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莺啼(关山客)

他弯腰，将闻笙横抱起来，捏了捏她的腰肢。
嗯，还得多吃点。
将人抱到床上，见她醉得沉，连自己更衣的力气都没有。
他又没有其他婢女，只得轻叹一声，去浴房取了温水，浸湿帕子。
再回到她身边时，闻笙侧卧在床上，衣衫微乱，嘴唇半张。
贺聿珩不自觉喉头一滚，默了两息，用帕子遮上她的眼睛，俯身吻了上去。
沿着她的脸颊，脖颈，缓缓滑落。
翌日，闻笙是被阳光刺醒的，意识好半晌才回笼。
昨夜的酒意褪去，留下的只有头痛和模糊片段的回忆，还有贺聿珩……
她侧头看去，贺聿珩正撑着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恐惧蔓延上来，她瞬间清醒，慌忙拉紧被子，嗫嚅道：“三爷……”
“爷的床好睡吗？”贺聿珩腔调松懒。
闻笙发觉自己身上穿着衣服，忙逃出被褥，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啧，起来。”贺聿珩坐起身，中衣半敞，饶有兴致道，“昨晚你伺候的好，该赏。”
闻笙抬眸看他，只一眼又低了下去：“奴婢不敢。”
她锁着眉，好像记不起昨晚的事了，自己居然真被酒壮了胆，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中衣，是上好的布料，看来是贺聿珩给她换了。
“行了，起来吧，桌上有醒酒汤，去喝了。”贺聿珩走下来，自己披上衣服。
闻笙怔然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碗，突然出声：“奴婢想求一碗避子汤。”
“不用。”贺聿珩看都没看她，直接拒绝，“若是让爷发现你自己偷喝，爷就给你关起来。”
不行，她还要去见妹妹。
可万一……她只能抱着一丝侥幸。
贺聿珩派人给萧淮川递了话，说要带新纳的妾室参加诗会，萧淮川很快就应了，另送了帖子过来。
闻笙看着那帖子上写的字，问道：“奴婢要不要也易个容，假扮成小厮。”
贺聿珩笑看她：“不用，你跟在爷身边，萧淮川肯定会关注，如果你被发现了，闻初她也就不安全了。”
闻笙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诗会当日，闻笙穿了一件素色衣裳，主要是怕又被人盯上。
各家的轿子都依次停在信国公府门前，萧静姝原本只请了十位，五男五女，可多了一个贺聿珩，就得再请一位小姐。
萧淮川让人给福康公主递了帖子，他倒是想看看福康知道贺聿珩纳了妾作何感想。
人慢慢齐了，花园里也热闹了起来，听说公主要来，全都到了门前等着。
贺聿珩来得最慢，正巧和福康公主撞上。
福康刚下马车，看到贺聿珩的背影，唇角上扬，娇声喊道：“珩哥哥。”
贺聿珩并没回应，而是伸手递向马车里面。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车轿上，闻笙掀开轿帘，将手搭了上去。
她探出头，大家才看清她的模样，明眸皓齿，梳着灵动的发髻，钗着簪子，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
闻笙站稳后抬眸瞥了一眼，双眸流露出几分怯意。
“三爷也没说这么多人。”说完羞涩垂头，抽出了手。
“爷的错。”贺聿珩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连闻笙听了都有种错觉，马车上，贺聿珩跟她说两人要演出郎情妾意的感觉，不能让萧淮川怀疑，这样才能保护闻初。
她娇嗔了声，又将手搭了上去，两人携手走向众人，丝毫没注意到在他们身边的福康。
福康扯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暗骂闻笙。
听见众人和她行礼这才回神，贺聿珩已经带着闻笙走到一旁。
请福康公主这事是萧静姝后来才知道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谁都知道福康和贺聿珩的关系，这时候请来不就是让大家看热闹的，如果惹了福康公主，她这个办诗会的人势必要受到责罚。
为了避免，萧静姝上前奉承了几句，就引着福康公主先进去了。
福康自知不能在这时候就发怒，平白让百姓看了笑话，便跟着萧静姝走了。
众人的悬着心终于落下，不过大家都纷纷猜测闻笙的身份。
江玉环带着面巾也跟在萧静姝后面，静静等着后面的好戏，闻笙敢害她，就别怪她还回去。
萧静姝引着众人入座，让丫鬟们上了茶点，唤来两个小厮在中间摆上桌子，放上笔墨纸砚。
“这是家兄，写得一手好字，自小得祖父夸赞，今日请来为大家抄诗，诸位可不要藏私啊。”
语毕，萧淮川走出作揖。
今日来的都认识萧淮川，纷纷称叹。
除了贺聿珩，其余的人都做了一首。
轮到他这儿，他懒散地向后一靠，搂过闻笙，下颌扬起：“你们继续，爷今日来是为了让她露个脸，也不至于日后见了不认识，随意认成什么人才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轻飘飘落在萧淮川身上。
闻笙靠在他怀里，伸出手指怼了怼他的胸膛，娇笑了声。
萧淮川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身上，丝毫没注意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去了后院。
福康看着二人直作呕，恨不得上去撕开两人。
她敛下怒意开口道：“珩哥哥，上次百花宴上，那么多人都听见你作诗了，不如今日再做一首，配上萧淮川的字，岂不美哉。”
“上次是作给她听的。”贺聿珩手指拨弄着她钗上的坠子，转头问道，“今日想听吗？”
闻笙眼珠转动，好似再问：想还是不想。
“不想听？好，那爷晚上在你身上作。”
闻笙瞳孔微缩，他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了，尽管知道二人再演戏，可还是不舒服，强颜欢笑。
这话听得在场的女子脸惹桃色，还是萧静姝打破了这份沉静。
“既然诸位都作好了，那我们也歇歇，今日静姝特地求了父亲，将这御赐的顾渚紫笋要了点过来，不如一起品品。”
丫鬟们端着茶壶，捧着茶杯上来，依次倒了一杯。
有人端起后抿了一口，叹了声：“好茶！”
闻笙虽是看着贺聿珩的，可余光一直瞥向萧淮川。
第六十八章 张管事死
许久，都没有等来萧淮川的异样，而贺聿珩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
“你怎么了？”闻笙发觉贺聿珩脸色不对劲，看向他手中的茶杯，抢过来嗅了几下。
闻笙刚要开口，就被贺聿珩的眼神止住，似乎是叫她安心。
恰好这时，有人发现他脸色不佳，开口问道：“贺三公子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闻笙循声望去，发现坐在对面首位的福康不知何时不见了。
难不成这药是福康特地给贺聿珩下的？
可和她配合的是谁，闻笙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萧静姝，她身后好像少了个蒙面的婢女。
闻笙将计就计，应道：“萧小姐，府内可有空房，妾带着三爷去歇一歇。”
从萧静姝的神色来看，她似乎并不知情，这让闻笙不禁怀疑，是不是福康自己收买了一个婢女。
“有，跟我来吧。”
留下萧淮川在这儿招待众人，萧静姝则带两人去了院中的空房。
看着两人进了房间，萧静姝消失后，等在暗处的福康觉得时机已到，便准备出去。
江玉环轻抬皓腕，拦住了福康急切的步伐：“等一下公主。”
福康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等什么？那贱人和珩哥哥进了房里，万一药效发作，岂不是便宜了她！”
“那丫鬟精得很，得找人支开她。”江玉环眸中闪过狠戾。
福康侧眸看她，江玉环依旧带着面巾，但福康总觉得这人似乎比她还讨厌闻笙。
“左右不过是个丫鬟，找人绑了就是。”福康不屑。
江玉环感受到福康的目光，眼中含笑，虽轻声细语，却字字如刀：“公主，那样岂不留下痕迹，您要的是贺公子玷污您，那一定是他身边的人失职。”
福康眼神一凛，颔首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就在此时，张管事踉跄而出，面色如纸，步履蹒跚。
江玉环神色一凝，低声道：“机会来了。”
话音刚落，福康就见她跑到房门外，捏着嗓子轻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房内，闻笙已经给贺聿珩服下解药，两人闻声一同看向门外。
“你去。”贺聿珩抬起下巴指向外面。
闻笙得了令将门打开，只见江玉环跌坐在地上，领口大开，眼中含泪。
“怎么了这是？”闻笙蹲下身扶起她。
江玉环上来就抓住她的手：“救救我，我刚刚和另一个姐妹去后面拿东西，结果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张管事，谁知道他上来就拦住我们，还对我动手。”
“我趁他不备逃了出来，可那个姐妹却惨遭毒手。妹妹，你快和我一起去救救她吧。”
这段说辞听得闻笙直皱眉，这人不就是跟在萧静姝身边的，受了欺负不去前面找主子，反而来这空房敲门。
闻笙看向房内装睡的贺聿珩，反扯过江玉环的手，面露焦急：“在哪？快带我去。”
江玉环见她上套，抹了一把眼泪，强行挎着她一起走了。
福康心里赞叹了一把江玉环，又觉得闻笙蠢笨。
等两人消失，福康这才走进了房里。
闻笙一路被江玉环拽着，离得近了她突然觉得江玉环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
她侧头看去，发现这人的眼睛神态与戴面巾出门幽会的江玉环很像，而且以她的身份来看，闻笙应当不认识张管事，可她却不疑惑。
一个大胆的猜测蔓延上来，江玉环和萧静姝搭上了线，可信国公怎么会同意萧静姝邀请还在孝期的江玉环参加诗会，这不是明摆着不重规矩。
除非信国公不知道，这些都是萧静姝自作主张，请江玉环只是为了萧淮川。
回想诗会上，一个多余的下人都没有，这后院里更是空旷，应当是只留了近身的人，就怕有人知道传了出去。
江玉环看到张管事又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忙拉住闻笙，使得她侧过身子，江玉环抖着身子，说道：“我，我有点害怕。”
闻笙装作没看到，安慰她：“没事，我们有三个人呢。”
知道张管事进了哪个房间，江玉环把闻笙带到门口，小声道：“就，就是这儿。”
“怎么没有声音，你是不是记错了？”闻笙疑惑问道。
“没，没有。”江玉环躲在闻笙身后，指着房门，“他可能是把人打晕了，对，一定是晕了。”
“这样啊，那看来张管事已经得逞了，不如我们去找萧小姐，这张管事是萧公子的人吧，他们一定会为你这姐妹做主的。”
说着闻笙就要走，但江玉环抓住她道：“不能让公子和小姐知道。”
“为什么？”
江玉环答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啜泣了起来，妄图让闻笙心软。
“好了好了，这样，你躲在我后面，如果发现不对，你立刻去找萧小姐。”闻笙松开眉眼，“我是贺三公子的妾室，张管事若是动了我，那是给你家公子惹事。”
最后这句还带着些许傲慢，听着江玉环内心直哼哼，但还是怯怯地点头，躲在闻笙身后。
闻笙推门进去，张管事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身后传来了意料中的落锁声。
她跑到门前，大喊：“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们国公府的客人。”
“一个贱婢，算哪门子客人。”
江玉环此时也捏着嗓子说话了，放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闻笙轻叹口气，转身去查看张管事。
刚刚看到张管事走那几步，感觉像是喝醉了，可诗会上怎么可能有酒。
她手里攥着钗子，走上前去。
刚来到身边，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她赶忙躲到一旁。
“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闻笙探出身子，快步走到闻初身边：“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要对付萧淮川。”
“说来话长。”闻初走到床边，声音发狠，“先让我解决了这杂碎。”
说着就举起匕首。
“等等！”
闻笙跟上来，对她摇头：“不可。”
闻初就要质问，只见她拿出一包药粉，听她道：“用这个。”
“不能留下对你不利的痕迹，我刚看他身上有个香囊，拿过来。”闻笙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将药粉倒了点进去，用钗子搅拌开。
闻初翻到香囊，剜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好的迷药真是便宜你了。”
第六十九章 她想轻薄爷
闻笙把里面的药倒掉包起来，接着将自己的药粉倒入香囊，和闻初一起掰开他的嘴巴喂了进去。
不知道江玉环何时会回来，也不知道贺聿珩那边情况怎么样，闻笙不敢多留。
“咱们先走。”闻笙收拾好一切，过来拉闻初的手。
闻初神色恍惚，喃喃道：“桑枝姐姐，小初替你报仇了。”
两人分开走，闻笙沿路返回。
一推门，她见到的就是福康被绑在那里，嘴里塞着自己的帕子，脸上挂着泪痕，显然是哭喊过一番。
而贺聿珩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扇子。
“这怎么回事？”闻笙还是礼数周到行礼，但回应的只有福康的白眼。
贺聿珩一脸委屈：“她想轻薄爷。”
“呜呜……”
福康在做无声的抗议。
闻笙没有管她，而是和贺聿珩说：“奴婢发现萧小姐之前蒙面的婢女好像是江表小姐。”
“江玉环？”
闻笙点头道：“她还想撮合奴婢和张管事。”
“真该把江玉环送去当老鸨子，福康公主也是她送进来的。”
福康正幽怨地看着他们，闻笙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福康公主不能动。”
贺聿珩看向问外：“一会儿应该会来人。”
他走到福康身边，悄声说了什么，福康眼神惊恐地点了点头。
“行了，喂药。”贺聿珩甩头示意闻笙动手。
“呜呜……”
闻笙一脸震惊：“喂药？”
“迷药。”贺聿珩双手环胸，侧身看了眼福康，“爷不信她能乖乖在这儿等着，用点特殊手段。”
闻笙从怀里掏出药瓶，从里面拿出药丸奉上：“三爷，您自己来吧。”
“怂样。”贺聿珩也没为难她，伸手拿过扯掉帕子后扔进福康嘴里，又把帕子塞回去，“你这迷药多久见效。”
话音刚落，福康应声倒地。
“入口即化，当即见效。”闻笙解释。
闻笙把福康身上的绳子解开，整理了衣服，又看她倒在地上不妥，说道：“三爷，您给她抱到床上吧。”
贺聿珩没出声，斜眼睨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
“奴婢自己一个人弄不动。”
“不用，就这样。”贺聿珩扯着闻笙就走。
两人刚走出没多远，就见远处一行人往这儿赶，领头的是萧静姝，江玉环在她身后。
看见两人安然无恙，江玉环大惊，脱口而出：“你们怎么在这儿？”
萧静姝不知道江玉环背着她做的事，但想到刚刚江玉环一直让自己来后院，联想到她是不是做了什么，看到无事也放下心来。
“既然贺三公子没事了，就一起吧，静姝想让大家看看六哥的字画。”
“福康公主呢？”有人发现福康不在，问出声。
就在大家四处张望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在萧淮川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萧淮川冷眼扫过众人，最终目光落到贺聿珩身上。
“封锁院子。”
他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在场的都是贵胄子弟，听见这话自然不满。
有人开口问道：“萧公子这是何意？”
萧淮川也没瞒着，直接说道：“府里死了人，在没找到凶手前，一个人都不能走。”
“萧淮川，你别太过分。”说话的是太傅之女，宋瑶。
闻笙记得她，百花宴时曾夸赞李玉安来着，果真是藏不住话。
萧静姝安抚大家：“府里出事了，恐怕那凶手还没走远，六哥这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
宋瑶冷哼：“最好是能找到，不然我回去就告诉我爹，你们国公府囚禁我。”
“不会是福康公主吧？”有人大胆猜测。
一时间大家都慌了，公主出事，他们这些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萧静姝也有些沉不住气，走到萧淮川身边，萧淮川冲她摇头：“不是，但要尽快找到福康公主。”
萧静姝想到江玉环的异样，猜测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福康公主在哪？”
“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了。”江玉环听到死了人的时候就有些害怕。
萧静姝眸中闪过不耐：“你见过福康公主，最后是在哪里？”
“在离这儿不远的房间里。”江玉环看向贺聿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