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着记忆,从后门走到一处房间,推开门。
里面没人,她一时慌了神,脚步愈发急促,将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寻了个遍。
子枫紧随其后,见闻笙神色焦虑,心中亦是忧虑重重,但还是轻声劝慰:“闻笙姑娘,这家主人许是搬家了。”
闻笙摇头:“房间里一应物品全在,如果搬走为什么不带走?”
她心如乱麻,是不是自己那天来让人知道了,为了不被发现这才走了。
子枫目光在院中徘徊,不多时院内涌入一群人。
闻笙还以为是被发现了,立马拉着子枫躲起来。
但子枫按住她的手:“这些是三爷的人。”
接着解释道:“那天之后三爷就叫人把这里保护起来了。”
只是为何没人来禀人不见了,他怕闻笙多想,没有在这儿问。
一行人查看后,子枫对闻笙说道:“此处并无打斗痕迹,亦无血迹,闻初她应当还是安全的。”
闻言,她心中稍安,却也更加焦急。
晚一天找到闻初,她就多一分危险。
一声闷雷让她回神,闻笙急切道:“报官!”
说完跌跌撞撞要往外走。
“不可。”子枫拦住她,后半截话却被堵在嘴里。
他没办法和闻笙解释,只道:“回去,三爷会有办法的。”
第三十三章 尸体
闻笙疑惑看向他,后者一言不发。
她连找亲人也被阻止,苦楚与辛酸霎时涌上心头,泪水盈满了双眸。
伴随着隆隆雷鸣,雨水如注,倾泻而来。
子枫无法解释,趁闻笙不备一记手刀劈晕了她。
贺聿珩再见到闻笙时,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嘴里不知在呢喃什么。
“怎么回事?”他语气森然。
子枫回禀:“今日我们到那里时,他们早已人去楼空,但我们的人一直在外面,没见过有人出来。”
“院子里有密道通往城外,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闻笙姑娘情绪不太稳定,属下……”
“请三爷责罚。”
贺聿珩神色有些凝重:“无妨,小心行事,别让萧淮川的人发现,只需将那些女子救出。”
“是。”
子枫退下后,贺聿珩走向闻笙。
他抬手拭去闻笙眼角的泪水,突然觉得少女脸颊有些发烫。
“子墨。”他冲外面喊了声,“请府医来。”
听着外面的声响,他又去打了盆水,拿着帕子浸了冷水放在闻笙额头上。
不到半刻中,子墨带着府医来到门外。
贺聿珩将床帷放下,让人进来诊治。
府医瞧了眼他,又看了眼床上,连忙上前。
须臾,他收了帕子,恭敬说道:“三公子,这位......应是淋雨受凉,加上怒火攻心,染了风寒,这才引起的高热。”
“开药。”贺聿珩言简意赅,“切勿多嘴。”
府医连诶了几声,接着随子墨下去写下方子。
闻笙昏昏沉沉醒来,回忆起自己是被人打晕,当即坐起,入目是熟悉的床榻,她有些惶恐,立马要下床。
贺聿珩转向床榻,语气不容拒绝:“安心躺着。”
“三爷?”闻笙声音沙哑,喉咙又疼得很,“奴婢在这儿不妥。”
贺聿珩轻嗤:“又不是第一次了。”
接着皱着眉头走向桌子,倒了杯水递给她。
见状,闻笙眼皮一跳,这贺聿珩怕不是转了性,但她还是掀开帷帐接过:“奴婢谢过三爷。”
贺聿珩没搭理她,喝了杯水嗓子倒是好多了,她想到妹妹,抿了抿唇,还是说道:“三爷,奴婢想求您件事。”
贺聿珩微顿,已经料到了闻笙要说什么,抢先一步道:“爷知道你想求什么。”
他掀开床帷,悠悠地看着她:“人已经去找了,爷自有安排,你只要别捣乱就好。”
闻笙愣了愣,直接跪坐在床上叩谢。
贺聿珩没有必要帮她,可还是去找人了,她心中感激更甚。
而她不知道的是,贺聿珩是有自己的打算,看她这样子,他心中莫名有些不适,斥道:“起来。”
他瞥着闻笙有些紧绷的身体,放缓语气:“你得了风寒,赶紧养好身子,雪竹苑不养闲人。”
“是。”
话音刚落,贺聿珩就出了门,闻笙也不敢多待,跟着离开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贺聿珩每日早出晚归,闻笙活计也轻松了很多。
闻初还是没有消息,她心一天比一天慌,只能多找事做。
贺聿珩听子墨说闻笙三天两头出府,经常出入一家绣坊。
他没多管,只当她需得转移注意力。
闻笙忙了十多天,终于将李玉安的衣裳赶制了出来,明月楼老板肯定认识那位公子,她将衣裳送到明月楼,找到老板留口信。
那老板果真认得她,连忙应下。
这事一了,闻笙只在雪竹苑安心等着贺聿珩的消息。
终于这天夜深,子墨来叫她过去。
本来要睡了的闻笙赶忙披上衣服,慌乱穿上鞋袜就跟着他。
子墨带着她出了府,她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进了一处陌生宅院,贺聿珩一袭墨色长袍隐入黑夜,他神色冷峻站在院中。
身后摆着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闻笙步伐步伐踌躇,心中忐忑不安。
贺聿珩转过身,沉声道:“他们找到时,只有这十三具尸体,你辨认一下。”
闻笙强撑着挨个掀开白布,里面的女子均面目全非,她抱着一丝侥幸,没有一个是闻初。
但目光却触及到一件熟悉的物品,她从尸体怀里摸出,是她给闻初的药膏。
她如触电般扔掉,猛地看向尸体,虽然面容分辨不出,可这身形却与闻初没有差异,那天她扫过一眼便记住了。
“这......这不可能......”闻笙的声音微颤,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脸上血色尽失。
贺聿珩眸光复杂,本想安慰什么,可话到嘴边生生止住。
“你……哭出来会好点。”他轻声安慰,递上一方素净的巾帕。
担心她羞于人前落泪,挥挥手让属下全都背过身去,自己也转身静静等着。
纵使心中有万般苦楚,可如今不是她哭的时候,她努力平复情绪,嗓音空灵:“三爷,您一定知道这家少爷是谁。”
贺聿珩闻言扭过身,面带严峻之色:“你想做什么?”
闻笙屈膝就要朝他跪下,却被贺聿珩拖住,他面色微沉,声调冷冽:“不是说了别动不动就跪。”
她怕他不想告知,声音细若蚊吟,带着一丝哀求:“奴婢只想为妹妹讨个公道。”
短暂沉默,他道:“这事不是你能管的,她们为奴,主家可说是她们做了错事,这才将其打杀。”
闻笙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宛如一潭死水:“可这是十几条人命,三爷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奴婢不求三爷出面,只想让三爷将实情告知。”
贺聿珩脸色渐冷,言辞决绝:“你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此事爷自有决断。”
随即吩咐:“子墨,叫人把这具尸体抬走立碑,其余的送回去。”
子墨自然知道贺聿珩口中的送回去是送到哪里,他立马招呼人上前。
闻笙猜测贺聿珩或许有其他安排,按下心中疑惑,当即说道:“三爷,让奴婢送妹妹最后一程吧。”
贺聿珩本来叫她过来就是想让她作为亲人送送闻初,见她刚刚那样一时有些后悔,可她现在情绪稳定,便应下了。
但为防止闻笙做出什么事,还是陪着她一同去了。
第三十四章 生病又要花爷的钱
整晚闻笙一句话都没说,更是没落一滴泪。
回府后,贺聿珩不免有些担心,他叫来子墨:“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忘记这事?”
子墨思索片刻回道:“三爷,属下失去父母后是被三爷所救,那时三爷让属下没日没夜的练武,没多久属下就过了伤心那个劲,依属下看,需得让闻笙姑娘忙起来。”
“什么馊主意。”贺聿珩乜了他一眼,“到时候生病又要花爷的钱。”
子墨不语。
良久,贺聿珩想到:“福康不是想出去玩,明日找人传信给她,后日辰时城门口汇合。”
子墨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福康公主喜欢三爷,三爷这是想带闻笙姑娘一起。
他有些期待三人见面后的场景了,他也一定要找个由头跟着去。
翌日,闻笙如往常一样去叫贺聿珩起床,贺聿珩并没有和第一天一样,而是少有的好脾气,甚至还叫了早膳。
贺聿珩看着一旁布菜的闻笙,说道:“以后在雪竹苑,你不必打扮的过于素净,倒显得爷苛待你,母亲赏你的那些衣裳可以多穿穿。”
闻笙权当他是体恤下人,颔首谢过。
早在那晚之后,贺聿珩就找人调查过了她的过往,原来两人早在两年前在青楼见过一面。
也是那天闻笙才进了府。
而她怎么被卖进青楼的自然和他无关,就没多深究。
至于以后,贺聿珩看向闻笙,这丫头浑身上下他都觉得有趣,不如收进房里做个妾室,一直陪在他身边。
闻笙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布着菜。
用完早膳后,贺聿珩便出府了,闻笙留在院子里干活。
虞氏身边的王嬷嬷来了雪竹苑,喜笑颜开:“闻笙,大夫人叫你陪她去趟宫里,你是个心细的不会出错。”
闻笙诚惶诚恐,进宫非同小可,她提着一口气跟在王嬷嬷后面。
虞氏见她打扮得体,微微颔首,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闻笙心中默念着规矩。
宫墙巍峨,闻笙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刚随虞氏走了一段路,一行人到了一处宫殿。
殿里香烟袅袅,贵妃榻上那位身着华贵宫装,闻笙猜测此人位份应不低。
闻笙随着虞氏行了一礼,这才知道今日来见的是贵妃。
贵妃起身亲自下来扶起虞氏,眼中闪过喜色,语气娇嗔:“你还知道来看我。”
虞氏笑道:“是臣妇的错。”
一向爱撒娇的虞氏在这位贵妃面前竟哄了起来,闻笙觉得有些稀奇。
虞氏落座,闻笙静立一旁,目光低垂,随时准备伺候。
贵妃笑意盈盈,宫女奉上香茗,两人寒暄了起来。
谈话间,虞氏有意将话题渐渐转到了贺聿珩的婚事上,她满面愁容道:“珩儿也快到了适婚之龄,可贵妃娘娘也知道坊间传言,臣妇也不敢随意替珩儿相看。”
贵妃闻言,轻笑道:“都说了是传言,那就是没谱的事,着什么急。”
“就因为这传言,珩儿就连有了喜欢的女子都只能偷偷地告诉臣妇,这公主马上就要及笄,臣妇是一天比一天急。”虞氏使了个眼色,贵妃心领神会,轻轻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接着又道:“本宫前些日子寻到一副好头面,今日有机会让你的丫鬟去跟着一并取了。”
闻笙得了命令,恭敬退下,跟着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走了。
等人都退出去,贵妃这才问道:“珩儿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
虞氏掩唇笑道:“娘娘,珩儿那小子您是知道的,向来眼高于顶,可您瞧,刚刚臣妇身边那个丫鬟,倒是入了他的眼。”
贵妃微微一愣,有些迟疑:“那丫鬟本宫瞧了一眼,模样倒是周正,举止得体,只是身份......”
“这个不重要。”虞氏摆手打断了贵妃的话,“重要的是,她能让珩儿不再对公主念念不忘,让珩儿有了自己的意愿,这便是大功一件。”
贵妃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若珩儿喜欢得紧,便是让她做个通房也无不可。”
虞氏也赞同:“正是此意,不然臣妇也不能进宫来找娘娘了。”
“你可是有了什么想法?”贵妃问道。
虞氏抿了口茶,缓缓道:“臣妇是想让公主先提出看上了别家儿郎,可臣妇去介绍,倒是名不正言不顺,此事还得娘娘出面。”
贵妃思索着:“可本宫又不是她母妃。”
殿中陷入一片沉默。
福康公主是其他妃嫔所生,与皇后极为亲近。
而贵妃向来与皇后剑拔弩张。
少顷,贵妃念头一转:“这倒不难,只要找人让福康坏了名声,福康自然只能嫁给那人。”
虞氏心中一凛,当即拒绝:“不可,女子名声重于泰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需让圣上觉得珩儿不是良配即可,可也不能毁了珩儿的名声。”
“这确实需要斟酌。”贵妃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千秋节那日各国使团会入京,本宫曾听闻皇上正为和亲一事发愁,宫中适龄公主,只有福康一人,皇上也有意让福康和亲,但碍着她的生母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轻,这才迟疑。”
虞氏倒是知道,福康公主的生母是皇上自小的玩伴,但生下福康后没多久便病逝了。
“若是能让福康和亲,岂不两全其美。”贵妃提议。
虞氏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只要为珩儿好,我这做娘的怎样都行。”
闻笙跟着宫女去了别的宫殿,宫女递给她一个锦盒,她接过后准备打开检查一下,但被对方拦住。
“这是贵妃娘娘的赏赐,哪是你一个丫鬟可以随便看的。”
闻笙觉得有点奇怪,但怕坏了规矩,还是没有打开。
她轻步跟随宫女前行,忽然感觉背后一股推力。
幸而她这一路警觉,只往前冲了半步就停下了。
但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仍让她踉跄一下,恰遇到拐角,还是不慎冲撞了人。
“主子!”那人似乎受了惊吓,险些没站稳,还是身旁的宫女扶住,惊呼了一声。
第三十五章 赏赐
那妃嫔站稳后,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不悦:“贵妃娘娘就算再看不惯臣妾,也不至于直接动手吧。”
闻笙知道自己有错,直接跪在地上准备回话,却被贵妃的宫女抢先道:“回庄美人,这丫鬟是宣平侯府的,是跟着奴婢来领赏的。”
“宣平侯府规矩一向好,这丫鬟怎得如此无礼!”庄美人怒斥。
闻笙垂首请罪:“庄美人恕罪,奴婢一时失足,无意冲撞了贵人。”
庄美人不想多生事端,好在腹中子嗣无事,摆了摆手冷声道:“罢了,真是晦气。”
说完,庄美人带着一行宫人离去。
闻笙如释重负,起身后不等她质问,那宫女立马过来勾住她的胳膊:“刚刚真是险,都怪那石头刚刚拌了我,要不是扶了下妹妹,我怕是摔得惨了。”
闻笙冷冷看着她,刚刚那下明明是她故意的,看那庄美人的腹部明显是有了子嗣。
可这宫女怎么敢如此正大光明陷害,不管是她还是自己,只要今日庄美人出了事都会被人想到是贵妃要动手,她要找机会和虞氏说了此事。
她按下心思,冲宫女一笑:“还好没事,咱们快些回吧。”
那宫女走到前面领路,这一路上再无事发生。
闻笙跟随宫女走入宫殿,贵妃与虞氏正相谈甚欢,见她回来,贵妃语气轻快:“这头面是小六在外面寻到的,虽不贵重,但颇为稀罕。”
言罢,她示意闻笙打开锦盒给虞氏看看。
闻笙轻轻打开盒子,却见里面头面珠翠已坏,甚至有了断裂之处。
她看向那宫女,没成想她却抢先喊道:“你竟把赏赐之物摔坏了。”
虞氏眉头紧锁,问道:“发生何事?”
贵妃也面露怒容。
闻笙立马下跪,不慌不忙:“奴婢不知情,拿到手后本想查看,却被娘娘身边的这位姐姐制止。”
“奴婢心中虽疑惑,可也怕坏了娘娘的规矩,没有打开,途中经过宫墙拐角,奴婢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道,被人推了一下。”
“因奴婢心中已经存疑,所以竭力稳住身形,却仍是不慎冲撞了庄美人,但庄美人并未罚奴婢。”
闻笙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坚定,目光坦诚地望向贵妃,继续沉声辩解:“这盒子奴婢一直攥在手中,更不曾落地,怎会摔成这样。”
听她说完,贵妃看向一旁的宫女:“碧荷,是这样吗?”
碧荷就是带她领赏地宫女,她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回娘娘,她这分明是狡辩,明明是她自己不慎摔倒,将盒子摔到地上,却说是有人推她,要将罪责推给他人。”
闻笙言辞恳切:“庄美人可为奴婢作证。”
碧荷更是嗤之以鼻,满脸不屑:“你一卑贱之人,怎敢让主子为你作证!”
闻笙不为所动,辩称:“这头面的断裂口平整,绝非摔落所致,娘娘若派人查证,便知奴婢所言非虚。”
“还敢劳烦娘娘,你......”
贵妃美目含威,挥手示意停止争吵,问道:“你刚刚说冲撞了庄美人,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闻笙稳住心神,又细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奴婢被推后直接冲了出去,庄美人刚好从另一面走过来,奴婢突然出现,显然是吓到了庄美人,还在身边的宫女扶住了庄美人,不然奴婢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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