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大喜,你收敛些!”程珉皱眉不悦。
程绾绾在门口听见里头的话,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外间有丫鬟进来,看见她,慌忙行礼:“太子妃!奴、奴婢见过太子妃!”
这下里头二人就都听见了,齐齐看过来。
程绾绾只得进门:“大兄长,二姐姐。”
程珉看见她,惊讶了一瞬,连忙行礼:“见过太子妃。”
程湘湘坐着没动,不情愿行礼,被程珉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也没有起身,嘴上勉强说了句“见过太子妃”。
今日是她出嫁,程绾绾不愿和她计较,就没说什么。
怕两个人同处一屋一会儿又要闹起来,程珉同程绾绾说了几句话后,就领着人出了喜屋,到外头陪她闲坐。
“方才湘湘实在无礼,我在这里替她再向太子妃道歉。”程珉道。
程绾绾连忙摆手:“大兄长不必如此!没事的!我不在意的!”
程珉笑了笑。
眼前的姑娘变了许多,嫁入东宫之后,似乎是终于长了一些肉,不再显得那般过于单薄瘦削,看起来就可怜。
如今丰盈了些,更显可爱,随着年岁到了,五官也日渐张开,颊边褪去圆润,显出姣美的线条,身姿也出落得娉婷婀娜。
一晃眼,是个大姑娘了。
不止是容貌身姿,眉眼间的神态也变化了许多。
以前看着总是怯生生的,如今添了许多明媚,一颦一笑间,霞明玉映,灿然如辉。
程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缓了缓,他才笑着继续道:“总归是二妹不对。本是承太子妃的恩情,她这桩婚事才保住的。她却不知感恩,仍是这般任性妄为。”
在整个程家,程珉是唯一对程绾绾不一样的人。
程绾绾心怀感恩,总觉得大兄长一口一个太子妃叫她,让她好生羞愧。她不愿意因为自己嫁进了东宫,就反过来把大兄长压一头。
对程秉融和赵夫人她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大兄长是不一样的。
程绾绾忙道:“大兄长不必这般称呼我,以前若不是大兄长照顾,我……”
程绾绾话音一顿,突然意识到程珉说了什么。
程绾绾皱眉:“大兄长方才说什么?什么承我的恩情?什么恩情?”
程珉惊讶:“太……三妹不知道吗?原本二妹和顺亲王府这桩婚事,已经被顺亲王府给退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顺亲王府又反悔了,说愿意娶二妹进门。”
程绾绾愣住。
她完全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些转折。
“三妹是真的不知道?”程珉看她的反应是真的完全不知,又不由猜测道,“那……莫不是太子殿下在这中间,帮了程家的忙?”
婚事是大事,顺亲王府不会随便退婚又反悔,而婚事又是和程家有关……
程绾绾细一想,还真的有可能是太子在这中间帮了什么忙。
不过程绾绾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程珉仔细看着程绾绾的表情,看起来,她是果真完全不知内情。
良久,程绾绾才道:“我不知……这件事,我确实一直是不知道的,至于殿下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程珉点点头,想了想,又笑了:“不过这件事除了太子殿下,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会帮程家了。三妹,太子殿下这般做,都是为了你,是看在你的份上。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对你的恩宠,三妹可要好好回报太子殿下才好啊。”
程绾绾微微脸红,没有接这话。
程珉默默看她一眼。
程珉又起身,低声命人出去,去拿什么东西过来。
没多时,人就回来了,捧着一个小匣子。
程珉将小匣子交给程绾绾:“三妹,这是给你的。”
程绾绾没敢接,只诧异探询地看着他。
程珉笑道:“三妹切莫多心。这里头只是两根人参和一些花露茶罢了。都是补身子用的。前些时日,听说三妹在五公主府被蛇给咬了。以我的身份,去东宫看望三妹实在多有不便,所以只准备了这些补品,想寻机会送给三妹。但后来听说三妹又进宫了,便一直不得时机……今日正合适,三妹可切莫推辞。”
程绾绾没想到,程珉知道她被蛇咬的事,还一直记挂着此事。
大兄长一向对她很好的……
程绾绾心中有些感动,这才把东西接了:“多谢大兄长……”
程珉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
晚上,江诀从三松堂回西宫。
在殿门口,正看见小太子妃坐在桌边,捧着一杯什么东西在闻,脸上的表情很是欢喜。
江诀疑惑,看了眼门口的晴云。
晴云低声道:“太子妃正在尝程家大公子所赠的花露茶。”
江诀:“……”
又是程家长子。
江诀没立马进去,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站了会儿。
程家长子是小太子妃的长兄,同父异母的大哥,这缸子醋实在没有吃的必要。
再说,从前小太子妃在程府日子过得那么苦,至少这个所谓的大哥曾经对小太子妃有过维护和怜悯,也算是对小太子妃有恩。
理智告诉江诀,他应当和小太子妃站在同一战线,对这个大舅哥应当心存感激。而非一听到这人,就打从心底里觉得不舒服,如同他是在枕戈待旦地提防和暗戳戳的嫉妒。
可是理智归理智,江诀从来冷静自持,偏偏在小太子妃的事情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就像现在,他试图说服自己克制,但看着屋里的人捧着花露茶,嘴角浅浅抿着笑,一脸欢欣的模样,甚至他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发觉。
江诀简直要疯。
“咳!”江诀忍不住进门。
他故意大声咳嗽一声,提醒小太子妃他来了。
程绾绾听见声音,这才发觉男人的到来。
她却没起身,继续在桌边坐着,只转过头看见男人,眉眼亮起来,嘴角翘得弯弯的,清脆出声:“殿下来啦!”
江诀纵着她,对她娇惯得很,他一向是有意想让小太子妃学会并习惯在他面前自在骄纵些的,所以以往这种时候,他也不需要她起身迎他。
但是今天,江诀就是想要小太子妃过来迎接他。
江诀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语气极淡地“嗯”了声。
程绾绾怔了怔,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诀没等小妻子细想,站在门口,隔着三五步远,朝小太子妃展开了手臂。
程绾绾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诀默了默,淡淡:“过来,给孤宽衣。”
程绾绾:“……”
程绾绾没作声,也没动,呆了片刻。
最开始来东宫的时候,她跟着桂嬷嬷学过这些规矩,都记得牢牢的,一开始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比如殿下一回来她应该过去给殿下宽去外衣。
但是后来太子总不要她做这些,早起上朝不要她侍奉穿衣,晚上歇息也不要她伺候宽衣。
渐渐的,程绾绾自己也都习惯了不去做这些了。
男人一开口,程绾绾愣住了,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心跳瞬间加快,紧张又不安,赶紧起身过去给男人宽衣。
是她如今太疏忽放肆了,明明一直在心里暗暗提醒告诫自己,不可以恃宠而骄的,可是太子宽容,对她太好了,日复一日,她就像被煮在温水里的青蛙,慢慢地就失去了一开始的警醒和自觉。
程绾绾几乎是一个激灵,像是从一场沉溺的美梦里陡然惊醒过来。
“殿下恕罪!”程绾绾给男人宽衣,小手微微发抖。
江诀看在眼里:“……”
他又没凶她,只是叫她过来帮他宽衣,连句重话都没说,连眼神都未曾对她严厉一点。
怎么就吓着了呢?
江诀刚才闷闷生气,气得要发疯,现在宛如兜头浇了一捧冷水,一下子冷静了许多。
他吓到小太子妃了啊……
江诀心里隐隐后悔。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上一点情绪,故作无奈:“……天气实在太热了。”
程绾绾战战兢兢给男人宽衣,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以至于差点没听见男人说话。
反应过来,她忙将男人宽下来的外袍抱在臂弯,拿去挂到一旁,嘴上边道:“殿下稍等,绾绾这就去给殿下拿扇子过来扇凉!”
江诀:“……”
江诀一把抓住人的手腕。
程绾绾着急,脚下是用跑的,男人一拉,本来没用力,她却被自己跑开的力道给弹了回来,径直撞回了男人怀里。
这种时候,程绾绾顾不上害羞,只怕惹得男人更不高兴,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连忙看男人的脸色。
江诀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僵硬,不似往常柔软。
他捉着人手腕的手松开一点,改作轻轻地牵着她。
江诀低声,话音安抚:“跑这么快做什么,差点摔着。”
程绾绾仰头看着男人,没说话。
江诀自然而然地从小太子妃怀里接了自己的外袍过来,又牵着她,去一旁把外袍挂好,再牵着小太子妃重新回去桌边,牵她一起坐下。
程绾绾的心跳慢慢平复了许多,感觉男人好像也没生气。
但明明刚才好像是有一点生气的……
程绾绾弄不明白,也不敢放松警惕。
“绾绾去拿扇子。”她还是坚持说。
江诀牵着人没松,缓声:“不用。孤坐一坐就好。是走回来走得热了。”
被男人牵着一直不松,程绾绾没法行动,心理挣扎了一下,也只好作罢。
她乖乖坐着,看男人。
江诀顿时心软,下一刻,余光却偏又扫到桌上的花露茶。
江诀:“……”
这劲儿瞬间又上来了……
江诀克制。
程绾绾丝毫不觉,但察觉男人的目光盯着桌上的花露茶。
程绾绾忙道:“殿下要喝茶吗?今日绾绾去程府婚宴,见到了大兄长,大兄长知道绾绾被蛇咬的事,特意给绾绾准备了一些补品,还有些花露茶。”
程绾绾把自己刚才泡的花露茶推给男人,浅浅笑道:“殿下闻闻,可香了呢!殿下要不要尝一尝?绾绾去给殿下沏一杯?”
程绾绾试探着从男人掌心挣开手。
江诀盯着面前的花露茶,默了默,松开了手掌。
程绾绾微微松了口气。
她呼吸变化很轻,江诀却觉察到了,心中原是气,顿时又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发酸。
难道他还真的要和小太子妃的哥哥吃醋不成?
江诀忍下胸口那股微微的酸涩。
但面色到底忍不住淡了一点,连挤出的话音也温和得有些勉强:“既然绾绾说好,那孤也尝尝看。”
程绾绾心口又松了松,朝男人笑了笑:“那殿下稍等。”
“嗯。”江诀应声,半垂的眼皮后眸色微冷。
程绾绾没片刻沏了一杯新的花露茶来,递给男人品尝。
江诀接过花露茶,修长手指捻着茶杯,在手掌间把弄了好半刻。
既不尝,也不闻。
怪怪的。
程绾绾莫名觉得,男人看着手里的花露茶,像是在想什么,而且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想法。
程绾绾默不作声。
过了会儿,江诀才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抿茶的时候,男人面色很淡,侧脸看过去几乎显得有些冷戾,但等拿开茶杯,又看不出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程绾绾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觉得如何?”
江诀垂着眼皮,看不见神色,默了半刻,薄唇一字一句吐出两个字:“甚好。”
程绾绾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刚松,男人眼皮抬起来突然看她,男人嘴角勾起来笑着,但眼神很深很深,笑意有些幽邃。
若是乍看去,这笑容会看得人脊背下意识发凉。
程绾绾也是打了个激灵。
男人跟着却道:“这花露茶甚好,不知绾绾可否愿意割爱。”
程绾绾愣了愣。
江诀又垂下眼皮,语气很温和,但声线有些清冷,他慢慢说道:“孤政务繁忙,看折子时常有困倦,这花露茶可帮孤提神。”
“不过……”江诀幽幽一叹,“这是绾绾家中兄长所赠,孤一个外人,这般讨要,确实不妥。”
程绾绾:“……”
程绾绾说不上来,男人好像是在生气,但又好像不是,反正就是怪怪的……
程绾绾立马挪动凳子凑近男人一点,她伸手,怯怯地去抱男人的胳膊:“殿下怎么是外人呢?”
她细声细语的,声音凑在近旁听起来娇滴滴的:“殿下是绾绾的夫君,殿下说过的,夫妻一体,绾绾的就是殿下的。殿下喜欢这花露茶,绾绾再高兴不过,明日绾绾就叫晴云把剩下的花露茶全都送去殿下书房,好不好?”
江诀侧目,睨视小太子妃:“别等明日了,今晚就送过去。”
程绾绾:“……”
江诀幽幽道:“若是绾绾为难的话……”
程绾绾:“……”
程绾绾忙道:“不为难!今晚就送!”
江诀紧绷着脸色这才松了一点,不细瞧却是看不出。
他甚至不等程绾绾吩咐晴云,直接起身,去方才程绾绾拿花露茶的地方,直接将整个匣子拿走。
程绾绾忍不住出声:“殿下,那匣子里头……”
里头还有大兄长送给她的人参呢……
但程绾绾没说完,因为男人回头看了过来,眼神彻亮而漆深,静静地看着她:“里头怎么?”
程绾绾:“……”
程绾绾摇头,不知怎么,不敢开口了:“没……没怎么……”
江诀收回目光,拿了整个匣子出去。
出了门,青影就在外头,江诀吩咐道:“把这一匣子花露茶送去孤的书房。”
青影愣了愣,不懂这么晚殿下怎么突然想起送什么花露茶来。
但青影立即听命应声:“是!”
青影接过匣子。
收手的瞬间,却是听见男人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又说了一句——
“连匣子一起,都给孤烧了。”
话音还压着隐隐的怒意。
青影:“……”
青影点头退下。
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负手正进屋里去,而男人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手背上依稀看得清有青筋凸起。
这是真压着怒气啊。
青影打了个寒颤。
要不顺亲王府的事,今晚还是先别回禀了,明日再说。
顺亲王府。入夜。
程湘湘累了一整日,傍晚随接亲队伍到了顺亲王府,进了喜房,又有一帮婆子丫鬟围着,不得松快。
好容易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她陪嫁过来的丫鬟秋菊还在。
程湘湘烦躁地掀开了一点盖了一整日的红盖头,眼睛扫了一圈:“这屋里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就这些果子?”
秋菊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仔细听外头有没有人,又转头回来压声道:“小姐千万低声些!莫叫人听见了!”
秋菊又上前,看桌上果真只有几碟鲜果和干果。
秋菊忙解释道:“小姐,今日是大婚的喜日,是要紧日子,吃糕点容易花了口脂,所以才只有这些果子。小姐若饿的话,将就吃些垫一垫肚子吧,今晚还长呢。”
程湘湘没领会到秋菊话里的意思,她在程府从小是被赵夫人娇惯着长大的,什么事情都顺心随意惯了,眼下饿着肚子,勉强吃这些果子,她才不肯。
程湘湘彻底掀开盖头来起身:“不行,叫厨房给我做些吃的来,这些我不吃!”
秋菊也是一直伺候程湘湘的,但是并不是最近身的丫鬟,但因为秋菊更稳重,夫人才选了她做陪嫁跟着二小姐来顺亲王府。
夫人选她,就是为了让她在顺亲王府多提点些二小姐,免得二小姐太过由着性子行差踏错。
大婚是重要场合,秋菊也紧张,主子犯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要跟着受罚。
秋菊生怕程湘湘自己掀了盖头又这般大声抱怨,引了人来看见失了礼数,连忙上前先把人安抚下来。
秋菊赶紧道:“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厨房找找,给小姐弄些吃的来。小姐,还是先把盖头盖上吧,若是世子回来瞧见,怕是不悦。”
秋菊连劝带哄,才算把人安抚下来,让程湘湘重新盖好了盖头。
秋菊让程湘湘等着,自己离开喜房,去厨房弄吃的。
程湘湘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她忍着没再掀开盖头,不知道等了多久,总算听见动静了。
喜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顺亲王府里大婚的热闹都在前院,离得远,吵不到这里,所以喜房里外有什么动静,倒也听得清楚。
程湘湘听见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分明又没听见开门的动静。
程湘湘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奇怪,下意识没掀开盖头,等了等,怕是和秋菊说的一样,是袁浩来了。
程湘湘这才想到今晚是她的大婚之日,想到洞房花烛,忍不住微微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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