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也有一个坑。
姜烟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边上的纪本深啥也没管,直接像狗一样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是那么的快,以至于最后临近孔洞时都刹不住车,只能双膝跪地,用膝盖刺溜滑了过去。
他欢呼着滑进洞里:“只有你姜烟时没有跟住大部队——”
话音未落,他的头就消失在了土地表面,紧接着,地底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半晌,一阵带着回音的呼痛声从地底下弱弱传来,明显混着几分委屈。
“好深。”
“这好像不是土洞,而是个枯井。”
蔚摇:“……”
她无奈扶额:“那当然,你没看见都没玫瑰人朝那个方向过去吗。”
姜烟时凑到那个坑边上,刚准备无情嘲笑她一番,却意外地啥也没看到。
“你人呢?”
“我~在~里~面~”
地底下传来带着回音的男声:“这~地~下~居~然~有~路~”
蔚摇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枯井?这完全找不到水的地方也曾有过井吗?”
没来得及细想,那边纪本深已经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有些结巴地开口:
“下面好像有一具尸体。”
姜烟时:“多新鲜呐。”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不是不是。”纪本深慌慌张张地摇头,脸上的灰扑哧扑哧地往下掉。
“那具尸体正在刚刚那个钻人的孔洞下方。”他解释道,“底下那个……长得和刚刚负责人重塑的骨肉一模一样。”
纪本深的跌倒多少给大家带来了处置玫瑰人的新思路。
它们没有手,无法攀附,按这个特性,蔚摇招呼招呼纪本深和姜烟时两个自由人避开田地中心挖了个深坑,把留在地面的玫瑰人们全部赶了下去。
掉下去它们无能狂怒,用头敲着坑壁,发出咚咚的响声。
姜烟时随手掘起一锹子土倒下去,耳边总算是清净点了。
“下去看看。”
从洞里爬出来的蔚摇站在枯井边,问纪本深道:“你带个路?”
纪本深点点头,看了一眼井底,面露难色,但还是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咚!”
他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抹了一把被灰尘熏得睁不开眼的脸,献殷勤道:“魏姐,你跳吧,我接着你点”
他抬头,勉强睁开了眼,却看见井边的众人正用奇怪地眼神望着他。
蔚摇见他视线转了过来,默默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段玫瑰花藤编的绳梯。
当初说它柔韧性好,离开副本前一定要割点走,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
从绳梯上稳稳落地的姜烟时点评纪本深道。
纪本深:“……”
他用幽怨的目光看向蔚摇,对方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谁让他动作那么快,没等她开口就急吼吼下去了。
蔚摇扭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井壁。
“这儿以前肯定有水。”她摸了一把,转移话题道,“上面有青苔的痕迹。”
只是现在早已死绝了。
不过当下的重点不是这个,她转过身,看向井的内部构造。
井下别有一番天地。
以该地为中心,几条隧道四散开来,但都只有自己的半身高,要佝偻着背才能过去。
蔚摇安排大家两人一组进行探索,自己和姜烟时走进南面的一条隧道。
隧道很窄,一次只能进一人。
蔚摇主动上前。她为了方便前进,干脆直接趴在了地上,用四肢爬着向前。
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蔚摇没爬多久就探到了一片开阔地。
失去隧道顶的挤压,她终于能抬起头来,看清面前有什么东西那是一具被无数细根缠绕的苍白尸体。“呼……”
看清东西的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最终还是慢慢退了出去,换姜烟时钻进去观察。
没过多久,姜烟时退了也出来。
她张了张嘴,面上的震惊完全掩盖不住。
她抓住了蔚摇的衣角“姐……那我们昨天碰到的那个究竟是什么?”隧道尽头,明明白白躺着一具令人熟悉的尸体。
是那个第一天带他们进入石屋的负责人,也是昨天守在门口追杀他们的那个怪物。……
待众人都爬了出来,蔚摇三两下把绳梯拆了,二次利用花藤打了个吊物结,从堆放玫瑰人的坑里捞了一个上来。
它踉跄栽在地上,被姜烟时无情地踢进边上的洞里。
这个洞的位置应该正在刚才她们看到的那具尸体上方。
那玫瑰人迅速被泥土包裹起来。
血肉在他身上重塑着,一张皮逐渐覆上了他的脸,接着两颗眼球从面中挤了出来,填充进了眼眶,直勾勾盯着面前围观他的人。
他看起来还呆愣着,仅凭本能从洞里爬出来扑向面前人。不过无人受伤,蔚摇手一抖,那仍旧捆绑在男人身上的绳子就迅速收紧,拖着他栽倒在地。
他实打实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下一个。”蔚摇没有施舍多余的眼神给他,面无表情地指挥纪本深从坑里提起另一个玫瑰人,再由姜烟时把他踢下洞口。
那人经历了与上面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流程,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蔚摇把他拽了出来,“下一个。”
地上七扭八歪地躺了一群负责人,复制粘贴一般整齐排列。
众人对负责人的态度由敬畏逐渐转向了麻木。
对着十几张一模一样的脸,不笑出声来就不错了。
那些人看起来都呆呆傻傻的,趁这个机会,蔚摇让纪本深上前查看了一番,但对方经过精细观察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同。
过了一会儿,第一个被踹下坑的人眼神逐渐转向清明,他扭头看向众人,面带不悦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着:“育种人就好好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乱跑,容易没命的。”
众人:“……”
我去,大失忆术!
我的敌人突然忘了他是我的敌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你觉得他是装的还是真忘了?”蔚摇问道“真忘了。”纪本深观察对方的表情,给定了结论,“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我们来的那一天。”蔚摇若有所思。
“等其他人清醒了再看。”
其他人和第一个对比起来没什么改变。
只是人多了之后,他们之间也开始频繁地争吵。
“你是谁”“为啥和我长得一样”“我是谁”“奇了怪了”之类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此起彼伏。
纪本深沉默地盯着所有人,突然一动,从中间抓了一个出来,摔到蔚摇面前。
“他有问题。”
面前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挣扎起来,有些语无伦次:“我有什么问题,我真奇怪了,他们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呢,你们快放开我。”
见众人没有反应,他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
“你们再不走天要黑了,小镇不像石屋,那儿没有路灯,会迷路的。”
“哦?”蔚摇歪了歪头,对上了他的眼:“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小镇?”
负责人愣在了原地。
身后叽叽喳喳的复制人们也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盯着面前这位被拎出来的人。
第025章 人体育种师(十四)
在蔚摇的授意下,姜烟时“温柔”地将负责人拖到一边,进行了些许物理意义上的教育。
拖回来的男人脸上青红相间,终于能轻松地从一众长相一致的人中脱颖而出。
这下不怕他混进人群里装傻了。
“我是潘西。”他老实地跪在蔚摇脚边。蔚摇踢了他一脚,对方这才不情不愿地吐出几个字,“是管控你们几个的负责人。”
“你是真的潘西?那他们是谁?”蔚摇冲人群抬了抬下巴。
那边长得一模一样的“潘西们”顿时骚动起来,无奈他们刚被蔚摇粘住了嘴巴,现在只能扭动着传达不满。
很明显,每一个“潘西”都认为自己才是真的。
潘西脸色不是太好:“……我就是本人,他们是意外。”
“嗯,继续说。”蔚摇换了个姿势,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斧头:“你还有这两天的记忆?”
“……嗯。”
“那真是太好了。”
她将擦刀布收了起来,手臂一用力,单手抓起了斧柄,用冰凉的斧头表面拍了拍他的脸。
“记得昨天说了啥不?”
“那句‘弗洛拉,你个叛徒’——什么意思?”
潘西好像被戳中了关键词,上半身猛地一抬。
蔚摇来不及收回手,他的脸就蹭过了斧尖,活生生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滴落在地上,迅速**涸的泥土吸收殆尽。
但他仿佛对此毫无察觉,仍旧沉浸在狂热的状态中。
“她就是叛徒!“”我们虽说接受了她的恩泽,但也反哺了她,她非但不感激我们,居然还想着毁掉族群的未来。”
“她是母株,理应承担种族的重任。”
“母株?”蔚摇抓住了关键词,“什么意思?”
潘西突然冷静下来,抿住嘴,恨恨地看了一眼她。
“不说?”蔚摇收回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收紧了绳,把他和后面一群人穿成一串,拎小鸡仔似的领向小镇的方向。
她看着对方一瞬间怂下来的神情淡淡道“既然有这么多不满,我领你到你口中的‘母株’面前好好发泄一番,如何?”……
负责人们走时气势汹汹,回来脑袋空空。
除却潘西,后面几个人看到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小镇都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质疑声。
蔚摇看了眼周围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依旧摩拳擦掌的营养师们,眉毛一抬,将绳子递给了他们:“随你们怎么处置。”
这帮人过去一年可是被负责人折磨惨了。
为首几个人欢呼雀跃,冲上来瓜分了负责人。
他们有的拿刀,有的缠绳,装备十分齐全。
“注意点,别把人玩死了。”
蔚摇头也没回地嘱咐道。
她拖着赖在地上的潘西继续往前。
刚经历过大爆炸,此时的小镇满地狼藉,遍地是尖锐的石子和一截一截的带刺花藤。
潘西的衣服被各种东西刮得破破烂烂,身上满是血口子,往下滴出粘稠的粉红色液体,像是融化的草莓冰淇淋,拖出一道长长的细线。
他奄奄一息的来到了小屋前。
丽娜正站废墟中,静静看着依旧伫立在花藤之上的弗洛拉。
“她是不是……快死了?”
丽娜转头问蔚摇道。
蔚摇上前,掀开昏昏欲睡的弗洛拉脚下的叶子,看见那透明根里只剩半透明的白色水流:“时间长了应该会,毕竟你们脱离了土地,她的营养断供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花摘下来还要好久才会枯呢。”
丽娜面色复杂地点点头。
边上的潘西此时嚎叫着扑了上去,他满脸惊恐,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弗洛拉的脸颊。
“不,不,不对,她都已经成型了,不应该受到营养师的影响才对啊!”
前不久还激情骂过弗洛拉的男人现在像一条狗一样蜷缩在对方根旁,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哭泣着。下一秒,他却做出了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潘西头一偏,狠狠咬上了头边的那一节根。
“哎!”
丽娜尖叫着去拦,但对方速度更快,咬出破洞后直接攀上了弗洛拉的身子,抬起腿从脚下拽出一条白生生的根来。
根的一头被他插进了弗洛拉的伤口,他抓着根的另一头,浑身颤抖,好像在与什么斗争。
他又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身体逐渐平静下来,抬头看向众人。
“种族兴盛必定伴随着某些勇士的死亡。”
“我死了,但未来我的同胞会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
他将根的另一头插进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弗洛拉从一阵浑沌中醒来。
她按着发痛的太阳穴,看着面前面色复杂的一众人,脑袋有些发懵。
“我怎么还活着?”
蔚摇冲地下努努嘴。
弗洛拉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望去,只看见一枝干瘪的玫瑰。
她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沉默着用花藤拾起,把它插到了自己头上。
丽娜看她这副什么也不在意的状态就来气,一步上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有病啊,发现打不过别人就求死,哪有这么轻松的事!”
弗洛拉依旧用她那平静地像死人一样的眼神盯着对方。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
丽娜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想让你死了?”
记忆片段闪回,她突然福至心灵,语气一滞:“……你真是弗洛拉?”
弗洛拉不置可否。
丽娜情绪大起大落,蔚摇怕她气出事儿,让姜烟时拉住她安抚一下,自己上前和弗洛拉对峙。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对方反呛一句。
蔚摇点头:“行,我问。伊莲娜在哪?”
弗洛拉好像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伸出手,指挥脚边缠绕的花藤散开,搬开了底下的土块。
地底下的根和暴露在外面的不太一样,它们呈暗红色,如同一张生锈的大网紧紧捆着中间的女人。
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面容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如果忽略她身上插满的细根的话。
这场景让蔚摇莫名想到重症监护室里插满管的病人。
丽娜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摇摇晃晃地扑了上去,却被花藤拦住了去路。
“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怎么能这样!”见碰不到挚友的身子,她声泪俱下,红着的眼直勾勾盯着弗洛拉那与伊莲娜有几分相像的脸。
弗洛拉低垂着头。
“我那是对她好。”
她安静地将土块放了回去,这下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彻底断了丽娜最后一点念想。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未来了。”
她呐呐自语。
“这片土地不会再有植被生长,花钱去向其他领土的人购买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很快‘瘟疫’就会蔓延到其他地方,所有人都会死的。”
“但伊莲娜不会。”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的思想与我同在,她还能通过我的双眼观察世界,接住我的双腿丈量土地。”
“她会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类。”
“套不出什么话了,怎么办?”
天已经黑了,小镇已然摧毁,但众人又怕半夜弗洛拉搞出什么幺蛾子,索性睡在野外,在对方家外围了一个圈。
纪本深把手垫在头下,有些郁闷地望着天。
“副本时间快过了,线索也一团乱骂似的理不清,接下来要怎么办?”
蔚摇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懒懒开口:“比起通关,不如先想想你们怎么活下去。”
“负责人们基本废了,传统通关路线肯定是不行了,没人判定你们种没种满地——那你们还打算养着脖子后面那株花吗?”
“它看起来会吸收你们的寿命哦。”
姜烟时猛地坐起来:“对,既然没用了,我觉得还是得直接拔除它。”
她转头看向蔚摇蔚摇对上了她的眼睛,点点头,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了斧头:“帮你砍掉?”众人看着斧头上闪烁的寒光狠狠打了个哆嗦。
不是,聊啥了,怎么进度一下子种没快!
姜烟时也不扭捏,直接转过身,撸起头发:“来!”
蔚摇手起刀落,精准贴着皮肤砍下那已经成形的花。姜烟时将它一把接住,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骤然减轻压力的脖子:“爽了!”
“留在皮肤里的这部分怎么办呢?”纪本深抬头看了一眼姜烟时,确认对方脖子上还有东西。
“不用管它,失去花朵,根部过两天自己会脱落的。”
弗洛拉突然出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
这是她自下午闭嘴以来说得第一句话。
弗洛拉说完话就闭上了眼,好像自己从未醒过。
姜烟时此时突然哎了一声,又把众人目光引了回去:“不对啊,这玩意居然已经长出种子来了。”
姜烟时手里捧着几颗嫩嫩的花种,表皮青涩,看起来还没发育完全。
月光很暗,但基本能满足视线需求。
靠得近的纪本深在看清东西后默默后退了两步。
那些种子居然长着五官,眼睛还扑闪扑闪的。
——那明明白白就是姜烟时的脸。
第026章 人体育种师(十五)
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蔚摇加班加点处理掉了所有人脖子上的玫瑰。
不出意料,花里藏的种子都长着一张和主人一模一样的脸。
“你嘴真是开了光了。”姜烟时朝纪本深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刚说没线索,线索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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