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再多言,立即写了一封亲笔信封好交给了江诀。
江诀拿了信,皇后看他道:“太子近来是否太过劳累了?母后看你方才一直捏着眉心,按着额角,可是头疼?”
江诀怔了怔,没想到皇后这般细心。他是有些头疼,但克制着,从刚才过来期间也只是按了两三回而已。
这都被皇后注意到了。
江诀也没隐瞒,点点头:“这两日事情多,是有些头疼。”
皇后叹口气,朝中的事她不置喙,只劝道:“虽说你年纪轻,但还是要当心身体,朝中的事哪有忙得完的。”
“儿臣知道。”江诀道。
皇后却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只得唤田嬷嬷:“田嬷嬷,去库房把去岁年节曹家送来的那些东西拿来。”
田嬷嬷:“是。”
曹家送来的都是一些滋补的东西,皇后都给了江诀。
江诀也没推辞,都收下了。
男人要走的时候,程绾绾才知道男人不是来接她的,还眼巴巴地问:“殿下不是来接我的呀?”
好像有点委屈,还有失望似的。
江诀被小妻子巴巴儿的眼神看得心软,声气软和下来:“接你,怎么不接你。只是孤现在还有政务要忙,晚点再来接你,好不好?”
程绾绾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姑娘,立马便乖乖点头了:“好。”
江诀心软,摸了摸小妻子的脑袋,这才走。
既然男人说了要来接她的,那就一定会来接她的。
天黑时,田嬷嬷道:“太子妃,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许是忙得很,这么晚了,不如老奴送太子妃回去,再叫人去同太子殿下说一声?”
程绾绾悄悄撇撇嘴,还想等。但是又觉得,这样待在昭仁宫不走怕是耽搁了皇后娘娘休息。
她只得松口:“也好……只是就不劳田嬷嬷相送了。晴云和素兰会陪着我回去的。田嬷嬷伺候母后歇息了,也早些睡下吧。”
这位小太子妃一向最是良善不过,这是体谅她这一把老骨头呢。
田嬷嬷慈爱地笑笑:“太子妃说的哪里话,老奴这年纪大了啊,觉就少,这会子还睡不着。倒是晚上吃的多了,该走动走动,消消食了。”
程绾绾笑笑,不好再推辞。
不过没等走,皇后便出来了:“怎么,太子还没来?”
程绾绾听见身后皇后的声音,转头看,便见皇后脸上似笑非笑的,语气也像是在故意揶揄打趣她。
自己这一副眼巴巴翘首等着男人的样子,程绾绾想想就有点不好意思。
她低头轻声,脸有点烫:“嗯,殿下还没来呢……”
皇后含笑看着她,眼中了然。
皇后温声:“会来的。太子会来的。”
程绾绾抬起眼,皇后仿佛笃然。
皇后对她笑笑,对田嬷嬷道:“时辰还早,本宫还睡不着,让她等着吧。太子应当也快来了。”
田嬷嬷恭身:“是。”
皇后说得很准,果真没一会儿男人就来了。
蔫了半晌的小太子妃顿时高兴起来,便欢欢喜喜地跟着男人回去曲春宫了。
江诀走前也不忘谢过皇后,陪着小太子妃等他这许久。
两人走了,皇后仍旧没去睡,兀自坐了一会儿。
田嬷嬷陪在皇后身侧,眼里藏着心疼,有些酸涩:“娘娘,早些睡吧。您这段时日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
皇后每日处理后宫庶务,有条不紊,行若无事,可是到了夜里,白日的忙碌劳倦并不能让她安睡,她时常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梦见江婉筎惨死在肃州,最后找回来的,只有女儿受尽苦楚的尸身。
如今江昊也离开了京中,往肃州去了……
皇后心里不安,却无法同人诉说。
皇后没接田嬷嬷的话,只是望着昭仁宫前殿已经紧闭的大门,仿佛还能看到小姑娘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的模样。
皇后笑了笑,但是笑容看起来有些悲伤:“太子妃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也是个好孩子。”
田嬷嬷看向皇后,眼底的酸涩更深,但也无法安慰。
宫门一入深似海,再也没有离开的可能了。
哪怕这地方高墙四方,夫妻情淡,也只能一日一日地在这里挨着、耗着。
但是皇后想,等来日太子登基,小太子妃成了新后,想必是终于不用步她的后尘的。
皇后这样想,心里好像得到了一点安慰。
她又在殿中寂寂坐了一会儿,方回寝殿沐浴歇下。
程绾绾跟着男人离了昭仁宫,一路被男人牵着。
路上男人在想事情,程绾绾没搅他,安安静静地跟着走。
走着走着,她便也想起自己的事情来。
白日在昭仁宫的时候,皇后问太子是不是头疼,男人说是有些,皇后娘娘便还赐了许多滋补的东西给他。
当时她在做什么?她怎么没发觉男人一直捏着眉心,没发觉他头疼?
程绾绾悄然抬眼看男人,男人除了神色不展,倒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现在不疼了吗?
程绾绾没问,隔一会儿悄悄看男人一眼,终于被她看到了两回,男人拧眉用力掐了掐眉心。
程绾绾心里不舒服起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妃做得好不称职,居然完全没有发现男人头疼不适。
程绾绾没作声,江诀自然不知道小妻子已经在腹中编排出一堆的拊膺顿足、悔恨交加的反省之词来。
等回了曲春宫,明晃晃里外通亮的宫殿才让江诀歇下着想朝局的思绪,才注意到回来这一路,小太子妃都太过安静了。
江诀牵小妻子进门,侧目看她:“绾绾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程绾绾也看男人:“绾绾素日里很吵闹吗?”
江诀:“……那倒也不是。”
程绾绾心里还是不舒服,越想越不舒服。
但是她脸上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她只说:“殿下,绾绾今日有些累呢,早些洗洗睡下吧。”
江诀看她,漆眸视线停驻了两息,点头应声。
“好。”
两人从盥室出来,程绾绾披了件外裳就出去了,带了晴云去库房中。
江诀问她去做什么,小妻子看也不看他,只低声低气含糊说:“没什么……”
江诀道陪她去。
小太子妃脚步走得飞快,生怕被他跟上似的:“不用了殿下!我去去很快就回来的!”
江诀:“……”
江诀到底没跟过去。
没多久,程绾绾就回来了。
她手上捧着三个匣子,自上而下从小到大地堆叠在一起,身后晴云也是一样,抱着好几个匣子。
江诀起身过去接她:“这都拿了些什么东西来?”
程绾绾垂着脑袋,有点闷闷地说道:“补品。”
江诀:“……”
江诀默。
良久说不出话来。
三日一回不是她说的么,她一开始还想十日一回,怎么,现在嫌少?
补品……是嫌他不行?
男人脸色顿时有点黑。
他回想了一下,这段时日进宫以来,到日子办事的时候,他确实不像以前一样。
以往在东宫一折腾就是大半夜,差不多快天亮才结束,他还意犹未尽,每回都将她弄哭。
但是现在,他一晚上至多弄两三回,尽量控制在一个时辰以内结束。
当然,不是他不行,而是近来事情实在太多,他是个人,只要是人,精力就总有限度,他身为储君,总不能坦而然之地全把精力用在这事上头。
江诀有他的权衡和克制。
可是她如今又觉得不满足了?
是他之前将她喂得太饱,喂得胃口都大了?
江诀反思了一下,脸色就黑了那么一瞬,很快又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点嘴角。
他当然高兴。
自己心爱的女人对和他行夫妻之事乐此不疲,欲求不满,这是好事。
这说明她每回哭归哭,其实也喜欢得很。
身为男人么,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让妻子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
江诀想他的。程绾绾想程绾绾的。
可是男人想的,和程绾绾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程绾绾说的补品,根本就不是男人理解的那个补品。
等小妻子领着侍女,将抱来的匣子都放到了桌上,晴云退了出去,寝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江诀道,眸色悠沉:“那今晚,绾绾要么?”
今晚本来不是三日一回的日子。
程绾绾:??
程绾绾懵然抬起脸来:“要什么……”
“……”深深看小妻子一眼,江诀垂眼扫了眼桌上,“这些,孤可用不着。”
程绾绾:“……”
他在说什么?
两个人根本说的不是一件事。
程绾绾和男人对视,男人眸光意味深长,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立马就要把她拆吞入腹了。
程绾绾终于有点警觉起来,本能地觉得男人的眼神不太对。
她疑惑又戒备地看了男人一眼,将面前其中一个匣子打开了:“怎么用不着,殿下不是头疼吗,母后给了殿下那么多东西补身子,绾绾也从库房翻了一些东西出来。”
程绾绾将匣子推给男人:“这是前几日父皇赏的熊掌。明日叫御厨做了,给殿下补一补。”
江诀:“……”
江诀看着匣子里的熊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程绾绾偏了偏脑袋看男人,不明白男人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她又道:“东宫的库房里东西更多一些,等回去了,绾绾再好好给殿下补一补。”
江诀语塞了半天,指了指熊掌,终于问道:“你是要给孤补这个?”
程绾绾茫然:“对啊,不然补什么?殿下不是头疼吗?”
江诀:“……”
江诀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程绾绾咬了咬唇,往男人身旁挪蹭了两步:“对不起,殿下……”
江诀回神:“……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程绾绾又挪两步,挨到男人身旁,仰起脸看他:“白日绾绾都没有发觉殿下不适,若不是母后发觉,绾绾都没发现殿下头疼……绾绾这个太子妃做得真是太不称职了。”
弄了半天,江诀这才明白刚才回来那一路上小太子妃因何那么安静。
原来是为了这个。
江诀也彻底明白,自己刚才那些非君子乎的乱七八糟念头,原来全是想岔了。
小太子妃根本没那个想法。
江诀一时颇有些尴尬,掩唇咳了声。
程绾绾顿时心疼:“殿下会不会是着凉了,怎么白日头疼,现在又咳嗽起来了?”
江诀:“……”
他噎了噎:“……不是。”
程绾绾看着他。
江诀:“……孤没事,真的。”
程绾绾没说什么,但眼神显然还是不放心。
她的夫君日理万机的呀,要是真的生病了,好多事情都要耽搁了,而且现在正是事情多的时候。
程绾绾觉得男人要是生病的话,她肯定也有一份责任的。
“那殿下现在还头疼吗?”程绾绾眼巴巴地看着男人问。
江诀温声:“不疼。”
其实还有些不适,但怕她再担心。
不过他这么说,小太子妃显然却并不太相信,乌溜溜的眼睛还是担心地看着他。
江诀心底叹口气,拿她没有办法。
江诀正要说话,身前小妻子又凑近了一点,仰脸看着他,请缨似的恳请道:“殿下去床榻上,绾绾给殿下按一按,好不好?就算殿下头不疼了,按一按也会更舒服的,殿下忙了一整个白日,很辛苦呢。”
江诀本要拒绝,想了想没说出口,只低头看着小妻子笑了笑道:“那绾绾就不辛苦了?”
“绾绾有什么辛苦的……”程绾绾疑惑。
“在昭仁宫绣你那蜂鸟蛾,眼睛不累么,手不累么?”江诀道。
程绾绾愣了下,立时不好意思:“其实……其实白日殿下你过去昭仁宫之前,我才绣那花样子没多久呢,本来我是在……”
小太子妃不好意思说。
江诀便猜到了:“打马吊?”
程绾绾瞪大眼睛:“殿下怎么知道!”
江诀挑眉:“孤不仅是殿下,还是绾绾夫君,自然知道。”
程绾绾怔了下,小脸红红,伸手去挽男人的胳膊:“走吧夫君,那绾绾给你按一按额头,很舒服的。”
江诀只好由她。
江诀坐在榻上,程绾绾个子小他许多,只好爬到榻上去,跪在男人背后给男人按。
如今天气渐热了,褥子垫的不是很厚,江诀怕小太子妃跪得膝盖疼,拿了自己的软枕垫在小妻子膝下。
小太子妃按摩的手法很好,只是手劲太小了些,但是也很舒服了。
江诀边由她按,边继续问:“那绾绾打赢了没有?”
程绾绾指尖一顿:“没……”
江诀忍不住笑了:“一局都没有?”
程绾绾:“……”
她撇嘴:“就打了几局而已,敏妃娘娘嫌我牌打得太烂,就让大公主替我了……”
江诀直接笑出声来。
程绾绾又羞又恼,气得不给他按了:“殿下笑我!”
江诀:“好好好,孤不笑。”
他嘴上这么说,但分明还是在笑。
程绾绾气得丢了他的软枕回去,缩进床榻里侧去。
“不按了?”一番动静,江诀不看也知道,回过头看她。
程绾绾噘着嘴,开始乱翻被褥,但也没躺下就寝。
“孤不笑了。”江诀哄人,到底忍下几分笑意,“明儿孤就请父皇下旨,让敏妃禁足反省两日,好好想想错在哪里。”
程绾绾瞪他,并不把男人的话当真,还当他在继续故意揶揄她。
江诀却是认真的:“孤说真的。绾绾从前没打过马吊,她们这点耐性也没有,实在可恶。”
程绾绾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真是认真的,立马又不睡了,重新爬到男人身后。
“那不行!那本来就是我不会玩嘛,以后会玩了娘娘们就会带我玩的。殿下要是这样的话,以后都没人愿意和我玩了。”程绾绾着急起来。
江诀是真气敏妃。
虽然知道敏妃就是那个性子,但是这副性子对别人这样可以,对他的小太子妃,就是不行。
儿子都比小太子妃大的长辈了,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为老不慈。
不过看小太子妃急了,江诀只好顺她:“好,孤听你的。不罚就是了。”
程绾绾盯着他:“真的?”
江诀无奈:“真的。”
程绾绾这才噘了噘小嘴,一副勉勉强强的模样,重新给男人按捏起来。
但她手上却是丝毫不含糊的。
江诀只是想叫她安心,也不是真要她按,宫里这么多宫人,内侍里头也不乏会捏按推拿、舒筋活络的。
没按多久,江诀就捉了小妻子的手停了折腾:“好了,孤现在舒服多了。”
程绾绾终于高兴起来:“我就说有用的!那明日我还给殿下按!”
江诀愕了下。
他不必她做这些的,但是这会儿看小妻子高兴,他也不扫她的兴。
便笑着道:“好。”
男人答应,程绾绾更加高兴,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觉得弥补回来了。
不过到第二日,江诀并未真的叫小妻子继续按。
不过看小太子妃非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的模样,江诀只好说想听她吹笛。
不让她做点什么,她怕是要一直纠结。
程绾绾便欢欢喜喜给男人吹了笛子。
说来也是稀罕,江诀听了会儿小太子妃的笛声,倒真觉得烦躁的情绪缓解了许多。
只是这份安定,到底细究不得。
边境将要不稳,江昊尽快远离乱局回来当然是好事……可是,江婉筎还没有找到。
不过,江昊虽然折返,但是江诀暗中派去的人已经抵达肃州多时,一直在隐秘地探查五公主的消息。
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的进展。
程绾绾心里一直挂心着五公主的消息和安危,但是她并不常挂在嘴上提起。
她知道,如果有了什么好消息的话,男人一定会主动告诉她的。
这一日,是程绾绾从宫中回来东宫的第二日。
太子没有之前那么忙了,皇后也没有病,所以程绾绾也不好一直住在宫里。
所以便回来东宫了。
这回在宫里住得久,程绾绾还以为自己一下子回来要有一两日的不习惯,结果头一个夜里,就睡得格外沉实,连一早上男人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过,她这个懒觉到底没睡成。
素兰来了寝殿门口:“晴云姐姐,太子妃还没有醒吗?”
晴云点头:“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将人先请到前厅候着吗?”
这才一早,素兰已经来了第二趟了。
眼下才刚辰时,这个时辰还早,哪有人这么早就登门的,搅人清梦。
程绾绾在宫里这个时辰多半已经醒了,但是一回来就睡得格外沉,这会儿还半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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