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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腴(桂花芋圆)


她离开他将近一年,也是为了让自己心死。
同时为了告诉自己,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的下贱,一般的负心与薄情。
纵然是对她一时沉迷的谢之骁,也会和梁珩也一般,喜新厌旧,薄情寡义。
有了虞婉儿那样的名门淑女,怎可能还会对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女闾女郎念念不忘呢。
谢之骁若确实如此,她也越能狠下心肠,忘记二人昔日的甜蜜亲昵。
可是现下,他却真的如同她昔日欲报复他时,假想的那般,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如同一只卑微的小狗一般,问她还要不要他。
小女郎的心霎时就有些软了。
见她沉默,谢之骁眼底划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还在奢望什么呢?
尤今今根本不喜欢他,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她当然不会要他了。
从她决定丢下他那日,她就不会在要他了。
谢之骁拭了一把蓄着的泪,红着眼,直起身子准备说些什么。
而下一瞬他的脖子竟被面前的娇人揽住往下一拉,一个轻轻的吻就这么落在了他的下巴。
而随之落下的还有少女甜软的嗓音。
“谢之骁,我当然要你。”
谢之骁怔了怔,漆黑瞳孔微缩,霎时欣喜若狂。

“你还真哭了啊。”
谢之骁捏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低低的语气颇有些埋怨,“我都说了,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哭给你看。”
尤今今当然还记得这是当初他们二人离开谢家,在那个宅子里,她当时没忍住伤心流泪时,谢之骁对她说过的话。
彼时,她被他那番话逗笑,只视作玩笑之语,又怎会当了真呢。
可是如今再见面,在知晓了谢之骁的真正心意后,她再无法退缩了。
更何况,尤今今也再欺骗不了自己,骗自己对谢之骁并无任何感情。
谢之骁与梁珩也是不同的。
她对他有占有的心思,想到他会和旁的女郎接触,她也会心里难以难忍。
当初离开冀州,除了谢父那番话,让尤今今有些愧疚于自己成了让谢家父子不和的“祸害”外,尤今今其实心里也是认定了谢之骁不会为她争取正妻的位置。
毕竟与她相比的可是虞婉儿那样的世家贵女。
纵然知晓谢之骁对她有感情,可她依旧不敢去赌。所以她选择离开,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初离开的那段日子,尤今今也极为不适。昔日与谢之骁朝夕相对,她早已习惯了夜里在他的怀中安睡,亦是习惯了谢之骁在她的事上事无巨细。
所以初来扬州时,尤今今总会时不时地叫一声谢之骁的名字。
沐浴完抹香膏时会想他,擦头发时会想他,被窗外飞进来的蝙蝠吓到时也会想他。
来月事时,小腹作痛时还是会想他。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离开冀州快半年了了。
此后,无人会再替她仔仔细细地擦头发,抹香膏,亦无人会在蝙蝠飞进来时一剑除之免其惊吓。
更无人在她小腹痛时温柔地替她揉一晚上的肚子。
时日一长,女郎才渐渐地改掉了这些习惯。
岁月可淡万事。
在尤今今刻意地忽略下,她想起谢之骁的次数则愈来愈少。
而她以为自己彻彻底底地不在乎后,无意间听到他即将南下的消息却是慌了阵脚。
此时再面对他,她再也不想就这么分开。
昔日她不敢以真心相待,更不敢吐露自己的半分心思,生怕会受到前世一样的伤害。
当初谢之骁在她初来冀州时几番威胁恐吓于她,她当时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样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郎君跪在她的面前摇尾乞怜。
尤今今抬头,指腹轻轻摸了摸着他泛红的眼尾,心里敲着小鼓。
如今这般,她也算是成功了吧。
谢之骁真的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了。
不过谢之骁哭的模样还挺好看的,怪不得那些话本子里都喜欢写女郎哭得我见犹怜,惹人疼爱。
现下一见,男人哭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今今看着他的泛红的眼尾,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谢之骁当然不知道小女郎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他此刻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
尤今今没有不要他。
尤今今会要他。
此刻又被她温柔地抚着脸,年轻小郎君的心脏好似泡在了温泉水里,泡得发软。
于是心中一高兴激动,就将小女郎一把抱起来转了个圈。
尤今今正想让他顾及点伤口别发癫,而下一刻果然听他“嘶”了一声。
“快放我下来。”尤今今一听他声音就知道是扯到了伤口,立刻叫他将她放下来,
谢之骁听她的话将人放了下来,右肩上的伤口果然又渗出了点点血迹。
“不知道自己伤着吗?”女郎埋怨,抬眸剜他一眼。
受伤了还这么作,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不疼其实。”谢之骁此刻心里正高兴着呢,肩上那点小伤算什么。
“明明刚刚你还说疼呢。”尤今今哼了一声,“还不坐下,伤口该包扎了,热水都要被你弄凉了。”
虽然是埋怨,但谢之骁心里听着却是格外舒坦。
他当然乖乖坐下,而后便睁着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小女郎晶晶发亮。
尤今今将帕子重新在盆里的水中过了一遍,还好水还温热着,不用重新再打一盆。
看他坐那儿只会盯着她看,尤今今耳根微烫,没好气道,“你自己脱衣裳。”
兜兜转转,t话题又转回了方才。
怕又惹哭小女郎,谢之骁这下子可不敢再逗了,当下便利落地脱了外裳和里裳,精壮劲瘦的上身就这么大剌剌现了出来。
尤今今面色一红,目光倏地移到了旁处。
其实她本意是只叫谢之骁露出一个肩膀的,谁知他竟然全脱了。
真真是厚脸皮。
谢之骁见小女郎扭过头,登时还有些不满,抬起一只手捧住了她的小脸朝他转了过来。
“你怎么不看我?”
见他还敢这般厚脸皮地问,被迫转过来的女郎瞪了他一眼,但那双眸子水漾漾的,毫无杀伤力。
“真是不知羞!”她哼了一声。
“你是我媳妇,我在自个媳妇面前脱衣裳怎么了。”谢之骁捏了捏女郎巴掌大似的小脸,漆黑眸子促狭尽显,“这就叫不知羞啊,那待会儿——”
尤今今登时就捂住了他的嘴,“再说我就不管你了!”
谢之骁霎时安静了。
尤今今轻哼了一声,这才抬眼去看他肩上的伤口,霎时眉头一拧,那右肩处像是被利器割开似的,皮肉微绽,此时还在渗着血。
她看着都觉得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的。
用那干净的湿帕子轻轻替他清理着伤口,用了好几条才清理地差不多。
烛火微晃,女郎垂眸,神色格外认真。
谢之骁怔怔看着,不由得有些失神。
直到小女郎将金疮药倒在了他的伤口,那股刺痛才让他回过神来。
见谢之骁皱眉,尤今今立刻有些担忧,“是我弄疼你了吗?”
谢之骁摇头,冲她咧嘴,笑得恣意,“不疼,这点小上算什么。”
尤今今对他无言,但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反正她只当他是嘴硬,人又不是铁做的,怎么可能不疼呢。
察觉到了女郎的小心翼翼,谢之骁更是一颗心软得稀巴烂。
她又心疼他了,真好。
而尤今今替谢之骁敷完金疮药,用布带替他包扎好伤口后,这才注意到了他后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
新疤旧痕,瞧着至少有十几道了。
可在一年前,这些伤疤分明是没有的。
尤今今莫名眼睛一酸,“你这些疤是怎么回事?”
谢之骁起初还未回过神来,直到小女郎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他才知道了她在问什么。
小女郎关心他,谢之骁自然开心,可他又不想她太过担忧,心里难受。
于是只朝她露着犬牙笑着,“没事,战场上磕磕碰碰而已。”
自那日与谢父决裂,谢之骁便单枪匹马地去了司州,接了司州牧一职,这一年更是将自己的地盘越扩越大,接连拿下雍州蓟州二地。
其中战役上百,受伤也是难免的事。
而他之所以这般拼命,为的就是能迅速地扩大势力与谢家所抗衡,这样往后再无人敢欺负到尤今今的头上来。
而此番蓟州一夺,不论关东,他在中原的势力已是不可抵挡。
所以他才会马不停蹄地来到清水镇,去找他心尖尖上的女郎。
至于南下进攻扬州的消息,自然也是他故意放出的,不过是想让朝廷的刘氏自乱阵脚罢了。
扬州是阮家的天下,谢之骁自然不会那么急。
他急得不过是尤今今罢了。
这一年,他虽不在尤今今面前露面,可清水镇里他的眼线遍布,尤今今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在从探子那里知晓尤今今决定要离开清水镇赶往夷州的事情后,谢之骁便立刻连夜赶路到了清水镇。
一路上更是想了千百种挽留小女郎的法子。
最后故意扎了自己右肩一刀,试图用苦肉计留下她。
虽然有些许赌的成分在,但最后好在也是赌成功了。
他的媳妇就是会心疼他。
没注意到谢之骁眼底的深深浅浅的弯弯绕绕,尤今今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背上那些伤疤上。
战场上的磕磕碰碰,说得倒是轻松。
“你就这般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吗?”尤今今看着他,眼底隐隐有些湿润。
谢之骁见她神色不对,立刻捏着她的手去哄,“当然没有,我都好好带着你给的平安符的。”
说着便想立刻从身上掏出来,下一瞬意识到自己上衣已经脱了后,便又低头在那堆衣裳里翻找。
“喏,你看,我保护的可好了。”
谢之骁扬声,看向她的黑眸熠熠生光。
看着他手中那枚布料破损厉害的荷包,尤今今更是忍不住眼眶一湿了。
“你是大傻子吗?”她忍不住低声埋怨,“平安符是用来保平安的,又不是让你来保护它。”
尤今今心里又酸又涩,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浮上来了。
真是傻子,大傻子。
谢之骁弯着眼睛笑,被说傻子也丝毫不气。
这一年,这枚荷包已经被他放在手中摩挲过成千上万次了。
每一天夜里,他总要将它放在怀中才能入睡。因为只有这般他才会觉得尤今今依旧在自己身边。
“都这么破了……”小女郎接过他手上的荷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下回再给你重做一个。”
谢之骁听着小女郎轻软语调,心间波澜骤起,一时情难自抑,终于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到了怀里。
“今今,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他埋在她的肩窝,嗓音低低的,却含着万般情愫。
谢之骁的话让尤今今心口砰砰,有些酸楚又有些泛着甜意。
“如今我已在司州立了府,你就是那里的唯一的主母,往后再也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谢之骁的捧起她的脸,深色眸子认真又委屈,“今今,往后再也不要一句话都不同我商量就丢下我好不好。”
尤今今被他说得眼眶发酸,又想掉眼泪了,“那你要一辈子对我好……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第96章 春夜
谢之骁听到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她看,“我肯定对你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握住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胸膛,眸色定定,“我会永远爱你,保护你,除非哪天我死——”
尤今今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水润眼底有些埋怨,“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什么死不死的,听着就讨厌。
谢之骁这次却没有点头,而是拉开了尤今今的手,神色认真肃然,“我是说真的,如若哪天我死在了战场上,你也不要害怕,我给你留了两只禁卫军,还有库房里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我大哥和母亲也会照顾你,所以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要害怕。”
谢之骁活了二十载,从十三岁上战场开始,已经无数次与死神失之交臂。昔日他从未有过恐惧,只想着建功立业,可是如今他有了软肋,他开始畏惧死亡,他只想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能和尤今今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奈何当今此乱世,欲求一方安宁之所,唯战而不止。
故谢之骁于这一年里,常思索自己若有朝一日战死,他的小女郎将何以自处。
一个容色娇美,性又柔弱,且无世家可倚都女郎,于今之世道,简直如砧上鱼肉。
所以谢之骁便早早做了一番筹谋,钱、权乃至军队,皆为女郎一一思定,以备万全。
尤今今听到这些话,登时愣住了。
她全然没想到谢之骁会考虑这么长远,且还都是为了她。
此刻听到他说自己日后战死这些话,心里瞬时涌上了一阵哀凄难过。
她才不想让谢之骁死。
尤今今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又掉起了眼泪。
“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才不会死……”
听到女郎埋怨似的的哭腔,谢之骁心里一阵发软,他低头吻了吻女郎的头发,眸底墨色渐渐:
“这一年,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尤今今泪眼模糊,有些呜咽,却依旧口是心非。
“才没有想你,我过的好着呢。”
听着小女郎软算的语调,谢之骁眼底划过点点笑意,捧起她的脸。
“乖乖。”他喊她。
被抬起小脸的女郎有些不情愿,腮边还挂着两行泪珠,杏眼湿润润的,有些哀怨。
“干嘛呀,你真是——”
尤今今那句“讨厌”还没说出口,便被他捏住下巴,呼吸瞬时夺了去。
谢之骁垂睫,直接以吻缄口,不去听小女郎那些口是心非的话。
有些话,她不会说,但她的回应永远是最真实的。
所以他做便好了。
烛火晃荡,曳长二人映于地上之影。影相交汇,缠绵纠葛,亲昵之态尽显。
不知亲了多久,尤今今软在他的怀里,脸颊红扑扑的,眸中尽是水光。
“今今,你也想的对不对?”谢之骁耳根发烫,看向她的黑眸晶晶亮。
依偎之时t,便已觉察到他身上那蓬’勃之‘势已然蓄’起。
尤今今小脸一红,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她才不想呢。
女郎抬眸了看了他肩膀的绷带一眼,嗔了一句,“你还伤着呢,瞎想什么呀。”
“真的不碍事的,小心些就可以了。”谢之骁继续咬她耳朵压着嗓子求她,“乖乖,求你了,帮帮我,你也想的对不对。”
一年未有,尤今今自然也是想的,可是自己毕竟是个女郎,此刻见他这般直白热烈,面上还是有些害羞的。
“可是你还没洗呢……”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脸颊颈项一片嫣红。
小女郎这话自然就是答应了。
谢之骁的眸子登时一亮,立刻下了榻,“我现在就去洗,你等我!”
而人刚跑两步,又折返了回来,眼巴巴地问她,“盥室在哪?”
尤今今埋在软被里,小脸羞红,抬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而后又难以启齿似地嚷了一声。
“你、你自己仔细些伤口!”
怕小女郎嫌弃,谢之骁除了肩膀那处伤口没洗外,其余旁处都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顿。
上榻之后,尤今今便闻到了谢之骁身上那股熟悉的皂角味。
那是她自己平常用的那个桂花皂角。
小女郎粉腮一烫,抬眸嗔他,“干嘛用我的皂角啊?那个皂角我可是做了好久的。”
去年收好晒干的桂花,存了好久才能留香。
谢之骁闻言将人一把捞到了怀里,漆黑眉头一挑,“你嫌弃我啊?”
还没等小女郎嘟嘴说出什么埋怨的话,炙热的吻便就这么落了下来。
霎时唇‘齿厮’磨,难舍难分,尽‘情纠’缠,肆意‘缱绻。
她呼吸急促且紊乱,他之举止亦愈显急切矣。她心跳若擂鼓,他之呼吸亦趋沉重焉。
纱幔垂落,遮去了影影绰绰的春’光。
一截烛火终于在晃荡中燃尽,屋内归于漆黑夜色,可那亲昵纠‘缠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正值春时,夜间常有细雨。
今夜春雷鼓动,细雨也成了骤雨,直直浇灌在了小院里那去年种下今年方绽了花‘蕊的花骨朵上。
春日之花娇艳也娇嫩,不堪受摧。
一夜不眠。
翌日尤今今直接睡到了晌午。
睁开眼时天光已是大亮,只是那床幔散乱地遮着,倒是没透进来多少光。
身旁的人已然不在,小女郎睡眼惺忪,拥被坐起身,柔软青丝及腰垂下,只觉浑身娇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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