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为他择妻,倒不必如给储君择妻一般,要求个门第显贵了。
如此想罢,他淡淡提醒:“皇子娶亲,不光只为情,你娶了这样的女子,可不光是世人嘲笑,对你之前途也有影响。你可想好了?”
凤渊淡定道:“想好了,还请父皇下旨成全!”
“不可!”没等淳德帝应下,一旁突然传来郎君的喝止声,只见慕寒江铁青着脸喊出这句话。
这次安庆公主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自己儿子,不知慕寒江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慕寒江说完这一句,才警觉自己失态,只能硬着头皮道:“身为皇子,择妻当谨慎,女子父兄要向礼司递交庚帖,验明与皇子生辰八字,才可奏请陛下。”
他这么说倒是合理,可还没等陛下开口,凤渊冷冷道:“合于不合,我此生唯娶她一人。又不是给你择妻,慕公子为何要如此激动,出声阻拦?”
慕公子咬了咬牙,沉声道:“只怕这是大皇子的一厢情愿!她若心爱你,怎会如此轻易离去,大皇子当真确定,她愿嫁你?”
小萤与他讲过,她并非凤渊真的侍妾,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子罢了!
凤渊如此行事,可曾问过女郎的意见?
凤渊闻听此言,轻蔑一笑:“怎么?她跟你说过不愿嫁我?”
慕寒江抿了抿嘴,正待说话,凤渊又冷冷道:“若慕公子有意见,那我还有一人选,不知慕公子愿不愿割爱将令妹嫁给我啊!”
此话一出,原本闲闲看热闹的三皇子登时不干了,瞪起牛眼冲凤渊喊道:“大皇兄,你敢!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好的全成你的了!”
安庆公主也连忙奏请陛下:“嫣嫣被娇宠惯了,性情火爆,实在不堪为大皇子良配……”
慕寒江更是被气得紧紧握住双拳,才能努力压制火气。
一时间,御书房里吵得不可开交。
淳德帝听凤渊越发胡闹,也是紧皱眉头,看着乱糟糟的情形,忍不住一拍桌子:“吵什么吵?你们是阵前抢辎重的兵蛋子?难道手慢了,就要忍饥挨饿,娶不到媳妇了?”
他看桌前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紧抿着嘴的慕寒江,实在懒得梳理这些小儿女的糟心事情。
凤渊的年岁不小了,眼看着二十四,还没留下一儿半女。
这孩子向来欲求不高,从来没管他要过什么东西,不过是要扶个出身不高的女子为王妃。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苦在这时候伤了父子之情。
想到这,他开口道:“既然是你的侍妾,想你也知根知底,至于庚帖什么的,交给礼部补一下,走过场就是了,朕会下诏书,让你风风光光接那女子回京的。”
听了这话,凤渊和三皇子同时跪下,谢过父皇圣明。
淳德帝皱眉看着三皇子:“有你什么事,你谢什么?”
三皇子连忙道:“父皇赐一个也是赐,赐两个也是赐,不如也赐我与慕嫣嫣成婚……”
他的话音未落,安庆公主便冷声开口道:“慕嫣嫣已经许了人家,谢过三皇子错爱,还请另择良配。”
这下三皇子的牛眼又瞪圆了。
凤渊自觉没有自己的事情,跟陛下确定了请旨流程,便与父皇告辞,转身离开了书房。
而慕寒江手拿着面具,一路追撵过来,等走到一处无人的长廊时,他出声道:“大皇子,请留步!”
凤渊回头看他,目光落在慕寒江拿着的那个面具上。
慕寒江深吸了一口气,笃定道:“你知道她从我那逃跑了,也知道她在哪。”
凤渊将目光落到慕寒江的脸上,悠然回答:“你说呢?”
慕寒江此时胸口都要炸裂开来:“你将她交到我手上,只是为了诓骗我和母亲替你为证?”
凤渊冷冷道:“我不会将她交到你手上,是她想跟你走,才走得的!”
言下之意,那日慕寒江虽然拿了小萤假扮太子的机密相胁,又领人包围了瑞祥王府。
可若不是小萤松口表示要跟慕寒江走,那慕寒江就带不走人!
“至于你母亲为何愿意来证,那你要问她。像她那样惯会权衡利弊的人,一定是深思熟虑,想到了得罪西宫的弊端,比她自己承担毒害皇子的罪责要轻,这才来证的,怎么,你还要我对你们母子感恩戴德?”
慕寒江直觉自己遭到了背叛。可这愤怒的源头是什么,又该滚滚流向哪里,却全无头绪。
凤渊好似洞悉了慕寒江掩在晦暗下挣扎成一团的乱,伸手扯过他手里的面具,一边打量那面具,一边道:“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小萤祸乱凤家宫闱?”
慕寒江抿了抿嘴:“她不是那样心性的人,可那么胆大的女郎,若她做过的事情被陛下知晓,你该知后果!再说你往后怎么将她往陛下的身边领?”
凤渊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慕寒江的眼,若有所思道:“慕公子,其实你不是担心我娶她,而是不愿她嫁我吧?”
听起来像是废话,可慕
寒江仿佛被说中了心事,瞳孔微微放大,顿了片刻,才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什么?对,我是担心她甚于担心你。因为你这样是在害她!你明知她身世清苦,为何在她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时,还要固执将她留下?放她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放?就像你打算做的那样?我不是你,在荒殿苦熬的十年,活着便如同地狱里煎熬,我只知道抓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真切的。可你呢,明明每次见到,眼睛都紧盯着她,却因着种种桎梏,甘心做个君子?慕寒江,你可真像你母亲,虚伪得连自己都骗,你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难道在她还是太子的时候……”
“够了!”慕寒江没想到凤渊会突然说破,一向儒雅的脸上难得挂了尴尬狼狈。
凤渊轻笑了一下:“不管公子怎么想,以后都离瑞祥王妃远些,否则休怪我与你翻脸!”
说话间,那张狰狞的阎王面具,在凤渊的大掌间被搓成了粉末。
慕寒江缓过神,低头看那面具,怒道:“这是证物,你怎么擅自损毁?”
凤渊拍了拍手:“弄脏了的东西,要它作甚?”
“你……”慕寒江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凤渊懒得再跟慕寒江掰扯,转身大步出宫而去。
而慕寒江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双手微微攥紧,心中翻滚的却是凤渊的那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什么时候?他也不知,只是今日凤渊突然提出迎娶闫小萤,他却觉得无法接受,凭什么?明明皇长子的桎梏更多,他却不管不顾,一意孤行?
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恣意妄为?凤渊这么做,只会害人害己!
就在陛下书房内这场风波不到一个时辰,啸云山庄那边就得了关于书房审案的密奏。
“他居然只是向陛下请赐了婚书?”主上正在擦拭着一把七弦琴,用蛋清给那蚕丝的琴弦保养。
“他是求了哪家贵女?”
坐在轮椅上的范十七低声道:“是他府里养着的一个商贾出身的侍妾,不是什么贵女。”
主上低低笑了出来:“当真懂得韬光隐晦!他若求娶对他有裨益的高门女子,一定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可为了避讳猜忌,就娶了那么低贱的女子,也非常人能为!可惜啊,此等心性,若能为我所用,可比西宫的废物母子要强太多了!”
范十七现在提起凤渊就觉得四肢痛楚,他的断筋虽然接续上了,可也失了气力,俨然成了废人,如今也只能在山庄负责情报的收集。
“至于魏国的抚王霍不寻已经暂时坐船离开,可因着没能带走怡妃,他托人问主上,能否安排他再来一次大奉都城?”
主上保养好了琴弦,用扇子轻轻给弦子打扇:“我养了这么多的线里,顶数魏国的两兄弟没有白养,居然一不小心,让昔日落魄的两兄弟执掌了魏国。可惜那霍不琛翻脸无情,跟凤渊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狼。还好他这个弟弟,色迷心窍,留了短处。可惜,本想让他挑起两国祸端,却这么不清不楚地偃旗息鼓了……还没查出那怡妃到底是如何回宫的?”
范十七心里一紧,连忙道:“属下在抚王身边又安排了人手,打听到这次救下怡妃的,是在毓秀村救下葛大年夫妻的女子,听说,她还是杀死碎银的那个绝顶高手,据说所用招式能克制范氏刀法,身手不凡!”
主上的手顿住了,带着兜帽的头微微抬起,诧异道:“是个女子?”
范十七道:“属下猜测,这女子应该是萧天养派给大皇子的死士暗卫!如此高手,一定有名有姓,若从萧氏门下查找,必有收获!”
主上冷哼:“萧氏门下的女高手?萧天养为人向来挑剔,又有叶展雪珠玉在前,不如叶氏的女子,他岂会收到门下?他什么时候收过女徒,怎么从不见你来报?范十七,你的脑子若是跟手脚一般无力,当真就是无用的废人了……”
范十七听得一惊,连忙道:“只因为萧氏门下有许多我安插的人,可是他移居京郊山上后,便一个门徒都没有带,属下马上安排人,从萧天养处套出那女子的底细!”
主上又是轻笑一声:“几次布局,都是差一点就功亏一篑,这棋局里定然是有我没有算到的纰漏,将之找出碾碎,才可继续,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范十七连连应下,正要转身离开,主上却指了指那把名琴道:“将这把琴,借着汤家人的手,送到怡妃那去。”
这次怡妃没有被废,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如此也好。商氏母子不堪一用,他也需得培养些好用的了。
而这怡妃当年与霍不寻的私情,正是现成的好把柄。
但愿这个怡妃懂得识时务,不然她那冷宫姑母,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此时的闫小萤可不知深宫内外的风云变幻。
她在皇寺送走了汤觅之后,娘娘回宫,城中门禁解封,她便买了一套四季鲜花饼,带着小五跑去山上看望萧天养老前辈了。
这次在五里坡与人对战,小萤才体会到萧老前辈为自己付出的心血,自当买些糕饼作为谢师礼的回报。
萧天养看小丫头一改之前总想逃之夭夭的德行,开始对自己围前围后了,也很受用,当即扬言要再教小萤一套功法。
小萤殷勤给老前辈冲了一杯茶问:“萧老前辈,你知道啸云山庄是个什么底细吗?”
萧天养皱了皱眉:“就是个游走黑白两道的生意铺子,凡是赚钱的,铁矿生意,人命买卖,没有那山庄不做的,是以关系深厚,让人触摸不得。至于山庄的主人,我也未曾见过,而山庄的管事叫范十七。阿渊之前跟他们往来密切,我劝了几次,他也不听,你要多劝劝他,他好像听你的。”
小萤却若有所思地问:“可我总觉得这位主上,与故去的叶王妃也相熟。您知道还有什么人与叶王妃交好?对她成婚以后的家事了解甚深?还有安庆公主……她在嫁给定国公前,跟陛下关系如何?”
萧天养没想到这小小女郎问的尽是陈年旧事,一时也有些怅然:“跟展雪交好的人太多了。她的性子可跟凤渊那闷葫芦不同,生平最爱结交。成婚前,仰慕她之人大有人在。就连萧雨嵉的夫婿,也曾喜欢展雪……”
萧雨嵉便是安庆公主的闺名。
说到这,萧天养自觉失言,不该如此妄议侄女萧氏的家事。
小萤又挖到了个八卦:“这么说,定国公当年也喜欢凤渊的阿母?”
萧天养也是叶展雪的仰慕者,却毫无醋意,还带着无比骄傲道:“只要见过展雪,不瞎的男子谁不喜欢她?不过展雪绝非寻常女子,只可仰头瞻望,却近身不得!”
小萤听得愈加好奇:“叶王妃如此奇女子,为何会嫁给陛下?”
虽然淳德帝年轻时也是俊帅非凡,可叶展雪应该也不会是重颜色的浅薄女子啊?
萧天养微微叹息:“以前我也不懂,不过后来也渐渐明白,展雪嫁的不是男子,而是她的宏志!”
“怎么?她想做皇后?”
“非也,展雪常常感慨,许多奇山异水尽在魏国。可惜前朝内乱,魏国的国土被贼子割裂,魏国的旧王穷兵黩武,不断袭扰边关。两国交恶,想要去魏国游历山水也是困难重重。若有一日能一统魏国,岂不是今生无憾?而能助她成愿的,自然非凤家男儿莫属,所以凤启殊那小子投其所好,整日围在展雪的身边画着大饼。小小女郎到底是被花言巧语骗了!”
当年那老儿,仗着仪表非凡讨人喜欢,又故意表现得与展雪志趣相投,极尽讨好能事,让展雪误以为找到了同路伙伴。
可他当了皇帝后,干的却是权术平衡之道,在世家之间,大搞制衡,稳住帝王之位,征讨魏国变得遥遥无期。
而叶展雪则遭遇了意外后,发现丈夫并非心中良伴时,已经晚矣。
叶凤两家捆绑太深,让她陷入泥沼,最终产后重病,缠绵病榻抑郁而终。
说到最后,萧大侠叹了一口气:“她若没有嫁人,该是多好……”
小萤撑着下巴听,终于明白萧大侠对叶王妃的情感了。这心仪的女子,在他心中俨然如供奉神祗般的存在。
是以有人喜欢他,他不但不愤怒,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毕竟神仙就是供世人敬仰,却不可近身的。
在这点上,凤渊的气度可比萧大侠差多了!举凡她身边出现个男的,凤渊都要醋一醋,那架势,仿佛有人要抢他过冬的衣粮,护食得吓人。
跟萧老前辈畅聊太久,小萤也干脆便在山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睁开眼,便觉得有股冷冽之气转入了被窝,冰得小萤一激灵,猛然睁眼。
却看见凤渊带着一身寒气正躺在她的身边。
小萤有些嫌弃
地挪了身子,尽可能往被窝深处躲:“干嘛啊,太冷了!别碰我啊!”
可是大皇子压根不听,伸手就将小萤扯入了怀中,一翻身覆在其上。
小萤被冰得不行,气得捶着的他的胸。
而凤渊将她揽住,故意用冰脸蹭她。
小萤忍不住咬他的脸,惹得凤渊轻笑:“属小狗的?”
小萤干脆伸手将他搂住,无赖蹭了蹭问:“中毒的事情报呈陛下了?他不会有事重拿轻放了吧?”
凤渊哼了一声:“凤栖庭入了吏部之后,卖官鬻爵,大发横财,真当以为他老子不知?前些日子,他‘提拔’的官吏在镇海闯下大祸,为了收刮回买官的钱银,大肆冤案,却不巧冤枉了腾阁老一位学生的侄儿。那贪官以为苦主只是无名无姓的穷书生,却不知他乃隐居乡野的大儒康卷的亲侄儿,所以冤案之后,这来龙去脉的状纸由腾阁老代转,已经呈到了陛下的桌案上。”
小萤眨了眨眼:“隐居乡野多年的康大儒,早就远离名利场,如何能立刻与朝中腾阁老接洽?又这么及时上报?”
这里面应该是有人顺势推了一把才对。
凤渊坦然道:“镇海离澧县不远,汤明江受我所托,一直盯着那贪官的动向,也是他帮助那位大儒搜集证据,又联系我派人将人接入京城。”
老鼠哪有不偷吃的,只要锁定了合适的目标,耐心等待,便有所成。
而今,这案子已经在各个州府书院传扬开了。而关于二殿下卖官鬻爵的传言也喧嚣直上,纷纷要求吏部彻查此事。
毕竟那犯事的官员居然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而那书生正是在田产纠纷时,讽刺他乃草包昏官才锒铛入狱的。
小萤听明白了,凤渊早就握有商贵妃当年迫害叶王妃的证据,却一直隐而不发,就是静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毕竟西宫商贵妃深得陛下多年的宠爱。就算凤渊满身委屈,在故人已逝,家丑不宜外扬的前提下,淳德帝大约也是大事化小,不能给西宫致命打击。
可若是西宫牵扯了国事,而且会酿成浩瀚巨波,哪怕再得宠的女人,在国事面前也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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