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难过, 更觉得委屈,泪水不住涌出, 她也克制不住地在睡梦中哽咽着。
潮湿幽暗的溶洞内, 唯有开在头顶的天井散下零星的光, 蒸腾而起的热浪让云挽备受煎熬。
她很热, 热到呼吸不畅, 像铁锅上的烙饼, 怎么都不安生。
迷蒙间,她被圈入了一双臂膀间, 冰寒的凉意从那人身上传来, 终是令她稍得以喘息。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又好像即使看不清也知晓他是谁。
那是一种让她安心,也让她格外难过的气息,她便哽咽得更加厉害。
微凉的手指探来,以最温柔的姿态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湿痕, 青年低哑的嗓音也在耳畔响起。
“云挽,别怕......”他反复地将她搂紧,又一声声地安慰着她。
但她还是好热,汗水从皮肤中渗出, 又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她胡乱地去扯他的衣衫, 但怎么都不得要领。
“师兄......”
她带着哭腔,颤声唤他, 像是在向他求助,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在唤着什么,那模糊陌生的称谓,她似乎从未对谁用过,却又似乎并非是陌生的,反而带着一种让她不敢面对的熟悉。
环抱着她的人因这声呼唤微微僵住,随后他竟主动解开衣带,褪下了那层碍事的遮挡。
冰凉的皮肤比想象中更为柔软,贴紧后又带着回温的暖意,是这片湿热之中唯一的寒源,她在他怀中翻滚着,甚至仰头去咬他的下巴,于锁骨间流连,青年的呼吸便逐渐加重,可他并未推开她,反而更紧地将她搂住,而那微起伏着的胸膛之上,则有着一处完全洞穿的剑伤,血迹半干不干,临近心脏,云挽忍不住伸手去捂。
“我没事。”他低头而来,呼吸喷吐,恍惚间竟像是在亲吻她的耳垂。
再往下抚去,便是他腹部漂亮的肌肉线条,紧绷的皮肤上挂着温热的水珠,那是从她身上蹭下的汗水,她的手指沿着线条慢慢摩挲,就触上了一道道微微凸起的伤疤,那是一种细小的月牙形伤疤,从他的心脏处蔓延至腰腹,像咬上去的一道道牙印,又在沾水后变得红肿。
某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泛了上来,云挽莫名就想起了在她背上绽开的那一片片的情人花,她头脑昏沉,下意识就低下头去,含住了一块伤疤。
身下之人的身体是冰冷的,但那些伤疤却炙热滚汤,咬在唇齿间湿润地舔舐,便仿佛要彻底融化。
环着她的臂膀愈发紧绷,她甚至觉得他是疼的,极致到难以忍耐的疼,她应也切身感受过这份疼痛,可她却没有放开他,那份痛楚仿佛传递给了她,让她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快感。
“云挽......”他又在唤她,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是低低的哀求,也是强烈的愉悦。
荒唐间,云挽终是有了一瞬的清醒,她猛地抬头看他,一时之间竟困惑着,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而那青年的眉眼也一寸寸映入了她的视线。
像是魂魄骤然回体。
“你是谁?”她下意识问他。
“你......不认得我?”这个问题好似让他有些受伤,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蕴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深情。
“我为何要认得你?”云挽不禁蹙起眉头,她莫名生出些恼怒,甚至想将他推开,可惜她身上没什么力气。
“云挽......”
她听到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便疑惑地想,他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是她在神志不清时告诉他的吗?
再后来,一切又化为了朦胧与混沌。
她的衣衫似是被人解开了,冰凉的手指压在她肩头的伤口处,为她将其内的毒血放出,她深觉不安,想要躲闪,却又怎么都逃不开。
强烈的灼热感在血液中燃烧,荧蓝之色泛起,少女的心脏处便隐约浮现出了一只蝴蝶的轮廓,随着蝶翅扇动,那荧蓝之光又构成了八瓣狐尾将她轻轻包裹。
这一幕让沈鹤之很吃惊,但片刻后,他又有些了然,他伸出手,食指在少女眉心轻点了一下,冰寒之气环绕而上,那些荧蓝色的光芒也像是被某种力量隐去,再找不到痕迹。
云挽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就会突然惊醒,但又无法彻底醒来,在这个过程中,则有一个人反复托起她的下巴,将某种冰冷又带着些许粘稠的液体喂入她的唇齿间,舌尖沾上后,她就忍不住大口吮吸,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但那些液体每次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后,都会变得格外冰寒,足以将她体内那股炙热的火浇灭,而每当火焰再次燃起时,那个人便会再次将她扶起,喂她喝下这份良药。
直至热意褪却,炎毒也渐渐消散,云挽终于慢慢睁开了眼,完全苏醒了过来。
她像是大病了一场,四肢都有些酸软发虚,太阳穴也涨涨地疼痛。
那个梦中的青年则坐在不远处,他手握着一枚传音石,微低着头,轻声说着些什么。
“嗯,已经找到了,她没事......”
“你先带着其他弟子继续向前走,我会带她与你们汇合。”
“不必担心,我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云挽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通过传音石与祝妙安联系。
她又忍不住开始仔细地打量他,他与那些人一般,都穿着太虚剑川的白色门服,但又好像有些不同,他有着扔进人堆里绝不会泯然众人的长相,所以云挽可以肯定,他此前并不在那些太虚宫弟子的队伍里,否则她不可能对他没印象。
他是后来才赶到的,实力也在祝妙安之上,虽未明确见到他出手,但敢于跳入水中,来寻找被吞火蟒拖走的她,便说明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只是......云挽发现她并未看到此人的本命剑,甚至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人是握着她的手腕,借了她的剑将那吞火蟒斩杀的。
对了,她的剑呢?
云挽连忙向一旁摸去,手指很快就触上了熟悉的冷硬,止戈剑正安静地躺在她身侧,她迅速将整只手都握了上去,心底那种不安定感也总算消失。
但随后她又慌张地发现,她之前施加在剑上的障眼法消散了,其上的“止戈剑”三字清晰地显露了出来,云挽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地再次向那青年看去,好在他似乎并未多留意她,只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传音石。
他应该......没发现吧?
云挽赶紧再次施法,悄悄将那几个字重新抹去。
剧烈跳动的心脏并未立即缓和,她又向那青年看去时,竟突然发现他的五官轮廓有些熟悉,像是......与祝妙安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云挽觉得怪异,不禁猜测了起来,难道他是祝妙安的哥哥吗?
青年终是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传音石,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久久地沉默。
云挽别扭地动了动手指,青年就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妙安吗?”
云挽不解地看着他,却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他眼底就荡开了些许笑意,是一种真情实意的欣喜。
云挽觉得困惑,浑浑噩噩地仿佛自己还在梦中。
眼前这人救了她,她应当心怀感激才对,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面容,她心底却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要逃避的情绪,就好像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他有交集,甚至急迫地想要赶紧远离他,最好是能逃到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心。
青年的衣衫很整洁,其上并无任何血迹湿痕,仿佛她那时刺向他的那一剑只是一个错觉,但云挽很快就注意到,在那交叠的衣领间露出的皮肤之上,能隐隐看见微红的咬痕......
云挽的目光突然顿住,整张脸也迅速变红,记忆慢慢浮上心头,那股热意像是又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有些惊恐地向后退了退。
她是疯了吗?就算是昏了头,她也不该对这个头一次见的陌生男人又咬又抱。
那青年却好似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竟帮她解释了起来:“那时在水底,你与吞火蟒缠斗,还被它咬伤,我突然而至,你又不认得我,会在慌乱之下对我拔剑是很正常的。”
“我......”
云挽张了张嘴,她其实也不明白她那时为何会把剑对准他,那种情况下,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是来救她的,可她当时竟只觉得这个人于她而言极度的危险,也只一门心思地想赶紧逃,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青年想了想,继续解释道:“我所修的乃是寒气,你身中炎毒,灼烧难忍,自会下意识寻找冰寒之物缓解痛苦。”
想起那零星的画面,云挽又忍不住觉得面红耳赤,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这种蛇毒不是发作很快,不好医治吗?你是用什么给我解的毒。”
她记得他是喂了什么东西给她喝的。
青年的目光动了动,他像是不愿说,只道:“那吞火蟒没有咬实,你中毒不深,所以算不上严重。”
云挽便愈发困惑,她看着面前之人,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准确来说,是有些温柔过头了。
他分明是来救她的,却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伤了,任是谁都该生气才对吧......
青年突在此时微坐直身体,向她靠近,云挽便又有些紧张地向后缩了缩。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不禁停下了动作,不知是否是错觉,云挽竟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太苍白了。
“道友,”她干巴巴地道,“还未问你的名字吗。”
“我......”他略顿了顿,又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姓祝。”
姓祝,他果然是祝妙安的哥哥吗?
云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种熟悉之感又袭上了心头,但她的注意很快又落在了他眉心的那道红纹之上,她知道那东西叫做剑印,是由最磅礴的剑气凝结而成,而她所知晓的,额带剑印之人,唯有那个太虚剑川的沈剑君。
她心中突然生出些怀疑来,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个怀疑有些荒谬。
那个她印象不怎么好的沈鹤之,应当不会生出这样一张脸,更不会待人如此的、如此的......
在云挽想出那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面前之人前,她就突然意识到,她对他似乎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份抵触,反而这份抵触更像是某种过于强烈的好感带来的逃避情绪。
这个认知让云挽心中惊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安慰起了自己,应当是因他在危难关头出手相助,她才会对他生出好感,算不得多稀奇。
“还要多谢祝道友出手相助。”云挽抬手向他抱拳,也终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无妨。”青年摇头,又向她递来一物,云挽低头看去,就发现他居然将她掉落的幕离给捡了回来。
“你既不愿被旁人看到面容,待会儿便继续戴着吧。”
云挽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多谢。”
自此,两人就再次沉默了下来。
云挽又忍不住悄悄看了那青年一眼,却愣是被他抓了个现行,或者说他自始至终就未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云挽有些尴尬,她想将头偏过去,他却突然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给自己取化名时,为何要姓谢?是因为你家中长辈姓谢吗?”
云挽没想到他会对这个好奇,不过考虑到这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就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沈鹤之一脸的沉思之色,却也很识趣地没再追问其他。
云挽抿着唇,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而片刻之后,她就眼尖地发现,沈鹤之的左手手腕正被一圈圈的白布缠着,其上还隐隐沾着血迹。
那是......
她心中一动,已先一步攥住了他的胳膊。
沈鹤之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他想将手抽回来,却已经晚了。
白布被扯开,一道道的血痕随之出现在了云挽的视线中。
沈鹤之只好解释道:“这是不小心被划伤的。”
“划伤?”
云挽的表情有些怪异,她显然没相信他的话:“你之前给我喝的,是你的血对吗?”
沈鹤之张了张嘴,他大概是想狡辩,可少女的眼眸却盈盈地望着他,显然并非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叹了口气:“炎毒乃是血液之毒,最好的解药自然是精血,更何况我修的是寒气,对于压制炎毒更为有效。”
云挽没吭声, 她紧盯着沈鹤之,仿佛是要直直地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因自幼便擅用赤狐族的特殊术法,她一直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喜爱和善意, 但面前这人待她实在有些好得过分了。
好到让她觉得、觉得......
云挽有点形容不上来, 但那份细微的异样感却愈发强烈。
她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掖星洲, 也遇见过不少对她示好之人, 就连与她一同长大的燕少慈都毫不掩饰地向她表露着爱慕之意, 可她却莫名觉得, 眼前这个人与他们是不同的。
她的目光像是让沈鹤之有些窘迫, 他低头重新将手腕上的伤痕缠住, 嘴上也状似无意地道:“此举能挽回你的性命,对我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更何况你会遇险,本就是为了妙安。”
原来是为了祝妙安,这般便说得通了,云挽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抬手将幕离戴上,面纱遮下, 宛若在两人之间加上了一层屏障,那张脸也终于不再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她亦可借着遮挡,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他。
越是细看, 云挽便愈发觉得这个“祝道友”的眉眼和祝妙安极为相似,五官的轮廓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等与其他人汇合后, 我还是会以你的化名相称,”沈鹤之道, “此行或许会与赤狐族起冲突,你到时不必多插手,也不要将幕离拿下。”
“我明白,”云挽点头,“我不是你们太虚剑川的人,不会去做出头鸟的。”
她应了他的话,视线也仍紧缠在他身上,细细描摹着他的面容。
他生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如今微侧着的姿势,便显得眼睫浓长,鼻梁挺翘,下巴的线条也干净利落,勾勒出几分清冽的冷意。
沈鹤之突在此时掀眸看向了她,很精准的一眼,几乎让云挽觉得他正隔着那层面纱在与她对视,这个错觉令她微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心脏也猛地跳动了一下,她甚至生出了某种被“撞破”的窘迫和慌张,但也只是匆匆一瞬,青年就迅速地重新垂下了视线。
云挽不觉失笑,她早在幕离上施过障眼法,即使是用灵术查看,也绝不可能轻易看到层层遮掩之下的她,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身体已无碍,”她主动站起来,对沈鹤之道,“我们赶紧去与其他人汇合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沈鹤之也起身了。
云挽忍不住又开始打量他,这次她看得清楚,他的确没带本命剑,不过她并未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他们其实也算不上很熟。
此处溶洞结构复杂,两人是从水坑落入了地下暗河中,又顺着水流被冲到了此处,原路返回基本是不可能的,沈鹤之却好像极有方向感,他只略微辨认了一下,就选出了一处洞穴,带着云挽钻了进去。
空气中仍是掀着阵阵的热浪,不时便会有炙热的火焰从缝隙里喷吐而出,云挽很快就发现发现,身旁这位“祝道友”所修的寒气的确极为精纯,那能轻易熔断灵气的地火竟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她因拥有赤狐族的能力,本身也不惧地火,炙烤而来的火焰未能伤她分毫,这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她原本还在思索着搪塞的理由,可沈鹤之却并无询问她的意思,甚至仿佛并未注意到这份异常。
云挽的眉头悄悄皱了起来,她怀疑这个祝道友应是看出了什么,她不久前因中炎毒而失态,搞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暴露出了些许异样,但他不主动问,她也不好主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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