完女官的来报,瞬间就想好了对策,与王夫人吩咐道,让她去把他的庶子们叫来让他一并带去始央宫。
卫诩也只是因着自身身为皇太孙看着大度,他和刘湘的儿子他知道,气性不小,这多年名医环侍,痨病却一点儿也好不了,何尝不是因他心思重之故。
王夫人听进耳朵的是卫诩要跟禄衣侯出使象兹国的事,这是何等大事,太孙一出,举国皆知,这是在给卫诩长威望,她当场站起,花颜失色道:“禄衣侯是脑子糊涂吗?他也不怕太孙死在路上,平添晦气。”
第78章 不也容着你去了。
王夫人当众失态,太子一个厉眼过去,王夫人这厢也知自己说错了话,生怕太子一个恼怒起身就走,当下就扑着过去抱着太子的腿跪了下来,惊慌失措泣道:“妾身说错了话,还请太子爷原谅妾身一时之失,千岁,千岁,是诗香嘴欠,妄自评论朝臣,您就饶我这一次罢。”
卫襄毫不留情一脚蹬开了她,双目不怒而威冷视王夫人,“太孙死不死,与你何干?”
他如何安排他的儿子是他的事,王诗香一个夫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论他嫡子的生死,看来他对卫辉的看重到底还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卫襄起身,吩咐高女史:“把世子他们带过来见我。”
说罢,他疾步而去,高女史只来得及朝他的背影行礼。
他走得太快,打了王夫人一个措手不及,正当高女史想与她请示前去请辉世子等世子之事,就见被宫女扶起的王夫人张着手朝她扑过来,厉声喊道:“我要撕了你这贱人的脸……”
“夫人!”
“高大人……”
宁秀殿与东宫两边的人马顿时惊呼,纷纷前去拉架,忙作了一团。
事情很快经人的嘴传到了东宫和凤栖宫,凤栖宫也着人送了消息到了小凤栖宫,刘湘听罢捂嘴偷笑了好一阵,甚是好心情的帮儿媳给太子做的足衣添了两道花草,吩咐周女史道:“等送去东宫,告诉他们这足衣上的草叶子是我绣的。”
这有功劳的事得大大的宣扬,当个贤妻不难,刘湘已当了十多年了,以前她忍气吞声都当成了贤妃,如今她这心里头已无怨气,当个贤淑大度的太子妃又有何难之有?
刘湘乐得太子的新欢旧爱闹成一团,她也好出面当个大度公正的正室夫人,好让朝廷里那些想表彰正室大度贤惠的臣子们找到个好由头。
以往刘湘这太子妃是假装贤淑大度,有朝臣夸她淑良她还会冷笑两声,如今隔岸观火,以前让她焚心烧肺的那些人,如今个个瞧起来竟有几分讨人喜欢了来。
“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绣。”刘湘一手好绣功,此前皆收了起来,不想给太子添了美人,还把一双手绣出来的真心意双手呈给太子糟蹋,如今看着儿媳为赶时间日夜拿绣花针而肿胀的手,她倒不觉得她这双手有何尊贵之处了,她帮着绣一来能帮上一些忙,二来也能为此添上些美谈,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她以前真真是太傻,也不知是跟谁在置气,若说是为太子,太子从来不为此正眼多看她一眼,还甚是厌烦她这番小心思,她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坐在小凤栖宫里成天想着太子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太子悲秋伤春,真真是好笑至极。
“母妃,梅娘还不累。”
“歇着,高女,去把消肿的药水端过来让太孙妃泡着。”刘湘道。
“是。”高女史去了。
“我儿,你看为娘绣一会儿,我这绣法儿和一般的不一样,这走针是我娘家母亲传给我的,她这是……”想到那与她几近恩断意绝全然没有了来往的娘家,刘湘一顿,接着若无其事道:“我学的绣工是有讲究的,叫寥氏女红,这针法就是寥氏女红中的一绝。”
“梅娘听过。”佩梅知道寥氏女红,她在家里娘亲跟她说过名绝天下的寥家女红的故事,便是她出嫁前来教她宫中规矩的卫婆婆也跟她提过几嘴绣工了得的寥氏女红,佩梅还知晓,她婆婆太子妃的母亲本家就是姓寥,这外面的人能知晓太子妃母亲姓氏的人甚少,她父亲却是对朝廷百官姓氏姓名来龙去脉皆了如指掌的翰林学士,她嫁进宫里当太孙妃,她父亲就亲自给她上了好几课,其中就有婆婆与她娘家的相关事宜,关于婆婆母亲寥氏女的渊源来历就囊括其中。
婆母不多说,佩梅便不多问,等高女史端来温热的药水,她便把水伸进水里泡着,安静的看着婆母走针,偶尔听婆母说个支言片语,教授她寥氏女红。
小凤栖宫安安静静,婆媳俩除去往凤栖宫请安,剩下的时间婆媳二人便坐在小凤栖宫里为祖孙三人缝制衣履,一片岁月静好,这厢宁秀宫王夫人的话经有心之人经传到了众朝臣的耳朵里,引起了一股非议。
当日太子带着庶子们前去始央宫请安,并代庶子们请求了旁听柳太傅等传世大儒授业的恩宠,顺安帝应允了他之请。
卫诩上课跟着一群不轻易能见到的庶弟们,最小的只有三岁,将将到他膝盖高而已,上课的时候小弟喧闹啼哭,宫人为难,没得吩咐不敢轻易把小世子抱出去,他便把小弟抱到膝盖安抚,小弟嫌他腿上硬不肯坐,卫诩便把身上防寒的披风解下垫到腿上让他坐着,环抱着小弟听课。
座上老师对底下太孙世子的喧闹置若罔闻,定力好的不管底下动静多大,拿着书本只管说他的书,有那脾气好的听到吵闹就会停下来一段时辰,等到底下王子们安静好了方才接着说书讲解。
眉眼不抬授课的先生居多,他们身上皆有公务在身,一堂课说罢,扔下让太孙解答的功课就拂袖而去,不会过多停留开解太孙之惑。
不出两日,卫诩的老师江高环被吴英请进了宫里,被皇帝授令为太孙太傅,亲身伴随太孙学习。
江高环是卫诩朝他的皇祖父亲自求到身边来的老师,太子还以为这是禄衣侯又插手了他的事情,这日他在始央宫与皇帝禀报公务,待与皇帝说罢他经手的两部的事务后,他趁歇休的间隙不经意朝皇帝问道:“江先生这是经常侯之请入的宫陪诩儿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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