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莺啼(关山客)

虞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到，她死咬着唇，发髻上的流苏也因身子发抖而微微晃动：“母亲，这......她是污蔑。”
“你有多大的脸面，让她用命污蔑你！”吼完后侯夫人咳嗽不停。
闻笙回过神，直视侯夫人：“侯夫人，您不觉得太奇怪了吗？这个丫鬟如果真想让大夫人救奴婢，为何不留着命求情，她这一死难道大夫人就会救奴婢了吗？”
“这些全是她们的一面之词，奴婢与绣梅也只见过一面，还是绣梅追着奴婢问问题，并没有给奴婢任何东西。”
“况且，如果奴婢真的要做，怎么可能告诉绣梅？”
绣梅哭喊着：“是你瞧不起我，说就算告诉我，我去说也没人信。”
贺玄知的正妻马琳瑜听得直皱眉，平日里看着绣梅唯唯诺诺，没想到居然还做出这种事，这不是把贺玄知的前途葬送了。
她不好插嘴，只能干着急，用手肘怼了怼贺玄知。
贺玄知看向梁氏，绣梅是梁氏送到他房里的，今日这出戏，适龄的孙辈唯一没扯到里面的只有他的亲儿子。
可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大房，就算绣梅是被威胁，可他也会被祖父怀疑。
闻笙逼得紧：“绣梅姐姐说得好笑，你是大公子的人，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大公子，他会不信吗？”
绣梅眼神躲闪：“我......”
“老侯爷醒了！老侯爷醒了！”府医惊喜的声音传出。
侯夫人撑着嬷嬷的手起身，快步走进内室。
众人在外面等了一刻钟，侯夫人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已不如刚刚那么阴沉了，她看向众人：“玄知，远儿，珩儿，你们三个进去。”
三人进去后，侯夫人坐下说道：“梁氏，虞氏，你们两个留下，其余人全都回去吧。”
“母亲......”贺瑞林不想留下虞氏一人，但被侯夫人眼神打断。
侯夫人提着气：“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虽然侯夫人让他们回去，可没人敢走，全都站在松涛堂外面。
侯夫人让她们二人坐下，缓缓开口：“梁氏，思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从未苛待过他，自从虞氏嫁进来后，我更是将这府中中馈直接交给了你。”
梁氏听她这么说，心中了然，她也不辩驳了：“母亲给我的也是她不要的，不是吗？”
“你怎么能这样想？”侯夫人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梁氏闭上双眼，怅然道：“如今什么也不用多说了，我只求侯夫人能保下远儿。”
“远儿他是个好孩子。”侯夫人叹了口气，“我本以为珩儿被虞氏教坏了，没想到他是最成器的一个。”
她看向虞氏：“你尽快为珩儿挑选一位正妻，这事不能耽误。”
侯夫人难得对她有好脸色，虞氏沾沾自喜：“儿媳已经选好了，珩儿也很满意。”
第七十八章 奴婢不愿做妾
“哦？是哪家的姑娘？”侯夫人来了兴趣。
虞氏道：“是儿媳的外甥女，疏晚那丫头。”
侯夫人不语，但虞氏也看出来了，她不满意。
梁氏嗤笑：“你们虞家的姑娘是嫁不出去了，一个个全往侯府塞。”
“你！”虞氏当即要发火，可转念一想她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也就没了怒气，“能配得上珩儿的，本来就少之又少，如今遇到喜欢的，可不要抓紧些。”
侯夫人似是想通了：“也罢，珩儿喜欢便好。”
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闻笙她？”
“闻笙做妾，晚儿也是知道的。”虞氏欣喜道。
侯夫人点头：“嗯，不错。”
她又看向梁氏：“你如果安分一些，远儿也不会知道你做的事情，你还是他的好母亲。”
就在梁氏心中有所触动时，贺玄知与贺文远出来了。
两人对她眼神都不算好，贺玄知这样她不难受，可她的远儿怎么也这样看她。
她上前想要拉住贺文远的手，却被他躲开。
两人和侯夫人、虞氏先后告别，谁都没去看梁氏。
梁氏追出去：“远儿……”
贺文远看到站在松涛堂外的众人，停下脚步，狠心道：“母亲不要再说其他的了，平白惹了笑话。”
贺玄知走上前去和贺思齐说了几句话，就带着马琳瑜和绣梅走了。
二房人都走了，其余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锦绣苑的人还站在外面等着虞氏，闻笙也跟着站在这儿。
老侯爷单独留下了贺聿珩，侯府内有人猜测世子之位怕是已经定了。
等贺聿珩和虞氏出来的时候，贺瑞林立马上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虞氏。
然后给了贺聿珩一个白眼：“日后你若是想做些什么，要知会我们一声，看你娘受了多大的委屈。”
“告诉你们？”贺聿珩口吻桀骜，“爹，不是做儿子的不想，而是就以娘的演技，根本瞒不过去，只有娘真的中计了，她才会放心。”
“你这孩子。”虞氏拿着扇子拍了一下他，余光看到虞疏晚，想到刚刚侯夫人说的，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明日我送你回去，顺便和你父母把事情说了。”
虞疏晚一脸娇羞，乖巧地应了声。
贺聿珩把闻笙带回了雪竹苑，刚进院门，就听他说：“想问什么就问。”
闻笙确实有好多话想问，她先捡重要的问：“三爷是知道这些全都是二夫人做的？”
贺聿珩“嗯”了一声，还不等她问，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祖父也知道，都是祖父计划好的，大哥和二哥心思纯良，但大哥多少被梁氏影响了，二哥常年在外倒是还好。”
贺聿珩对梁氏没有称呼：“这样做也是让二哥看清梁氏，以后也不会叫二哥为难。”
“老侯爷他身体？”
“硬朗着呢。”贺聿珩停下，歪头瞧着她，眼尾翘起，“本来不想往外说的，但你也算爷的人了，不算外人。”
闻笙抬头看他，眼眸微微眨动。
贺聿珩移开视线，抬头望天：“爷生辰就要到了，你得准备准备。”
“啊？”
回应她的只有贺聿珩越来越远的背影。
只告诉她快要到了，又不告诉她具体的日子，这让她怎么准备。
不过他毕竟是侯府少爷，过生辰肯定会有人提前说的，到时候闻笙就可以打听到了。
虞氏第二日带着虞疏晚回了虞家，还带上了闻笙。
闻笙知道再不和虞氏说清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她趁两人进了轿子后，也跟着上去了。
虞氏花容失色：“你上来干什么？”
“奴婢想求大夫人让奴婢提前赎回身契。”闻笙跪在狭小的轿子里，重重磕头。
虞疏晚没想到闻笙来真的，也呆滞在一旁。
“大夫人放心，奴婢拿到身契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三公子面前。”
虞氏坐正，问道：“你当真要走？”
“奴婢不愿做妾。”闻笙掷地有声。
虞氏本就不想珩儿收了闻笙，也没再说什么：“等回来后，你跟我回一趟锦绣苑。”
闻笙知道此事成了，心中激动不已，又磕了三个头才下轿。
虞氏本来想带着闻笙提前打个招呼，但现在看也没必要了，就直接让闻笙跟在身边伺候。
不过虞大嫂还是注意到了闻笙，虽然是低着头的，可身段却是有些藏不住。
她笑着让虞氏先坐，趁着丫鬟奉茶的功夫道：“晚儿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大嫂说的这是哪的话，我没有亲闺女，拿晚儿那就是女儿看呢，她能去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虞氏四处望了望，问道：“大哥呢，他今日应该不当值。”
“嗐，这不又去找他那些朋友了，成天往外跑。”
虞大嫂只要一说起虞大哥就没完，虞氏不想耽误下去，等她刚停下就直接接话：“我今日来是有重要的事，大嫂差人去把大哥叫回来吧。”
“什么重要的事啊？”虞大嫂嘴上问着，手已经招呼了出去。
虞氏笑道：“珩儿的婚事。”
“哦？”虞大嫂也来了兴趣，“看你这么高兴，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你这么满意。”
虞氏刚要张嘴说出来，但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
“还藏着，我家又没儿子，不跟你抢。”虞大嫂这人实心眼，虽然话多了点，但人是好的。
她对虞疏晚也是寄予厚望，从小就开始找宫里的教习来教各种宫廷礼仪，更别提琴棋书画，样样不落。
虞氏自然知道虞大嫂的心思，所以才不敢先说出来，不然还没等大哥到呢，她就被赶出去了。
她趁着等人的间隙，将话题引到虞疏晚身上：“不过晚儿也到了年纪了，大嫂还没什么想法吗？”
“她啊。”虞大嫂慈爱地摸着虞疏晚的头，“快了，我听宫里传出消息，皇后要为太子选妃了。”
“太子？”虞氏端起茶，“太子长相品性我们一概不知，就连贵妃娘娘都不知道，大嫂把晚儿送进去，万一……”
“哪来那么多万一，那可是太子，晚儿成了太子妃，咱们尚书府以后也跟着水涨船高。”虞大嫂仿佛胜券在握。
虞大嫂的心思其实只有虞氏知道，因为她提过一次，但虞尚书和老夫人都不同意，更别提虞大哥，他更是爱女心切。
第七十九章 不许纳妾
虽然后来也一直在学，不过虞大嫂也只说让虞疏晚多学些东西，博个好名声，虞疏晚也不排斥。
而虞大哥的想法就是女儿开心就好，这才一直到了现在。
虞氏正思考间，虞大哥回来了，一见到女儿脚步都加快了。
“哎呀，可算回来了，这怎么瘦了啊。”虞大哥前后左右看了个遍。
虞氏嗔笑：“大哥，这才几天就能看出来瘦了胖了。”
“我都感觉快有一个月没见到晚儿了。”虞疏晚挎着父亲的胳膊，将人送到座位上。
虞大哥这才记起回来做什么：“听你大嫂说，珩儿要娶妻了？”
“是呢。”
虞氏看虞疏晚一脸羞涩，人也齐了，索性就直说了：“晚儿这不是去我那儿住了几天，珩儿一见她就想起两人幼时常在一起玩，这几日两人相处的也甚好。”
“如今晚儿也到了适婚之龄，她与珩儿也算熟络，我们结亲也不会亏待晚儿......”
“等会儿！”虞大嫂打断，“梦婷，你什么意思？”
“你想让晚儿嫁给你儿子？”
“我拿你当亲妹妹，你居然算计我女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说你怎么把你大哥也要叫回来。”
虞大嫂一旦开了口就说个没完，虞氏也插不上嘴。
虞疏晚喊了声：“娘！”
“大嫂，这不是亲上加亲嘛，更何况两个人都有那意思，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硬生生拆散了不是。”
虞大嫂被气得站起来，若不是虞疏晚上前拦着，恐怕就要到虞氏面前了。
“什么意思，你儿子还对福康公主有意思呢，福康公主和亲后他可倒好，去青楼找三个姑娘伺候，这样的人，我女儿不嫁！”
一提到贺聿珩，虞氏也不愿意了：“那都是传言，做不得数的。”
“大哥！”虞氏见说不过虞大嫂，换了人磨。
虞大哥心疼女儿，自然也不愿意：“不管是不是传言，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你难道想让晚儿一起跟着被人谈论吗？”
“爹，那都是假的，珩表哥不是那样的人。”虞疏晚不敢和母亲顶嘴，只能反驳父亲。
“你整日待在房里，没听到过罢了。”虞大嫂冷哼一声，坐回去，抬手道，“你说的这事儿，免谈，日后也不要再提了。”
“若是珩儿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凭你侯府的名声也能找到一个愿意嫁过去的，别打晚儿的主意。”
虞疏晚撅嘴：“娘......”
“做什么？你想进狼窝吗？”
“大嫂，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外甥的。”虞氏不满。
虞大哥看虞疏晚泪眼汪汪，问道：“晚儿，你可是喜欢你珩表哥？”
“你问什么呢！”虞大嫂给了他一记眼刀。
虞疏晚只咬着唇不说话，可在虞大哥看来已经确准无疑了。
他思忱片刻说道：“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
“不可！不可！”虞大嫂站起来打断。
虞大哥也硬气了一回：“听我把话说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没和母亲说是给你留点脸面。”
“东宫是什么地方，晚儿进那儿才是狼窝，我只想晚儿过得开心，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晚儿成婚生子，我也就没什么心愿了。”
虞疏晚被父亲这一段话说得泣不成声，幼时母亲对她苛刻，不断地学这学那，只有父亲会过问她累不累，喜不喜欢。
她能独自出府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去侯府玩，除此以外母亲总是陪在她身边。
她以为闺阁小姐都是这样的，又不想让母亲伤心，这才一直没有说不愿。
但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哪怕母亲会责骂她。
“娘，我喜欢珩表哥，他待晚儿也好，姑母也喜欢晚儿，晚儿在那儿很开心。”
虞大嫂叹口气说道：“晚儿，什么喜欢都是一时的，只有权力才是永远握在你自己手中的。”
“可是娘，晚儿真的有命活到掌握权力的那一天吗？”
这句话触动了闻笙，她对虞疏晚又有了新的认识。
虞大嫂不语，只是目露失望地看着虞疏晚。
“我刚刚话还没说完，梦婷，你想让晚儿嫁过去可以，但是珩儿不许纳妾，只能有晚儿一个妻子。”
虞氏答应得爽快，还再三保证一定不会让虞疏晚受委屈的。
最终虞大嫂也松了口，虞氏要了虞疏晚的八字，说过段日子再来定婚期。
闻笙和虞氏回府后，虞氏也差王嬷嬷去取了她的身契。
“身契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要在珩儿定婚之后才能走。”虞氏看得出来自己儿子对闻笙的态度，为了不让婚事出什么意外，肯定是要先稳住他。
闻笙答应了，只是明日还要出府去找妹妹，温明渊应该已经把她送回去了，闻笙得和妹妹一起商量此事。
王嬷嬷许久还未回来，虞氏等得也有点急，便叫了个丫鬟去找。
须臾，王嬷嬷刚进来便说：“大夫人，闻笙的身契找不到了。”
虞氏疑惑问道：“会不会在大嫂那儿？”
“凡是在锦绣苑做事的，第一日老奴便去二夫人那儿取了身契，老奴还记得取完她的身契，回来的时候下着雨，还洇湿了上面的字。”王嬷嬷摇头说道。
虞氏蹙眉：“那就再找找。”
“闻笙，你先回去吧，等我找到了再叫人给你送去。”
闻笙有些心神不宁，她退下后一路上都在想身契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真如猜测一样，贺聿珩马上就是世子了，总是见不到他人。
但是闻笙总觉得晚上睡觉时有人在盯着她，第二天白日里能看到贺聿珩时，他眼神也十分阴郁。
闻笙正浇着花呢，子墨突然凑到她跟前，小声说道：“闻笙姑娘，三爷要过生辰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闻笙手上动作不停。
子墨愣住，嘶了一声：“你有给三爷准备礼品吗？”
“三爷一直这样吗？”闻笙放下东西，看向书房，“他每次过生辰都问手下人要礼品吗？”
“啊？啊，是啊。”子墨没想到闻笙误会了，他只是疯三爷的命令来打探打探。
闻笙思索着：“三爷的生辰是哪天啊？”
子墨小声嘟囔一句：“连这都没告诉，还想要礼品。”
“什么？”
“没什么。”子墨告诉她，“下月初十。”
第八十章 媚毒
闻笙点点头，那也快了，得着手准备了。
贺聿珩在书房听着，心生不满，她就不会主动问。
下午，贺聿珩又出门了，温明川这两日除了用膳，一直待在房里。
闻笙觉得机会来了，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只是她不知道妹妹在哪儿，她只能去趟郊外，看看温明渊在不在湖边。
她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费上好多时间，若是贺聿珩问起......
闻笙终于想到，她可以用准备生辰礼的借口，而且听上次子墨说温明渊好像与贺聿珩有点恩怨。
她一点时间不敢耽误，去租了马直奔郊外。
闻笙猜的没错，闻初却是被温明渊带到了墨梅山庄。
庄主房间内，几个婢女站在门外，手上端着食物，轮流进去。
可少顷，进去的人又被赶出来。
“姑娘，你就吃些吧。”站在闻初身后的婢女劝道。
闻初斜靠在美人榻上，衣裳松垮地挂在肩上，里面的风情若隐若现，香肩微露，肌肤如凝脂般细腻，透出淡淡红晕，似桃花初绽，令人目眩神迷。
庄主带回来的姑娘好看是好看，可就这性子太不讨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