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在灵气的庇护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可当所有的剑气都被碾碎后,她竟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困倦感,仿佛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大量流逝了。
昏昏沉沉间,她好似又被人搂入了怀中,她努力睁大眼睛,却并未能看清那人的脸。
......
云挽是突然被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来,就见竹帘半开,窗外树影婆娑,午后细碎的阳光撒在屋角床头,照出一片和煦宁静。
她......
她怎么会做那样一个荒诞的梦?还在梦中与师兄那般亲密......
云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睡懵了,竟有些搞不清现在的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了。
她的心中也生出一种很异样的情绪,酥麻难消,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对了,她的伤呢......
云挽这时才意识到,她的伤竟已经完全好了,甚至还好得有些过头了。
她经脉之中的灵气充盈得几乎要溢出来了,修为也明显提升了许多,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再感不到丝毫疼痛。
云挽脸上满是匪夷所思之色,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好之后,不仅没烙下病根,修为竟还增加了。
她偏头看去,就见忘悲剑此时正安静躺在她的床头处,这望去的一眼令她不自觉产生了一种欣喜感,那些心间的疑惑也被她暂时抛去了。
她将忘悲剑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眼底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剑山秘境令她受了重伤,但她却觉得,这把忘悲剑其实是喜欢她的,它最初被她握住时,的确反抗过她,可等它真正被她拔出后,这把名刃之上所储存的剑气也自行溢出,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才没令她直接在剑山秘境中暴毙而亡。
她目光转动,突然注意到,在自己的枕头旁,竟躺了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根花蒂,其上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本该与之连接的花朵仿佛刚刚掉落不久。
这是什么?
云挽将花蒂拿起,看了好半天却仍是不得要领,她最终摇了摇头,将那根花蒂收了起来。
飞泠涧仍是一如既往的空旷,沈鹤之不知去了哪里,小师叔也不在......
云挽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想来是因为她在剑山秘境受的伤太过疼痛难忍,她才会做那样的梦......
云挽将心尖那抹异样的波澜压下,她推门而出,就在屋外的院落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是那位药仙宫宫主,扶向柔。
“云挽姑娘,你醒了。”青年见她走来,冲她温和一笑,神情很是友善。
扶向柔的五官带着一股淡淡的阴柔气,仿佛不具任何攻击性,可却又给云挽一种深藏不露之感,令人很难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此时的扶向柔,看她的眼神却似乎有些奇怪,云挽形容不出那种奇怪到底是什么,只是心底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见扶向柔肩上挂着药箱,似是正准备离开,云挽便问道:“前辈是打算走了吗?”
“是该走了,”扶向柔点了点头,“云挽姑娘的伤既已经好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此处了。”
云挽想了想,还是对他道:“多谢前辈的医治。”
“你其实不必谢我,”扶向柔摇了摇头,眼神却变得愈发古怪,“真要谢的话,你还是去谢沈鹤之吧,我原是不会再出山为人医治的,是他用他的一节琉璃骨作为交换条件才将我叫了过来......”
他此话让云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修士的灵骨是可以被剔出的,只要不伤了灵根,便会重新生长而出,但ῳ*剜出灵骨对于每个修行者而言都是一个极度痛苦的过程,且修为越高者,所需承受的痛苦便越大。
云挽嘴唇颤了颤,竟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扶向柔又道:“何况我也只是为你诊了病,提出了医治的办法,真正实施之人,仍是你那位师兄,所以你若是想感谢的话,还是去感谢他吧,我实在担不起你的感激。”
他叹了口气,转而又有些抱歉地对云挽道:“我在此停留的时间很久了,药仙宫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处理,我得离开了。”
“等、等一下。”云挽突然叫住他。
她从怀中取出了那根散发着淡淡灵气的花蒂,问道:“敢问前辈,此物是什么?我醒来后便见它躺在我的床头。”
扶向柔的目光触及其上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似是犹豫了一番,随后才道:“此物乃一种灵花,是辅助你治疗而用,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恕我不能如实告知你,但你若实在感兴趣,可以自己去调查......”
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态度,让云挽愈发疑惑。
扶向柔很快离开了,云挽却看着手中的花蒂怔怔出神,她心中那份异样感也愈发强烈。
芙蓉所在的那条竹溪又被冰雪冻住了,想来沈鹤之和谢玉舟看来,她会在剑山秘境受重伤,大概觉得是受到了芙蓉的挑唆,沈鹤之便干脆终止了她与芙蓉的接触,可这也让这座飞泠涧变得更加空旷。
更何况她会前往剑山秘境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云挽思量片刻,最终从怀中掏出了传音石,唤出了谢玉舟。
“醒得如此快,想来你的伤已经痊愈了。”谢玉舟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
云挽犹豫了一下,便打探道:“我听说,药仙宫的扶前辈会前来望仙道为我治疗,是因为沈师兄用了一节琉璃骨作为了交换条件。”
“那个呀,”谢玉舟很是无所谓,“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沈鹤之的琉璃骨长年被螭龙链捆着,他又修了一身寒气,麻痹了知觉,所以即使剜出灵骨,他也不大会感觉到疼痛。”
云挽蹙眉,她总觉得不对,可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
谢玉舟很快又道:“哎呀,你就别管了,你伤不是好了吗?明日继续去无涯峰跟着其他同门一起修炼去吧,既已得了本命剑,便更要努力修行才对,不要罔顾了你受的那一身伤。”
云挽沉默片刻,终是咬牙问道:“小师叔,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什么瞒了你什么?”谢玉舟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你重伤昏迷了一个月,别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糊涂了。”
云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一时也有些茫然,因为她的确做了奇怪的梦,并且那个梦虽荒诞怪异,却又莫名有着一种强烈的真实感,让她直至此时都是恍惚失神的,好似并未完全从梦中苏醒。
结束了和谢玉舟的对话后,云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那根花蒂之上。
只略作犹豫,她便直接祭出了忘悲剑,御剑向藏灵峰而去,她必须要知道此物到底是什么,她隐约觉得,这便是最关键之处。
上回来藏灵峰,还是三年前沈鹤之带她来那次。
这处仙气缭绕的藏灵圣山仍如三年前那般高大而神秘。
进入其中后,云挽一时有些没有头绪,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此翻阅典籍,听闻储存于其中的灵物皆需机缘才能遇上,这她有些不知该从何寻起。
她漫无目的地顺着藏灵峰地阶梯向上,可才走出了一段,她的衣角便被一段树枝挂住了,她伸手刚将衣衫扯开,就有一册卷轴砸在了她肩上。
她疑惑地捡起卷轴,一眼就看到了其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山雨欢》。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功法名称......
云挽打开卷轴,刚看了第一页就明白了过来,这竟是一本双修所用的功法。
她目光下移,就吃惊地发现,在卷轴开头处对双修功法的介绍里,竟绘了一朵艳红而古怪的花,那奇异的花蒂与她手中那支一般无二。
而在图案下方,则记载了这样一段话:
“若道侣双方修为差距过大,初次双修时,修为较低者可能无法完全容纳来自道侣的灵气,易在神魂交融的过程中令经脉丹田撕裂,但只需使用合欢海棠花作为辅助之物,便可减缓这份冲击,使经脉更易延展,也可起到润滑之效。”
云挽的手抖了一下, 那被她抓在掌心的卷轴差点都没能拿稳。
她的脸色一阵变幻,心中有种豁然开朗之感,那一个个的疑点也终于串联成线, 在她眼前露出了全貌。
怪不得, 怪不得她在半梦半醒间时,会听到那样的争吵......
怪不得扶向柔提出让沈师兄为她治疗时, 小师叔会强烈反对......
原来那治疗她的办法......竟是双修之术!
也原来她所经历的那荒诞的一幕幕也并非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太虚剑川是剑宗, 崇尚武学, 认为剑道才是正统, 而像是双修这样的修炼方式, 在许多人看来,则与旁门左道没什么区别。
也是因此, 教习在向弟子授课时, 提及双修相关内容也大多只是一笔带过,并不会太详细讲解。
云挽半路出家,昆仑墟的许多常识知识她都不甚知晓,加之她本身也对双修之术不感兴趣,只知此道极尽亲昵, 唯有道侣之间可以一同尝试,她便从未想过去专门深入学习,自也完全不了解,所以与沈鹤之双修时, 她才会那般懵懂无知,根本没往那个方向考虑过。
她的手抚上卷轴, 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越是看, 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双修之法说白了就是神魂交融、灵气相合,而她看到的那弯月牙湖正是属于她的神魂与经脉的具象化。
那时她神魂经脉之中充斥着肆虐的剑气,沈鹤之不得不将神魂沉入她的意识中,用自身所修剑气,将那些剑气祛除。
而这个过程里,云挽也不可避免地与他的经脉相连,气息相同,她这才会看到他的内府,甚至见到了他那被螭龙链锁住的琉璃骨......
云挽继续翻看着,她的手很快就停了下来,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
只见其上竟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
“双修之法,对修士益处颇多,除能提升修为,精深灵气外,还属男欢女爱之道,只需抚其灵骨,融其神魂,便可至神颠倒之极乐......”
云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几乎都有些恍惚了。
师兄那时肯定是知晓在与她做什么的,所以他在与她神魂交融时,进入得并不深,只隐约给她带来了些许不适。
但她当时却并不明白,看到师兄的琉璃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便下意识摸了上去,她根本不知道此举竟然会......
她那时还以为自己将他弄疼了......
这册名为《山雨欢》双修功法并不高深,只能算是基础入门,却也将双修之术详尽地解释了一遍。
卷轴很快便被云挽彻底翻完了,这也是她入太虚剑川之后,第一次如此全面地对双修之法学习了解。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闭上了眼睛,这巨大的冲击令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发抖,那水底缠绕翻涌的画面也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回荡着,挥之不去,也驱赶不散。
缓了片刻,云挽总算将卷轴合上,重新放回了远处。
她面色仍未恢复,眼神却突然变得决绝起来。
云挽一边向藏灵峰外走去,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传音石,声音凉凉地向谢玉舟问道:“小师叔,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修无情道者若一不小心与异性双修了,会有什么后果?”
按理来说,昆仑墟中的仙人虽不至于像俗世那般固步自封,但提及像双修这等道侣之间的隐秘之事也是较为含蓄的。
所以谢玉舟实在没想到云挽会问得如此直白,他向来思维活跃,但此时也未能立即反应过来,他愣了好半天,才讪讪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云挽垂着视线,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我知晓师兄用此法救我是迫不得已,更何况这也本就是我自己惹的麻烦,一切后果该由我自行承担。”
她停顿了一下:“修行之人不拘小节,我不会因此就纠缠于他,我只是想知道,师兄修的乃是无情道,双修之术对于他而言,当真不算不能触碰的禁忌吗?”
倘若完全没有影响,那时的谢玉舟又何必那般反对?甚至明知以他之能根本无法祛除她体内的剑气,还要争着来。
许是她问得太直击要害,愣是将谢玉舟给噎了一下,他支支吾吾地敷衍道:“......此事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我怎么就管不了了?”云挽道,“若是师兄的无情道当真因为我出了问题,我、我......我怎能置之不理?”
云挽的声音不自觉有些紧绷:“我也不介意为此做出补偿。”
她说得很委婉,谢玉舟却听懂了。
“云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此事并非你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即使是隔着传音石,云挽也能从他的呼吸声感觉出,他似乎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沈鹤之因身负厄骨,被永久地囚禁在望仙道内,太虚剑川的长老乃至昆仑三宫皆防备着他......而倘若有一天,他为谁动了情,你以为那个人就能好过吗?”
谢玉舟叹了口气,终是点破了云挽的想法:“你若陪他修了炼情剑,你也会如他一般永远无法再离开望仙道。”
“炼情剑会将你与沈鹤之完全捆绑,你若出现意外,他也必会为你殉情,所以为了确保沈鹤之的安全,三峰长老不会放你离开的。”
“而一旦你对沈鹤之的感情在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被逐渐磨去,也许你会开始冷落他,甚至会怨恨他,他却会因炼情剑的作用对你用情至深,而到了那时,你只会想着如何逃离他......你会将他逼疯,也会将自己逼疯......”
他的话让云挽怔住了,其实这些后果她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她之前只以为她会因这个选择而行动受限,却根本未想到这些。
她下意识便道:“我不会......”
“你不会什么?不会厌烦他?不会怨恨他?还是不会觉得被困在望仙道的日子枯燥乏味......云挽,你今年才十七岁,入昆仑墟刚刚三年,许多事都未经历过,你拿什么保证你的心会一直不变?”
“更何况,倘若你真做出了那个选择,你也会失去争夺太虚宫掌教的资格,你将不再有未来,你还记得你努力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吗......你真的能保证你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自艾自怨,不会将你此时自愿放弃的一切,都怪到沈鹤之身上吗?”
云挽彻底沉默了下来,她的心也随之慢慢沉下,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么多,就像谢玉舟说的那样,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这一刻,她发现她自己都不敢轻易给出承诺。
谢玉舟见了她沉默,便又叹了口气:“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双修之法属男欢女爱之道,的确是修无情道者不可触碰的禁忌,但其实真要说起来,此举造成的伤害其实非常有限。”
“沈鹤之如今功法出了岔子并非是因为动了情,而是动了欲,都说情难自抑,但欲望却是可以被压制的,所以一切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云挽还是没吭声,谢玉舟也没再劝她,只道:“总之你要考虑清楚,也要想明白你的未来,你要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勇气将一切都葬送在他身上......倘若你真的下定了决心,我也会送上我的祝福......”
结束了与谢玉舟的谈话后,云挽在藏灵峰的山脚徘徊了许久,夕阳已逐渐西斜,天边堆积起了层层叠叠的橘色霞云。
凝望半晌,云挽终于御剑回到了飞泠涧。
师兄的无情道出了问题,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厄骨析出,魔气爆发,也唯有飞泠涧内的阵法能困住他,所以云挽其实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芙蓉说过,照夜峰之巅有一座闭关室,沈鹤之此时一定就在那里。
飞剑穿过缭绕的雾气,云挽落在了被层层阵法灵光包裹住的山巅石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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