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莺啼(关山客)

“我下毒是觉得他太会伪装了，我想撕破他伪善的面容。”
门外，两人自然也听见了闻初说的话，贺聿珩只静静瞥着温明渊，一言不发。
闻初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着：“可是他还是没有，他......”
“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他，还是因为他不嫌弃我，所以我才对他......可我怕......”
闻笙安抚着她：“阿初，是姐姐的错，让你从小就自己一个人。”
她坐正擦掉闻初的眼泪：“三爷他找到了我们的父亲，过些日子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闻初眼里闪过迷茫，她被卖时还没有记忆，对于姐姐说的父亲无疑是陌生的。
“父亲很好。”闻笙对她描述起记忆中父亲的模样，“姐姐的医术也是父亲教的，父亲还教姐姐识字。”
闻笙目光都柔和了下来，闻初问道：“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到我们？”
这让闻笙也答不上来，她该怎么和阿初说娘亲走了，父亲又娶了继室，她们就是被继室卖出来的，她也想问问父亲为什么没有找到她们。
第八十三章 真假千金
看着闻初越来越迷茫的眼神，闻笙说道：“一定是我们变漂亮了，父亲认不出来了。”
她好像也在安慰自己，露出笑容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不是找到父亲了，等三爷忙完这阵子，我们就可以去找父亲了。”
闻笙知道贺聿珩在外面能听见，所以她还没打算告诉闻初她想自己回去。
“我们走吧。”闻笙柔声道。
闻初刚有动作，就坚定道：“姐姐，我还不能走。”
闻笙疑惑看她，只听她道：“我和温明渊之间该有个了结。”
“阿初。”闻笙不赞同道，“你还太小，这种事你想不明白的。”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姐姐，我年龄虽然小，可经历的事已经很多了，这事不完我会一直记着，对我对他都不好。”
闻初说得很绝对，一点不给闻笙拒绝的机会。
“那你每日都要给姐姐写信，只需要写上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还安好。”
闻初眼眶一红，她只和姐姐学会两个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哪怕是拿树枝在地上乱划，姐姐也一直再教她。
她重重点头，终于露出笑容，好让闻笙放心。
闻笙出来后，贺聿珩与温明渊两人的气氛不如之前剑拔弩张，反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说完了？”贺聿珩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这么多次闻笙已经习惯了，她点点头，看向温明渊：“庄主，阿初她还得麻烦你照看几天，我和她说每日通书信，希望庄主能帮帮忙。”
温明渊扯了下嘴角：“知道了。”
“行了，走吧。”贺聿珩迫不及待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闻笙还是和温明渊道了谢，最后被贺聿珩强行拉走。
这次回府有轿子坐，子墨极殷勤：“闻笙姑娘，这是三爷昨晚就让属下套的车。”
闻笙不好意思地看着贺聿珩：“多谢三爷，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贺聿珩说完这句就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闻笙以为他睡着了，想把手抽出来，哪知道这人将她攥得死死的。
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闻笙这时候也有点困，靠着轿身也睡过去了。
等闻笙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这是被抱进来的吗，自己怎么能睡得这么死，她懊恼地锤了下脑袋。
听到外面的声音，闻笙赶紧下床理了理衣服。
她打开门，见到贺聿珩，脸上挂起笑容：“三爷。”
“醒了？”贺聿珩没好气道，“真是不知道你是主子还是爷是。”
闻笙小跑到他身边，狗腿子似地锤肩讨好：“当然是三爷了，奴婢只是借三爷的光。”
“锤得不错，跟爷走一趟，继续。”
闻笙在后面他看不到的地方挥了下手，随即又赶快跟上。
到了前院，侯府三房都在，只是二房几人脸色都不太好，梁氏也憔悴不少。
这个阵仗，难不成今日就要定下世子了？
但堂前还站着一个眼生的女子，穿得朴素，怯生生的。
闻笙站在贺聿珩身后，还在给他锤着肩。
贺聿珩到的最晚，老侯爷见他坐下，说道：“人都齐了？”
侯夫人附和：“齐了齐了。”
“兰心。”老侯爷寻找着贺兰心的身影。
贺兰心起身，行礼：“祖父。”
侯夫人问道：“虞氏，你和兰心说了吗？”
“这......哪轮得到儿媳说，再说都不知道真假的事儿，还能随随便便就说，这不是伤了兰心这孩子。”虞氏一贯地怼道。
侯夫人指了指她，只憋出了句：“你啊。”
“好了，人都在这儿了，直接说吧。”老侯爷端起茶杯。
侯夫人顺势说道：“前些日子，这婆子领来一个姑娘，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说她才是瑞林的女儿，侯府的二小姐。”
侯夫人瞒得好，除了虞氏谁都没听到风声，此时听到纷纷看向那女子。
“我和侯爷查过了，确实如此，二姑娘刚被生下时就被当时接生的产婆换了，其心可诛，她既然已经病逝了，我们也不好追究，这婆子是当年接生婆的邻居，觉得良心不安才将人送回。”
贺兰心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险些跌倒，还是后面的丫鬟将其扶住。
“祖母......”
侯夫人眼中不忍：“不过你终归是在侯府长大的，虽然被送出去过几年，可感情仍旧在，我们不会将你赶走的。”
“二姑娘生母已经去了，今日叫你们来，是让二姑娘认祖归宗，记在虞氏名下。”
虞氏小声嘟囔了句：“什么人都记在我名下。”
闻笙听着好笑，不过确实如她所说，贺瑞林这几个孩子名义上都是嫡出。
侯夫人给了她一记眼刀，只当没听到：“音儿，快来见过你母亲。”
被叫音儿的女子还是有点害怕，迟迟没有动作。
贺瑞林起身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别怕，我是你爹爹。”
“爹......爹......”
“欸。”贺瑞林鼻尖一酸，离得远时看得不太真切，这样看眉眼间跟他真像啊。
他牵起她的手来到虞氏面前：“这是你母亲。”
“母亲......”
虞氏虽然不愿，但对孩子还是一副好脸色，也笑着应下。
两人又来到贺聿珩面前：“这是你三哥。”
贺聿珩一双眸子盯得她更害怕了，她小声喊了声“三哥”就转过身去。
贺瑞林又挨个给她介绍了一遍，最后说道：“今日就是带你认个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侯夫人欣然道：“二姑娘原本是跟那婆子家姓的，现在也该改过来了，还叫清音。”
贺清音掀起眼皮，声音有些惶恐：“多谢......祖母......”
“好，好孩子。”侯夫人笑道，“难得今日人齐，虞氏，你带着清音下去梳洗梳洗，找人做几套新衣裳，晚上都去松涛堂。”
“是，母亲。”虞氏应道。
回雪竹苑路上，闻笙沉思着，她觉得真是神奇，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认回，她不禁对自己父亲也有了一丝期待。
“想什么呢？”贺聿珩用扇骨敲了下她脑袋。
闻笙吃痛，揉着脑袋，趁机说道：“奴婢在想父亲。”
贺聿珩轻啧一声：“点的爷呢？”
“奴婢不敢。”闻笙低着头，嘴角却是挂着笑的。
第八十四章 只缺一颗真心
贺聿珩走在前面，心情不错：“快了，再过段时间。”
“是。”闻笙并不抱希望。
用过午膳，闻笙被虞氏叫去了锦绣苑，她想许是身契找到了。
一到锦绣苑，她就看到王嬷嬷一脸为难，于是问道：“王嬷嬷，大夫人叫我来是？”
“哎，闻笙，你的身契不在大夫人这儿，一会儿进去不论大夫人说什么你都别反驳。”
王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虞氏要强迫她做什么？
抱着疑惑的心态进了房间，琳琅在后面给虞氏按着头。
“大夫人。”王嬷嬷提醒了下。
虞氏“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琳琅，琳琅得令退下。
“闻笙。”虞氏唤她。
闻笙恭敬行礼，听虞氏道：“你的身契在珩儿那儿，我没办法做你的主。”
“你既然已经是珩儿的人了，就别在有别的心思了，安心伺候，日后少不了荣华富贵。”
闻笙直到出了锦绣苑耳中还在回荡着虞氏的话。
“不过珩儿不许纳妾这是疏晚嫁过来的要求，就只能委屈你先当个丫鬟。”
“等过个几年，疏晚有了孩子，再让珩儿给你个名分。”
闻笙不解，虞氏不是最反对这些的人，如今是怎么能说出这些，让她妥协。
她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想从贺聿珩那儿拿回身契，只能让他先带着她回庆安县，成了良民。
还必须在他和虞疏晚定亲前，只要拿回身契什么都好说。
不过她须得更卖力地讨好贺聿珩，闻笙又泛起了难，这次的生辰礼一定要选好。
回了雪竹苑，她都没注意到贺聿珩一直在看她。
“闻笙。”
远处有人叫她，她一抬头目光对上了贺聿珩的眼睛。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贺聿珩从远处走过来。
闻笙整理好思绪，笑道：“奴婢在想送三爷什么才能让您开心。”
这话是不假，她确实正犯难呢。
“爷只缺一颗真心。”
贺聿珩留下这句话就进了书房，直到傍晚才出来。
他叫上闻笙一起去了松涛堂。
老侯爷坐在主位，右侧是侯夫人，左侧空着的位置是留给贺聿珩的，可见老侯爷是有些偏爱他。
侯夫人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虞氏，贺兰心还有贺清音都没有到。
贺聿珩刚落座，虞氏就带着贺清音来了，打扮过后的她虽然还有些瘦小，可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虞氏让她坐在贺泓泉右边，那里还有个空位置。
但贺清音好似没听见，径直走向了侯夫人身旁，坐下后笑着和侯夫人问好：“祖母，音儿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有些害怕，可不可以坐在这儿，祖母在身边，音儿就不怕了。”
因为在查身份这些天，贺清音一直见的都是侯夫人，所以她权当她害怕，便允了。
祖孙气氛融洽，偏有人不合时宜提出：“这是心儿的位置。”
大家都向他看去，说话的是贺玄知。
而贺清音听了这话，直接起身，惊慌道：“这是兰心姐姐的位置吗？音儿不知道，那……”
她看向侯夫人，眼神中带着乞求。
侯夫人不满：“这位置又不是定好的，她不来有人坐了又怎样！”
要知道侯夫人以往可是对贺兰心有愧意的，从未对她红过脸。
听见这话的贺玄知向贺清音道歉，而后又对身后的下人吩咐：“去找下二小姐。”
“不用了。”侯夫人拿起筷子，“她早些时辰来传话，说是病了，就不来了。”
“病了？府医可看过？”贺玄知急切问道，有些一反常态，就连妻子马琳瑜都觉有些不妥，扯着他的衣袖。
老侯爷见他没有规矩，眯眸道：“侯府还不至于苛待她。”
“是，玄知是担心二妹妹。”马琳瑜打着圆场，尽管心里不适，可毕竟这么多人，总要替贺玄知说话。
“行了，以后侯府的二小姐是清音。”侯夫人看着众人，“梁氏，你要管好下面人的嘴。”
“是，母亲。”梁氏自从上次的事后就收敛了许多。
侯府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虽然在自己院子里没人管，可面对老侯爷大家没人敢出声。
贺兰心那边，丫鬟翠儿都在一旁急得不行，可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二小姐，您为什么非要让刘婆子把她领回来？”翠儿打抱不平，“下午奴婢出去的时候，听见她们都在说您是个假货，平白占着侯府真正二小姐的身份享受。”
“她们哪知道您这些年的苦，好不容易等到了侯夫人把您接回来，这还没安生下来，您却把她送回来。”
贺兰心整理着首饰，不紧不慢道：“我不想当侯府二小姐了，左右都是嫁出去，何况还是个妾室生的，虞氏是个不顶用的，一定不会为我寻门好亲事。”
“不如我自己想办法，趁贺玄知还没娶侧室之前，将自己身份表明，贺玄知他对我有好感，我看得出来，何不趁这时候把他一举拿下。”
“只要等到马家那个死了，我就能当上侯府的主母。”
翠儿来到她身边，小声道：“二小姐，这话您心里说说就算了，自从老侯爷病了之后，这谁不知道世子已经定了三公子了。”
贺兰心将手中绒花攥紧：“那不是还没定，梁氏不帮玄知，他那个正室又是个脑子蠢的，整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也帮不到玄知，只要我嫁给他，这世子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贺兰心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走了这步险棋，她就要置死地而后生，是时候逼一下贺玄知了。
翠儿听得胆战心惊，她是从小就跟着二小姐的，虽然是侯府买来的，可二小姐对她好。
贺兰心是被送出府后才发现自己身世的，她在庄子上遇到了生母李婆子。
李婆子一眼就认出了她，开始还以为是发现了贺兰心不是亲生的，这才送了出来，后来才知道是身子弱来这养病。
原本李婆子没想认下贺兰心，但她的关怀让贺兰心起了疑心，以为这人是来害她的，终于在贺兰心要把她打死之前李婆子说出了真相。
贺兰心当时年纪还小，一时间接受不了，只想把李婆子杀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也不知是心软还是觉得李婆子还有用处，她留下了李婆子。
第八十五章 真假千金起争执
李婆子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但不久李婆子就染了病，贺兰心怕被传染，便叫人将李婆子活埋了。
她回了侯府没多久，便有一个妇人找上了她，原来当年这些事，李婆子全和邻居刘婆子说了。
真正的侯府二小姐也养在了刘婆子那儿，贺兰心为了稳住刘婆子，这一年不断给刘婆子银子。
可她如果嫁人了，还怎么让刘婆子保守秘密，那就是个无底洞。
她回府后频频见到贺玄知，他温润如玉，对她也照顾有加，久而久之她便喜欢上了这位大哥。
做侯府小姐最后也要嫁出去，门第可能还不及侯府，不如永久的留在这儿。
她先找了刘婆子将贺清音带过来，一来自己再也没有把柄留在刘婆子手上，二来她就可以嫁给贺玄知了。
只要能嫁过去，得了贺玄知的宠爱，将马琳瑜挤下正妻之位，再慢慢将侯府夺过来，谁还记得她是个假小姐。
松涛堂用完膳后，老侯爷将贺聿珩叫走，闻笙就跟在了虞氏身边。
侯夫人留了贺泓泉玩了一会儿，又教育了几句孙姨娘，这才将人放走。
侯夫人问虞氏：“珩儿的婚事要抓紧了。”
“已经合过八字了，等珩儿行完冠礼就去提亲。”虞氏十分满意。
“好好好。”侯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最近侯府喜事不断，这是好兆头啊。
等贺聿珩出来，侯夫人也放虞氏走了。
闻笙跟上贺聿珩，他说了一个好消息：“爷过了生辰，就带你回庆安县。”
闻笙激动不已：“多谢三爷。”
翌日，闻笙去取最近小厨房用的食材的时候，见到了贺清音的丫鬟和翠儿吵了起来。
“你们占着二小姐的院子，这回还要把二小姐的份例抢走吗？”贺清音的丫鬟是侯夫人拨过去的，说话咄咄逼人。
翠儿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怼了回去：“什么叫占着，你们是没地方住吗？还有，兰心小姐身子弱，每月的份例自然是多的，月月如此，怎么就变成抢了。”
闻笙在远处瞧着，不便插嘴。
两人就要继续吵起来的时候，贺清音来了，她拉开自己的丫鬟，劝道：“好了，既然兰心姐姐需要，给她便是了，我从小就没有这些，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小姐……”丫鬟虽不满，可不能忤逆贺清音，对翠儿比了个威胁的手势，就被贺清音拉走了。
晚上，闻笙就听说侯夫人将贺清音和贺兰心两人都叫去了松涛堂。
侯夫人本就不喜小辈之间吵闹，听说今日之事是翠儿挑起，她直接训斥：“你这种打着主子的幌子多取份例的事情我见多了。”
贺兰心怕侯夫人发卖翠儿，替她求情：“祖母，确实是我身子弱，每月都需要买药材，大伯母也是允了的。”
侯夫人听她拿梁氏压自己，登时就恼火了：“你身子弱可以找府里另要，今日每个院子都是定好的，你多拿了，后面的就要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