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今闻言笑了笑,摸了摸蒹葭的头,“真是傻姑娘,你和赵捕快都要成婚了,往后可要安心过日子,跟着我怎么行。”
“可是女郎真的不能一起留下来吗?杨州这般大,谢二郎君纵然要南下,也不一定就会找到女郎啊。”蒹葭哽咽又冲她道,“这茶楼的生意可是女郎一点点地经营到如今这般的,女郎你当真舍得离开我们吗?,”
尤今今抿唇,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她当然不舍得。
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在清水镇的这茶楼这般出名,届时谢之骁一入娄县,定会得知此处,届时她要如何自处呢。
尤今今思绪纷乱,虽然不舍,但却不得不走。
翌日夜里,尤今今便收好了明日赶路的行囊。蒹葭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的手聊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明日卯时,她就要坐船出发,一路东行,跨海去夷州。
此刻尤今今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谢之骁南下的烦扰,也有自己前路未知的迷茫。
实则尤今今是极惧周遭诸事有变之人,亦厌弃那等动荡不安之日。
想当初,她在冀州过惯了安稳日子,而后迫于无奈,才方狠下心来,一路辗转回了故乡扬州。在清水镇好不容易挨过一年,已然习惯了此处,如今却又要被迫逃往他处,尤今今着实为此烦闷不已。
尤其是这一次,没有蒹葭和周媪的陪同,一路只有她自己,心里不禁更烦忧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小女郎只能看着床帐发呆。
而窗边忽然传来一道声响,尤今今立刻惊起了身。
那动静,难道又是汤圆。
如今初春,汤圆不知是发‘情了还是怎的,夜里经常都不安分。
尤今今以为又是汤圆在院子里抓小鸟,便起身准备将小肥猫喊到屋里来。
于是点灯下榻,走到了窗边,可刚一窗户,一黑衣人影便猛地翻进了屋内。
尤今今骇得小脸煞白,正欲放声尖叫,却教那人眼疾手快,将其嘴一把捂住了。
“别出声。”
烛火晃荡,女郎惊慌失措,慌乱抬眼对上了他黑漆漆的眸子,那双水润的杏眼瞬时瞪大了。
怎么是他!
谢之骁怎会在这里?
女郎心乱如麻,还未等她想明白,宅子外便传来嘈杂人声。
“就在这儿!刚刚他进的就是这户人家!”
“走!我们进去搜!”
听到那群官兵的声音,尤今今眼睛更是瞪大了几分。
怎么听着这些动静,那些官兵像是来抓捕谢之骁的呢。
而谢之骁自然也听见了,他以食指抵唇,冲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女郎只能睁着乌汪汪的眼睛乖乖点头。
院门果然被那群人敲响,小厮趿着鞋,披着衣裳立刻去开门。
只见一群拿着火把的带刀官兵赫然出现在了院门前。
“有贼寇潜于此处,吾等为护清水镇阖镇人之安危,定要入内搜查一番,万望允准。”
蒹葭和周媪听到声音也出了院子,都是一脸懵然。
“贼寇,哪来的贼寇,我们这里没有贼寇啊。”
那为首官兵闻得此语,见着院中唯一一户紧闭的房门,当即抬首示意左右前去搜寻。
蒹葭见状,赶忙上前阻拦,急声言道“你们干什么呢!这是我家女郎的屋子,怎么能随便擅闯呢!”
“我等乃公事公办,还望姑娘多加体谅!”
而正当那官兵欲推门之际,忽闻吱呀声响,那房门竟自里而开,霎时一阵香风迎面扑来。
雪肤花貌,迤逦万分。
披着氅衣的娇艳女郎的有些睡眼惺忪,娇娇地打了个呵欠,看着围在院子里的一群人,水润的眼儿微微疑惑。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女郎嗓音轻软,美貌惑人,众人见之纷纷恍神,就连为首的官兵也不例外,立刻结结巴巴道:
“无妨,无妨,是我等方才瞧错了,误认有贼寇入了女郎屋内,忧诸位安危,遂欲入内搜查一二。”
女郎闻言抿唇笑了笑,“多谢大人关心,只是小女子的屋内并未有什么贼寇,就不劳烦各位费心费力了。”
没搜到人,那群人自然灰溜溜离开,唯能接着往别家寻去了。
尤今今方才将那众人糊弄过去,待小心关了屋门,抬眸便瞧见那潜入她屋里的“贼寇”,此刻正端坐在她的小榻之上,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她。
尤今今面色一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都快一年了,她竟然都有些忘了以前是怎么和谢之骁相处的了。
他似乎又长高些许,较之于往昔,今者更添一种介于少年与男子间的冷厉气度。唯其双眸依旧浚黑,此刻漆沉幽深,半分情绪亦难察见。
“你、你怎么会到这里的?”纠结半晌,终是小女郎率先开了口。
她心中惴惴,颇感不安。
屋内烛火摇曳明晃,将二人身影投于地上,拉得极t长,影影绰绰,似是隐秘纠缠。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说话,就在尤今今以为谢之骁不会再答时。
且见他抬手以指节随意叩了叩身侧一处空位,低沉的嗓音在小屋内骤然响起。
“乖乖,过来。”
尤今今闻此言,心头一紧,抬眼望去,只见谢之骁那双漆黑眸子正径直盯着她,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林中野兽。
她的心口登时就砰砰跳了起来。
这样的谢之骁莫名让尤今今觉得压迫感十足,她下意识就想离开。
可还未抬脚走出半步,就听背后脚步声骤响。
下一瞬,方才被她拉开一道缝的门就被人大力重重阖上。
谢之骁以臂撑住,按于女郎身后之门上,径直握其腕,将人旋然转了过来,尤今今不由一颤,竟被困于门与他胸膛这狭隙之间。
“又想跑?”
低沉不满的语调落入她的耳中,尤今今有些慌张,想要别开脸去,却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抬了起来。
脸被迫仰起,水润杏眼只能看着眼前人,躲都没出躲去。
“你……”尤今今咬唇,吐出一个字后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谢之骁垂眸,目光游曳在女郎的脸上,漆黑眼底墨色沉沉。
小脸雪白,气色红润,此刻看着他的双眸水波潋滟,似是欲语还休。
他又缓缓挪眼,从眼眸,看至她微微张合的唇瓣。
被谢之骁灼灼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尤今今想别过脸去,可还未扭头下巴的便被他又施力一抬。
呼吸霎时就被人尽数夺了去。
“唔……”女郎眼睫颤了颤,推在他肩上的手却被他大掌一把握住,骨节分明的长指插’入了她的指间再慢慢撑开,最后十指交扣牢牢按在了门板上。
唇瓣被重重的碾磨,丝毫不温柔。
显然这是一个惩罚意味大过于调‘情的吻,似要将人吞噬殆尽,半点也不留情。
女郎泪光点点,只能委屈迎合。
他的冷冽气息侵占了她整个人,叫她根本无处可逃。
不知过了多久,尤今今觉得空气似乎都要被榨干了。
被迫仰起的颈项有些发酸,唇瓣也刺麻麻的,女郎似是承受不住,便艰难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嘶……”
听到谢之骁的抽气声,尤今今颤着眼睫,立刻睁开了水眸。
察觉到手心有些黏湿,女郎垂眼去看,竟看见手心沾着丝丝红艳艳的血迹。
再抬眼果然发现谢之骁右肩处渗出了丝丝濡湿血迹,只是他穿了一身黑衣,所以一时半会儿未让她察觉出来。
“你、你受伤了!”尤今今小声惊呼了一声。
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她眉头一蹙,心中腹诽,有些埋怨。
都受伤了,他方才竟然还敢那般折腾,还真是生龙活虎。
“你就不疼吗?”小女郎抬头看他,眸子水漾漾的。
谢之骁看了一眼自己右肩上的伤口,刚想说不碍事,可看着女郎担忧的神色后旋即止住了话头,眉头一拧,一副伤得不轻的样子。
“疼,可疼了。”他低头看着她,漆黑眸子期期艾艾的,全然不复方才抓着她就亲的嚣张蛮横。
尤今今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疼还这般作。”接着她便转身要往内室走,
而谢之骁见状立刻扯住了她的腕子,紧张发问:“你去哪?”
“我去给你拿药箱,”她嘟囔了一句,颇为无奈。
血流个不停,也不知道说一声。虽然她以前总说他皮糙肉厚,但他还真把自己当铁人了不成。
听到女郎说去拿药箱,谢之骁这才放心松手。
而等尤今今拿完药箱回来,谢之骁已经在小榻上坐好等着她了。
小女郎霎时有些为难。
虽然药箱里备了一些金疮药之类的,可她也不知谢之骁这个伤势重不重,是否需要请郎中来看一看。
但眼下看他这幅被官兵追捕的样子,定然是不能去请外头的郎中的,毕竟走漏了风声可就危险了。
可她又从未处理过旁人的伤口,就怕会出什么岔子。
似是看出了小女郎的为难,谢之骁开口,有些随意,“你将药箱放那儿吧,我自己处理就行。”
尤今今闻言便将药箱放在了一旁,而后果见他动作麻利,拔了那金疮药的塞子就准备往肩膀上倒。
“哎,等等!”尤今今立刻出声唤住了他。
她虽没替人处理过伤口,但也知晓敷药前需要将伤口清洗处理一番吧,哪有像他这般粗糙的。
谢之骁不解,“怎么了?”
“你在这里小声些,不要被人发现了,我去小厨房倒盆热水来。”尤今今想着他这伤口还得洗洗,所以还是得倒点热水来。
“那我和你一起。”谢之骁闻言立刻起身。
尤今今顿时按住了他,黛眉轻蹙,“不要,你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接完水就回来了。”
谢之骁见她态度坚决,便只能又坐了回去。
果然没一会儿,小女郎便端着一小盆冒着白气的热水进了屋。
看她一副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关门样子,谢之骁眼底划过点点笑意,挑眉冲她笑得肆意。
“就这么怕我被抓走啊。”他轻笑,扯唇笑得两侧犬牙尖尖。
而尤今今看到谢之骁这幅大剌剌一点也不怕的样子,顿时更气了。
这人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都受伤了,还有心情调笑。
小女郎端着水盆坐到了他身旁,将干净的帕子泡在热水中又拧干,而后抬眸看他。
“衣裳脱了。”
听她冷不丁一说,谢之骁一时愣住了,“不用那么麻烦,我——”
“你脱不脱?”尤今今瞪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娇艳的小脸气鼓鼓的。
快一年不见,小女郎的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不过谢之骁却是受用的很,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漆黑眸子晶晶亮。
“那你帮我脱。”
尤今今闻言小脸一红,方才的气势也无了,咬着微微发肿的唇瓣,有些结巴,“你、你自己脱去!”
谁愿意帮他脱衣裳啊。
一个有妇之夫半夜闯入她闺房,她没将他送给刚刚那群官兵就不错了,他竟然还这般调戏轻薄她。
小女郎越想越觉得委屈,豆大的泪珠就这么从眼角滚落下来,挂在粉嫩两腮,好不委屈。
谢之骁心下一惊,忙伸手替她去擦眼泪,“你怎么哭了啊,别哭别哭,我脱还不行吗?”
尤今今扭过头,不让他的手碰自己的脸,轻哼了一声,“你爱脱不脱,反正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着便起身忿忿然地往床榻的方向走。
谢之骁哪里还有心思擦药,立刻就大步跟上去,将人一把拽到了怀里。
“你不能不管我。”他紧紧拥住女郎,埋首于他的肩窝,声中含着委屈,亦透着几分闷闷之意。
他力气这般大,尤今今挣也挣不开,又怕自己多用力会碰到他的伤口,只能任由他抱着。
此刻听他说话,小女郎登时心中就一酸,忍不住刺他。
“装什么可怜,如今管你的人多了去了,还用得着我吗?”
反正他都有虞婉儿这个正妻了,还怕没人管他吗?
如今还跑来这里轻薄调戏她,当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男人,果真都一个德行,下贱至极,可恶至极!
思及此处,尤今今愈发难过起来,想起刚刚还被他亲了那么久,更想落泪了。
“你脏死了,别抱着我!”女郎哽咽埋怨,半点都不想被他抱着。
这一年他怕是与虞婉儿早就鱼水得和谐了吧。
一想到她曾经与他的日日夜夜,他这一年皆与旁人经历了一番,她就心中作呕。
谢之骁这厢又是听她说什么管他的人多了去了,又听女郎嫌他身上脏,以为是小女郎又嫌他没沐浴,登时低声哄她,“我马上就去洗洗,别嫌弃我。”
尤今今一听更气闷了。
她是嫌他没洗澡吗?他都和别人这样那样了,就算洗得再干净有什么用?
脏男人就是脏男人,洗了也没用。
虽然前世梁珩也妻妾众多,拈花惹草更是常态。
不过尤今今对他也无甚独占欲,所以前世听他去宠幸旁人,还会觉得不被打扰,心里乐得自在。
可如今不知怎么,对于谢之骁,尤今今一想到他会和旁的女郎亲密接触,她就如鲠在喉,难以忍受。
此刻见他不懂更是愈发生气,忍不住抬头愤愤剜了他一眼,语气酸涩冷淡。
“谢二郎君如今已有家室,这般抱着一个女子怕是不合适吧。”
而谢之骁这厢才听出来她的话意,眼底微晃,心里登时既委屈又难过。
“尤今t今,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是吗?”
他握住女郎的肩膀,漆黑的瞳孔里含着丝丝受伤。
她总是这般想他,永远这般想他。
当初不留下只言片语就狠心抛弃他,全然以自己的想法去设想他,丝毫不顾及他这一年过得有多痛苦。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谢之骁眼眶泛红,垂眸看着她,语气微哽,“我没有娶别人,我也不可能娶别人,你为何永远要猜忌我?尤今今,难道你对我连半点感情都没有吗?”
明明他们当初那般亲密甜蜜,为何她却能那般干脆利落地抛开他,没有一分一毫的留恋。
听完他的话,小女郎微微愣住,有些恍神。
谢之骁……谢之骁竟然没有娶虞婉儿?
可是当初谢父那般信誓旦旦,咄咄逼人,怎么可能不替谢之骁和虞婉儿办婚事呢。
“你没有娶……可是你父亲他——”
“他是他,我是我,我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尤今今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之骁打断,他红着眼眶看着她,压着嗓子吼:
“尤今今,我以前说的那些话你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对不对!”
他早就说过了,他才不在乎什么长辈不长辈,若是有人敢给她脸色看,他一定会带她出来立府,绝不让她收到一丝一毫的欺负。
可她呢,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便是丢了他。
女郎眼睫一晃,眼底微慌。
她当然记得谢之骁说的那些话,可当时只当他不过一时甜言蜜语说出来哄人的话,哪里会真的当真。
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之骁捏在尤今今肩上的手微微收紧,神色难过。
“你明明答应过我,等我回来后就成亲的,为什么就这么丢下我!”
“你真的、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谢之骁低声,眼圈泛红,漆黑的眼底似乎蓄着点点泪迹。
谢之骁此刻的心是恐慌的。
他害怕女郎的答案真的是否定的。
他害怕尤今今下一句便是,她从未喜欢过他,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那届时他要怎么办呢?
若是尤今今真的不要了他了,他到底要怎么办呢?
莫名的惊慌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乞求。
尤今今还是第一次看到谢之骁露出这样的神情。
难过,哀求,甚至是卑微。
而这幅神情的始作俑者竟还是她。
小女郎唇齿微动,却不知如何回答。
看她久久不言,谢之骁的心更是如坠冰窖。
沉默便是答案。
她不说或许只是给他留的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谢之骁垂眸,那滴泪终究是从眼眶落下,沾湿了眼睫。
良久,尤今今才听到了他哽咽的嗓音。
“乖乖……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不要他了吗?
听到谢之骁这般卑微的话语,尤今今是真的愣住了。
她的心里乱乱的,又酸酸涩涩的。而且不可理喻的是,在知晓谢之骁并未娶虞婉儿后,她心里竟然有些可耻的高兴。
此刻的她再没有办法否认谢之骁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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