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果然还是很漂亮哦。”他这么说,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诡异。
她也是在愣神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五条悟说的应该是星之彩在他眼里的颜色。
“家主……”
“行了,坏成那样肯定也修不了了。直接拿去彻底销毁扔掉好了。”
听到他的话,看守员一整个大震惊:“可是,家主……这个咒具是家族里非常重要的,要是长老们问起来……”
“那就说坏掉好了呀,本来就是很脆弱的老古董了,坏掉也很正常吧。”
“可这明明是被她……”
“我说。”他忽然放下手,但没有松开芙洛拉,只转头看着对方,声调也没一开始那么轻快了,“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本身这个咒具也是我让她拿去用的,好坏也是我允许的,怪不到她头上。现在,拿出去扔掉。”
说完,他又朝夜蛾正道抱怨:“好饿哦,我还饭都没吃就被叫回来,结果就为了这种事。”
夜蛾正道:“这是你家的财产,难道不该把你叫过来吗?”
五条悟撇下嘴,转而问芙洛拉:“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
于是他转而搭上芙洛拉的肩膀:“走吧,就去吃和牛好了。那个咒具烂成那样,不是很像烤熟的和牛嘛。ああ……超级饿,现在就走吧。”
也许是有次去山口市,解决一名已经确认的咒术师叛逃事件。
五条悟让她自己在酒店里等着,这个任务不用跟上来观摩学习。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看到芙洛拉正在他房间门口,怀里抱着两个打包盒蜷成一团坐着睡着的时候。
她头发还是湿的,不知道是被外面的雨淋湿了还是什么。被五条悟叫醒的时候,芙洛拉整个人都还有点懵懵的,但还是第一时间便说:“欢迎回来。”
他愣下,毕竟很少有人会对他这么说。
芙洛拉没注意到对方的微微愣神,只连忙松开自己抱着的两个盒子说:“都是给您买的。因为有问过伊地知先生,说是您晚上没吃东西,所以我去城西买了这个寿司,还有您来的时候说想吃的时令橘子蛋糕。”
“所以才弄得淋雨了?”他看着她潮湿的长发。
“就一点而已。我是刚刚顺便洗了个头,也没办法用吹风机,所以就只能这么晾干来着。”芙洛拉边说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有说过我要很迟才回来吧,怎么不在房间等?这里睡着又不舒服又很冷。”五条悟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拎起东西起身打开门,“进来吧。”
芙洛拉不明所以地跟进去,关上门,看着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就进到浴室去找什么东西:“因为怕在房间里睡着了就不知道您回来。那您先吃饭,我就回去……”
话音刚落,五条悟拿着吹风机走出来,找她招手示意:“先过来先把头发吹干再回去,湿着头发就睡觉,是想明天起来头疼呐你。”
这回换做她愣住,然后乖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不过看得出五条悟应该是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而且还是这么长的。所以完全用的是平时那种给他自己吹短发时才会用的手法,导致芙洛拉直接被他吹成一头炸毛。
眼看着镜子里那团胡乱支楞着,怎么压都压不平的立体蘑菇头,她目瞪口呆。
旁边五条悟则被这一幕当场笑成打字机,还举起手机哈哈哈:“让我拍一张给忧太他们看看,完全是超绝造型手艺才能做到的嘛。”
“老师!!!”芙洛拉尖叫着试图去抢他手机,却被身高差给气得直跳,“不许拍!太过分了!我明天怎么见人啊!”
“这不是挺可爱的嘛。”
“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呀,好歹相信一下老师的审美嘛。芙洛拉本来就长得很漂亮,就算变成蘑菇也当然是最漂亮的蘑菇。”
“我才不要变成蘑菇!快帮我把它吹回去啊!”
结果就是从一朵未成熟的蘑菇,变成了开伞的蘑菇。
气得她差点跳起来。
最倒霉的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没恢复原状。刚一开门探出个头,五条悟已经又忍不住直接笑出声,张嘴就能气死人:“哈,蘑菇出洞!”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她咬牙切齿准备重新关门,却被对方一把挡住,还顺手把她整个人都从门背后捞出来站在他和大门之间。
狭窄的空间里全是他身上那种的好闻淡香,闻起来有种后知后觉的凉意弥漫在嗅觉里。
“炸毛也是很可爱呀,真的很可爱。”话是安慰人的,要是脸上没有那种根本忍不住的笑意就更有说服力了。
芙洛拉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摘下自己眼睛上蒙着的雪白绷带,顿时惊讶道:“那个,老师,就算是六眼也不能用目力把头发压下去吧?”
一句话又让五条悟笑出来。
然后他伸手弹了下她四处乱翘的发梢:“是让你用这个绑头发。”
“那您怎么办?不遮着眼睛的话,会很难受吧。”
“当然是有备用的。”
白色的绷带被很快拆解下来,被他拿着缠绕在芙洛拉的长发上,最后打个结又垂在她肩膀处。
后来她一直都只买类似的白色发带来系头发。
也许,是在其他某一次事件里,五条悟自己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
只记得后来在二年级的某次任务中,七海建人曾经作为配合搭档,和芙洛拉合作行动过一次。
去接她回来时,五条悟听到七海建人对他说:“她的确是很有天赋也非常优秀的咒术师,看得出来五条先生花了很多心血来教她。”
“难得听到七海这么夸人诶,看来是我这个教导者的水平太高超了嘛。不来点具体的细节多表扬下?”猫咪最擅长得寸进尺。
完全不受其影响的七海建人,仍旧保持着非常理性客观的态度,严谨评价道:“她在任务里的一些行事作风,和五条先生您挺像的。”
都有种超乎寻常的沉稳,观察对手弱点一针见血,以及都实力强得过分。
在面对敌人时,基本不会一开始就完全展现自己的实力,而是通过试探来摸清对方底细。甚至也不介意中途故意放水来给对方一种,也许能战胜他们的希望,然后又毫不留情将这种希望粉碎。
区别可能在于,五条悟这么做是为了好玩。
他玩弄敌人就像猫科动物玩弄自己的猎物,或者掌权者训狗一样,是为了给自己的捕猎行为增添一点趣味性。
毕竟给予希望又摧毁希望,才会让对方更加印象深刻,并且从此对他充满恐惧。
而芙洛拉则完全是无意识这么做的。
她并没有折磨别人,碾碎对手心理防线,看对手从此崩溃的恶劣爱好。
那是五条悟的风格,和他的领域效果真是非常相似。
“这一点很不常见,因为您向来注重于发掘学生自己的特性。我从来没有在其他学生身上看到过被您影响的痕迹。”
换而言之,她是五条悟亲手教出来,用心到甚至在无意间,在某些细节方面已经同化了对方的程度。
她身上有一部分属于五条悟的影子。
尤其是在无意间说起“大不了就是个特级咒灵”的样子,完全是极为神似。只是她没有五条悟那种与生俱来的,完全无法被清晰模仿的傲慢冷淡,目下无尘。
“您应该很偏爱她吧。”七海建人侧头看向陷入某种思考的男人。
“啊,是这样。”他并不避讳地承认。
事实上,五条悟从来不会否认自己就是偏爱芙洛拉这个学生。毕竟她是他最用心的人。
而芙洛拉也的确和其他人不一样。
毕竟能靠近五条悟的人从来都很少,所以能真正理解他的人就更少了。
如果说,夜蛾正道是同阵营里,罕见会理解五条悟的人。
夏油杰是了解且理解五条悟的挚友,并且还会时不时跟着他一起乱来,同时事后一定会有五五开的几率,要么帮他掩盖,要么直接无情甩锅给他。
那么芙洛拉大概就是所有人里绝无仅有,唯一一个对他几乎是无条件包容和信任,同时还非常了解他的特例。
这仿佛一种相互浸透与感染的奇怪关系。
她在受到五条悟两年多的悉心保护与照顾的同时,也因为自己格外细腻敏感的个性而一点点摸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作为特级咒术师,她的实力极强,天赋和领悟力都很高,责任心重又非常可靠,学什么都很快。再加上她对老师深刻的依赖和信任,让她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五条悟最完美最贴心,且有足够能力与他并肩同行的共犯。
她知道他的一切习惯与偏好。
知道他每一次的沉默,每一句明明貌似平常,只是语气略微不同的话,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在心情不好。
知道他那些看似不合理,不被其他人理解和接受的行为举动背后,其实都是出于什么样目的。
甚至在他还没有开口明确嘱咐,或者忘记嘱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想要怎么做。
哪怕再无厘头的发言与一拍脑门就要马上去做的离谱决定,也能在她这里得到认真的回复与陪伴。
一遍一遍,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从不厌烦或扫兴,甚至连拒绝都几乎没有。
这种堪称绝无仅有的反应,让五条悟也忍不住又好奇过,她这种好像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自己的样子,到底是因为本身性格就不善于拒绝,还是其他原因。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直接问这个问题时,是在去年他们一起去名古屋执行任务的时候。
那天正是初秋,半夜,下着雨。
他们在通往邻市的公路上,去赶着参加一家百年老店的周年庆通宵营业活动,有今年的最后一次经典和果子与甜生巧售卖。
毛毛细雨下的高速公路看起来特别像鬼片拍摄现场,公路两旁的密集高耸树林在车灯的描摹下,围聚成了一排排沉默压抑的鬼影。
一切都在沉睡,一切都陷入安静。
所有白昼里鲜明温暖的色彩都被黑暗吞没进去,而芙洛拉裹着焦糖色的大衣蜷缩在副驾驶上的样子,像是一枚沉睡的秋枫,也是此时六眼视野里唯一的亮色。
随意伸手将自己的教师外套拎过来牵开,给她搭在身上盖好,五条悟有些好笑又非常认真在问: “所以芙洛拉明明都困成这样,干嘛还是挣扎都没有就答应跟我一起来啊?”
“因为……半夜去参加甜品店通宵活动这种事,很符合五条老师的风格啊。”
“困得都不聪明了哦。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嘛。”
她露出一个茫然又疑惑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然后又继续倒下去睡,迷迷糊糊回答:“因为不想让老师一个人。”
“哇,这么好?但是你确定是不想让我一个人,而不是你不想一个人?”
“就是不想……让老师一个人而且……这种事,我自己是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去做的……嗯,能和老师一起经历也很好。因为是老师啊……反正我自己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样嘛。那老师帮芙洛拉丰富人生经历了呀,要好好感谢老师哦。”
“等会儿给您买和果子……好困……”
虽然不会自己去做,但如果是和他一起,那即使看起来很累很离谱,完全不在计划内也没关系。
因为是他,因为是五条悟,所以什么都愿意。
于是慢慢的,五条悟也开始越来越喜欢有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喜欢有她回应自己的每一句话,不会让它们掉在地上的感觉。
就像芙洛拉在他面前总是拥有特权一样。五条悟在她心里也总是处于第一优先级,是他可以完全无所顾忌,就算完全本性外露,也能够自然相处的人。
这种状态与他在面对其他人时的我行我素完全不同。
因为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也很少信任他们,更与他们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联系。
而从小不论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满足的顶级人生,也让五条悟根本无需像普通人那样,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不断拼命,努力付出。
除了自己的学生。
作为教师,他几乎做到了能为自己学生所做的一切。
而芙洛拉则是那个,既占据了他最多付出,又唯一会给予全部回应与依赖的人。
这种罕见令他付出了足够代价再得到的回应,远远比过去那些只要他动个念头就能拿到手的东西珍贵得多,甚至是无可比拟。
也许在其他不相关的人眼里,她只是一朵非常美丽的玫瑰,与其他玫瑰并无多少区别。
但在五条悟眼里,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在面对芙洛拉时,大概也是五条悟难得可以短暂地歇口气,以及愿意将疲惫和不设防的一面暴露给她的时候。
又可能是因为来自华国,彼此文化背景不同的关系。后来在与五条悟的相处中,芙洛拉和其他人比起来,对他总是会有种更为微妙却又无比自然的亲近感。
五条悟对此一直没有拒绝过,只是放任。
这一点连周围的同学也几乎没有发现。
毕竟按照他平日里,已经给其他人留下的轻浮不定印象,所有人都会默认距离感糟糕的应该是五条悟才对。还有人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芙洛拉,最好小心点。
但夏油杰注意到了。
“虽然是因为伊地知害怕来不及,所以才去主动问的芙洛拉,但以前可没人敢在联系不到悟的情况下,就直接替你做决定。而且悟在知道是芙洛拉这么做的以后,也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吧,还是说只有芙洛拉可以?”他有次是这么半开玩笑地调侃着问的。
“毕竟她也很了解我了,就算不问我,直接自己决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她是我心爱的学生嘛,在我这里当然是可以有特权的。”五条悟这么回答,语气很随意。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转头看着操场上的学生们,笑着才补充:“不过,芙洛拉的确有按照悟一开始的期待那样,成为非常优秀独立的咒术师。”
进行到这里,梦里的回忆场景已经逐渐开始有些模糊了。
五条悟记得后来的夏油杰应该是没有再说什么的。
可此时此刻,在这个梦里,他却忽然回头看着五条悟,很认真地问:“你现在要把她放走了吗?”
五条悟微微愣住。
回忆呼啸着来到他与夜蛾正道和夏油杰谈话的那次。
那时候他说的是:“作为老师,我很乐意当这个能让她感觉到安全的保护人。等到有一天她在我这里学会了所有东西,可以独立飞出去的时候,她也终于会有这样的勇气,那样才是真正成长起来。”
而现在,芙洛拉已经成为了他一开始期待的那样。
成为了会笑,会独当一面,会亲近他,会拥抱他,会努力试图反过来保护他的咒术师。
他见证她的蜕变,就像是见证了一朵花在他怀抱里为他盛开的模样。
“那么悟,你现在要放她走了吗?”
梦境是现实与精神世界壁垒模糊的地方。
五条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躯里的另一个意识在做什么。因为不管是咒力还是精神强度, 那个意识都比他如今只有十八岁的状态强太多。
他们之间一直有一道由对方单方面构建起来的屏障,让他能在很偶尔的情况下强行影响五条悟的行为,但五条悟没办法反过来控制对方。
这一直让他非常恼火。
不过今晚有点奇怪。
因为他明显感觉, 那道漆黑冷硬的屏障竟然莫名出现了一丝裂缝。有些许晦暗冰冷的光从背后透露出来, 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合成的无机质色彩。又冷又亮, 死气沉沉, 仿佛背后囚禁着一片死去的海。
从裂缝穿进去,五条悟看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宛如宇宙空间般无边无际的地方。
无数宏大又杂乱无序的信息流拥挤在这里,世间万物于一秒之内诞生, 又在一秒之内死去。众生都被这片全知全视, 包罗万象的空间容纳着,在他眼前不断重复着自己机械又平凡的一生, 永无止境。
如果世界上真有神明,那他眼里的大千世界也许就是这样。
庞大喧嚣, 毫无意义, 和内部装满尘埃,又被风吹得不停规律摇晃的气球没什么区别。
这里好像是……他自己的生得领域。
五条悟有点愣地这么想着, 不知道自己这个概念是从哪里来的。明明他现在还不能领域展开,但是却对这个空间感觉非常熟悉, 甚至是有种诡异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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