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跪地求饶,而心中对尤今今的恨意愈发浓烈。
尤今今这边收到谢之骁的回信后,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打开信前,尤今今心中可是忐忑的厉害。
毕竟写这封信前,女郎也是犹豫不决。而之所以犹豫自然也是顾虑到谢之骁在看到信后,定会猜忌起她和梁珩也的关系。
若她不认识梁珩也,又怎会提醒他梁珩也人有问题呢。
可事态紧急,她若不说,那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谢家往火坑走,尤今今自然不会坐的住。
但至于谢之骁看到信后会是何反应,尤今今就不敢多想了。
是质疑?是猜忌?亦或是不屑?
尤今今更怕是谢之骁会因此对她心生芥蒂,毕竟如今二人情在浓时,若是因此而生出嫌隙,只怕会日久离心。
但写都写了,信也回了,再不想看也得接受事实。
尤今今坐在床边的小榻上,将信慢慢拆开,米黄的信纸抽出来时,入目便是谢之骁那狗爬似的字迹,虽潦草不工整,但倒是规规矩矩写的满满当当。
小女郎起初黛眉还轻轻拧着,可再看完信后,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目光落到信末那几个大大的“想你”之后,更是弯着杏眼轻轻笑出了声。
谢之骁在信里非但没有质疑她如何那般了解梁珩也,而且还说自己已经回信给了谢父和萧夫人,让她不要担心。当然信中还着重埋怨了一番尤今今,说为何她的信里只说这些事,半句都不说想他,然后继续用那螃蟹爬似的字迹说自己多么多么想她,看到她写信来又有多么多么的高兴。
信末几个大大的“想你”,更是被他写得张牙舞爪的。
小女郎闭着眼都能想象到他那副死乞白赖贴上来的模样。
不过看完信后,尤今今心中的愁绪确实被冲散了不少,继而还生出了点点雀跃。
谢之骁似乎总有一种能让她瞬间轻松下来的能力,每次她提心吊胆的事情到他那里,总会只是小事一桩。
而谢父和萧夫人那边自然也收到了谢之骁的信。
谢成一向心大,收到信也不怀疑自家二儿子才刚出门怎么就知道梁珩也来府上的消息。看他在信中提醒梁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后,虽觉得小孩年轻气盛,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但心中也多多少少对梁珩也有些芥蒂的,毕竟他自己本来就对梁珩也半信半疑。
但如今他们谢家才刚自立,这送上门的人马自然不要白不要,不过心中有个度便好。
日子倒是过得快,自谢之骁走后,已匆匆过了十余日。
这些日子,尤今今闲在北屋,倒是收到了谢之骁两封信,一封是回的她在他出征前偷偷塞在他那堆衣裳里的信,另一封则是他在在幽州初战初捷的捷报。
两封信的内容都不少,尤今今总觉得谢之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不是问她在家干嘛,就是问汤圆最近有没有变肥,最后说了杂七杂八的近况后,总要说上一堆想她的酸话。
不过尤今今自己在家待着也确实无趣的很。每日除了去东屋和萧夫人,虞氏二人说说话外,回到院子里便是看话本子以及逗汤圆玩儿。日子一天天地过倒是慢,却也极其乏味的很。
而谢之骁的这两封信倒是给小女郎添了不少乐趣。
只是尤今今心头依旧有一桩事堵着,每日总是不踏实。虽然梁珩也那事暂时先搁置了一旁,可她如今心中依旧有些惴惴的。
毕竟她身份的事一日不解决,便一日不能彻底安心。
她那女闾女郎的身份就宛如一块巨石悬于头顶之上,随时都会落下。
尤今今这几日一直都想着是不是要趁她的身份还未败露前,自己直接同萧夫人说清楚算了。
毕竟她入府这些时日,萧夫人对她那般好,那般疼爱有加,尤今今自己常常都觉得心中愧疚。
若是往后被旁人拆穿身份,萧夫人再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一直在骗她,定然会更伤心的。
只是……女郎垂睫看着窗台上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花瓣,伸手拾起,那双好看的眸子隐隐担忧。
尤今今自然是害怕说出来的后果。
君侯和萧夫人都是好人,尤其是萧夫人,对她那般疼爱亲切,但若是知晓她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女闾女郎后,萧夫人还会对她像如今这样吗?
看出来自家女郎忧心忡忡,一旁的蒹葭也忍不住关心道。
“女郎可是还在为身份的事情忧心。”
尤今今点头,有些发愁,“蒹葭,你觉得我要不要自己同萧夫人说呢?省得整日这般提心吊胆,生怕被旁人拆穿。”
与其这样日日心情焦灼,倒不如一了百了,豁出去算了。
萧夫人那样心善,就算因此而对她心生芥蒂,想必也不会故意苛责了她去。
蒹葭闻言立刻回道,“女郎如此担忧,倒不如写信给二郎君,看看二郎君如何说。”
如今女郎与二郎君算是夫妻同心,凡事有商有量才妥当。
如此大的事情,二人自然要商量一番。
尤今今听完蒹葭的话,目光落在了那两封信上,想到谢之骁信里的那些“想你”,少女心头微触。
蒹葭说的没错,她应当将此事告诉谢之骁,他一定会有法子的。
自谢之骁率军抵达抵达幽州之后,一直在幽州边境不断骚扰的铁弗部果然耐不住了,直接朝幽州进攻。
铁弗部乃是匈奴族的一支后羿部落,人也不多,几千而已。中原多称其杂胡,他们盘踞北地,所占土地虽不大,但铁弗部落习性野蛮,极善骑射,是有名的好斗之族,人人皆兵,因其蛮横霸道的性子,北地边境之区的百姓常常不堪其扰。
谢之骁一年前随谢父剿敌时就与铁弗部的首领交手过,对方虽生的一副高大粗犷的狰狞模样,但却是他的手下败将。
所以这次谢之骁自然也没将人放在心上,出战第三日便生擒了那铁弗部首领托驳。
首领一擒,自然军心大乱。
几场仗打下来,冀州军倒是拿下了不少俘虏。
幽州百姓也是喜气洋洋,前州牧在时,他们幽州便一直受到这个铁弗部的骚扰,未曾想如今归谢成统领,竟是直接给他们将整个铁弗部给除了,这下生活安定,自然愈发对谢成这个新君侯心生爱戴了。
当然,对谢之骁这个北上伐敌的少年将军也更加钦佩。
冀州军也是一番士气高振,军营里那些兵将们也纷纷往家中寄信。
谢之骁前头便寄了两封,日日都在等着回信。结果就连秦言和孙逊这两个家伙都收到了冀州来的信,他依旧什么也无。
秦言是前阵子在冀州说的亲,如今和那姑娘正是蜜里调油似的亲热,这会子拿了信便躲到一旁看去了。
而孙逊收到的也是自个儿亲娘的信,也算是有人关心的。
不过没收到信的除了他,还有此番作为军师随军一道来幽州的阮裕。
谢之骁看到一旁也两手空空的阮裕,本还失望的心顿时平衡了些。
看吧,不止他没有。
就连风靡扬州,所有女郎春闺梦里人的阮郎君也没有。
说明收没收到信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尤今今可是在出征前就给他写了呢信,肯定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所以正当谢之骁已经将自己安慰了好后,那厢便见军营信使抱着一沓子信件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
“军师大人,你的信!”
谢之骁看着那信使直接将一沓子的信件往阮裕的怀里塞,漆黑瞳孔顿时震了震,有些不可置信。
“全是他的?”
信使闻言连连点头,“是的将军,这些信都是军师大人的!”
谢之骁将将才安慰好的心脏顿时又破碎了。
他看着阮裕手忙脚乱地接过信,眉头一拧,继续看向那信使,极其怀疑。
“难道就没我的信?”
信使闻言尴尬地t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阮裕,又看了看谢之骁,不好意思道,“许、许是还未送到,将军莫急!将军莫急!”
看着那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信使,谢之骁难受了。
为何人人都有,就他没有!
谢之骁咬牙,嫉妒地看了阮裕,愤而离去。
而人才失魂落魄走到帐篷门口,便听身后马蹄疾驰而来。
“二郎君!你的信!”
谢之骁眸子一亮,瞬时就转过了身。便见他院中护卫飞快下了马朝他奔来,手里拿着一封厚厚的信件。
“二郎君,这是小夫人给你的信。”
谢之骁听到“小夫人”几个字,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将信抢到了手,而一旁的阮裕听到是尤今今的信,也轻轻抬眸看了过来。
“我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有我!”谢之骁低头,摸着手里那沉甸甸的信件,心口滚烫滚烫的。
这么厚,她肯定写了很久吧,手一定都写酸了。
这可是他媳妇给他写的信,谁来也比不上。
拿到信后,谢之骁就飞快钻进了营帐内,用热水洗了三遍手才坐在了桌案前小心翼翼拆了那信封。
将里头那厚厚的信纸拿出来,霎时一股淡淡的木犀桂香浮到了他的鼻尖。
谢之骁耳根微红,小女郎巧笑倩兮的模样立刻在脑海中浮现。
心口顿时砰砰跳着。
极为珍惜地摸了摸那一张张信纸后,谢之骁才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女郎的簪花小楷写得极其漂亮,想到自己先前几封信那狗爬似的字迹,谢之骁不由得耳根发热,有些自惭形秽。
虽然谢之骁不太通那些诗书,但他也知道尤今今的这封信写得是极好的。纵然只是写一些闲居院子里的小事,也让他读得津津有味。
看到尤今今说那只肥猫又胖了二两后,谢之骁漆黑眼底划过了点点笑意。
而写到此处时,小女郎说汤圆也想他了,还让那只肥猫在纸上摁了几个梅花爪印。
接着她便写自己每日在谢府的起居日常,谢之骁自然也是一个字不落的都看了,生怕错漏一句话,可是看了半天除了说汤圆想他以外,尤今今竟是未写半句她也想他的话。
谢之骁有些难过,也有些微微失望,接着去翻下一张。
在看到小女郎说心里有些烦忧后,他顿时眉头一拧,漆黑眸子全是关切。
而接着往下看才知晓了尤今今如今还是一直在为身份的事情焦灼,心中实在害怕某日被人揭露会让他娘伤心失望。
所以此时便在信中问他,若是她提前同他娘说清事实,结果会不会好些。
谢之骁见尤今今提心吊胆的,顿时眉头一皱,自己也是心疼的很。他就该早点察觉尤今今对此事的担忧,当时在府上的时候就好好同她说,替她解决这桩事。
先不说他根本不在乎尤今今是什么身份,纵然尤今今身份真的被他爹娘知道了又如何?他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以及能不能接受。谁若是真的因此在府上给尤今今气受,他就带着尤今今自行出去立府,到时候谁也管不到他们。
所以此刻见女郎在信上小心翼翼发问,谢之骁就忍不住心刺喇喇的疼,总觉得是他让她受委屈了。
接着往下翻信纸,已无其他内容,倒是有一枚晒干了的枫叶夹在其中,枫叶上的正面还写着一句诗。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谢之骁默念了一声,字虽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便没读太懂了,顿时漆黑眉头一皱。
他怕尤今今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故意写上这一句诗来暗示他,可凭他的水平,压根看不明白这诗的含义。
从前的谢之骁从未觉得自己读书甚少,可如今看着这句诗一头雾水后,当真是后悔死了,他当初就该多读点书才对。
看着那句诗,谢之骁又琢磨了一会儿,可琢磨了半晌还是没能够明白。
但又怕因为这句诗错过了尤今今想要说的东西,谢之骁便举着那枚枫叶,左看右看地研究,就要想破了头时,脑海中突然久想到了阮裕,顿时心下一喜。
阮裕可是个君子文人,他定然知晓。
于是拿着枫叶便掀帘而出,大步朝着阮裕的营帐奔去。
“世修,你快帮我看看这句诗是什么意思!”谢之骁大剌剌进了营帐,见到阮裕正坐在案几旁,立刻将枫叶递到了他跟前。
青衣郎君正在处理那堆信件,抬头便见谢之骁递过来的枫叶。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几列簪花小楷,十分娟秀。
阮裕只扫了一眼,便知是谁写的。
谢之骁见阮裕看了,便着急催促他,“这什么意思啊?今今是在和我求救吗?”
阮裕心口微酸,一时不知道谢之骁是来炫耀还是真的不明白。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望着那太阳和月亮,我的思念悠悠绵长。道路是那么遥远,夫君何时才能归来?
尤姑娘,应当是很喜欢阿骁的吧。
阮裕心中涩然,移开了目光后,只淡淡开口道,“没什么不好的意思,尤姑娘说她很想你。”
谢之骁闻言微怔,而后反应过来后,心中霎时一喜,“她说她想我?真的吗?她真的说想我?”
谢之骁看着那枚枫叶,胸口的那颗心砰砰狂跳。
原来不止汤圆想他,尤今今也想他!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尤今今怎么会不想他呢!
看着谢之骁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阮裕心头更闷了。
他是来炫耀的吧,定是来炫耀的。
而谢之骁这厢高兴完后,便立刻回自己营帐里去拿纸笔回信。
首先是让尤今今不要担心,他这边的事已经结束的快要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会从幽州出发回家。
其次便是让她不要害怕,他可以回信给萧夫人解释她的身份,一定不会让她受到欺负。
写着写着,谢之骁便发觉心中对女郎的思念愈发翻涌起来。
都怪那该死的铁弗部和该死的托驳!
害得他这么久都见不到尤今今。
谢之骁又将几张信纸写的满满当当,末尾再要添上几个“想你”时,突然顿住了笔。
尤今今特意用枫叶给他写诗来表示她有多思念他,他若每次只是干巴巴地写几个“想你”会不会太随便,太不重视了些。
只是这附近没有枫树,找不到枫叶。谢之骁拧眉,而后想到什么后顿时眉头舒展开来。
他扯下脖子上的狼牙坠子,小心翼翼地塞到信封里。
这是他十五那年进草原狩猎时的战利品,从一只正直壮年的雄狼身上拿到的。
对谢之骁自然也是意义非凡。
昔日只要带着它,他便百战不殆,所向披靡。
如今,他希望尤今今看到这枚坠子,也能从中汲取些力量,不要再终日惶惶不安,最好牢牢记住,他是她永远的底气和支撑。
坠子倒是装好了,只是这诗……
谢之骁绞尽脑汁,用尽生平所学,最后终于在脑子里搜刮出来两句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要说谢之骁是如何知道这两句诗,那还得追溯到他与尤今今在晋安船上初见时。
当初蒋云霁那个家伙从见到了尤今今后,便一直在他旁边念叨这两句。
当时他还嫌烦来着,可不知为何自己竟是莫名地将几句诗给记在了心里。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他如今对尤今今当真是思之如狂了。
尤今今的信送出也快三日,想着等谢之骁回信还得有个一段时日,心中便有些着急。
毕竟梁珩也在冀州一日,她便不安心一日。
且这些日子,萧夫人对她日日亲切,因为谢之骁不在府上,怕她乏味,总带着她一起去什么胭脂水粉铺子和布铺采买,而这一切都让她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毕竟萧夫人对她越好,她便越觉得自可恨可恶。
所以这几日尤今今自己也在思量着,要不要就在这两天直接同萧夫人如实说清她的身份好了。
虽然谢之骁的信还未回到,但尤今今觉得他应当是不会反对的。
所以这日去东屋请安,待虞氏走后,尤今今便直接离了位置,直直地跪在了萧夫人面前。
萧夫人大惊失色,立刻去扶她,语气微嗔,“你这孩子做什么呢,突然下跪作甚?”
尤今今不愿起来,只垂首内疚道:“夫人,是今今有罪,今今一直骗了您。”
萧夫人闻言眼底微疑惑,“骗我?你这乖孩子能骗我什么啊?”说罢就又要扶她起来,语气柔和,“今儿,有什么话坐着说,不要跪着,跪着多难受啊。”
尤今今一听萧夫人依旧如此温t柔嗓音,眼眶瞬时泛起了酸,心中顿时对萧夫人愈发愧疚了,握着她的手依旧死死地跪着不肯起身,只抬头看向了她,一双杏眼含着点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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