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凤渊看了她一眼:“你为何会这么问?”
小萤伸了伸懒腰:“我一直在想,那个陈诺肯定不是你所杀,会是什么人急着杀他灭口!”
凤渊挑了挑浓眉:“你怎知不是我派人下手的?”
小萤用手撑着脸,一边吃糕饼一边说:“因为你是个快意恩仇的,忍耐这么多年,若是要杀他,怎舍得假他人之手?必定要亲力亲为。陈诺在回乡养病的半路被人截杀,财物未损,一刀毙命便走。不像仇杀劫掠,倒像是杀人灭口!”
凤渊看着小萤道:“你这般聪慧,若是去廷尉府为官,这世间必定能少了几多冤案。”
小萤晃了晃手指:“得了吧,去少府当差那几日就累得要死,许个时日还能度日,若是天天浸在衙门里,还真是暗不见天日!”
不知陈诺是因为之前的仇家太多,还是跟那日凤渊说他陷害过叶展雪的事情有关呢?
想到消息灵通,突然而至的安庆公主,小萤心念微动:“你说……陈诺的死,会不会跟客栈的那位公主有关?”
凤渊依旧不回答,只是打岔道:“对了,我已经在京城买了宅子,你到时候不方便跟我入宫,可以在那宅子里住,我有空时,可以多出来陪你。”
听凤渊这么一说,小萤眼睛微微眯起。
凤渊还安置起外宅子了,真拿她当了金屋里的娇娇?既然凤渊不往正题上聊,小萤便又开始套话:“哎,我发现你的手下能人很多,这些全是萧大侠的人手?”
按照慕寒江的说辞,叶展雪当年隐匿了不少龙鳞暗卫,她若真是如此,自是为了无依无靠的幼子。
可若只是保护幼子,凤渊从小长到十二岁时,并无这些助力,反而如野草盲长,备受欺凌。
只是十年囚禁,凤渊历尽苦难,凭借算计从荒殿出来,无论是萧天养,还是葛先生,才如雨后春笋般围拢到了凤渊身旁。
也是从那时起,凤渊的身边出现了这些高手帮衬……
这些人,并非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帮着凤渊更快建立起属于他的势力……
仿佛凤渊若是一团软绵的性子,或半路折戟在了荒殿,就不配拥有这些助力。
这种称得上冷酷的违和感,真是叫小萤有些不适。
因为她觉得叶展雪不该是这般严苛对待儿子的人。
可还没等凤渊回答,楼下突然有人大声说话,沈净提高了音量道:“大殿下正在饮茶,待属下上楼通秉一下。”
然后就是三皇子的大嗓门:“秉什么秉,我们自己上去就好。”
再然后,就是咕咚咕咚上楼梯的动静。呵,从楼梯呼啦啦一下子上来几个人。
除了侍卫以外,为首的便是慕寒江,还有三皇子。
小萤刚挂上面纱,他们就不请自来,入了包厢。
“大皇兄,你倒是会躲,带着女人跑到这里逍遥,也不替慕公子挡一挡。”
原来方才在客栈,安庆公主又是关上房门冲着慕寒江发了好一通脾气,似乎是将在凤渊这里受的气,都宣泄在了儿子身上。
三皇子被慕嫣嫣推入房中,言语结巴地替慕寒江解围,又被安庆公主冷脸申斥,暗示他以后别老跟在她女儿的屁股后面转,她慕家的女儿,是绝不会嫁入皇家的。
一句,居然将三皇子和慕嫣嫣同时怼郁闷了。
虽然郁闷的原因不尽相同,可弯下的嘴角却是一样的。
安庆公主这次出京训子,打了回乡扫墓的名号。见过了儿子,也劝过了大皇子。
该说的都说尽了,自是准备带着女儿嫣嫣继续返乡。
至于慕寒江,因为要急着回京述职,倒是免了同去被母亲叨扰的劫难。
三皇子也不能继续当跟屁虫,只能灰溜溜地目送着安庆公主和慕嫣嫣上车离去。
然后他跟慕寒江出来走走。
方才经过茶楼时,正好看见了大皇子的侍卫,那三皇子急性子往里闯,根本不容侍卫通报。
等入了包厢,三皇子也没客气,大大咧咧坐下后,招呼着慕寒江也一起坐,压根没注意到凤渊因为被搅了幽会而开始发臭的脸。
闫小萤扮成女装后,从来没有跟慕寒江如此近距离坐在一张茶桌边。
她虽然也点了粉末,描画了眉眼,却不知心细如慕公子,会不会看出破绽来。
没想到慕公子秉承非礼勿视,并没有太抬眼细看大皇子的爱妾。
可三皇子却牛眼乱飞,看着眼前的女郎越看越有几分眼熟。
“大皇兄,你这爱妾为何总是遮脸?难道怕人看去,跟你抢还不成?不过她这眉眼,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听他这么一说,慕寒江终于将目光投递过来,对上了蒙面女郎的眼。
闫小萤知道若此时躲闪,更增人之怀疑,自是微笑敛眉,似带娇羞地任凭他们打量。
也不知慕寒江有没有看出什么,总之他看了几眼,便移开了目光,跟凤渊聊起了公事。
小萤在人前很有当爱妾的本分,看郎君谈着正经事,立刻识趣起身,端着桌上的茶壶,避嫌不去听他们的话,出去找店小二添热水。
可她添了热水后,并没折回,而是在雅间外听曲等候。
三皇子却踱步出来,在她身后转了转,又立在一旁歪脖看着她,终于双眼一亮,恍然道:“我就说你长得像谁,原来是像我那四弟啊!”
他说完这话,声量很大,一想到还真有跟娘腔四弟长得像的女郎,便哈哈大笑。
等他回头,却发现雅间里两位郎君都不跟着笑,那脸一个赛一个的紧绷。
慕寒江晃了晃手中空了的茶杯道:“敢问女郎,可添些水来?”
小萤心知躲不是办法,便拿起添好的水壶入了雅间。
一时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女郎倒水的潺潺声。
小萤的手很稳,将茶杯蓄满之后,就听凤渊对她说:“我跟二位有公务,你不必伺候了,叫侍卫先送你回客栈吧。”
小萤心里一松,刚要起身离开,慕寒江却打断道:“也无什么要紧公事了,说到底是我和三殿下扰了大皇子的雅兴,那臣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起身,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折扇。
也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的缘故,挥扇间,那折扇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小萤的面门袭去。
大皇子伸手格挡,可是扇风已到,还是将小萤的面纱吹起挑落一旁。
一时间,满屋寂静。
三皇子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这个跟太子长得肖似,却一身女装的人。
“老四!你这是要作死吗?”
小萤虽然早想过可能有露馅的一天,却不曾想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她倒是不慌不忙,羞怯施礼:“三皇子,您的话,妾身听不明白。”
小萤做太子时,都是刻意压低嗓子,而且垫肩束胸,还有鞋垫,垫腰一应俱全,穿上衣服后,跟女装身形也有差异。
如今她恢复了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清丽声音,加之语调柔和,自是能听出不同。
一时间,三皇子都有些发蒙,觉得这女郎并非是太子男扮女装。
可不管怎么样,她长得像凤栖原是不争事实。
三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看向大皇兄。
若这个真是女的,凤渊……他居然纳了一个长得肖似四弟的妾!
这脑子到底要疯成什么样?这样的,他也睡得下去?
凤渊并不想解释什么,搂着小萤的肩便想往外走。
却被慕寒江伸手拦住,一向温文尔雅的慕卿,脸色不甚好看。
他之前两次撞见凤渊同这女郎亲密无间搂在一处,昨晚二人又是同床眠宿。
现在看到女郎的脸,再回想他二人独处暧昧无拘的气氛,让慕寒江的面皮僵硬,眼皮不停地跳。
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凤渊怀里的女郎。
虽然她的声音与太子不甚相同,身量也是女郎的曼妙曲线,可是透过胭脂粉水粉,那眉眼模样又是跟太子太像。
难道真是太子假扮女装,跟着大皇子一同归京。
想到那少年狡黠,若做了这胆大包天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慕寒江现在无暇去想其他的,只想确定了这女郎的身份,看她是不是太子假扮。
所以看大皇子想要带这女郎走,他便伸手阻拦,同时请三皇子先出去,在楼下等候。
三皇子对慕寒江向来言听计从,而且此时屋内气氛诡异紧张,不太宜人,似乎要爆出什么皇家大丑闻。
他到底明白几分明哲保身的道理,便赶紧出去了。
待屋内只剩三人,凤渊沉声道:“慕公子,你这是何意?”
慕寒江没有看他,而是径自冲着闫小萤道:“殿下,你若有苦衷,不妨与臣讲,无论你是什么原因,臣……自当为太子考量!”
最后几个字,慕寒江说得咬牙切齿,也不知他真听了什么脏臭,也都能兜得住?
若换个时候,小萤很愿意顽皮炸个大的出来,告诉他,太子与大皇兄情投意合,奈何世俗作祟,血脉桎梏,不能成愿,只恨不能来世做那连理的枝,比翼的鸟儿。
不过现在不是撩逗的时候,一个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所以她只是屈膝施礼道:“慕公子,您当真误会了,我原是大殿下寻来,作太子……替身的!江浙凶险,大殿下担忧太子安危,想着为他寻个替身。只是我到底是女孩家,扮太子扮得不像,无甚用武之地。幸好蒙了大殿下不弃,让臣妾能随侍左右,为殿下暖床铺被,宽衣解带,玉臂相枕,慰藉长夜漫漫……”
“够了!”慕寒江有些遭不住了。
她顶着太子清纯的脸,如何能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闫小萤无辜眨眼,眼角挂泪,略带哽咽问大皇子:“大殿下,我……我是不是要解开衣服给慕公子瞧一瞧,才能换得此身分明?”
“够了!”这次换凤渊瞪了她一眼,沉声申斥。
“慕公子,你就算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她是男是女,难道你真看不出?当我是什么人?你如此亵渎我与太子的兄弟情谊,也该适可而止了!”
凤渊说得不错,男女的身形都有差别,眼前这女郎的肩膀比太子纤薄了些,腰肢也更细,贴身低领的裙装,那纤细脖颈并无男子特征,胸前也能看出些小山起伏……
她不可能是男子假扮,而太子的男儿正身是被他亲自验过的。
只是这一男一女,长得太像了而已。
大皇子寻这女子过来的理由倒是正当,江浙的确凶险,若是做太子替身,这女子的确很合适。
大皇子生冷不忌,毫无负担地将这女子做了侍妾,也只关乎大皇子的床笫喜好,不是他这个臣子能多言的。
所以慕寒江也不再阻拦,只眼睁睁看着凤渊替女子重新戴上面纱,然后牵着那清丽女子下楼而去。
慕寒江和三皇子也没了继续游街的兴致,跟在大皇子和那女郎的身后,准备折返客栈。
三皇子看着他大哥拉着那女郎的手,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狠狠呸了一口,然后对慕寒江道:“不是……大皇兄的脑子里装的什么?就
算疯也得有个限度啊!等老四回来,看见大皇兄养了这么一位,又得娘们唧唧哭个没完,丢我们凤家的脸!”
凤栖原从小到大都是湿哒哒的哭包。虽然在怡园磨砺四年后,整个人好像变得松散了些,不再那么脆弱敏感了,可被大皇兄这么贴脸大招羞辱,恐怕也撑不住!
慕寒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凝看着前面一高一矮的男女。
大皇子对那女郎当真很好,大掌稳稳牵着,一高一矮,坦然并肩前行,全然不顾世俗伦理,张狂得让人嫉妒,仿若他身上毫无桎梏重担……
走到一半,慕寒江突然对三皇子说:“三殿下,我去那边买些东西,你稍等片刻。”
说完,没等三皇子反应过来,慕寒江便快步折身过了一条街。
来到一家书画铺子前,他给画师甩了一锭银子,便将他遣走,拿起画笔蘸墨,提笔勾画,只寥寥几笔线条,便勾勒出方才见到的女郎样貌。
慕家寒江,乃是诗文字画高才,一手工笔造诣在京城里都是响当当。
可无人知道,他的字画从来不是附庸风雅的。
当年被母亲逼迫,练习这抓捕描摹嫌疑犯人特征的画功,不知挨了多少藤条手板,如今他信手勾画大皇子那位侍妾,自是有九分传神的相像。
待画好晾干,他挥手叫来高崎,低声吩咐:“派个牢靠之人,回江浙打探这女子的出身来历!另外,再找人探看下太子,看他还在不在江浙,现下情况如何。记住是要当面确认!另外,这些……不要让我母亲知道。”
高崎身为公子心腹自然心领神会,龙鳞暗卫公主的心腹眼线遍布,公子若想绕开他母亲,就得寻些可靠的。
幸好公子装瘸去魏国的四年里,也私下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得力人手,作为暗桩潜伏……
卷了画卷,高崎便匆匆而去。
等高崎走了,慕寒江静坐了一会,忍不住提笔勾画了另外一幅小像。
跟方才务求放大特征嫌犯大头画像不同。
这小像画的是位遮着面纱的清丽女郎,女郎身段苗条,偏偏翘腿而卧,足间堪堪挂着一只绣鞋,那种睥睨神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鞋甩在观画者的脸上……
佳人眉眼隽秀,笑容俏皮生动,却始终隐在一层薄纱之后,而那头上簪着梅花,皑皑白雪落在其上。
“雪落梅上,终有相聚……”慕寒江沉声低吟,在画像旁提写了“雪落梅上”。
白雪与梅花,原本是天上地下,各自为安。
可一遭白雪落下,压在梅花之上,倒是有了天地间短暂交集。
待得日光一晒,幻梦烟消云散,美好而短暂。
他心中的那点怀疑,究竟是不是也跟这梅上白雪一般,并不存在,片刻消融?
听到三皇子喊他,慕寒江终于回神,看了看那画,微微蹙眉,似在懊恼自己为何要画这腌臜东西。
他随手用桌案香炉旁的火折,将画作点燃,散碎灰烬扔在了香炉里。
等回到客栈房间时,小萤摘了面纱扑倒在床榻上:“这一天天的,怎么比在宫里扮着还累?慕寒江盛生性多疑,如今被他装个正着,会不会又开始刨根问底啊?”
依着她对慕寒江的了解,这厮绝对不会是凭着茶楼三言两语就善罢甘休,说不定还要有什么后续试探动作。
原本“太子”是要在江浙“病逝”的,这么紧要关头,可别再节外生枝!
看了她抱怨完,却不见凤渊说话,他正坐在桌边,看那样子……似乎不甚高兴。
小萤脱了鞋子,朝着凤渊那扔:“哎,想些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凤渊稳稳接住鞋子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又将鞋子在床边摆正:“江浙那边我会派人料理,回京后,他应该没这么清闲,只要你别时时在他眼前晃,慕卿也懒得想你!”
他没说出口的是,若慕卿不忙,他也自会让慕卿忙起来。
今天慕寒江盯看着小萤的眼神,让他很是不舒服。
那种隐在审视质疑下的惊鸿凝眸,身为男人,心照不宣。
想起慕寒江几次三番对太子的偏颇,不同一般的忍让,大大超出了循规蹈矩的慕公子的限度。
看他如今处处维护的样子,真想象不出以前居然能为了陷害太子,而装瘸四年。
想到这凤渊的眼神渐沉,低头凑向了那水桃般鲜嫩的少女……
看着凤渊的脸越来越近,小萤后知后觉往旁边撤了撤:“喂,大白天的,你凑得这么近干嘛?”
凤渊毫无愧色地坦然说道:“不是萤儿说的,要为我暖床铺被,玉臂相枕吗?我担了好色的名头,莫不如坐实些……”
坐你个大头鬼!小萤想要推开他,却被凤渊按住了手腕,
郎君低头,身后半披长发垂下,鼻尖抵着小萤的,低低问:“你不是要比照天气行事吗?今日旭阳暖照,女郎可过得开心,生出几许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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