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倒也识趣,知道这二皇子要支开她,便笑着起身离开了。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她那位二哥在这狩猎之时,在鼓捣些什么,那位宫人是传了什么好消息给他吗?
想到这,小萤不动声色,绕了一大圈,穿过树林,从后面的水渠淌过,偷偷绕到了凉棚后面,打算听听墙角。
“你叫人看准时机,离得近些再放!”
那宫人谄媚低语道:“小的就是这般吩咐下去的,也依了您的吩咐,将那狼崽的血偷偷抹在了万岁的红枣马身上,到时候母狼嗅闻味道,自然会……”
二皇子瘫软在软榻上,哼笑了一声,挥手便让那人下去准备去了。
小萤拧眉听完,一时有些错愕,搞不懂二殿下这又是要犯哪门子的蠢。
可她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
二皇子弄来母狼和幼崽之血,分明是想淳德帝发生点意外。
若真被猛兽冲撞了圣驾,实在不详,岂不是正应上了“煞星冲三宫”的卦象?
原来二皇子这一招,是要算计凤渊啊!
也许在二皇子看来,太子被废已成定局。
为了避免变数,所以大皇子这个嫡子也要除掉才更稳妥,免得有人妨碍了他这老二的上位之路。
小萤微微皱眉,心知这局做成,只怕三里地外的西猎场要出乱子了。
母狼虽然凶狠,可陛下有侍卫保护,对付一头狼,绰绰
有余,并不会有大奉江山易主的危险。
但是这样一来,恶狼不避人,反而主动袭击,正对应了卦象,搞不好凤渊又要被打回原型,回荒殿度日。
他若回去倒也无妨,可阿兄还在他的人手中掌控,若他有意外,阿兄的去留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小萤飞身上马,牵动缰绳朝着西猎场而去。
少年策马扬鞭的利落,一时看花了侍者的眼,太子殿下何时上马这般利落?
就在他们疑心自己看错的时候,少年太子连侍从都没有带,转眼功夫就跑得没了踪影。
尽忠张着嘴,结巴问鉴湖:“我……我是不是眼花,怎么好似看见太子骑马走了?”
鉴湖了无生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若她能像这小太监一般无知,该是多么安逸!
再说闫小萤骑马赶到西侧猎场时,前方正是淳德帝的队伍。
只是那队伍突然停滞不前,然后有人传来惊叫的声音。
小萤猜测,应该是二皇子的人放狼了。
她心说不好,翻身下马,眼看着左右无人,便抓住一棵高树攀爬了上去,待爬上高高树杈时,不远处的情形也能尽收眼底。
只是看清了之后,闫小萤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有凶兽冲撞了陛下的队伍,只是那猛兽,并非二皇子所说的狼,而是……一头身高九尺的大熊!
原来方才陛下一行人前行许久,却颗粒无收。
那率先入了猎场的大皇子,并未与人同行,而是在陛下的前面一路猎杀,毫不懂规矩的。
那等弑杀成瘾的样子,全然不顾及身后之人,害得陛下几乎无猎物可杀,完全夺了淳德帝的彩头。
虽然陛下没说什么,可旁人却忍不住微微皱眉,再次想起卜司卦象。
都说这大皇子的八字不利陛下,看起来也是有迹可循了!
若不是疯傻,哪有人这般行事?这大皇子到底在荒殿关废了,不能依照常理论道!
而跟在陛下身旁的叶重也是拧眉叹气,小声跟陛下道歉,直说他这个当舅舅的,没有教好外甥。
就在众人暗暗腹诽时,不懂规矩的大皇子打草惊蛇,竟然惊扰出了一头大熊。
那熊甚是罕见的,站起来时足有两人高,而且性情暴躁,听见马蹄声也不躲,径自朝着人扑过来。
打猎的人都知,宁可打虎,不去惹熊。
现在有头凶悍的熊入了围栏,这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自然不是猎场事先的安排,也不知是哪里围栏有了缺口,让这凶物混了进来。
只是那熊最先扑向的并非淳德帝,而是冲在最前面的凤渊!
毕竟是他的马蹄声惊扰到了熊,让它早早蹦了出来。
就在其他侍卫纷纷拉起了弓,想要射那熊时,那庞然大物,已经带着一股子腥风扑向了凤渊。
这下子,那些侍卫有些投鼠忌器,生怕自己的箭射在了大皇子的身上。
而那在荒殿被困十年的大皇子,不愧是女将军的独子,就算荒废了多年,骑射功夫却如他阿娘一般带着天赋。
只见他从马上飞身跃起,一剑直刺大熊心脏。
如此一击命中,换成其他猛兽,早就倒下。
可是熊这等蛮物却是越痛越勇,就算吊着一口气也要搏杀得两败俱伤。
这垂死之际,以命相搏,就在凤渊刺中熊的心脏时,那熊掌也挨上他的背,一下子便将他拍飞了出去。然后胸口带着剑,张嘴就要往上扑。
凤渊倒是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匕首,看准熊的喉咙,只待它挨近,便来个见血封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短箭,正射在了那熊的喉咙处,因为打的位置太准,喉骨碎裂,那熊顿时窒息,终于顿住身形,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只是这过程太快,那熊又背对众人,无人发现射来的那一箭。
凤渊吸了一口气,扶着树干起身,来到熊前,拔下封喉的那枚袖箭。
这箭上有叶家军的标,曾有支一模一样,从他的脸庞划过……
凤渊不动声色将短箭收入袖子,在赶来侍卫的簇拥下倒在了担架上,而他的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高树上,有个敏捷的身影正在快速下树……
总之大皇子拥有天生神力,奋力击杀了大熊,救下了陛下,可他也不小心挨了一熊掌抓挠。
事后众人回想,若不是凤渊率先进场,这熊就该是一马当先的陛下碰到了。
出了这等事情,猎场的人都吓破了胆子,立刻派人搜索猎场,看还有无其他凶物隐藏?
结果这一搜不打紧,还真在前方的茂密丛林里看到了一个大铁笼,里面还关着头淌着口水的恶狼。
除了铁笼外,搜查的人还扣住了两个想要逃跑的宫人,显然是他们带了铁笼进来,想要趁着狩猎时私放猛兽,谋害陛下!
至于关熊的铁笼子,也被人找到了,虽然跟狼不是摆在一处,显然也是他们的手笔!
只是那两个人忙不迭叫屈,只说从未放过熊,而这狼也是怕贵人不尽兴,留作备用。
不过这样的借口,显然不足以抚慰被恶熊惊吓的帝王之心。
当回到休憩凉棚时,淳德帝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冷声问他们受了何人差遣。
那两个人哪里敢说啊!却忍不住用余光瞟着一旁的二殿下。
二皇子此时恨不得手里有剑,直接将那两个成事不足的家伙串成一串!
不是说备下的是狼吗?毕竟这围场里偶尔冒出头狼,也是发生过的。
而且若是狼,只侍卫就能射杀了,何至于闹出这般弑君一样的阵仗来?
淳德帝阴沉看着那二人的目光往凤栖庭的身上瞟,不由得缓缓移动目光,看向了二皇子。
凤栖庭被父皇这么一瞪,吓得后背的伤口都快挣开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早早安排下的帮衬们却纷纷登场,按着早先串好的词,说着陛下最近流年不利,猎场出现凶兽,便是不详,倒是与金卦上“冲撞三宫”的卦辞不谋而合!
是以还请陛下三思,需得请高人破相,移克星出宫……
二皇子都要听哭了。
他是花了钱银养出些什么废物来?难道他们都看不出,这跟原先的安排大是不同吗!
凤渊如今可是救驾有功,父皇岂能容他被人污蔑?
果然,淳德帝的脸越听越黑。
看着被人抬来的凤渊那血淋淋的后背。再看着这些臣子的一唱一和,淳德帝伸手便抓起果盘,狠狠砸向领头进言的那位。
什么阿渊八字碍着皇室,煞星冲三宫!
简直是一派胡言!阿渊就跟他母亲叶展雪一般,从来都是为凤家抗灾挡煞的!
前半生的污言秽语够多了,他的儿,后半生岂能容奸佞巫术之人构陷?
而且故意放凶兽进来,这哪里是他被克?就是有人用心险恶!意欲弑君!
于是陛下大手一挥,命人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拖下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审出背后主谋,严惩不贷!
而凤渊为救父皇,身受重伤,惹得陛下当众垂泪,又大肆褒奖一番。
那天回宫,又有蠢昧看不出眼色的妃子想着先前的谣传,不怕死地提醒陛下,最近流年不顺,连在猎场都能遇到那般凶物,要不要找卜司看看。
陛下倒是真唤来了卜司,可待卜司说出类似宫中有人与陛下相克,若不移出恐有大患的话时,淳德帝勃然大怒,问那卜司有没有占出今日是他的死期?
说完,便挥手命人将卜司拖下去杖毙!同时严令后宫妃嫔,不许再谣传神鬼之说。
需知上一个摆弄鬼神的,还关在凤鸣殿里发疯呢,若是有人想陪,那就去作伴吧!
从猎场回来之后,小萤入夜时去看了看凤渊。
“啧啧,真是舍得下血本!不就是要破了命盘谣言吗?至于这么拼命吗?”
小萤皱眉看了看凤渊的后背,忍不住嘲讽道。
凤渊趴在床榻上,看了看小萤带来的小食盒子,让她打开,喂给自己吃。
没有办法,他的手上也有伤,缠着绷带不得动弹。
小萤依着习惯,咬了一口蜜枣酥试毒后,便投喂给了趴在床上的那位。
“那熊是哪来的,肯定不是二皇子备下的吧?陛下若此时驾崩,他可就全没指望了啊?”
凤渊却笑了笑,那笑有些意味深长。
小萤顿时明白,这里面应该也有他做的手脚,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早了二皇子一步,让这恶熊先进场了。
结果二皇子却背了凤渊的锅。
只怕西宫现在焦头烂额,正想着找人入慎刑司,杀了那两个奴才灭口呢!
不过弄来那么大的熊来破命盘,凤渊是不要命了?真是个疯子!
凤渊老实回道:“三爷爷选的,他老人家说,男子大丈夫,杀熊才够威风,别的猛兽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
小萤忍不住翻白眼,萧天养还真当人人都有他的本事啊?依着这位萧老侠客看,估计杀条龙才能过瘾呢!
这凤渊幸好三岁前没落到萧天养的手里,不然能不能将养长大都难说呢!
凤渊一直看着他的这位假四弟,青春正好的少年,顶着略显稚嫩的脸庞,翻着白眼都显得别样灵动。
他缓缓吐了口气,问道:“今日为何出手助我?”
小萤笑了一下:“不是说好了结盟的吗?你看我是丢弃盟友不顾的人吗?”
说完,她特意眨了眨大眼,就好像之前给凤渊下迷药,又诈死逃跑的人不是她一般。
凤渊看着她笑了笑,抬眸问:“跟腾阁老聊得如何?”
小萤想了想:“估计没问题,我这次并不兼差,只是随着阁老去江浙游玩,顺便学习庶务,接触民生,沾染不到那些要务,你老子应该会给腾阁老这面子。”
小萤又问:“我阿兄他们顺利到达江浙了吗?”
大皇子派了萧天养的门人跟着,那些门人传信用的都是域外名种信鸽,传信的速度似乎很快。
所以小萤想知道阿兄的行踪,问凤渊更灵通些。
凤渊道:“到了江浙的游马镇,最近四周总有祸乱,有几个村子被贼人屠戮,为了安全,我的人让他们原地停留,在那小住一段时间。
小萤听到屠村,皱了皱眉,一时有些走神。
凤渊一直在看她,直到眉头不见舒展,才问:“怎么了?”
小萤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制住突然涌上的回忆,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小时候也遇到过一群很坏的人,听到了屠村,便……”
小萤没有再说下去,她竟忘了,这男子与自己可不是知己。关于她的出身往事,可不能再在凤渊的面前泄露半点。
至于阿兄他们,呆在游马镇也不错。因为再往前,就是鼎山,有重兵围山,把守要道。
他们想要往前也过不去。
想到这,小萤还是深有遗憾,可惜了,储君不可碰兵马……
葛先生老早就讲了其中的道理。若她能亲掌兵马,岂不是立刻就能解了鼎山围困?
不过想到这次能跟着腾阁老出去,小萤的心情也为之一缓,不管怎样,总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宫去了。
到时候,天高任鸟飞,等她到了江浙地界,找到了阿兄,再帮他们摆脱了那萧三爷的爪牙,甭管跟这疯子定了什么盟,老娘就要撂挑子走人了!
想到这,小萤的心情就特别好,还贴心地帮凤渊吹了吹伤口,嘘寒问暖的样子,跟自家兄弟一样。
只是凤渊不大领情,有些不适地挪了一下身子。
上次说破了隐情时,凤渊看起来很是记恨小萤给他下迷药的事情。小萤少不得要溜须拍马,修补一下破裂关系。
凤渊这人有一点好,虽然记仇,但是能装。
所以她虽然得罪了他,给他下了迷药在先,但因为彼此都有利用价值,也能勉强维持表面情谊。
喂了蜜枣酥后,小萤又给大皇子倒了一杯香茶。
凤渊就着小萤的手喝了一口,不经意地问:“我看那慕寒江今天抓了许多兔子,还分了一些给你。他对你倒是很好……”
他被人抬走的时候,慕寒江正好跟着一群公子从另一侧回来,马背上挂满了兔子,倒是用心了。
小萤笑了一下:“跟你一样,慕公子与我有些合作买卖,所谓买卖在,人情在嘛!”
说着她又将茶送到凤渊的嘴边,可他却不再饮,只是冷冷地瞪着小萤。
小萤可不怕他冷脸,放下茶杯,捏了块糕塞入自己口里,语气含糊道:“你跟慕寒江有梁子,是你们俩的事情,甭跟三岁小孩般,弄些哥俩好,就不能理旁人的那一套啊!”
慕寒江是何人?暗卫头子!若是没有必要,小萤也不想跟那多疑的家伙打交道。
人情世故,在所难免啊!
凤渊垂眸淡淡解释:“并无什么梁子,只是小时不睦,总是打架罢了……”
小萤听得挑了挑眉。因为她让尽忠这个“包打听”去问过在陛下潜邸时的宫人了。
这二位的渊源,可不似凤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凤渊小时就是个没人管的讨人嫌,在辅佐陛下的几位贤臣家里都住过,几乎吃百家饭长大。有段时间葛帝师忙,便将他寄放在慕家。
结果凤渊无意救下了偷跑到后山游玩,却落入陷阱的慕家兄妹。
慕嫣嫣当时五岁,还好些,就是累得走不动路,而慕寒江却崴了脚。
那时凤渊不过十一岁,却天生气力大,就这么背着一个小的,抱着一个大的,愣是将这兄妹俩给弄回了别院。
从此以后,慕寒江就成了凤渊的跟屁虫。
凤渊从小到大,因为出身受到质疑,又不爱言语,也无甚同龄玩伴。有人愿意与他亲近,自然也是对这友谊十分珍重。
若有人嘲讽凤渊,慕寒江总是首当其冲,替凤渊出头,两个人好得如亲兄弟般。
可惜小儿的友谊,都是猫一天狗一日的。后来也不知凤渊是不是突然疯病发作,居然持刀意欲行刺定国公慕甚。
当时若不是慕寒江舍命护住父亲,让那一刀刺在了慕寒江的胳膊上,也许定国公就要一命呜呼了。
定国公宽仁,只是跟陛下说是小孩子乱发脾气,多教养便好,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再然后便是凤渊发疯意欲谋害太子,这才被囚禁了十年。
如今小萤知道凤渊并非有癔症,当年行刺的隐情是什么,怕是只有凤渊自己知道。
凤渊和慕寒江差点结下杀父之仇,这便真是无解了。可惜了小时一段友谊,就此搁浅。
现在这两人能维系各自一份体面,虚伪客套几句,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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