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郎如此懂事乖巧,更叫萧夫人心疼地抹泪。
“此番你与骁儿的婚事,我定要好好给你们操持。”
萧夫人这话一出便让尤今今的心安了下来。
但谢之骁此番回来只是暂时歇脚,如今梁珩也这个祸害已死,兖州一些收尾的事情他还要去处理。
毕竟谢成负伤,不能继续操劳。
所以眼下司并二州的事情还得由谢之骁去出面。
谢之骁本想就这两天把婚事办了也好,但尤今今想着谢之祈这番过去的天数又不长,所觉得还是等他回来再重新商议一下婚事更妥当。
毕竟如今她的心境和昔日也不一样了,她想更真心一些对他。
两人还没黏糊几日,谢之骁便又要启程。
谢之骁走的时候心中自然也是百般不舍,在宅子里留下了左一层右一层的护卫才敢放心出发去兖州。
谢之骁走后,女郎便每日在宅子里看着话本子,逗逗汤圆打发时间。
萧夫人和虞氏也时常过来同她说话,几人商量着日后可购置一处离谢府近一点的宅子,这样走动也方便些。
而在谢之骁出发去兖州的第三日,谢成便归府了。
此前在兖州,谢成遭梁珩也暗算,所幸没伤及要害,只是肩膀被射中了一箭。
只是虞婉儿的父亲,兖州刺史虞岚宗便没那么幸运了,他当时也替谢成挡了一箭,箭矢直接从背后穿过胸膛,离心脏只有几寸距离。
如今虽保住了性命,可未脱离危险。
昏迷前只叫谢城照顾好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女儿虞婉儿,如今年纪尚小,还未婚配,只希望能嫁到谢府,得他们一家的庇佑。
虞岚宗当时性命攸关,又是替他挡的箭,谢成自然是一口答应。
但如今归家养伤,看到悉心照料自己的萧夫人,顿时心中犹豫,有口难言。
他这个夫人一向喜欢那尤氏,若是知晓他已经替二郎答应了虞岚宗会娶虞家二女为妻,肯定要同他闹上一番的。
不过,若是那尤氏心甘情愿地让出二郎正妻的位置,事情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谢成犹豫了几日,最后觉得此事还是得从尤氏那处下手。
昨日尤今今才收到了谢之骁从司州寄过来的信。
谢之骁在信中说,两地事宜他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再过七八日便能了结归家。
小女郎有了准信,心中也安心不少。
在宅中这期间尤今今也得知了谢父负伤的事,虽此前谢之骁因为她的缘故与谢父闹得不太体面。
但如今既经过兖州之战,父子二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尤今今毕竟也是小辈,如今长辈负伤歇息,亦曾数往府中拜谒,不过几次也只见到了萧夫人,萧夫人知她担心,便宽慰了几句,女郎这才放了心。
闲下来的其他日子,尤今今便在小院里的秋千上晒着太阳,撸着猫。
而今日也亦是如此。
本还晒着太阳昏昏欲睡之时,那厢听到长吉说谢成来了,顿时诚惶诚恐起来。
谢父怎会来此处呢?谢之骁又不在冀州,难道他是来找她的不成?
谢父进了院子,小女郎立刻福身行礼,
“今今见过君侯。”
谢父看着那精心布置的小院,眉头微拧,面色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周媪立刻将茶水送上。
谢成看着眼前的小女郎,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开口。
“君侯可是有事要问?”尤今今问道。
谢成闻言叹了一口气。
他此番出来也是瞒着萧夫人的,昨日听到自家夫人提及二郎和尤今今的婚事,心中便有些着急。
虞岚宗替他挡了那一箭,如今还是性命攸关,他既t答应了他的请求,自然不能再违背誓言与良心。
但此刻看着二郎和尤氏的温馨小院,心中也实在难捱,悄然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不过大事在前,这点愧疚也不算什么了。
“我今日过来确有一事。”谢成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女郎闻言微怔,心中有些惴惴,不知谢成要说什么。
“我听阿骁他娘说了,等阿骁回来,你们就要成婚是吗?”
尤今今点头。
谢成闻言叹了一口气,“今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
说罢他抬眼看正色看向尤今今,神色有些肃然。
“阿骁的正妻只能是虞氏二女。”
虞氏二女,虞婉儿……
尤今今愣住,不知谢成为何会突然提起让虞婉儿做谢之骁的妻子。
而谢成似乎也看出了女郎的疑惑,缓缓开口道:“兖州一役,婉儿的父亲替我挡了一箭,如今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他将婉儿托付给我谢家,我自然不能叫他失望。”
说到这里谢成顿了一下,面色微难,仍继续:“我知晓你与阿骁的感情甚笃,我也不会拆散你和二郎,你往后依旧是二郎的妾室,婉儿有个正妻之位足以。”
“今今,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你也知晓仅凭你过往的身份是不足以做二郎的妻子的。”
见尤今今默然,他只能开口继续劝:
“婉儿品性高洁,你也不必担忧往后她会容不下你,你依旧是阿骁的妾室,这点并无任何改变。”
尤今今闻言抬眼看向谢成,嗓音轻轻:“君侯说了这般多,今今也明白君侯的意思,可二郎也是君侯这般想的吗?”
她知道谢父嫌弃她的身世低微,不配做谢之骁的正室。
若是以往谢父这样说,她定然要诚惶诚恐,心中百般怀疑。
可是如今经历了火场一事,她知晓了谢之骁的真心,自然也不会轻易被这些话说动。
而谢成闻言一噎,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
“况且你们难道要这样在外面过一辈子吗?二郎他始终是谢家的人,早晚还要回归谢家的。”
“你如此聪慧,岂会不明何为家族联姻。二郎如今方未及冠,便有如此成就,未来前途更是不可估量,倘若他朝荣登霸主之位,你自忖可堪主母之重任?”
“婉儿声名在外,又背靠虞氏一族,往后定能助骁儿一臂之力。”谢成说罢又看向尤今今,眉头紧拧着,“婚姻者,乃人生大事,绝非儿戏。时有成于一婚者,不在二人情意深浅,而系于两族之合作,这个道理你应当懂得。”
“二郎现今正值年少气盛,最易为这般所谓情爱蔽心迷窍,然待十年、二十年之后,他所求者只会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夫人,而非只能依附于他的娇弱女子。”
谢成语重心长,字字珠玑。
尤今今当然懂此道理。
她就是太过明白,所以当初虞婉儿出现时,她才那般忌惮。
前世皆传闻谢之骁心慕虞婉儿,所以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南下攻打晋安。
可是如今,她知晓了谢之骁的真心,也知晓他对虞婉儿并无感情。
谢之骁喜欢她。
如今更是待她更是极好。
她也愿意交付自己的真心,今后试着去真心待他。
可谢父说的亦无错,谢之骁如今正值年少,先前也未曾有过心悦女郎,对她或许只是一时沉迷。待激情褪去,她作为依附于他的菟丝子,两人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所以君侯的意思是希望我自己同二郎说,我不愿做他的正妻吗?”尤今今看向谢父,语气淡然。
见小女郎神色郁郁,谢成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纵然没有正妻之位,但往后的吃穿用度和正妻也不会有丝毫不同,婉儿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妻的名分,其实于你而言,只是名义上有所不同罢了。”
尤今今闻言心中轻笑。
如今只是给了一个正妻之位,那日后呢。是不是还要谢之骁给虞婉儿一个孩子,好让她稳坐主母的位置。
谢父如今来意,尤今今此番也是看明白了。他不过是想让她退让一步,自愿为妾罢了。由她来说,他便不用同谢之骁撕破脸皮,
但尤今今当然无权去左右谢之骁的决定,也不甘愿自己同他说她不愿做正妻,要将正妻之位让给虞婉儿。
“若二郎愿娶虞二姑娘为妻,今今自不敢有丝毫怨尤。然君侯令今今做主此事,今今恐力不能及,实难奉命,万望君侯恕罪。”小女郎嗓音温润,面色不怒不悲。
谢成听罢面色沉沉,看向尤今今的目光带着微微肃色,“正是因为你比阿骁更懂事,我今日才会来找你,你也知晓如今我们父子关系不睦,其间大半缘由也是因你而起。”
“今今,从你入府来,我与夫人自认待你不薄,你真要让骁儿因为你同我们家断绝关系,永不来往吗?”
尤今今闻言,眼底怔然。
心中顿时如乱麻纠葛,怅然失措。
谢父说的没错,谢之骁若是因她而断亲,她心中也是亦然有愧。
尤其是对萧夫人。
萧夫人对她那般好,定然是不希望看到谢家家宅不宁,父子不和的景象。
“婉儿嫁给阿骁,于他自己,于我们谢家都有好处,况且虞刺史已将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我们谢家自然不能当那不义之人,你若对谢家,对阿骁他娘尚有一丝感怀,还请体谅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苦心。”
尤今今怔怔,“萧夫人也是这般所想吗?”
谢成微微迟疑,继而点头。
“自然,她是阿骁的娘亲,与我定是一般想法。”
女郎那颗心瞬时动摇了。
就连萧夫人都弃了她了吗?
她回想起前几日萧夫人明明还同她说替她操持二人婚事的事,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所以有了虞婉儿这样的高门贵女做选择后,她这样的低微女郎确实入不了众人的眼了。
就如谢父方才所说,于谢之骁自身,于他们谢家,唯有虞婉儿这样的贵族女郎做正室,才能予以助力。
见女郎似是动容纠结,谢成突然起身,俯身朝她拱手,言辞恳切。
“今今,今日算是我求你,我谢成腆着老脸求你了,你就还我们谢家一个安宁吧。”
还他们一家安宁。
听到这句话后,尤今今霎时眼眶一酸。
从父亲眼里的“赔钱货”到前世在梁府被潘兰儿看作的“红颜祸水”,她这一生总是会被归咎成“祸害”。
来到谢府诸多日子,她那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如今却依旧成了谢家家宅不宁的罪魁祸首。
尤今今垂睫,泪珠在眸中打转。
被一个年近半百的长辈,还是一地之君侯这般恳求,她自然不敢受他这一揖礼,立刻就起身跪在了这谢成的面前。
谢成也是眼底一震,立刻就要扶她起来。
女郎却不起身,“君侯今日之言,今今已经知晓。”说罢便抬头看着面前人,湿润的眼底神色坚决。
“既做不了谢之骁的正妻,那我也不要做他的妾室。”
身份低微的妾室犹如飘萍,任人拿捏。
尤今今前世受过潘兰儿的磋磨,她知晓那种苦楚有多不好受。
待来日虞婉儿嫁与谢之骁为妻,纵然此刻言辞动听,说她除了名分之外,一切与往日一样,但日后景况着实难料,尤今今自然是不敢赌的。
她若真似菟丝子般,将往后命运全然系于谢之骁一身,仅凭其宠爱以度日月,十载、二十载而后,一朝失了他的宠爱,她又当何以自处呢。
谢之骁这厢在司州忙完了那些事,早就归心似箭。
听说司州最盛行的小吃是一种叫山楂金糕的点心,而这种点心在冀州有钱也买不到。
山楂金糕,是以新鲜山楂为主要用料,辅以糖浆,经“洗”“蒸”“滤”“凝”诸般工序而成的甜糕。其入口时,软硬度恰到好处,且颇具弹性,滋味酸甜相融,食之生津,而无腻感。
想着尤今今最爱吃这些甜糕点心,所以临行前,谢之骁便特意骑马去司州的街市买了好几袋这种山楂金糕。
于是快马加鞭好几日,刚到冀州的宅邸,谢之骁便兴冲冲地提着甜糕大步跑向了院子。
见院子里无人,没听长吉的惊呼声,谢之骁便笑着径直快步走进了屋内。
“今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郎君扯着犬牙笑得灿烂,而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后,笑意瞬时僵在了嘴角。
门口t的长吉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床榻、衣柜、还有那总是被女郎塞的满满当当的书架此刻全部空空如也。
他们的寝屋,如今却只留下了他一人的东西。
谢之骁身形一滞,顿觉心间一紧。
他看向四周,却只窥见长吉一人的身影,顿神情有些惶然:“夫人呢?”
“夫人……夫人……”长吉面露犹疑之色,双唇微颤,似不敢开口。
“快说啊!她人呢!”
看他这般迟疑,谢之骁立觉不安,心急如焚,语气更是几近癫狂。
长吉一咬牙,心下横了一横,有些哽咽:“夫人、夫人她已经走了!”
“夫人五天前就走了!”长吉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说。
“走了?她去哪儿了呢?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谢之骁一把握住了长吉的肩膀,眉头紧拧,眼底全是希冀。
长吉闻言只能摇头,眼眶一红,“夫人说她不回来了,让郎君不要找她了。”
接着长吉便将谢成来过宅子的事和谢之骁一五一十地说了。
谢之骁听罢面色遽然一沉,将手中的两袋子山楂糕就这么往旁边一砸,大步就朝屋外走去
而萧夫人这厢在谢府才刚得知了尤今今已经离开冀州的事,当下便和谢执争得面红耳赤。
“谢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一想到谢成竟然瞒着她去将尤今今逼走,萧夫人便气得捂住了胸口,抬眸狠狠瞪他。
“今儿到底去哪儿了,你赶紧给我把她找回来!必须马上给我把她找回来!”
谢成闻言叹气,立刻上前替萧夫人拍着背,安抚道:“你先先消消气,婉儿与嬏儿一般,俱出自名门,若为二郎正室,实乃门当户对,于二郎日后仕途,也必大有裨益,我也是一心为二郎着想啊。”
“况且今今那里我也不是未留余地,我都同她说了,只要将正妻之位让给虞家就行了,往后她依旧可以做二郎的妾室,但她自己不愿意,一心要走,我也实在没办法。”
萧夫人听到这话更是怒气上涌,“什么叫依旧可以做妾室,今今和二郎的婚事都要办了,如今你把人给逼走了,等二郎回来,我看你怎么和他交代!”
谢成听到这话后顿时来气了,吹胡子瞪眼,“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他难道还想反了天不成!”
而谢成这厢话音方落,那厢便听院门“砰”的一声巨响。
随即便传来院中仆役慌慌张张的惊呼声。
“二郎君!二郎君!”
夫妇二人听到动静,便立刻起身出了屋子,院子里正站着目光沉沉的谢之骁。
“二郎,你回来了?”萧夫人惊诧道。
谢成见状,面色一沉,“你回来的正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同你说。”
既然谢之骁已经归家,谢成便打算和他商量一番同虞家的婚事。
毕竟如今虞岚宗重伤未醒,二郎和虞氏二女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面前的少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抬眼看向谢成,漆沉眼底黑压压一片。
“尤今今呢?”
谢成闻言一愣,萧夫人也当即知道事情怕是不妙。
“我问你,尤今今呢?”谢之骁眼皮半掀,看向谢成的漆黑瞳孔厉色尽显,一字一句皆是咬牙切齿。
看到他这幅目无尊长的样子,谢成顿时怒了。
“你这是特意过来质问我?”
谢之骁只抽出长刀,刀尖“唰”得一下便指向了他,目眦欲裂。
“我只问你一句,尤今今呢!”
谢成愕然怔住了,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那把指过来的长刀,随即怒起于胸,怒目圆睁:
“谢之骁!你敢拿刀对着我!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萧夫人见到谢之骁拔刀相向,也是骇然一震,立刻上前去劝。
“阿骁你冷静些,有话好好说!”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就为了个女人竟然拿刀对着他亲爹!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谢成简直怒不可遏,捶胸顿足。
谢之骁只冷眼看着,手中的刀却并未移开半分。
“阿骁,你快冷静些,把刀放下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这样举着刀成何体统!”
萧夫人看着父子二人对峙的模样,神色焦灼。
“冷静?”谢之骁轻笑了一声,漆黑眼底神色几近癫狂,“你们叫我如何冷静?”
“我都和她说好了,回来我们就要办婚事,可是你们呢,你们趁我不在把她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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