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的话说到一半,哪吒就被她那张严肃脸和说出来的话逗笑。
乐之的话被打断,她歪头,给了哪吒一个“杀掉你”的眼神。
“抱歉乐之,是我的不是。”
乐之抿唇,收回视线,继续道:“我怀疑,偷东西的不是人,而是妖怪。”
“妖怪?”
“可我并没有察觉到四方城有妖怪。”
“我也没察觉。”乐之话音一转,严肃道:“但有的妖怪就是有独家本领,万一能瞒过我们呢?”
而且,她还觉得是自己昨日救下来的那只妖怪。
哪吒试探性道:“你不是只帮他止了血,他那么重的伤,应该没这么大本领混进来吧?”
他也特意去看了松柏林,作为老手,他一眼就能看出两妖的伤重程度,而且乐之还警告了那妖怪,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那妖怪脑子没坏,就不会选择闯进四方城。
听完哪吒的分析,乐之的观点也产生了动摇。
她都警告到这份上了,那只重伤的妖怪,若还往这里闯,那真是在自寻死路。
“不过,既然你有这个感觉,那我们还是警惕些。”
毕竟事关重大,出不得岔子。
乐之连连颔首,“正合我意。”
不管是与不是,她最近都要在张家多花些心思。
两人一路闲聊,路上,乐之又买了好些个橘子。
“酸的。”哪吒道。
“你又知道了?”乐之睨了他一眼。
“这么小。”
“浓缩才是精华。”
“......”
从集市离开后,两人沿着雪地一路往回走,只是两人的背影,便知这两人极为般配。
守在集市最外面的男子看着她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脱口而出,“乐之小姐真是貌美如花,性子还温柔。”
“你哪里就看出她温柔?”旁边的大娘接过他的话,“我看你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吧。”
男子:“......”
“说过!”
乐之小姐还向他问过路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看上去像得了疯病。
大娘看了他一眼,好心劝道:“别想了,人家都有夫君了。她那夫君性子可差了,骂人都还是小事,打起人来可疼了。”
她上回就看见他把几个背后议论乐之姑娘的男人打了一顿,据说几个月下不来床,但又没留下什么伤。
好生奇怪。
“我只是看看而已。”
“看看也不行。”
“......”
“总之,别惹他们,这几年里,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哪个有好下场?”大娘劝说道。
听到这话,男子顿时老实,将视线放在自己的白菜摊上。
这一看可不要紧,他摊子上摆放的白菜少了一大半。
“天杀的!”
“谁偷老子的白菜啊?”
叫骂两句后,男子视线四处穿梭,试图找到可疑人物。
突然,一道湛蓝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不知是何缘由,竟让他完全移不开眼,恨不得追随他而去。
“大娘,帮我照看一下白菜,我去去就回。”
说罢,男子也不等大娘的回应,起身一路磕磕碰碰的追寻什么,转眼便没了影子。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 覆盖在那座熟悉的茅草屋上。
草屋里只有林央坐在门前,手里正拿着一只鞋,眼神时不时望向院子里的积雪。
突然, 林央手指一顿,接着放下手中的谢,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到院子外的木门。
“乐之仙子, 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林央刚说完, 便看见她身后的哪吒, 同样热情招呼着他进来。
“不用这么客气。”乐之笑了笑,领着哪吒将食材一起送了进去。
林央欲言又止,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们家贫, 就算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神仙,也上不了台面,仙子知道后, 总是时不时来接济他们。
在感谢的同时, 林央也生出了惶恐。
世上可怜之人数不胜数, 为何仙子偏偏对他们另眼相待呢?
“林央?”
听见呼唤, 林央回过神。
乐之再次重复道:“张怀与小林呢?”
“他们去集市了卖冬笋去了, 午时便会归来。”
乐之抿唇, 表情有些沉重。
他们在城区的东集市逛了一圈,也没见着他们, 看来是在西集市了。
见乐之神情凝重, 林央不由面露紧张之色,小声问道:“仙子, 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
乐之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又与林央说了会话, 她将乐之两人安排坐下后,便独自去灶台准备午饭。
乐之想要帮忙,却被她面色严肃的赶了出来。
茅草屋并不大,院子自然也小,乐之与哪吒并肩坐在一根长条板凳上,目光直直看向屋外面的群山。
“若是担忧他,我们去一趟西集市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哪吒提出来的话十分让人心动,但乐之却出乎意料的摇头。
“你说得对,我是太关心则乱了。”
父皇没有记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年幼孩童,她无法时刻看着他,也无法去限制他的自由。
而且,她也有将自己的法宝放在他身上,就算遇到妖怪袭击,她也会立刻察觉。
她应该放松些。
虽然嘴里说着放松,但哪吒可没在她身上察觉到一丝放松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伸手捏着她的脸蛋,难得的好脾气道:“不用为难自己,想去就去。”
乐之依旧摇头。
见她态度坚决,哪吒也不在劝她。
总之,乐之想如何,他都会配合她。
未到午时,不远处便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迎着风雪归来,正是张怀与张小林。
见到这一幕,乐之挣脱开哪吒握着她的手,连忙向屋外走去。
哪吒:“......”
她的外貌出众气质独特,站在茅草屋外格外引人注目。
张小林率先看见她,他将手中的麻布袋塞到父亲手上,便迫不及待的向着乐之跑去,便走便唤她的名字。
“乐之!”
他的声音清脆稚嫩,也格外响亮。
张怀听得直皱眉,再一次提醒道:“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仙子大名?”
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神仙,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听见父亲的念叨,张小林转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略!乐之喜欢我这么叫她,那我就要!”
张怀:“......”
那能一样吗?这只能说明仙子性子好,可这也不是他们放肆不敬的理由。
任凭张怀心境如何复杂,那边的张小林已经投入了乐之的怀抱。
乐之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他的发上沾染了不少细雪,也因穿着太多棉衣剧烈跑步而喘着粗气。
看着他那张红扑扑的可爱小脸,乐之神情温柔的替他扫去发间的细雪,收回手时没忍住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捏。
看惯了成熟稳重的父皇,小团子模样的父皇实在太让她喜欢了。
乐之起身,拉着他的手进了草屋。
进屋后,张小林也看见了宛如门神一般站着的哪吒,他偷笑一声,“小哪吒也来了啊?”
哪吒:“......”
虽然他知晓陛下真实年纪比他大了不知多少,但面前这个小豆丁叫他小哪吒,实在让他......
不过他不仅是玉皇大帝,还是乐之敬重的父亲,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不敬。
于是,哪吒选择了沉默。
刚走进来的张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想着他被哪吒三太子骂的怀疑人生的场景,张怀露出了难言之色。
他看向自己年幼可爱的孩子,心情复杂。
难不成仙子他们是把小林当作了他们的孩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天空突然一声惊雷,把张怀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屋子里钻。
乐之:“......”
她仰头望天。
这是怎么呢?
“乐之。”
手上传来浅浅的拉扯,乐之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温柔,“嗯?我在呢。”
“你前几日去哪了?”
原来乐之每日都会来看他,但这回却一连消失了好几日。
乐之轻笑,“我回天上了。”
“那你之后还要回去吗?”
乐之轻轻颔首。
她是神仙,可以在人间停留,但她终究是要回家的。
张小林闻言,抿了抿唇,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差。
“那我以后还能见着乐之吗?”
他很喜欢乐之,一想到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他就觉得心底很是沉重与空荡。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冥冥之中觉得,乐之是比他现在父母更加重要的存在。
“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乐之嘴角漾起一抹笑,“只要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你回了天上呢?”
“也可以。”
在凡间她会陪在父皇身边,在天庭,只要父皇想见她,她也随时会出现。
张小林却是不太相信。
神仙和凡人不仅是身份地位的差距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隔着太多,首先便是......
他今年九岁,从他睁眼记事开始,乐之的样貌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反而他的父母,是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他甚至每日都能发现他们的不同一处。
而他,也是凡人。
“放心,我从不骗人的。”乐之郑重保证道。
可惜,她还没等到父皇小团子的回答,便听见哪吒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原来乐之从来不骗人啊。”
乐之:“......”
乐之扭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准说话。
她好不容易要安抚好小团子,哪吒来凑什么热闹?
而小团子看他的目光也不太友善,活像他是个什么坏神仙。
哪吒:“......”
好在父皇转世的小团子虽然精明,但也还是个小团子,乐之又哄了他好一会,才彻底将他哄好。
等小团子开心去准备洗手时,乐之转了个身,准备去哄哄某大人。
“我当时不是故意的。”
乐之知道哪吒说的是哪回,他们初见时,她为了躲开他,骗了他一回。
但她确实很少骗人。
......哪吒除外。
被骗过的某人沉着张脸,没说话。
“你恼了?”乐之扯了扯他的衣袖。
还不至于。
哪吒在心里回答道。
虽然他当时的他确实既生气也伤心,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可没有翻旧账的习惯。
不过......
乐之只因为离开几日就这么耐心的哄别人,尽管那人身份不同,但哪吒还是有些吃醋。
那他还几日没有见着乐之,怎么不见她这么耐心的哄他?
“哼!”
哪吒轻哼一声,扭过脑袋。
“不会吧?”乐之后退半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然哪吒很记仇呢。”
“谁说的我记仇?”
“还需要人说吗?”乐之忍不住笑出声,她又不是瞎子。
哪吒:“......”
“我还在生气呢。”
听见他这句话,乐之这下算是真正确定,哪吒并没有生气。
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乐之拉住他的胳膊,轻身一跃,两人便落在了茅草屋上。
尽管站在草屋之上,但在草屋上的积雪却没有丝毫掉落的迹象,仿佛那两人不存在一般。
哪吒还没弄清楚状况,一只手便握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轻轻一拉,紧接着,柔软湿润的触感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只有这样?”
他们平日里哪回不比这亲密?
乐之笑了笑,转而捧住他的脸,在他瞪大眼睛时,缓缓靠近。
当她的双唇覆在他的唇上时,她能明显察觉到少年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明明他们已经亲过无数次,但他每一回的反应,都会让乐之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是第一回亲吻。
心下悸动甜蜜时,她的动作却无比温柔,没有以往的激情,却饱含难言的深情。
哪吒惊讶,随即回应,他闭上眼睛,纵容着她的所有动作。
一直到草屋内传来小团子的呼唤,乐之这才放开了他,可在他睁眼时,又情不自禁的伸手紧紧环抱住他。
“不许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亲吻过久,她的声音少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慵懒与魅惑。
哪吒伸手回抱住她,“没生气,我刚......”
话音还未落下,怀中之人却一把推开了他。
他惊讶的看过去,就见乐之正在偷笑,“我就知道,下回你可骗不到我了。”
说罢,她轻轻一跃,落在了小团子的面前。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小团子被吓了一跳,眼看他要倒下,乐之连忙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抱歉,我吓着你了。”
她忘了小团子现在是凡人,会被吓到。
“我才不是被吓到。”张小林否认。
“那我说错了,你没有被吓到。”
“我是认真的。”
他只是再一次认识到了他与乐之的不同,并不是真的被吓到。
有了经验,再一次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哪吒时,张小林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对他轻哼一声。
都是这个神仙的错,若不是他,乐之刚刚就不会突然消失。
哪吒:“......”
他对这小团子这么友善,小团子怎么还恼上他了?
第72章 071
哪吒觉得十分莫名, 尤其是在午饭结束后,这小团子竟然还缠着乐之,让她陪他去集市卖冬笋。
这下哪吒终于忍不住, 他压低声音,试图与小团子讲道理。
“乐之她是神仙,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让乐之去集市这事,就算陛下恢复记忆, 也不会因为此事责怪与他。
然而小团子瞪了他一眼, 掷地有声道:“我只是想让乐之陪我而已, 又不需要乐之帮忙卖冬笋!”
哪吒:“......”
他语顿,一时想不出拒绝之法, 只好抬眸看向乐之, 眼神示意她拒绝这个无礼的要求。
然而这时的乐之哪里还有理智,她的手被小团子拉着,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哪吒:“......”
他对着“失智”的某人清了清嗓子。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 在听见他刻意的咳嗽时, 她侧眸看向他, 关切道:“哪吒, 你怎么了?”
算她还有良心。
哪吒决定忍了。
他违心道:“我与你......你们一同去。”
当事人还未回答, 某小团子率先拒绝, “不要!”
乐之看向反应有些夸张的小团子。
“他太凶了,有他在, 肯定没人买我们的冬笋了。”
虽然有点私心, 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张小林毫无心理负担的想着。
“他......”乐之条件反射想要提哪吒辩解,但又说不出违心之话, 最后只道:“他只是看着凶,其实很温柔。”
张小林:“......”
“我看上去很笨吗?”
他不仅看着凶, 实际上更凶,他可没忘记乐之不在时,小哪吒对他父亲说的话,总之哪哪都和温柔不沾边。
“怎么可能?小林最聪明了!”
“所以,可以不带他吗?”张小林说罢,伸手抓住乐之的衣袖,随即轻轻摇动起来。
不仅如此,他连眼神都变得晶莹明亮起来,在配上他可爱的长相,仿佛拒绝他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哪吒:“!!”
糟糕!乐之绝对要听他的话了。
看到这幕,哪吒一时丧失了劝说乐之的欲望。
在乐之的心里,她的父皇永远最重要,他如今这般恳求,她怎么可能拒绝?
哪吒心中苦涩,没在多言。
就在哪吒黯然神伤之际,女子犹豫的低吟传入他的耳中,“嗯......小林是觉得哪吒太凶了吗?”
张小林毫不客气的点头。
没错,很凶!和他温柔善良的乐之完全不匹配。
看见小团子点头,哪吒拳头硬了。
就算是陛下本人,都没有嫌弃过他!
哪吒暗自生闷气,且不受控制的情绪蔓延。
注意到他的变化,乐之拉起他的手,对他温柔一笑,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见到她的笑容,哪吒心中的郁结奇迹般的消散,随之而来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乐之松开他的手,走到小团子的面前蹲下,她伸手握住小团子的肩膀,动作轻盈温柔,“既然小林觉得哪吒看着凶,那我......”
她的话说到一半,又扭头对哪吒招了招手。
哪吒走近,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在手搭上她的瞬间,哪吒便察觉到了她法力涌动的痕迹,是乐之在对他施法。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收回手。
屋内青光大盛,吸引了正在灶台忙碌的张怀与林央的注意,等他们匆匆擦手赶来时,就见到一个与小林一般大小的孩子站在乐之仙子的身边。
他身着一件鲜亮的红袄,领口镶嵌着一圈白色绒毛,而头上用红色发带缠上的的双髻,也将他那张红润白净的脸蛋衬托的更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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