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很多忘却已久的事,又好似突然惊醒般地反应了过来。
他这些年来,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堕了魔,他还伤害了那么多人......
戮心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鲜血霎时在他身下绽开,他却已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沈鹤之和云挽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楼招澜已先一步落在了戮心的尸体旁,她的神色很是复杂。
“他死了,”楼招澜道,“不是我操控傀儡杀了他。”
在刚刚那一瞬间,那具傀儡脱离了她的控制,那是属于姬如遇最后的意志,他和戮心同归于尽了。
“这也算是......最适合他的结局了。”楼招澜似是叹了口气,又带着些感概。
天幕之上裂开的那道裂纹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通向外界的出口,封闭多日的天渊城,也终于和外界联系上了。
此前与他们被关在一处的修士中,有急着赶紧离开的,也有围过来询问情况的。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不多时,云挽竟发现有不少修士从道路之外进入了天渊城,这些人皆是昆仑三宫的弟子,云挽还在其中看到了谢玉舟。
“哎呦!两位祖宗!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谢玉舟一见到云挽和沈鹤之就围了过来。
“外面怎么样了?”云挽问道。
“天渊城被化乾阵围住一事早就在外面传开了,昆仑三宫的人都到了,大家原本都在想办法怎么能将阵法破开把里面的人救出来,没想到那只狐妖竟拼着一条命把阵法给撞开了。”
谢玉舟三言两语地描述着,云挽却大概构想出了外面所发生之事。
谢玉舟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戮心身上,他感叹着摇了摇头:“他竟然就这么死了,不过他也的确该死。”
他最终吐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还没结束,”云挽道,“还有厄骨。”
她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有苏濯灵身上。
她仍呆呆地抱着燕少慈的尸体,周围的混乱和喧嚣似都无法影响到她,她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又仿佛已经和燕少慈一同死去。
云挽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向她走去。
两人终于在这一刻相对而立,过往的恩怨并未消失,云挽却莫名觉得疲倦。
“害死他的人已经死了。”
话一出口,她不免生出几分异样,她从前被有苏濯灵害得那么惨,却没想到,竟有一日,会需要她来劝解她。
有苏濯灵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她,那双眼眸仍是空洞的,没有任何聚焦。
“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最后的尾音是颤抖的哽咽。
云挽安静地看着她,但片刻之后,她突然面色一变,眉头也紧缩了起来。
止戈剑在这时不安地嗡鸣了一声,芙蓉的声音随之在她耳边响起:“小心!厄骨有异变!”
准确来说,是厄骨被催发了!
第142章 大结局
云挽已迅速用灵气构筑出了一道灵气墙, 将怀抱着燕少慈的有苏濯灵团团围住,但此举在被催发的厄骨面前,不过杯水车薪。
漆黑流淌的魔气疯狂缠绕, 自燕少慈的心脏溢出, 又迅速将有苏濯灵覆盖,不过眨眼间, 那魔气中心的两人就如同发芽的种子, 又好似不停缠绕的树根, 猛烈生长成了一棵巨大的魔气树。
冲天之势猛地撞在了云挽所放出的灵气上, 只稍一停顿, 便突破而出, 云挽整个人也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这声势浩荡的异变不会再有人注意不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骇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人中, 最见多识广的就是楼招澜,她在片刻的愣怔后,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是天魔复苏了!
他们都以为只要戮心死了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天魔竟会在此时复苏,而它降临的容器, 正是有苏濯灵的身体。
有苏濯灵为了强行闯入化乾阵,自断了五条狐尾,她如今本已是强弩之末,即使无人搭理她, 她大概也活不久了,所以大家原本是没怎么注意她的, 谁知她这般状态,竟恰好吸引了厄骨, 成了厄骨新的寄居之所。
厄骨以最强烈的负面情绪为食,燕少慈死后,它自会想办法寻找新的寄主,而处在极度悲伤中的有苏濯灵,恰是它最好的养料。
这番异变令四周的魔气浓度骤然升高,此处的环境在这一瞬间竟无限趋同于归墟海,甚至更为严重,众人只觉得周身的灵气为之一凝,仿佛坠入了浓稠的泥沼,每个举动都变得沉重滞缓。
“快走!!”楼招澜已大喝出声,她同样强忍着不适,招呼着谢玉舟,一同疏散起了此时仍停留在天渊城内的人。
而距离魔气漩涡最近的云挽,此时正手持着止戈剑,被魔气压制得动弹不得,沈鹤之反应极快,几乎在魔气冲出的同时,他就逆着人流落至了云挽身旁,又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拽出了那巨大的魔气漩涡。
一大群人就这般御着各色的灵光,浩浩荡荡地冲出了天渊城。
而他们前脚刚离开,那巨大的魔气树就蓬勃生长,充斥在了整座天渊城中。
“发生什么了?”尚在天渊城外接应的宗门长老和弟子都围了过来,焦急地询问着。
“快!召人布阵!”楼招澜顶着一额头的冷汗催促着,“布封魔阵!别让魔气溢出来了!”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普通的封魔阵对厄骨是无用的,可这时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谢玉舟也连忙安排起了人手,他这趟过来带了不少太虚剑川的弟子来,手忙脚乱间,此前一直留守在外面的修士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魔复苏了!?”有人大惊失色,“赶紧去通知掌门!”
“快快快!封魔阵!”也有人叫嚣着,“不能让天魔离开天渊城!”
云挽被沈鹤之扶着,脸色很难看。
在厄骨爆发出魔气的瞬间,因她及时用灵气筑成的墙挡了挡,这才给了大家逃出天渊城的时间,但强烈浓郁的魔气仍令她一阵气血翻涌,此时更是四肢发麻、心跳加速,若非沈鹤之及时将她拉出来,她恐怕已被魔气彻底吞没。
“是我太大意了,”她气息不稳,“我不该将燕少慈交给有苏濯灵的。”
沈鹤之抿着唇,他一手提着剑,另一只手却紧紧搂着云挽,紧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中。
“我们再等等,”他低声道,“也许封魔阵会有效呢。”
云挽的目光微微闪烁,四周是嘈杂奔走的人群,大家都焦急地按照指示站到指定的方位,又一刻不停地掐诀念咒,迅速启动着封魔阵。
封魔阵昆仑墟对付魔气时最常见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每当凶冢生成,附近的宗门弟子就会布下封魔阵用以阻挡。
但封魔阵也不过是能阻挡住魔脉外溢的魔气,厄骨源自天魔,其复苏后所散发的魔气浓郁粘稠,又怎是封魔阵能轻易对抗的?
各门派的长老奋力地指挥着,各色灵光不停交辉,无数不同的气息一同编织,很快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天渊城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每个人都很忙碌,忙碌到根本分不出心神来关注沈鹤之和云挽,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天魔闯出天渊城,一旦天魔在昆仑墟肆虐,那这个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将彻底覆灭。
灵脉会逆流倒转成魔脉,这世间将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他们会被迫成为魔修,而在魔气的诱导下,他们将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距离玄微剑尊斩杀天魔已过了许多年,亲历那场灾难之人已所剩无几,但各门派的弟子还是在门中长辈的讲述中听说过那时的凄惨景象,他们虽未亲眼目睹,却都不想陷入那般的境地。
封魔阵结成后,外溢的魔气竟的确没了继续蔓延的趋势,但没有人露出喜色,他们都明白,天魔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禁锢住。
而也只是片刻的停顿,那股浓郁的魔气果然又爆发了出来,冲天而起的暴戾飓风瞬间将站于阵眼处的弟子掀翻,狰狞的嘶吼声自魔气最深处传来,又像是某种狞笑,嘲讽着不自量力的他们。
谢玉舟神情巨变,他亦不敢犹豫,便和楼招澜与其他各派的长老掌门一同站到了阵眼处,又与各宗门弟子一同勉强抵抗着魔气。
云挽收回视线,抬眸看向了沈鹤之。
“师兄,”她道,“时间拖得越久,伤亡就会越惨重,他们都不是天魔的对手。”
搂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般地又收紧了几分,甚至在隐隐地颤抖。
“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带了几分哽咽。
云挽还是第一次见沈鹤之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心底亦泛起强烈的酸涩。
她也希望有别的办法,可每多耽搁片刻,危险就更重一分,她是唯一能对抗天魔之人,她不想退缩。
她必须斩魔的宿命,是在她还未出生时就注定的,他的父亲因天魔而死,她拜入太虚剑川后结交的好友也都死于魔之手。
她痛恨魔,痛恨到不惜牺牲自己,否则她又怎会悟出斩魔剑,她又怎能在这一刻退缩?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出这个选择,所以再来一次,她亦会如上次一般的毫不犹豫。
更何况,天魔会借有苏濯灵复苏,本就是因她太过大意,因燕少慈临死前说的那些话,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她才会毫无防备地放任有苏濯灵去接触燕少慈的尸体。
也合该由她为此善后。
只是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遗憾。
那时她刚生下妙安,就不得不为斩魔而死,她后悔未能陪着自己的女儿长大,好在天道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借此弥补从前的遗憾,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妙安好好说说话,也没来得及和她的师兄一起回飞泠涧。
他们......还没有结契。
云挽垂手一点点掰开了沈鹤之搂住她的那条胳膊。
“师兄,我是一定要去的。”
“那让我和你一起去,”他终是妥协了,却道,“之前便说好了,要同生共死。”
更何况,他所修的炼情剑也不会让他独活。
云挽凝望着他,沉吟片刻后,她突然手腕一抬,点在了他的穴道上。
沈鹤之对云挽向来是没有防备的,他自不可能躲过她的偷袭。
“云挽!”他瞪大了眼睛,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这是做什么,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
“可是我不想你和我一起死,”云挽握紧了止戈剑,“我们都死了,妙安会伤心的,我未能陪着她长大,她对我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我死之后,她也不至于难过太久......”
“但如果你死了,如果我们都不在了,妙安又该怎么办?”云挽的声音很轻,这些话出口后,眼泪便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沈鹤之望着她,他的眼底满含痛楚,“妙安已经长大了,她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她已经没那么需要我了......”
他痛楚地祈求着她:“云挽,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别再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握住了那把无霜剑。
灵气自她掌心溢出,竟一寸寸将这把属于他的本命剑重新封印。
她这是怕她死后,他受到炼情剑的反噬为她殉情。
“师兄,你觉得我自私也好,觉得我在折磨你也罢,但我就是不想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只要想到你和妙安能好好活着,我就会觉得幸福。”
“云挽,别走......”
他仍哀求着她,云挽却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师兄,你就当我是在报复你吧。”
报复......
沈鹤之望着她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了一种绝望的情绪,而云挽也不再犹豫,她御剑而起,直奔天渊城的入口而去。
正守在天渊城入口处的谢玉舟和楼招澜一眼就看到了她。
“云挽!”谢玉舟吃惊地大叫,“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云挽微微停顿了一下,她垂眸看去,就看到了谢玉舟和楼招澜都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楼招澜显然看出了她的打算:“我们还能撑一会儿,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不着你急着去用斩魔剑!”
话虽这么说,但这些年来,昆仑墟从未停止过对天魔的研究,却始终也没能找到更好的应对之策,又怎会在此时突然就想到办法呢?
“楼前辈,小师叔......”
云挽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种难过的情绪,重新回来后,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谢玉舟坐下来好好聊聊。
她原本以为时间还多,却没想到再见后就又是分别。
“小师叔,待我斩魔之后,能不能......”
她想说,能不能请他帮她照顾一下妙安和沈鹤之,但话到嘴边后,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想起上次分别之时,她同样说过这个请求。
妙安已经长大了,她总不能一直这般麻烦小师叔。
于是她轻轻笑了一下,道:“能不能请你时常到我的墓碑前,替我扫扫坟。”
此话出口后,谢玉舟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你先别去,”他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楼招澜也皱眉四处张望着:“沈鹤之呢,怎么不来拦着你?”
云挽没再接他们的话,灵气灌入飞剑,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地扎入了最浓郁的魔气之中。
“云挽!”
谢玉舟和楼招澜皆守在封魔阵的阵眼处,根本分不开身去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黑雾深处。
......
云挽只觉四周陡然一静,所有的声音好似都在这一刻消散了,浓烈到形成实质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令她经脉之中的每一寸灵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云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好在她的止戈剑在这时自发溢出了一道剑气,将她护在中间,令她不至于瞬间被魔气吞噬,她明白,是因她习得斩魔剑,所以她的本命剑也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对抗魔物的能力。
“芙蓉。”
她在心中唤了一声,一道身影就在她身边凝聚而出。
芙蓉的神情极为凝重,他看了云挽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给我指路,”云挽对他道,“魔气限制了我的感官,我需要知道天魔的准确位置。”
“这边。”
他漂浮到了云挽身前,开始给她引路。
穿过重重迷障,不过片刻,芙蓉就停下了脚步,而当云挽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时,她看到了一棵冲天而起的巨树。
或者也不能称之为树,因为那棵树竟是一只巨大的狐妖构成的,狐妖的身体扎根在地上,一道道如年轮树纹般的痕迹在它的身体上不停攀爬,巨大的妖狐脑袋高昂着,三条长长的狐尾如花瓣般展开,构成了蓬勃的树冠,浓郁的魔气交织缠绕,一下下地蠕动。
云挽刚一出现,狐妖巨树就察觉到了她,它猛地低下头,一双猩红的眼眸紧盯着她。
云挽一瞬间生出一种强烈的心悸感。
那是......有苏濯灵?
不,不对,有苏濯灵已经沦为了天魔降临的容器,她眼前的这棵“树”应是新生的天魔。
妖狐张开了血盆巨口,粘腻的嘶吼声也随之从它喉咙里传了出来,响彻天地,云挽隐隐觉得脚下的地面都晃动了起来。
在妖狐的攻击打来前,云挽身旁的芙蓉已先一步跃起,直扑天魔而去。
他原就是从天魔残魂中分离而出的意识,对天魔有着极致的吸引力,那妖狐果真不再关注云挽,而是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芙蓉身上。
云挽也未在原地停留,而是飞身而起,几个闪动便隐到了天魔的视线之外。
她看得出来,天魔刚复苏,尚处在蓄力阶段,一旦它完成这轮蓄力,周围的魔气便不会如此失控,而天魔也该离开天渊城,向外进发了。
她绝不能给它这个机会。
想使用斩魔剑,自是需要提前做些准备的,芙蓉主动飞出去,便是在吸引天魔的注意,给她预留出布阵的时间。
云挽的动作很快,她已经知晓了天魔的方位,如今只需围绕着它定下关键点位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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