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好看,寓意又好,用途也广,可以做成各种饰品,从头到脚都能搭配,且提升气质,显得更为雅致高华,是以贵圈里的人都爱添置,无论自用还是送人,都很得宜。
 这边赵无庸夸得天花乱坠,唇舌都要说干了,窗边的男人却仍是一言不发,只把帘子放下,转头看向赵无庸。
 “放多少息,也得看人,若是那种投机倒把的,多放些也无妨,只要能收回来。”
 律法是做给大部分人看的,但对于可以钻空子的少部分人,并不适用。
 容渊要的是这个度,赵无庸若是做不好,那么就换个人。
 赵无庸听出主子话里的深意,忙伏下身子,不管有多难,此时也要给出态度。
 “属下定当尽力,为主子分忧。”
 容渊颔首,稍许,又道:“品质上等的珍珠不易得,且再等等。”
 赵无庸诺诺应是,主子说什么,他照做便是,可不敢多问珍珠的由来。
 步出屋子,到了甲板上,赵无庸才算了舒了一口气,但见肖瑾独坐在船头,那背影隐在月色中,略显萧索。
 赵无庸移步过去笑言:“这里多的是翘首以待的姑娘家,不乏容色过人,身段旖旎的极品,大人在这独坐岂不可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呢。”
 赵无庸也就在容渊面前拘谨,到了外头,那是什么荤话儿都能脱口而出。
 肖瑾心事重重,兴致也不高,听着赵无庸轻浮的话语,不觉皱起了眉。
 那些个以风月为生的女子,大多庸脂俗粉,俗不可耐,莫说春风一度,便是给他提靴都不配。
 肖瑾冷眼以对:“赵管事有兴趣可以自去,拉皮条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还是少做为好。”
 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了。
 赵无庸摸摸鼻头:“一时失言,大人切莫当真。”
 这些个名门出身的清贵公子哥,目下无尘,自视甚高,三五九等,泾渭分明。
 可那又如何,要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还不是得找上他们。
 真正论起来,又比他们这些下九流高贵到哪里去呢。
 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尧窈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又不是很长,掀开眼皮醒来时,外头仍是黑漆一片,唯有点点灯光透过纸窗照进来。
 正是这点光,引着尧窈,想看看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她又身在何处。
 尧窈手撑着床面,软软起了身,掀开窗扉一角往外看去,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船上。
 外头还有不少精致漂亮的船只,错落有致地停在河面上,有的船上黑暗无光,有的船上亮着灯,就连窗户也是敞着的,水面上的微风拂过,吹开了窗纱,对面船里有些什么,从尧窈这里看过去,也能看到不少。
 尧窈并非有意窥探他人的私讳,可对面船里头有个年轻女子,伏在榻上,双肩一抖一抖,看似是在哭泣,且很是伤心的模样。
 小公主见不得伤心的姑娘,没能忍住,隐在窗后,好奇地看向对面。
 那姑娘一直在哭,啜泣声丝丝缕缕地传过来,听得尧窈揪心。
 她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哭得这么悲切。
 就在这时,门开了,容渊走进来。
 尧窈回过头,怔怔望着他。
 容渊瞧了眼开了条缝的窗子,没说什么,只把仍在愣神的女子揽到了怀里,带着她躺下,和衣而眠。
 “也才四更天,再陪我睡会。”说着,男人闭上眼。
 此时的尧窈哪里来的睡意。
 她躺在里侧,目光透过那条缝儿,隐隐约约仍是能瞧见对面船上的情况。
 那姑娘还在哭,又有人进来了,是个男人,虎背熊腰的,胳膊鼓起来一块一块的,瞧着就可怕。
 声音更是粗得吓人。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老子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用了,你看看别的船上,哪个不是千人骑万人压,唯独老子把你当千金小姐供着养着,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堪的话语源源不断传到尧窈耳中,她不想听,便是从未接触过,她也猜得到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有脸说得出来,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沦入贱籍,日日在深渊里苦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配---”
 话音戛然而止,尧窈心跳快到无以复加,脑海里闪过最不好的画面,容不得她多想,倏地翻身坐起,将窗子开大,对着那边船上高喊:“你这莽汉,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对面的男人失去了理智,正压着女子,双手箍着她的脖子,将女子掐得面目通红,几欲晕厥。
 也好,贱命一条,终于可以解脱了。
 陡然听到娇滴滴的女声,男人晃了神,松了力道,转头就朝窗外看去。
 这一眼,更是失神。
 女子瞧着面嫩,也面生得很,但异常貌美,他在这里玩乐许久,竟从未见过这般的美人儿。
 男人顿时起了兴致,甩开了身下的女人,几个大步跨到了窗边,一个纵身,半个身子都要跃出来,似是要往尧窈这边跳,将少有的美人儿捉过来。
 男人靠近了,那一身壮硕的样子,骇得尧窈往后退开,后背撞到身旁的人。
 容渊掀开了眼皮,一整晚没怎么睡,脸色不是很好看,更有不安分的姑娘抱着他的手臂不住地摇晃。
 “对面有个欺压女子的恶人,你快叫人去抓他。”
 男人不正经的笑声仍在耳边回响,尧窈一想到那女子被男人掐脖子的惨样,心头就经不住地颤了又颤。
 “那姑娘,好可怜的。”
 容渊不为所动,神情冷漠地瞧着面色发白的小公主。
 “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个个都要救,又如何救得过来。”
 尧窈忍受不了男人冷漠的论调:“你是天下之主,为臣民主持公道,惩恶扬善难道不是你该做的事,看不到的那些也就算了,可现在正有个恶人在你面前作乱,你为何不管。”
 似应景般,那恶人猖狂的话语传了过来。
 “小娘子,身边无人作陪,可是孤枕难眠,要不要哥哥给你暖一暖被子。”
 话传到容渊耳中,他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将自己的外袍往尧窈身上一裹,男人沉着脸:“把门窗拴好,老实待着,有事就大声唤我。”
 尧窈乖巧地连连点头,麻利地把窗子拴好,还往外推了下,没推动。
 容渊边往外走边唤容瑾,叫他去查查对面船上男人的来历。
 可不等肖瑾有所行动,一把沉甸甸的铁钩抛了过来,牢牢勾住船头甲板,带着船只往对面靠近。
 更有男人不怕死的大喊。
 “美人儿,哥哥来了。”
 容渊面沉如水。
 肖瑾亦是面色沉沉。
 哪里来的宵小,赶在阎王爷面前叫嚣,不怕死得更快。
 容渊不让尧窈出去,她就老老实实呆在舱内,窗也不敢开了,内心犹在郁结。
 这就是皇帝说的好玩的地方。
 一点都不好玩。
 不过,若能救下一个苦命的人,也算来得其所了。
 忽而,伴着男人气急败坏的喊叫,只听得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尧窈心提到嗓子眼。
 再也坐立不住,尧窈拉开门就要出去看看,谁料,容渊站在门口正要进屋,四目相对,彼此打量着。
 看着男人完好无缺,尧窈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抛开她和男人之前那些纠葛,这时候的她和男人是一条船上的,他不能有事,不然她也好不了。
 容渊何等敏锐,哪里瞧不出小女人的心思,但也说不得什么,只能暗自憋闷。
 正因着憋闷,男人不愿搭理亦步亦趋跟着他进来的小女人。
 尧窈主动示好,倒了杯茶水递给男人。
 “那恶人如何了,他落水后再上来,会不会为难那姑娘。”
 一开口,便是不讨喜的话。
 容渊才饮了一口茶便重重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尧窈:“你如此担心,不如过去看看。”
 对着不相识的女人,都比对他上心。
 偏偏他还着了魔般亲自动手,帮她教训那等不入流的玩意。
 听到男人的话,尧窈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提了个建议:“不如我们好人做到底,把那姑娘接过来,带回宫中,你在宫里那么多女人,再养一个也没什么。”
 再养一个也没什么?
 她当他的后宫是收容所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塞进来。
 见男人神色不明,只定定盯着她,尧窈陪笑道:“她已经没有家了,一个人孤苦无依,没个依仗,万一又碰到哪个恶霸,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尧氏阿窈,你听清楚了,”容渊看着不识好歹的姑娘,一字一字道,“宫中不养闲人,抱着吃白饭念头的,趁早滚蛋。”
 尧窈觉得男人有点小气:“吃白饭有什么不对,我也喜欢吃白饭,你不如一道诏令,赶紧叫我滚回东瓯。”
 “你不算。”容渊隐隐压抑着体内暴动的情绪。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变得喜怒无常,长期压抑的本性快要暴露。
 尧窈歪头:“为何不算?是因为我用珍珠和老爷做了交换?那这样好了,我继续和老爷交换,老爷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她可好?”
 看出男人心情不好,尧窈也不提进宫的事了。
 容渊仍是冷笑:“你就不怕她心生妄念,讹上你家老爷?”
 闻言,尧窈眼露茫然:“会吗?”
 不等男人开口,尧窈回到床上,拉开窗栓,用力推开,朝着对面船上喊:“那边的小姐姐,你要不要我帮你,要的话你就应一声。”
 紫鸢从未想过,活得生不如死的她,竟有重获自由的一日。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手足无措,被请到船上后,眼睛也不敢乱看,只望着对她喊话的美人,一度失神。
 尧窈甜笑道:“小姐姐不怕,我家老爷不是白帮的,有个条件,小姐姐若能应下,我们自会保小姐姐后半生无忧。”
 “什么条件?”紫鸢怯怯地问,余光瞥到坐到桌边的男子,生得异常俊美,可那黑脸的样子,也是阴鹜得生人勿近。
 尧窈指了指黑脸的俊美男子,像模像样地叹了声:“我家老爷待我甚是体贴,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入府一年多了,也未给老爷留下一男半女。”
 紫鸢心想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不禁动容道:“夫人瞧着年岁尚小,想必缘分未到,不必太过担忧。”
 尧窈摇头:“姐姐不知我家老爷是五代单传,独苗苗一个,即便老爷不急,家中长辈们都得急上火,孝字当头,我们也只能另想他法了。”
 忽而一声茶杯落地,紫鸢惊得寻声望去,就见一言不发的老爷瞧着他家夫人,从喉头发出一声悠长的轻笑。
 这对夫妇到底什么来历。
 紫鸢隐隐猜到了这位面嫩夫人的意图,心有抗拒,壮着胆子道:“二位的恩情,紫鸢没齿不忘,当为奴为婢偿还,可若是别的,请老爷夫人见谅,紫鸢不能应下。”
 尧窈再道:“我家老爷有模样有钱财,便是做妾你也不亏的。”
 紫鸢仍是摇头,苦笑道:“万般皆是命,沦落至此,是我命途多舛,可但凡能够为自己做主,我绝不屈就。”
 尧窈露出了一个实心实意的笑容,却是对着稳坐不动的男人道:“你瞧,我没看走眼,这位姐姐是个好姑娘。”
 “你这眼睛,也就看别人时,准一点。”容渊嘲讽道。
 尧窈不理阴阳怪气的男人,把已经僵在原地的女子拉到一边,笑盈盈道:“我们老爷在西街那边有个宅子,搁那里一直未曾住过,如今需要一名靠得住的管家帮我们守宅子,姐姐可愿意?”
 紫鸢缓过神,感激涕零:“愿意的,便是从此大门不出,守到终老,也愿意的。”
 送走了热泪盈眶的女子,尧窈再回到里间,见男人已经躺回了床上,阖着双目,显然不太想搭理她。
 尧窈也不介意,此时心情颇佳,来到床边,瞧着男人。
 “老爷说得对,这里是个好玩的地方。”
 容渊缓缓睁开眼睛,与女子水汪汪的双目对上。
 “可老爷觉得,这地方已经没那么好玩了。”
 男人的脾气越来越怪了,比女人还别扭,尧窈看不懂,也不愿费时间哄,自己脱了鞋,绕过男人爬到床里侧。
 正要闭眼睡下,忽然想到一件事,尧窈转头提醒身旁男人。
 “老爷,妾的避子汤,明天可不能忘了。”
 容渊忍无可无:“再不闭嘴,爷明日就让你怀上爷的种。”
第21章 听话
 出了宫的皇帝性情也似放开束缚般变得百无禁忌,玩小妾养成的游戏上了瘾,把娇嫩妾室带到西街新购置的宅子里,颇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
 尧窈却不乐意了,她是出来见世面的,而不是从大笼子换到小笼子里,由着男人揉搓。
 容渊却得了乐趣,拽紧美人欲挣开的绵软小手,手把手教她如何握笔,如何拿捏力道,下笔要果断,不能拖拉。
 笔杆用的实木制成,握久了,指骨那里隐隐作疼,尧窈此时的心境已经大不如前,不耐烦练这些勾来绕去看着就头晕的字体。
 她想不明白,为何同一个字,会有那么多不同的样子,她连认全都勉强,更不说会写了。
 尧窈颇为泄气,觉得男人就是在显摆自己有多厉害,故意为难她。
 “老爷还是给我寻些白话本子吧,我要求不高,能看懂就成。”
 谁又指望外邦女子把大晟所有字体都学会,世间有才的女子不多,但也不少,尧窈却没兴趣做其中的一个。
 何况,她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桩事。
 尧窈想去番馆看看,鸿胪寺的官员只把曾使君的遗体收殓了起来,曾使君的遗物一样也没带走。
 都说火势太大,烧一晚上,只剩残墟焦土,又能留下什么。
 尧窈偏不信,她总要亲自去看看才能死心。
 若能侥幸寻到点什么,带回去给明姑做个念想,岂不更好。
 留给尧窈的时间不多,她也没想告知男人,男人必不会同意,光是说服他就得花去不少工夫,还未必能成。
 这时候,尧窈庆幸自己多管闲事,把紫鸢带了回来。
 紫鸢在京中长大,对所有街巷都熟,由她带着自己去番馆,会省不少事。
 “番馆里住的都是外邦使者,且前些日才起了一场大火,还请高僧做过法事,夫人这时候去不太妥当。”紫鸢感念尧窈的恩情,实心实意为她考虑。
 尧窈感谢紫鸢的好意,但她势必要去一趟,不然难以安心。
 “这事儿是我自己的兴趣,你可别告诉老爷,我就是想瞧瞧那些番人长什么样,听说西边来的大胡子眼睛是绿的,可有意思了。”
 此时的尧窈俨然忘了,她在大晟臣民眼里,也是番人一个。
 只是从外貌上看,大晟和东瓯两国民众区别不大,都是黑发黑眸,真有比较,也在于细处,个头高矮,眼窝深浅,还有肤色和风土习性了。
 紫鸢不觉好笑,这位夫人虽然嫁人早,但被老爷保护得好,心性仍如孩子般纯稚,倒是叫人羡慕,又生不出丝毫的嫉妒。
 “夫人还是同老爷好好商量,莫要因为这事儿跟老爷生分了。”女人最大的倚仗就是夫婿,想要过得好,就不能跟男人离了心。
 “说了,他也不会同意啊。”尧窈低语呢喃。
 紫鸢没听清,见尧窈闭了口,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只觉这对夫妻论样貌绝对称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彼此之间又有点说不清的别扭,你来我往的阵仗,更像是在较劲。
 毕竟是后来者,得恩人庇佑,紫鸢不敢细究,便有疑惑也深深藏于心中,不能表现出来。
 离宫的第一个白日,尧窈在深宅大院里度过,好在身边有个紫鸢,给她讲了不少大晟的风土人情和轶事趣味,这一日,也不算难熬。
 然而令人腹诽的是,直到日薄西山,尧窈仍没瞧见男人的身影,说是陪她出来玩,自己却不见了影踪。
 怪不得姑姑说过,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尧窈没见过母猪上树,也知男人不可信。
 索性,她并未抱过太大的期待。
 能救下紫鸢,已经足够。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逝去,夜幕至,容渊仍没出现。
 尧窈不想等了,吃过晚饭便去洗漱,打算早早地睡了,男人明日再不出现,她就自己出去。
 只要他不来,她总有办法。
 尧窈想到肖瑾,他是个好人,定会帮她的。
 然而睡得正沉的时候,外头忽然哐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击打门窗,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显得格外惊心,尧窈眼皮子滚了滚,猝然睁开了眼皮。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
 尧窈的心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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