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畅然觉得自己劝说应该是有用的,他耸了耸肩,闭上了嘴巴,手忍不住又去摸自己鼓了个大包的后脑勺。
黎明到来前的夜色是最深的,院子里唯一一盏灯光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视线里都是灰蒙蒙的。
孟西泽看着那扇紧闭的紫檀木卧室门,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孟畅然那些话一字一句钻进了他脑海里,倘若不是大哥看在他恭敬他多年的份上,他跟他母亲兴许早就已经被丢到不为人知的天涯海角被折磨了。
他不该对大哥有怨恨,也不该对大哥有嫉妒。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自己肖想了一年多的女人被大哥占为己有,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他不该怨恨大哥,可大哥又真的对明黛下了手,孟西泽不知道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跟大哥相处。
他思考地头痛,面容也无法抑制地痛苦起来,就在这一刻,那道闭合的紫檀木卧室门突然打开了。
孟西泽下意识惊慌,想要逃走,可脚步仍旧死死定在那,他痛苦的目光跟平视过来的一道目光对上了。
孟畅然也惊了,没料到大哥突然出了卧室,他吓一跳,要起身,脑袋却突然抽痛,他那一瞬间怨死了二姐姐,下手真的狠。
孟微年目光定定地看着孟西泽,几秒后,他平声道:“来拳击室。”
孟西泽脑子不笨,明白孟微年话的意思,在原地又站了几秒钟,紧握拳头跟了过去。
孟畅然也不笨,自然也跟了过去。
老宅这边本来是没有健身室和其他娱乐室的,几年前翻修的时候,将老爷子那处院子里的房间留了三间出来,一间充当健身室,一间是孟令怡当时喊着要却再也没进去过的瑜伽室,另外一间是拳击室。
孟微年平常没事的时候会打拳,他初中系统练的是拳击,但零零散散也学过散打和泰拳,工作不忙需要发泄下精力的时候会让私人教练上门陪他打拳,不过最近几个月,集团的事情多,他不常回老宅,也有两个月没进过这间拳击室。
每天都有女佣打扫里面,即便很久不用也能一尘不染。
孟微年拿过门口的拳击手套,一套扔给身后的孟西泽,一套往自己手上带。
“你进攻我防守,对我的不满都可以在今天发泄出来。”孟微年道。
孟西泽接住拳击手套,低头一动不动,好一会才往自己手上戴,他心里憋了太久,从大哥宣布跟明黛领证那一天起,他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他掀不开那座大山,也喘不过来气,他觉得再憋下去自己要疯了。
孟畅然跟进来,找了个地方坐着,他没有阻拦的想法,大哥跟二哥打一架也好,不论胜负,二哥能发泄发泄,不然二哥一直憋着,兴许心里会真的出问题,轻则抑郁症,重则心里变得扭曲阴暗,到最后走上不归路就不好了。
而且,以孟畅然对他大哥的了解,大哥一定会放水,会狠狠放水,只为了让二哥心里稍稍舒坦一点。
果不其然,一场下来,只是防守的孟微年脸上挨了孟西泽一拳,胸口也挨了孟西泽一拳,孟西泽一开始还拘谨着,后来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开始猛烈进攻,拳头不停地往孟微年身上打。
孟微年沉着眸看着孟西泽发红的眼眶和委屈的神态,本能格挡掉的拳头他直接放了水,任凭孟西泽一拳揍到了他的脸上。
拳击室一时间都是压抑的呼吸声。
三十分钟后,孟西泽累到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他一双眸子还猩红着,额头上身上都是汗。
孟微年用嘴咬着手套,解开摘下,扔进手套柜子里,他走到孟西泽身边坐下,抬手摁了下有些出血的嘴角,平静说道:“从今天开始,不论你心里再不服气,有再多想法,明黛都是你的大嫂,往后你要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让你大嫂为难,也不要让我为难,西泽。”
孟西泽低着头,剧烈地喘着气,他平复好呼吸,抬起头时,一双眸更红了。
“不要觉得委屈,也不要觉得我跟明黛欠你什么。”孟微年偏头,看着他,“今天让你在我身上发泄一通,是让你顺气,可你不要觉得,你跟明黛分开,包括她跟我结婚,过错在我,西泽你成年了,这么久也该想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源自你对爱情不真诚。”
“大哥。”孟西泽听到孟微年提及爱情,他再也忍不住道:“您对她没感情,她对您也不是爱情,只不过是报答之情,你们俩之间都不是爱情!你们一定会走的长久吗?”
“不论我跟她的婚姻长久或者不长久,西泽。”孟微年道:“我只提醒你一次,在我跟她婚姻持续期间,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试图僭越,听见了吗?”
孟西泽不说话。
“如果你做出让我在你和她之间左右为难的事,我会无条件偏向她。”
孟西泽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哥。
孟微年道:“如你所想,届时我不会讲什么兄弟情面,你让她为难,我便让你为难。”
孟畅然在一边极其小声“我靠”了句,为大哥对明黛的偏爱,他婚礼上才见了明黛一面,有一说一,确实是个特别美的女生,但再美应该也不至于让大哥这么偏爱吧——
据他所知,大哥对明黛应该真的没感情,但眼下这么说,又让孟畅然捉摸不透大哥的心意了。
“明天餐桌上见了面,你那一声大嫂不要藏着掖着,该喊就喊,能做到吗?”孟微年目光格外平静地看着自己弟弟。
大哥话说了这么多,脸上身上都挨了他的拳头,一软一硬双管齐下,孟西泽咬着牙和血吞,只能说:“能。”
孟微年便起了身,垂眸看着跟自己有着一半血缘的亲弟弟,他道:“时间不早了,都去睡吧。”
他说完便抬步走了。
孟畅然看了眼独自颓然着的二哥,想着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嘴巴都快摸秃噜皮了,他果断起身跟上了大哥。
到了拳击室外,天色微微亮起,混沌的光伴着昏沉的夜,光线还不太明朗,院子里女佣已经起床开始打扫卫生。
孟微年绕过拱门,孟畅然追上来,喊:“大哥!”
“畅然。”孟微年边走边偏头看他,“昨天一天辛苦了,今天去车库里挑一辆车,当做大哥的谢礼。”
“那我可不客气!”孟畅然应得畅快,他瞧了一眼大哥,问:“大哥你还打算睡觉吗?还是直接不睡一会吃个早饭去公司?”
“要回房睡一会,下午去公司。”孟微年笑着看他,“怎么了?”
孟畅然跟孟西泽不一样,孟西泽执拗,容易一根筋,跟他说事不能给一点好说话的模样,不然孟西泽会没完没了的纠缠,分不清事情的轻重,孟畅然年轻爽快,不拘小节,随性自由,不会钻牛角尖又真诚,孟微年很喜欢这个堂弟。
“那我上午给你守门!”孟畅然嘀咕道:“我昨晚想给你守门来着,结果被二姐姐——”
说罢,想到要是让大哥知道二姐姐为了二哥打晕了他,估计又要惩罚二姐姐的,到时候二姐姐心里再记一笔大哥的新账可不好了,他挠挠头,立即噤声。
“不用守门,你也去睡,看你精神没比西泽好多少。”孟微年道:“下午醒来就去车库挑车,车钥匙你打章立的电话问他要。”
孟畅然也没坚持,他扬眉道:“好,那大哥你回房去睡吧,我也回房间了!”
“嗯。”
孟微年目送着孟畅然原路折回老爷子的院子,他才大步走回自己院子。
卧室门口有个女佣正捧着一个装满芍药花的素白大肚瓶打算悄无声息进卧室放鲜花,孟微年走过去,拦住女佣,自己接过芍药,开门走了进去。
他把花瓶放在门口的鲜花立柜上,眸光移去房间中央那张大床上。
他走的时候关掉了室内的灯,眼下室内昏沉沉地暗,几绺不太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钻进来,静悄悄地落在大床一角。
明黛还窝在被中酣眠,脸上的潮红褪了大半,雪白占据了上风,只是唇瓣还红肿着。
孟微年进了浴室,瞧了眼被孟西泽打了一拳的唇角,那里出了血,他漱了口,又冲了热水澡,洗去打拳时出的汗,才披着浴袍上了床。
本要搂着明黛入睡,但抱了一会,她似乎嫌他身上热,无意识从他怀里挪开,孟微年也觉得热,他平常一个人睡,卧室空调都是开二十三度左右,没有开过28度这么高的温度。
他拿过遥控器,将温度打低,调到了二十六度。
没一会,对体感温度格外敏感的明黛开始一点点往被子里面缩。
孟微年又将温度调低了两个度,怕冷的明黛开始在被子里寻找热源。
几秒钟后。
孟微年怀里主动钻进了一个柔软馨香的小人。
他搁下遥控器,满意了,手拥着明黛窄瘦的后背,困倦地闭上了眼。
明黛第一次醒过来是在上午的十点钟左右。
发觉自己是被孟微年抱着时,她特别窘迫,尤其是自己的睡裙已经翻到了腰上,她双腿毫无间隔地贴着他结实有力的大腿……她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时,仰头就发现了孟微年嘴角的青紫。
“……”
明黛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头,她……昨晚没有咬他嘴角吧,好像也……没有伸手揍他吧,那他这里怎么会受伤。
她确信即便是自己哭着恼着孟微年无休止的鞭笞时,也不曾动手打过人,她就只是咬他而已,不可能会下这么重手。
可从昨晚到现在,孟微年只跟自己待在一起……难不成是自己睡梦中打了他一拳?
想到此,明黛沉默了。
昨晚那么亲密,不会一早醒来孟微年会对此生气吧。
明黛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嘴角,却在这时听见了一道经典的来电铃声,她吓一跳,注意到孟微年微微蹙起的眉,她被吓得更厉害了,下意识闭上眼,怕被孟微年发现自己装睡时轻颤的睫毛,她还把自己的脸往孟微年怀里埋了埋。
两秒后,孟微年被电话吵醒,手从她腰上挪开,接起了电话。
他声压得低,边说话还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明黛本来就没睡足,眼下听着孟微年有些长的电话,再被他不停地温柔地抚摸脑袋,她眼皮很快变得如铅重,装睡成了真睡,没一会,她真的窝在孟微年怀里再次眯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是下午一点,卧室内涌入了一点光线,稍稍亮堂了许多。
她睡饱了,人便有些迷瞪瞪地,室内温度是令她舒适的28度,她便揪着被子睁着眼放空了会。
不一会,她眉头一点点蹙起,清醒过来后,身体哪哪都不舒服,酸麻肿胀,应有尽有。
她反应过来,之前还睡在她身边的孟微年不在了,床侧空着。
明黛眉头蹙着半坐起身,瞥见床头柜旁放了一杯水,她喉咙正干的要命,便倾身过去拿了起来抿了小半杯。
等嗓子稍稍舒服些,她搁下水杯,听见了浴室传来的动静,明黛下意识偏首看过去,见到浴室里出来一个人。
澄净明朗的光线里,身量挺拔的孟微年只披着一件系地松垮的睡袍从浴室里缓慢走了出来,他掀眸瞧见醒了的她,深邃的眸里漾出点笑,温声道:“醒了?刚好,帮个忙。”
“……什么?”明黛脸不由自主地开始变红,因为她瞧见了孟微年肩头和侧颈以及锁骨那边,她昨晚咬出来的牙印。
孟微年走近,他很高,腿也长,不过几步便到了大床跟前,随后他坐下,伸臂将明黛从被子里捞出来。
“诶——”不过眨眼间,明黛被摁坐在了孟微年腿上,还是岔开腿坐的,她那里更酸更麻了。
但她不好出声,关于那处,她羞于跟孟微年提及。
“后背被你抓的有点深了,刚去洗澡又出血了,我够不到,你帮我抹点药。”孟微年将手上的一盒药膏递到明黛手中。
“咳咳……”明黛羞耻至极,因孟微年说的话,他怎么这么平和就道出昨晚的事,她本想推拒,可又想到她是罪魁祸首,况且现在两人是真的夫妻了,她不给他抹药,总不能让女佣来上手吧。
“你把睡袍褪了。”明黛没有扭捏,轻声道。
孟微年便松了睡袍,将睡袍褪到了腰间,露出了他宽厚的肩膀和胸膛。
他的上半身很性感,结实而不夸张的胸肌和肌理分明的腹肌满是男性的荷尔蒙,尤其在遍布明黛咬痕抓痕的情况下,性感地过分。
当然也看的明黛脸热至极,她轻咳一声想去孟微年身后去给他抹药,便垂眸,不看他道:“你松开我吧,我去床上给你抹药,这样方便一点。”
“这样抹不行吗?”孟微年不动,两条手臂松松地箍着她的细腰,他垂眸看她一点点红起的脸颊,低声问道。
“……”也不是不行,明黛见他要求,便没再多说,只微微抬起身,一手捏着药膏盒子从左侧越过他肩膀,一手从右侧越过他肩膀,她脑袋也微微越过他右侧肩头,往下看了眼他的后背。
“……”
她昨晚抓的确实有点过分了,今天应该去做下美甲,把她长了的指甲ῳ*修一下,明黛想着,伸手给他后背抓痕涂药膏的时候,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孟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叫我微年。”他偏首,温声提醒。
他说话时热气全扑在了明黛耳朵上,那股子酥麻隐隐约约,明黛咬了下唇,一时半会在这种两人环境中喊不出口,她含糊着,试图揭过,“疼吗?”
“跟这里受过的伤相比,你的抓伤是小儿科。”孟微年摇头淡笑道。
“啊?孟大哥你这里受过很重的伤吗?”明黛被勾起好奇心,她认为孟微年生在富贵的孟家,从小到大应该一路顺遂,不会经历什么校园霸凌社会霸凌或者其他恶劣事件的。
“想知道吗?”
明黛一边给他抹药,一边偏头看他,点了下头,“有一点好奇。”
“以后再告诉你。”孟微年一只手扣在了她后腰,指腹隔着睡裙摩挲了下她的腰肢,轻声说道。
“嗯。”明黛没纠缠着他现在就要说,她专心致志给他抹药。
但两人抹药的坐姿不太好——
她岔坐在他腿上,两条腿不得已轻轻半圈着他的腰,她为了看他后背的伤在哪里,又不得不挺直腰往他胸膛上贴,这样脑袋才能越过他肩头去看他后背……可这样一来,他的双臂自然而然地从她腋下搂住了她的腰。
片刻后,明黛腰一下子就虚软了,她下巴不得已搭在了孟微年的肩头,两只手下意识挂在了他肩膀上,她咬了下唇,脸被他侵扰的发热,道:“孟大哥,你别在这时候又欺负我,昨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两人都是一层布料的睡裙睡袍,给他后背抹药时,上半身若有似无地相贴,结实有力的胸肌和强有力的心跳,她清晰感受到了孟微年蓬勃的气息。
昨晚新婚,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那层欲语还休的窗户纸被捅破。
孟微年俊美的面轻压在明黛馨香的肩头,他慢条斯理磨着她,一下一下关照着昨晚开发过的花圃,声温和而缓慢地纠正她的称呼,“改口叫我微年,便不欺负你。”
第34章 濡湿
明黛气息急起来, 昨晚被过度开发的花园眼下被他这么折磨,即便隔着布料,她也受不住。
眉头轻蹙着, 明黛很快妥协, 脸压在他好闻的肩颈上, 小声喊他, “微、微年。”
孟微年不磋磨她了,捏了捏她的后脖颈,眸中有了轻淡笑意,他偏首,啄了下明黛的耳朵, 明黛觉得痒,下意识躲了躲。
“今天下午要出门吗?”孟微年薄唇因为她的躲闪落在了她耳朵后,他不甚在意, 吻了吻她馨香的乌黑长发, 低着声问她。
“嗯。”
明黛其实还不太适应孟微年如此亲昵, 拥抱, 暧昧的啄吻和过于狎昵的身体接触, 但孟微年特别自然, 自然到像是她跟他是谈了很久才步入婚姻,兴许是孟微年适应能力和代入感很好, 才能在婚后第一天就如此自然地将自己带入了丈夫的身份, 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