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莺啼(关山客)

想到这儿，贺聿珩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做什么事也没必要和她解释，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要是再反悔不太好。
何况领在身边好处也是很多的，至少不用担心她在府里受欺负。
“处理完后，去挑一件素净的衣裳，准备些茶点和爷出发。”
闻笙准备好后和他一同出了府，二人同坐马车，子墨在外驾车。
马车上，贺聿珩靠在一旁小憩，闻笙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对面。
“把那糕点打开。”贺聿珩出声打破寂静。
闻笙拿出食盒里的盘子，倒了杯茶水，放到贺聿珩面前。
贺聿珩睁眼，目光慵懒，悠悠道：“你吃。”
闻笙以为他是要自己给他试毒，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过一会儿说道：“三爷，没毒。”
贺聿珩嘴角的笑险些绷不住，伸出手指点了下她脑门，笑道：“想什么呐，爷是那种拿人命试毒的人嘛。”
闻笙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就要脱口而出“是”。
贺聿珩被看得不自在，索性闭上眼说道：“你早上不是没吃饭，这些先垫垫肚子，一会儿爷带你吃好的。”
虽然得了令，但闻笙也不敢多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子墨的声音。
“三爷，到了。”
闻笙先下去扶着贺聿珩，但贺聿珩却扯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自己现在是他的通房，没道理拒绝，便没有挣扎。
第六十二章 三个姑娘一起伺候
因为她手有伤，贺聿珩也没敢往下，只擒着她的腕，尽管如此，他心中的狂喜竟难以言表，眼底划过一丝满足。
闻笙正在看周围的店铺，贺聿珩已经领着她进来了。
里面空无一人，十分静谧，正对着几人的是一个舞台，帷幕低垂。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酒气和脂粉香，闻笙脑中不禁唤起不好的回忆。
一个身姿丰盈的妇人从后面缓缓步出，她的发髻高高绾起，插着几支精致的玉簪，耳畔垂着的耳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妇人脸上虽有风霜的痕迹，却依旧掩盖不住当年的风华，一双丹凤眼依旧明亮，眼角的笑意盈盈。
她手里拿着团扇，随着她走过来，散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她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停在贺聿珩身上，笑道：“这位爷，咱这儿还没迎客呢，您来早了。”
贺聿珩也不管，从子墨手中接过荷包，扔给妇人，揶揄道：“爷就喜欢白日里来，看得仔细。”
妇人打开荷包看了眼，脸上笑意更浓，招呼道：“里面请，我这就去把咱这儿最好的姑娘叫来。”
“叫两个，加上我这丫鬟一起伺候。”贺聿珩漫不经心说道。
妇人脸上笑意一僵，但随即想明白，像这种贵公子总要有些怪癖，倒也没说什么，笑着应下，谁让银子给到位了呢。
闻笙听完一通后，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此时她脊背发凉，身子微颤，她可是险些就留在和这里一样的地方。
更不必说她要在这儿伺候贺聿珩，还是和她们一起，贺聿珩是疯了，拿她当做什么了。
跟在他身边久了，见多了他维护自己，竟忘了两人第一次发生的事了。
一阵恶寒涌了上来，她想寻个机会先走。
思及此，她开口道：“三爷，奴婢身子有些不适，能不能先回。”
贺聿珩明显不悦，扣上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房里。
闻笙一颗心好似要蹦出嗓子眼，如坠冰窖。
不等她开口，贺聿珩先说道：“不舒服就在那儿躺着。”
闻笙心一梗，拒绝道：“三爷，这样您也会染上病。”
见她认真模样，贺聿珩好笑道：“爷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闻笙愣在那儿，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才让她回神。
紧接着门被打开，老鸨身后跟着两个女子。
闻笙看去，一位眼似秋水，肤若凝脂，浑身都流露出温婉的气质。
另一位则身姿婀娜，面若桃花，一双杏眼灵动闪烁，透着一股子俏皮劲儿。
两人身前丰盈被勾勒出来，纤腰盈盈一握。
她们看起来不大，因为老鸨是看闻笙的年龄找的，投其所好罢了。
这样美的女子竟沦落至此，闻笙心中不免泛起心痛。
老鸨笑着把两人推过来，留下一句“好好伺候”就走了。
两人先后介绍一番，温婉的女子叫月琴，俏皮的那个叫小瑶。
月琴走过去抚上房里的琴，问道：“这位公子想听什么？”
“弹你擅长的。”
小瑶提起酒壶倒了杯酒，端起酒杯，向贺聿珩走来，声音婉转唤了声：“公子。”
贺聿珩接过酒，但起身躲过要靠在他身上的小瑶，向角落里的闻笙走去。
闻笙不愿多看，紧紧低着头。
贺聿珩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抬头看着爷。”
闻笙装作听不到。
“再不抬头，爷把你头发系个绳挂梁上。”
闻笙索性闭着眼，贺聿珩也没为难她，叫停了琴声，把二人招到身前，一人扔了个荷包，说道：“赏你们的，以后每日这个时辰爷都来，你们两个过来伺候，这一个月不许接别的客。”
月琴和小瑶接过荷包谢恩，小瑶还以为贺聿珩让她们二人服侍，利索地要脱掉外衣，却被月琴阻止。
月琴对她摇头，老鸨今日来找她们的时候，月琴还以为又是个浪荡公子，没想到居然是贺聿珩，她认得贺聿珩，自然也知道他和公主的事。
“爷不用你们做什么，只需要每日在这房里待上两个时辰，若是被爷发现你们还伺候了别人，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月琴点头，福身道：“自然，月琴和小瑶这一月就只属于三爷。”
贺聿珩满意颔首，瞥了眼闻笙，见她还是没动作。
他也没管，自顾自地侧躺在榻上，闭眼小憩。
贺聿珩去青楼的事，还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侯府全知道了。
当日下午，又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不到半月，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这侯府小三爷是不是被公主和亲一事伤了情。
虞氏听到传言的时候一连摔了好几套茶盏，怒火蹭蹭地窜，全发泄到要去上值的贺瑞林身上：“看看你生的好儿子，这是要把我这做娘的逼死。”
“夫人消消气。”贺瑞林又招呼人拿来一套茶盏，倒上水递给虞氏。
虞氏睇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你还有心思喝。”
贺瑞林放下茶杯，坐在一旁替她顺着气：“夫人心愿不是已经达成了，珩儿也到了年纪，总不能就让他憋在家里。”
“我又不是没想过，千秋节之后我明里暗里跟他说过娶妻的事，他就会拿还有正事搪塞我，后来他又把闻笙送出去了，我以为他无心儿女之情，还挺欣慰的。”
“没想到前些日子来和我说要把闻笙讨了做妾，他怎么想的！正妻还没进门房里就放一个。”
虞氏说累了，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贺瑞林找到空挡，劝道：“自古都是这样，珩儿房里有一个，日后也不至于伤了正妻。”
“胡沁什么！”虞氏瞪他，“我的儿子就是不行，他娶妻只能娶一位，还得真心相待，我可不想老了还听她们叽叽喳喳，心烦。”
贺瑞林不吱声了，生怕虞氏迁怒自己，因为自己当年也是答应了虞氏只娶她一人的。
“不过眼下也没了办法。”虞氏叹了口气，又直起身子，愤愤道：“那个闻笙也是，就这么纵着珩儿胡来，还……还三个姑娘……”
余下的话虞氏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她转念一想，至少珩儿对闻笙还是有心思的，她得劝劝珩儿专心一点。
这样想着她让王嬷嬷去雪竹苑传话，让他们回府后来一趟。
第六十三章 母亲尽快挑选正妻
闻笙每日跟着贺聿珩吃喝，有曲听有舞赏，虽然逍遥可查凶手一事不能再拖了。
月琴和小瑶也不好白拿钱，知道贺聿珩不愿她们二人碰，就提出可以教闻笙弹琴跳舞，贺聿珩自然同意，于是闻笙又多了些事做。
贺聿珩知道她在急什么，但如今的形势不能让她继续去查了，不然只会陷入危险。
如果将实情告诉她，她会不会高兴呢。
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萧淮川盯闻笙盯得紧，只怕会顺藤摸瓜查到。
“三爷，到时辰了。”
闻笙将他唤回神。
贺聿珩“嗯”了一声，起身要走，一位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聿珩兄，听说你在这儿乐不思蜀啊，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乐趣。”
贺聿珩看清来人后，脸色并未有变化，还是挂着轻蔑的笑：“你不知道的事多着，难道爷要一件件跟你说。”
说完推开他，走了出去。
闻笙跟在后面，却被萧淮川拉住，惊讶道：“这不是江小姐的丫鬟，怎么跟在聿珩兄身边。”
贺聿珩用折扇打掉萧淮川的手，他会武，用的力也足，这一下直接在萧淮川手上留下红痕。
萧淮川吃痛收回手，欲言又止。
闻笙记得贺聿珩说过这是信国公家的人，他这样不会得罪萧淮川吗。
没等她细想，就被贺聿珩拉到身后，他身量极高，将她遮了个严实。
萧淮川带来的公子们似乎也没想到贺聿珩直接动手了，但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
有人想去看这闻笙的模样，但都被贺聿珩挡住瞪了回去，他语气微凉：“你说的江玉环的丫鬟已经被打死了，这是爷新纳的妾。”
“哦？打死了，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萧淮川穷追不舍。
贺聿珩一想到那天的事就按捺不住脾气，闻笙怕两人发生冲突，贺聿珩定是不讨好的那一个，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贺聿珩转头视线落在她鼻尖上，敛了怒意，轻笑道：“纵着主子犯错。”
这句话是对着闻笙说的，闻笙突然想，贺聿珩是不是和侯夫人说了江玉环的事，而那日江玉环领她出来，虽然江玉环不是她的主子，但自己还是有错处的。
玉露一直没见到人，如果没有贺聿珩，她的下场是不是也和玉露一样。
“可惜了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萧淮川惋惜了一句，又将话题转到闻笙身上，“聿珩兄这是在哪找的妾室，看着倒有些眼熟……”
贺聿珩没惯着他，直接打断：“打住，爷的事和你无关。”
说完转身护着闻笙走出这帮人视线。
出来后，闻笙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过转头又看不到人，她摇摇头，应是自己多想了。
上了马车，贺聿珩淡然道：“日后出门带着帷帽，省得招人惦记。”
许是经历了刚刚的事，闻笙不是那么怕贺聿珩，眉梢轻挑含笑道：“三爷这话说得不对，京/城美女如云，出行遮面早被废除。”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此非女子之事，若仅以女子遮面为防，又能防住几时，若想杜绝此事，绝非仅责女子自守。”
她字字珠玑，贺聿珩心中似有触动，又听闻笙说道：“况且他们怎么不惦记官家小姐，说白了是奴婢身份低微，他们不怕便是了。”
贺聿珩轻笑出声，温言道：“不错啊，这几日跟着爷耳濡目染，还能说出一番策论。”
“你若不想那就不带，只不过得时刻跟在爷身边。”
话音落下，贺聿珩倒了杯茶递给闻笙。
闻笙才觉不妥，闭上了嘴，贺聿珩还在抬着胳膊，他也不能让他一直举着，接过来谢赏后轻抿了口。
赶车的子墨嘴巴微张，不禁感叹，不可一世的三爷竟被一个女子说服了，看来三爷是真动了心。
贺聿珩又带闻笙去用了午膳才回府，他听了虞氏留的话，好整以暇带着闻笙去了锦绣苑。
他们来的时候，虞氏正好午憩醒来，贺聿珩的起床气要是追溯起来可得看虞氏。
只是虞氏今日倒是没了脾气，让人招呼他们进去。
闻笙行礼后就站在贺聿珩身后。
王嬷嬷将一行婢女带了下去，只余下他们三人。
闻笙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下去，却被贺聿珩拉住。
虞氏看了但没说什么，反而笑吟吟道：“珩儿，你前些日子和娘说的事，娘答应了。”
“什么事？儿子怎么不记得了。”贺聿珩故意装傻。
虞氏“呵呵”尬笑了两声，这孩子，非要她把话说得明白。
她轻咳了声道：“就是闻笙做妾的事，不过你不许再往外头跑了，知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你。”
做妾？闻笙疑惑看向他，她怎么从未听他提过。
“哦？儿子还真没听到过。”贺聿珩指尖勾着闻笙的手心，弄得她一阵痒，却又不敢抽走。
虞氏没说话，反倒是贺聿珩继续道：“他们都说儿子什么了？有没有影响到母亲？哪些人说的？儿子去拔了他们的舌，再戳瞎双眼。”
这一通话下来，根本不给虞氏插嘴的机会。
“行了，我都答应你了，这是做什么。”虞氏刚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见贺聿珩要说话，虞氏起身快步走上来，抬手捂住他的嘴，立刻道：“先听我说，闻笙做妾没问题，但你得先娶了正妻。”
贺聿珩认真想了想，点头，虞氏这才把手放下，嫌弃地在帕子上蹭了蹭。
虞氏说得不无道理，他如果先纳妾再娶妻，正妻心里多少会不舒服，他不能时时护着闻笙，怕她日后会被为难。
想到这儿，他说道：“那母亲尽快，挑选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
两人就这么决定了，完全不顾闻笙的神情。
贺聿珩也被冲昏了脑子，没有注意到身后人情绪不对。
闻笙不愿和别人共侍一夫，更不愿入这高门大院。
还有半年，自己就能离府，她只能祈祷虞氏相中的儿媳慢点出现。
福康公主和亲的日子定了下来，过了年关和使臣一起去璟国。
第二日，萧淮川亲自登门去找了老侯爷，同行的还有她的胞妹，萧静姝。
萧静姝带了帖子想约江玉环出去游玩，侯夫人并未把江玉环的事告诉老侯爷。
第六十四章 讨好三爷
所以老侯爷还不知道江玉环禁足的事，而信国公与他有着多年的恩怨，也没有直接应下，准备晾上几日。
萧淮川坐在那儿，有种今日见不到江玉环就不走的架势。
老侯爷也不能就这么跟他们耗着，于是留人伺候，自己去找了侯夫人。
侯夫人听后，猛地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这个小贱人，她还真敢！”
老侯爷不明所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侯夫人知道这时候再不说日后恐怕要出大乱子，于是将江玉环与萧淮川经常私会的事儿告诉了老侯爷。
老侯爷听了不怒反笑：“好啊，你总算干了件好事。”
“好事？”侯夫人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能和萧家那小子勾搭上，可见江玉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就让她去祸害他们家。”老侯爷满意点头认同自己。
侯夫人却有些担心：“可若两人不成，坏的是江玉环的名声，她又住在侯府，侯府的名声也会不好啊。”
老侯爷捋捋胡须说道：“这就需要你出马了，寻个机会让她不得不与侯府断了，你和她说过咱们和信国公的事吗？”
侯夫人摇头道：“这我哪敢说。”
“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老侯爷见时辰差不多了，说道，“让江玉环去前院一趟，一定要找会说话的，捧着她。”
侯夫人明白老侯爷的意思，顿时放心下来。
找人吩咐了几句，让她去给江玉环传话。
江玉环被关了半个月，每日心急如焚。自从那天看到张管事脖子上的伤后，她一直忧心忡忡。尽管张管事声称那伤是在外面与女人厮混时不慎造成的，但江玉环心里明白，那伤是闻笙所为。
她一出来，闻笙和玉露两人都不见了，萧淮川还在旁边，她又不能私下去问张管事，只能忐忑一路回了侯府。
回来后听侯夫人叫她，她还以为是闻笙自己跑回来告状了，没想到是珩表哥。
她好不容易才求得侯夫人别把她赶出去，自请禁足，本以为萧淮川知道了会马上来找她，可这一等就是半月。
不过终归是来了，这半月来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
她换上一身素青的衣裙，衣襟处绣有金丝云纹，跟着她一同来的吴嬷嬷看到后立马上前：“我的姑奶奶，可不能穿这个。”
“这怎么了？不是很素净。”江玉环有些不满，自从爹娘去世后，她就再没穿过鲜艳颜色的衣裳。
吴嬷嬷手上动作不停，边替她脱边道：“是素净，可您要趁着今日让萧公子怜惜，救您出苦海，不光衣裳要破，妆也不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